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此行相对安全,但由于装备非常特殊,需要从国外定制,因此吴邪和小花晚了两天才从北京出发,在吴邪飞机落地的时候,七月他们也终于达到了巴乃瑶寨。
上次吴邪二叔来过之后,阿贵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观光客,只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这大批客人的热情,更何况是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
胖子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提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礼物上门,阿贵乐得更是合不拢嘴,颇有些只要胖子提亲,就答应把云彩嫁过去的意思。
云彩低头有些害羞,胖子见她也不拒绝,就喊着霍秀秀给他两拍照,发给吴邪看。
这次过来,为了方便传递张家古楼的信息,霍秀秀他们随身带着高端的单反相机,胖子对此眼馋了很久。
“胖子,照相机可不是给你这么用的。”霍秀秀自然不乐意。
胖子这人最会仗势欺人,直言他们现在可是霍老太请回来的座上宾,用单反拍个照算什么。
无奈,霍秀秀臭着脸拿出单反给他和云彩拍照。
镜头里,是一脸灿烂的胖子和低眉害羞,有些心不在焉的云彩,霍秀秀顺着云彩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棵树,树下站着张起灵和七月两人,七月不知道在说什么,张起灵微微低着头侧耳听着,那双沉静的眼睛望着七月,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璧人。
七月注意到身上的视线,她回头淡淡地扫了一眼,云彩心头一惊,头顿时埋了下去。
“怎么了?“张起灵问。
七月笑笑,“没事。”
张起灵兜帽下的五官其实长得很精致,高鼻梁下是一看就很好亲的双唇,是典型的男生女相,只是他冷冽沉默的气质和强大的武力值掩盖住相貌上的柔和,对比之下反而更凸显他的魅力,确实很容易让人动心。
胖子拍照上了瘾,闹着云彩把他带来的衣服换上,出去拍。
他在瑶寨里也没去过什么地方,让他印象深刻的估计就是这里的马蜂了。好在有阿贵出主意,说寨子外的溪涧风景不错,来往的游客都喜欢到那拍照。
胖子一拍大腿,他自然也没忘记盛夏阳光下一群女孩戏水的场景,换了衣服就拉着云彩,喊上七月小哥几人往村外跑。
从村里沿着小路上去之后,他们才发现整个村子的上头几乎裘德考的人占满了,到处可见陌生的外邦人面孔,这些人对他们也没什么敌意,几个老外看清七月她们的容貌后,还远远地吹起了口哨,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很显然,在他们离开之后,裘德考的人似乎还没有进展,很多支援和后勤的人盘踞在村里,霍家的人马一到,裘德考的人就知道了,现在正想办法求见霍仙姑。
“裘德考也认识你奶奶?”
走在路上,七月对霍秀秀问道,虽然话是问句,但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妙书斋
“嗯。九门上一辈多多少少都跟这老头打过交道。”
霍秀秀有些心神不宁,要不是胖子是她奶奶请回来的帮手,她可不会跟着来这边拍什么照,“七月姐姐,你就这么让胖子胡闹?”
“胡闹?”七月摇摇头,“每个人面对压力都会不同的解决方式,跟心爱的姑娘拍张照算不上胡闹。”
霍秀秀想起他们接下来要去那个的地方,原本对胖子的抱怨也不由咽了下去。
在风景如画溪涧边,胖子和云彩拍了不少照片,云彩换上胖子给她买的少女装,清纯中还带着一丝性格,很符合胖子的审美。
当然,胖子也不会放七月和张起灵落单,怂恿两人加入进来。
自从知道七月的身份后,胖子就喜欢拿七月的年龄来调侃,“七月,长这么大没拍过照吧,来,小哥,快去啊,一起,拍个合照。”
七月摇头想要拒绝,她对很多新鲜的事物一直没什么兴趣。
胖子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来,连拉带拽,连哄带骗地把两人推到了镜头前。
“七月,不拍可不行。我们这结婚前都是要拍照的。”
七月面带疑惑地看着张起灵,只见张起灵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拍下了一张合影。
这个时候的他们从未想过,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以至于再看到照片时,已此去经年,物是人非。
回村的时候,七月刻意放慢脚步,霍秀秀会意拉着胖子和小哥聊天,很快,七月和云彩就落在了最后。
“云彩。”
其实从认识以来,云彩和七月两人鲜少互动。在阿贵家,有云朵绕在七月的身边,在山林里,胖子围着云彩打转,但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对话,显然是其中有人刻意回避。
云彩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七月伸手搂住云彩的肩,她个子比不过张起灵,比寻常女孩却高出不少。
“我……我什么都不懂。”
“这个问题,你一定能回答。”七月问了一个让云彩脸色大变的问题,“你弟弟呢?那个肩膀塌着的弟弟。”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两人说话间,胖子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七月对着他摆手微笑,“我之前有件事一直没想明白,胖子被马蜂叮,吴邪他们被猞猁围的那天,为什么就我没事。”
“……”
“真是抱歉,你每次精心准备的美食,我都没有吃。“
云彩的身体在发抖,慌乱极了。
“你都知道了?”
七月放下手,给她整理弄乱的衣角,“放心,既然胖子看上你了,我就不会对你动手,只是与虎谋皮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话送给你,也帮我带给你爹。”
“你会告诉他吗?”
云彩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胖子和张起灵。
七月手指捏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神情有些不耐,“云彩,人不可以贪心。是你的,就好好接着。不是你的,我劝你别多看。”
“我……”
七月叹了一口气,知道她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已,“胖子这次是认真的。他这人看着不着调,实际上很靠谱。你和你爹惹的祸,有他在会保护你。你自己好好考虑下。”
他们一行人回到阿贵家的时候,裘德考和他的手下正从霍仙姑房间出来。
七月耳朵一动,听到他对霍仙姑最后告别道。
“我在这片土地上始终是一个外来者,得不到这片土地的垂青。合作一直是我的选择,请你务必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很显然,这次的合作请求被霍老太太拒绝了。
裘德考带着人从楼上下来时,正撞上七月他们。
“七月姑娘。”裘德考出声喊住了想要离开的七月,他颇为绅士地对七月行了一个礼,“感谢你在塔木陀出手救下阿宁,你我两清了。”
七月点了点头,心中却突然警铃大作,等裘德考人离开之后,她找秀秀借了电话。
“怎么了?”
“有件事我要确认下。”
七月先给长沙打了电话,然后几经转折给身在四川的吴邪传了话。
一天后,四川回来消息。
“吴邪怎么说?”七月有些着急。
霍秀秀有些不解七月的焦虑从何而来,她把纸递给七月,吴邪的回应只有两个字——没有。
“没有?”胖子问七月,“你问天真什么问题,他说没有。”
“我问吴邪,他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我救过阿宁的事。”
“没有说过不是很正常吗?谁没事说这个啊。”
七月的眸色变得异常深沉,里面仿佛酝酿着风暴,她看着胖子,问道,“那裘德考是怎么知道,我救过阿宁的?“
“那自然是……”胖子突然意识到七月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当时在现场的只有潘子、吴邪、胖子、张起灵和阿宁五个人。潘子没说,吴邪没说,他和小哥也不会说这件事,那么……
“你还记得,吴邪说他在湖边见到了一个人。”
“阿宁?!”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霍老太他们终于向羊角山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队伍最前面往后看去一眼看不到队伍的尾巴。
还是阿贵给他们做向导,领着队伍进山。
山路难行,一路上霍仙姑都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进来的。
胖子悄悄跟七月吐槽,“不是说倒斗的人晚年都很悲惨吗?这算什么,霍老佛爷?”
七月摇摇头,不搭话,其实这霍老太太和陈皮阿四一样,如果不是执著于那些秘密,凭借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他们的晚年生活质量绝对比富豪高。
布下供应点的时候,霍老太的人沿途都做了记号,走过茂密的树冠之后,就能看到不远处又裘德考的队伍,到处都是蓝色的帐篷。
第二天傍晚,七月他们终于达到妖湖边上,太阳只剩下一个尾巴,平静的湖面上只倒映出一丝迷蒙的光,显得无比暗淡。
但另一边的湖滩上,篝火通明,一连串红色的火光映出了一片让人难以置信的情景。
到处都是篝火,到处都在烧饭。乱石之中有很多临时搭建的窝棚,上面盖着茅草的叶子,足足二三十号人,骡子、狗、甚至有鸭子混在其中。
录音机播放着音乐,啤酒罐,可乐罐散落在石头的缝隙里。
火光下,那些三三两两的人打牌的打牌,发呆的发呆,喝酒的喝酒,一副悠闲无比的现代田园诗景象。
胖子对此见怪不怪,路过一处堆放着啤酒箱的地方,顺手顺了几罐啤酒,也没人抗议。
“干这行的,天生都喜欢及时行乐。”
七月睁大眼睛看着一边有一男一女两个老外,正坐在湖滩边的一块大石上接吻。还想看下去,却被张起灵伸手挡住了视线。
张起灵瞥了一眼石滩外部森林中的一棵树,七月转过看只看到一点火星,似乎有人在抽烟。
“就一个?”
“就一个。”胖子也看见了,“估计手里有家伙,眼神好。”
霍老太的人在湖滩的另一边扎营,跟裘德考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看着湖边连绵的热闹无比的帐篷群,胖子信誓旦旦地说裘德考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七月对此表示同意,估摸他们队伍前脚进山,裘德考的人后脚就会跟上来。
只是这种事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除非霍老太想在出发前先跟裘德考的人发生冲突,不然这片土地虽然不欢迎他这个老外,但谁也没办法赶他走。
更何况,七月知道,除了留在营地里的霍秀秀之外,霍老太已经安排了家族其他人都飞到了国外,要不然,霍老太也不会费尽心思请他们这些外姓人,很显然这次霍老太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不成功便成仁。
这些,七月并不关心,她更关心这张家楼和张起灵的关系。
月光苍白地洒在湖面上,一眼能看到对面的悬崖,今晚的夜空出奇的亮,有一种妖异之感。
七月带着张起灵找湖边一处大石头坐了下来。
她抓着张起灵的右手,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特别的长,一看就是自小苦练的童子功,吃了不少的苦头。她问过张起灵,张起灵告诉她,这是源自于古代发丘中郎将双指探洞的功夫。
“霍老太说,张家古楼的另一半就埋在这湖底的山体里。”
“嗯。”
“这里面埋葬着你张家的历代先祖,为了掩饰身份,所以入殓前都会砍去右手,然后铁水封棺。”
所以当时他们在湖底捞出来的骸骨都没有右手掌。
“我知道。”
“张起灵,你死了也要埋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
即使祖训如此,但或许到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张家人有那个能力进这张家古楼了。
“跟我回长白山吧,我守着你。”七月牵着他的手,轻轻落下一个吻,“我不会砍你的手,也不会封你的棺。我绝不会让你承受那样的命运。相信我……”
【我一定能解开,解开你身上宿命的枷锁,你会得到自由。】
七月转动着脚踝,感受着青铜铃铛的存在,她看过样式雷图纸,知道在张家古楼的最后一层,是一个孤零零的巨大棺架,那里应该就是张家最早先祖的位置。
那里也是七月此行的目的地,她有种直觉,她要找的答案已经在那里等了三千年。
“七月……”
说话时,张起灵突然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的事实——七月是这是世间唯一的真正的长生种。
很多年以后,七月将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直到只留下她一个人。就算长寿如他,也没办法陪她过永远。
因为频繁的失忆,张起灵对自己的长寿一直没有个直观的感受,但他从别人的描述中知道,曾经和他同行的那些人,像是霍仙姑他们也将走到生命的尽头,而他依然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
那么他和七月呢?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已白发苍苍,而七月还是现在这十八岁的模样?
而总有一天,他会在她的注视下长眠,再也不会醒来。
再长寿的生命对于永生来说都是短暂的过客。
那么到那个时候,再次被留下来的七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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