陈自勤的灵堂设立于此,正前方的墙壁上,白缦自屋顶缓缓垂下,宛若落幕的舞台一般,陈自勤巨幅的黑白照片高悬于白缦正中,照片是十几年前拍的,当时的陈自勤不足五十,正是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气宇轩昂,英俊非凡,眉宇间却有一丝不易捉摸的忧郁。照片两旁,是两盏长明灯,火苗一跳一跳的,只有这火苗印证着,故人已去,但时间却没有停止。
遗像及灵堂的周围,环绕着千百朵新鲜的白百合,淡雅的香味徐徐散开,整个现场肃穆凝重,就如同每个到场者的心情。
陈自勤是有头有脸的人,生意做得大,生意场上的伙伴也多。他走得仓促,葬礼却丝毫不减排场。
大厅正中有一排排的座椅,亲友们吊唁过后,就坐在这里休息寒暄。来宾有陈自勤生意场上的伙伴,也有他从小到大的同学、好友,更有一些相熟的媒体朋友——平日大家都忙于生计,只有在有人离开时才能聚得这么齐,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遗孀耿云芝跪在遗像前,披麻戴孝,眼目低垂,接受亲友的吊唁和问候,远在澳洲,虽然已经得知父亲的死讯,此时却还在赶回的路上。陈家也没有别的晚辈,这个显赫一方的大家族,竟是如此人丁凋零,只有耿云芝娘家的几个兄弟和晚辈在帮忙待客。
陈加勤、王伯和向川如出现在灵堂。
陈加勤身着黑旗袍,半高跟的鱼嘴皮鞋,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满脸哀伤却平静从容。王伯和向川如一左一右地走在她的身边,都是黑色西装,黑色皮鞋,向川如没有持盲杖,而是紧紧地握着姑姑的手,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神情肃穆仿佛没有表情的雕像。
三人来到遗像前站定,鞠躬。
一鞠躬,向川如强忍着泪水,心中默念,爸爸,我来了。
二鞠躬,爸爸,对不起,没有在你活着的时候来看望你。
而此时,耿云芝见到向川如,心中仿佛被什么击中,当年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而他的样子,除了眼中只有悲恸毫无神采,竟和年轻时的陈自勤如此相似,甚至和遗像中的中年陈自勤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耿云芝不顾两个弟弟的阻拦,起身上前。
陈加勤一怔,轻声对向川如说:“跟你云姨打个招呼。”
向川如自然已经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面前,身材比他低很多,却仰着头看着他,急促的呼吸炙烤着他的脸。
向川如脸色如常,眼里的痛苦却更增加的了几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导致了他家破人亡。他不是没有恨过她,可仔细想想,她和向薇一样对此毫不知情,陈自勤的懦弱使他犯了错,但他的两个女人不论如何争斗,说到底都是无辜的。如今所谓罪魁祸首已经悄然离去,向薇更是早已作古,只留下耿云芝一人,所有的恩怨还有什么意义?说到底,不论爱与恨,她都是的妈妈,她的女儿和他有着一半相同的血缘,他们都失去了陈自勤,向川如看不见,但也知道父亲就在前方凝视着他,也许此时一句云淡风轻的问候,才是父亲最想看到的。
向川如正要说话,耿云芝突然问道:“你来干什么?”
冰冷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刃,刺进向川如的心中。
向川如忍住彻骨的痛,无论如何,这是父亲的灵堂,他克制着情绪。不等他答话,陈加勤轻声道:“川如来送他爸爸最后一程。”
耿云芝看着向川如的目光饱含恨意:“今天的逝者姓陈,他姓陈吗?”
向川如小时候是随父亲姓陈的,父母离婚后,向薇替他改了身份证上的名字,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耿云芝竟然用他的姓氏打击他。
耿云芝转而把目光看向陈自勤的遗照:“你这十五年都没看过你父亲,你以为现在,他的在天之灵想见到你吗?”
不等向川如说话,耿云芝继续咄咄逼人,“既然十五年前已经决定与这个家族断绝关系,现在又来做什么?你是来看你爸爸,还是你死去的妈来看我的笑话?”
向川如没想到耿云芝在灵堂之上会说出这些话,也许在耿云芝的心中,也无法原谅向薇吧。
陈加勤死死地握着向川如的手,她担心已经心力交瘁的向川如无法承受耿云芝连珠炮的逼问,不想向川如神色未变,轻声说:“不管我姓什么,他都是我的父亲,我来给他鞠个躬,道个别,我马上就走。”
向川如旁若无人般鞠完第三个躬,爸爸,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早已不在怨恨你。我记得小时候你去北京看我,给我买最新式的电动玩具汽车,来香港后,你帮我选最好的学校入读,我的眼睛出事后,我听到你痛苦自责的哭声……这些已经足够了。我不再恨你,远在天堂的你也再不要自责,如果有来世,我一定看着你的眼睛,再叫你一声爸爸……
爸爸,谢谢你给我生命,我爱你……
向川如缓缓起身,再度拉住陈加勤的手。他的身材挺直,声音却带着一丝的颤抖,“姑姑,我们走吧。”
灵堂之外,阳光明晃晃的,照在身上,竟有一种刺痛之感。
陈加勤担心向川如,向川如却面向阳光,在那铺天盖地的热度中,陈加勤和他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离去多年的向薇。
“你别在意耿云芝,尘归尘,土归土,你爸妈都解脱了,她放不下,只能徒留痛苦。”
“是呀,”向川如叹道,“姑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也许我妈妈从来没有嫉恨过他……我是说,我爸爸。”多年来,向川如第一次和姑姑聊天说出了“爸爸”二字。
陈加勤点头,“我相信,如果你妈妈不是爱你爸爸,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香港。既然是爱着,又能恨到哪里去。”
“恨只是一个女人武装自己的外壳而已,如果她真的恨爸爸,也不会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用自己的车别住爸爸的车,您一定不知道,那辆大货车原本是要撞向爸爸的车的。”
陈加勤真的吃惊了,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听向川如说过,多年来,她又不肯听弟弟的解释,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如此说来,在潜意识里,向薇真的是爱着陈自勤的,不然也不会舍命去救他,只是她不会想到,自己的以身相挡,不但使自己殒命,更使唯一的儿子跌入黑暗的深渊。
“川如……”陈加勤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川如在阳光中轻轻地说:“这么多年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已经不再重要,只希望在天国的他们,再见亦是朋友。”
当晚,麦贝奇从杭州值飞归来,心急火燎地往家赶。陈加勤还是告诉了她向川如父亲去世的消息,向川如执意要回广州,陈加勤实在不放心,只得叮嘱麦贝奇多多照顾向川如。
麦贝奇赶回向川如家里,客厅漆黑而安静,空无一人。卧室也是空空荡荡的,书房的门紧闭着,麦贝奇抬手敲了敲门,只听向川如沙哑的声音,“请进。”
麦贝奇走到向川如的面前,偌大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个半成品的小轿车,捏得歪歪扭扭的,颜色搭配也毫不章法,一点也不像他平时作品那么精致。而向川如的双手正在捏制小轿车的轮胎。
他的脸色特别苍白,眼睑下有一团浓浓的黑影,显得整个眼眶都凹陷下去。向川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看,我光顾得捏玩具,忘了时间,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做宵夜。”向川如放下手中的橡皮泥,起身就要往外走。
麦贝奇突然紧紧地抱住他,温暖,扎实,柔软,却很用力,把他抱得密不透风。这个小女人,就像一个结结实实的依靠,卸下了向川如伪装的坚强。他一个踉跄,扶住工作台才勉强站稳。
“贝奇……”他的声音哽咽,不知是悲伤、委屈还是感动。
“傻瓜,你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去香港陪你啊!”麦贝奇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航空公司是不许员工临时调休的,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宁愿旷工接受处罚,也不想让向川如一个人在黑爱中哀痛。她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他的肩头,又凉凉地蹭在他的脖子上。
“姑姑都告诉你了?”向川如已经了然。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最亲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麦贝奇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更是对向川如的心疼。
“我……”向川如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
麦贝奇也并不是真的指责向川如,她感受到他轻微的战栗,流着泪说:“对不起,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
“是我不好,那时我已经完全慌了,我从没想到,我和爸爸的恩怨,会以他的离去而告终……”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
“刚才,我反反复复地想,和爸爸相处的时光,虽然那么少,但他也为我做了许多事,这个小汽车,就是我小时候,爸爸教我捏的……”
“我和妈妈来到香港后,爸爸虽然不常出现,但每次见到我,他的眼睛里都闪耀着光彩,总是提出带我去最好的地方吃东西,可我总是拒绝他……”
“车祸后,我从昏迷中醒来,听到医生对爸爸说我的视神经已经全部损坏,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光明,我听到爸爸的嚎啕大哭,哀求医生把他的眼睛换给我……”
向川如像个委屈的孩子,絮絮叨叨地对麦贝奇说着他和父亲的点点滴滴。陈自勤活着的时候,向川如刻意地不去想这个带走了他母亲性命和他的光明的人,直到他离去,向川如才知道,那些恩怨浓不过血缘之情,原来他早已经原谅,只可惜他的父亲却已经不可能听到他的谅解。
陈自勤也许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所有的恨意随着死亡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想念和惆怅……
“你爸爸在天有灵,一定知道你的这份心意。”麦贝奇安慰着向川如。想到姑神跟她说的,向川如在葬礼上遭遇的冷遇,麦贝奇只觉得,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她该如何把这个困兽般的男人带出他黑暗的禁锢?
夜已深,又是无眠的一夜,厨房的流理台干净而冰冷,家里也没有外卖的盒子,想来向川如又是一天没有吃东西,麦贝奇煮了一点点粥,强迫他喝下去,不想没过多久,向川如便开始胃痛,扒着洗手池吐得昏天黑地,冷汗顺着额角不停地往下流。
向川如没有胃病,只是在情绪极为痛苦的情况下,导致的胃部痉挛。麦贝奇不敢让他再吃东西,陪他回到了卧室,让他躺下来放松休息。
前一夜,向川如一夜未眠,加上今天的葬礼和奔波,他已经疲惫不堪,却丝毫没有睡意,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让他烦躁不堪。麦贝奇知道他平日里吃的止痛药是伤胃的,他现在胃里一点食物都没有,也不敢贸然给他吃药,只能跪坐在他的身边,为他按摩太阳穴以缓解疼痛。妙书斋
向川如握住她的手,“我没事,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
“我明天不用上班,在家里陪你。”接到陈加勤电话的那一刻,麦贝奇就紧急向乘务长请了假,这种临时请假会为空姐的排班带来非常大的麻烦,乘务长虽然准了她的假,但她一个季度的奖金铁定泡汤。麦贝奇心甘情愿,她知道在什么时候,她决不能缺席。
直到天蒙蒙亮,两人才双双疲惫地睡去。
在梦中,向川如再次见到了他的爸爸和妈妈,八十年代的北京,阳光灿烂,生机盎然。陈自勤和向薇都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风华正茂,向薇留着那个年代流行的披肩长发,穿着白底素花的连衣裙,背着绿色的画夹子,清丽温婉;陈自勤长手长脚,穿着喇叭裤,花衬衫,过耳长发,背着昂贵的相机,一看就是海外归来的华侨。两人相遇在春天里的北京城,向薇作为导游,带着陈自勤游览这个古老却又刚刚焕发出新生的城市。他们在满目骑着自行车、穿着国防绿的人群中,显得出挑而夺目,故宫、北海、长城、天坛都留下他们快乐的身影……向川如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但他小的时候,向薇时常给他翻阅家里的相册,在他幼小的年代,他真真切切地看到过脸上双双洋溢着幸福和憧憬的父母。那时向薇经常对他说:“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从香港回来接我们了……”童年的向川如,是那么的盼望长大,长大意味着可以去香港,可以全家团圆,那是他和母亲期盼了许久的好日子……
向川如猛地从梦中惊醒,阳光和父母都不见了,眼前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黑。
他无力地喘着粗气,如果这个梦不再醒来,亦或者当年向薇与陈自勤没有相遇,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得到他们盼望已久的幸福?
满室的阳光暖暖的,麦贝奇柔软的小手为他擦去额角沁出的冷汗。这个小女人一言不发,却始终在陪伴着他。
“贝奇,几点了?”他问。
“上午十点。”她轻道。她早就醒了,见向川如在睡梦中依然簇紧额头,她便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惊醒过来。
九点,今天是陈自勤火化的日子,这个时间,恐怕陈自勤已经化作了一缕青烟,不知在另一个世界,他与向薇是否能够相遇,也不知相遇后,还能不能像当年一样笑着说一句:你还好吗?
经过短暂的睡眠,向川如毕竟恢复了些体力。简单地吃过午饭,他执意要去公司上班,麦贝奇阻拦无果后也就任由他去了,也许在大悲之后,投入到工作中是最好的疗伤方式。
没想到,下午时分,她便接到小黑的电话,“贝奇,你来一趟公司吧,川如这边出事了。”
麦贝奇如雷轰顶,连忙问小黑,“他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过来吧,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小黑的支支吾吾加大的麦贝奇心里的恐惧,向川如是压力过大突发急病了,还是心不在焉出了意外?想到向川如可能摔倒、坠楼、甚至出车祸,她顿觉天旋地转,勉强保持镇定道,“你告诉我,他是伤了还是病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是我表达的不准确,川如没病也没伤,不过,我觉得你来陪他一下比较好。”小黑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表达不准确,给麦贝奇带来了误解,连忙给她一颗定心丸。
麦贝奇心下稍安,却也马不停蹄地赶到向川如的贸易公司。小黑早已等候在大厦楼下,见到麦贝奇,迎上前道:“是他的继母,带着一群人过来,看样子是要为难他,我们终究是外人,没法介入他的家务事,但你是未婚妻,可以名正言顺地陪着他。”
向川如平时和父亲都几乎没有联系,更是从没和继母扯上过关系,现在陈自勤刚刚丧礼完毕,耿云芝上门来做什么?麦贝奇也觉得奇怪,在小黑的带领下来到向川如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从来没有聚集过这么多人,向川如依然坐在他的工作台前,神色憔悴,却强打精神应对着局面。对面正襟危坐的女子应该就是耿云芝,她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黑色丝绒套裙,华贵之余,更把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皮肤保养得当,几乎没有一丝皱纹,只有两道深刻的鼻唇沟,显示出主人的刻板不易接近。
耿云芝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四十开外的男士,而他背后的沙发上,坐着一排足足八位身着很西装的男士,年龄从六十到三十都有。垂手站在沙发边上,看到麦贝奇,连忙跑到她的身边。
“麦姐姐,那边是我妈妈,这几位全是我的舅舅。我本来想拦着他们,但他们执意要来……”拉着麦贝奇的手说道。她的气色很差,眼睛也是红红的,想来是刚从澳洲赶回来,旅途劳顿,加上伤心过度。
麦贝奇点点头,顾不上和说太多,径直来到向川如的面前。“川如,我来了。”她习惯性地握住他的手。没有她在身边,一定不会有人告诉他,他现在所处的局面。他正在一个人,面对耿云芝的整个家族,而耿家人,显然并不友善。
“你是谁?”耿云芝操着一口港式粤语。
“妈,这是我哥哥的女朋友,麦贝奇。”连忙介绍道。
“女朋友不是老婆,她来这里做什么!”耿云芝厉声道。
“她虽然还不是我的老婆,却有资格出席任何我在的场合,云姨,没问题吧。”向川如回握麦贝奇,给了她最大的肯定。
“当然,她可以听,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她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耿云芝就家族人丁兴旺,光男丁就有八位之多,有背后的八位哥哥弟弟撑腰,她不在乎向川如身边多一个麦贝奇。
“到底出什么事了?”麦贝奇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耿云芝到底在怎么难为向川如。
“云姨和她的律师拿来放弃遗产的协议,让我签字。”向川如平静地解释道。原来耿云芝身旁的男士,就是陈家的私人律师张志江。
麦贝奇生气且无语,陈自勤的身体刚刚化作一缕青烟,灵魂也许还盘悬在亲人的中间,耿云芝就迫不及待地让向川如放弃遗产,完全不顾及向川如的感受,可见在她的心目中,向川如这个陈家长子,不但从来没有地位,恐怕也早已是她的眼中钉,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
“你爸爸的遗嘱是怎么写的?”麦贝奇忍不住问道。
“陈先生临去世前刚刚废除了他十五年前新立的遗嘱,但是没等到新的遗嘱写完,他就不幸过世了。”律师张志江解释道。根据陈自勤十五年前的遗嘱,他的财产除了拨一部分成立公益基金外,全部由耿云芝和继承,而他废除了这份遗嘱,张志江严重怀疑,他是想给儿子向川如留一笔财产。
只可惜,这些只是张志江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麦贝奇道:“也就是说,陈自勤先生没有留下任何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
“是这样。”张志江点头。
“那么根据法律,川如他作为陈自勤先生的亲生儿子,是有继承权的喽。”麦贝奇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聊别人的事情。
“没错。”张志江点头。耿云芝的做法,他也看不惯,只是陈自勤家大业大,虽然已经身故,但他还想继续做耿云芝的生意,所有有些话不好和向川如讲,既然麦贝奇直白地问了出来,他身为职业律师也要保持操守,据实回答。
“那你干什么要放弃?”这句话,麦贝奇是对向川如说的。
“我刚才说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耿云芝忍无可忍,气急败坏。
“我也说了,她有资格出席任何我在的场合,自然也有任何说话的权力。”向川如毫不客气地回敬。
“你刚刚还说不稀罕陈家的一分一毫。”耿云芝竭力保持震惊,额角暴跳的情景却已经使她失了仪态。
“我虽然不稀罕,但有权利知道我父亲的遗产明细,至少我需要知道我放弃了什么。”向川如定定地“看”着耿云芝,坦荡的表情之下,倒把耿云芝应衬得格外刻薄。
“这……”耿云芝竟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只让律师带来了放弃全部遗产继承权的文件,却没有准备陈自勤的全部遗产清单。
“我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还专门让人准备了一份盲人版本,向先生、麦女士可以过目。”张志江把一份盲文、一份中英文两份文件分别摆在向川如和麦贝奇的面前,作为职业律师,他保持着基本的职业水准。
向川如的指尖在盲文文件上优雅从容地穿梭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既然律师说麦贝奇可以看,麦贝奇也就毫不客气地审阅起文件来,一看之下,她才知道向川如的父亲来头有多大。陈自勤名下的财产,除了香港本地的四家高端酒楼之外,在泰国、美国、瑞士、加拿大等国家还有十家连锁酒楼,香港、北京、上海、美国有若干处不动产,至于他名下的存款、股票、基金、更是数额巨大。另有无数古董,无法估计其价值。
陈自勤就是白手起家的香港本地有钱人,虽然不像许多上市公司主席那样坐拥百亿千亿,但也绝对属于富豪阶层。
麦贝奇看完的同时,向川如也把盲文文件从头到尾读完,指尖从文件上抬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麦贝奇不知道他原本就知道父亲的身家,还是和她一样被陈自勤庞大的财富吓住了。
“张律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向川如诚恳地说道。
“请讲。”张志江对向川如始终毕恭毕敬,他一直知道陈自勤有这样一名长子,若不是耿云芝的态度咄咄逼人让他感到压力巨大,按照礼数他实在该叫向川如一声少爷。
“我父亲的这些遗产,按照法律规定,我能继承到多少?”向川如问道。
“您和耿云芝女士、陈佳佳小姐拥有平等的继承权,您可继承的数额是总财产的三分之一,所有的股份、动产、不动产、现金,约合六亿港币,至于古董部分,还需要专业人士的评估,届时可以直接继承或者拍卖变现。”
一旁的耿云芝脸色已经发黑了,她还是小看了向川如,她本以为他会破口大骂,所以带了八名兄弟来给她壮声势,没想到向川如彬彬有礼地与律师交谈,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耿云芝向背后的八位兄弟投去一个焦虑的眼神,她那八大金刚早年都是混江湖的,这些年在耿云芝的帮助下,都进了陈氏集团工作,耳濡目染之下样子斯文了许多,但神情间还是透着一股戾气。
向川如当年说过,不会图陈家的一分钱财产,可惜当年她没有录音或者让他签字存档,如今多了这许多麻烦。而这六亿财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就算是一场硬仗,她也要和向川如打到底。
“也就是说,耿女士要我签字放弃的,是五个亿?”向川如脸上甚至带着一股笑意。
\*首发更新..更新更快广告少
(..=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爱阅小说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爱阅小说app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为您提供大神那口虫的差点就是一辈子最快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