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坐在车里,心里知道这次他的决定有些莽撞,但现在也不好反悔。
而且,他此时更在意的是七月的行踪。
吴邪本想去找小哥,但不知为何这次见面张起灵总是故意疏远他,感觉像是在避讳什么。吴邪脾气上来心一横,也就赌气没有再跟他提起过任何关于七月的消息。
他想着,毕竟大家目的地相同,总会遇见的。
当然,从某种不可明说的心思上来讲,吴邪也很期待看看小哥看见七月时那张一直沉静如水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波澜。
阿宁的车队走的完全是当年陈文锦的路线,由敦煌出发,过大柴旦进入到察尔汗湖区域,再由那个地方离开公路,进入柴达木盆地的无人区。然后再由定主卓玛带队,把队伍带到她和当年那支探险队伍分开的地方。
自从上次在吉林医院,七月告知他身份后,吴邪特意查过关于周穆王寻找西王母的资料。
《穆天子传》中详细记载了周穆王在位五十五年率师南征北战的盛况,排除了当时的人们对异国风情的不了解所带来的夸张色彩,与周穆王会谈的西王母应该是一位原始部落的氏族领袖。
以前的学者认为,按故事中描述的里程,西王母国应该在西亚或者欧洲。后来,经过考察研究后发现中国秦朝以前的里,也就所说的西巡三万五千里,是短里,只有今天的77米长。
因此,西王母之国,应该以西宁,兰州为前庭,以新疆为□□,中心就在敦煌一带。
所以,陈文锦认为塔木陀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国也并非空穴来风。
车子离开公路后,就由定主卓玛开始带队,除了路越来越难走之外,需要修理的车越变越多之外,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定主卓玛带着他们找到了当年考察团旅行开始的起点——一个荒漠中的村子,兰措。因为这里的水源的日渐枯竭,村子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荒废了,只有几户人家中的老人,因为生长于斯,不舍故土,选择留守。
但不管怎样,在戈壁中行进能看到人类聚集的地方,总会让人特别开心。
天色已晚,阿宁下令在村里扎营。
就在吴邪昏昏欲睡的时候,扎西喊醒了他,把他带到了定主卓玛的休息地,意外的是小哥也在。
张起灵看到他似乎也有些意外。
扎西为众人放风,警惕地看着他们身后的营地,似乎对阿宁的人马怀着几分戒备。定主卓玛给他们带来了陈文锦的口信,并告诉他们陈文锦会在目的地等他们,如果十日内,他们赶不到,那么她就会自己进去。让他们抓紧时间。
吴邪听完就蒙了,为什么会是他和张起灵?
如果说张起灵和陈文锦在西沙时还能算一个考古队的队友,那么告诉吴邪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吴邪来说,陈文锦只是一本笔记的主人,是他三叔年轻时的恋人罢了。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交集,又为什么会特地等他?
只是这些疑问他只能闷在肚子里,无人回答。
定主卓玛走后,留下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傻傻地坐在篝火前。
吴邪看着小哥,小哥看着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邪忍不住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传口信给我们两个?”
张起灵依旧不回答,闭了闭眼睛,就想站起来。
这段日子张起灵的疏离和回避已经让吴邪积攒了大量的怒火,看见他还是这种态度,一下子无数的问题就冲上脑子,人就有点失控,一下子把小哥按住,对他说道,“你不准走!”
张起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真的没走,坐了下来。他看着吴邪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有事情要问你,你不能再逃避,你一定要告诉我。”
张起灵淡淡地看着火,说道,“我不会回答的。”
怒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吴邪叫道,“为什么!你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把我们耍的团团转,连个理由都不给我们,你当我们是什么?”
张起灵转过头来看着吴邪,“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一下吴邪就为之语塞,支吾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那个被留在青铜门外的身影浮现在吴邪眼前,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问道,“那七月呢?”
你听到了那个女孩喊你的名字吗?
你看到了那个持刀如杀神,却依然无能为力的背影吗?
你抱起过那个把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蜷在青铜门外,守在那里等你出来的人吗?
你知道关上青铜门,自己留下了什么吗?
“你喜欢她,不是吗?”
在吴邪的声声质问下,张起灵恍然发现曾认定的很多事情其实早已变了样。
那个没有过去和未来,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的人,身后早有了牵挂。曾经那个像游魂一样在世间徘徊着,消失了也不会被人发现的人,被人深深爱着。
从在地宫里选择把她带走的那一刻,从他给她取名叫七月的那一刻,从他独自在灯下把被撕碎的画报一点一点粘起来的那一刻,从他牵起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的那一刻。
因果相缠,宿命牵连。
喜欢,是命中注定,不容逃避。
吴邪不知道自己脑子发热后说出的话给张起灵带来了什么影响,对他而言,所有的问题依然找不到答案。
在张起灵走后,吴邪倒在沙地上,看着漫天星辰,却只觉头痛无比。
“吴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吴邪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发现失踪已久的七月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
“七月,你真的来了!”
“是啊,我来了。”七月坐在了刚才张起灵的位置上,说道,“我从当年的宗周出发,一路西行,找到了这里。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吴邪看向远处的帐篷营地,并没有发现张起灵的身影,“你刚才都听到了?”
迟到的羞耻感蔓延了吴邪全身,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吴邪完全不想回忆起刚才的对话。
我一定是疯了。
吴邪如是想。
七月坦坦荡荡地点头,“听到了。”
“那你不打算见他吗?”缓了会,吴邪问道。
七月说起自己的感情从不扭捏,“不是我不想见他,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见我。既然这样何必为难他。”说着,她又指了指这片已经被各种帐篷睡袋占领的营地,“你们怎么会在这?”
吴邪给她解释起分别后发生的事情,录像带、格尔木疗养院,还有他们自己行程的目标塔木陀。
“塔木陀?”
“传说中的西王母的国都。”
“嗯。”七月努力思索了很久,告诉吴邪,“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太多。上一次我来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还是沃野千里,生机勃勃,而现在……“
七月怅然的看着夜色下的戈壁滩,一望无际,寸草不生。她叹了一口气,“有传言西王母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有时候她的国都就在你的眼前,却不得其门而入。我只记得,西王母的国都在众城环绕之中,有如众星拱月,守卫森严,当年我们在河神无夷的后人伯夭的指引下,才找到了西王母的都城。”
“后来呢?”
“我不记得了。”七月站起身看着远方,就好像在看那座传说中的城市,戈壁滩凛冽的冷风吹扬起她的长裙,声音都变得飘渺虚无,“我只能确定,当年的我骑着骅骝踏入西王母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吴邪,那个地方就算过去了三千年,依然很危险。这些人,你三叔、陈文锦、阿宁,西王母城是他们的欲望之所,求仁得仁,我不拦。但你不同,吴邪,趁着还可以脱身的时候,离开这里吧。”
虽然此时的吴邪并不明白七月话中的含义,但夜色下七月那认真的神情突然迷了他的眼,吴邪只听见七月向他承诺,“有我在,没有人可以算计你。”
在那一刹那,吴邪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摇摇头,问,“那小哥呢?”
“他?我拦不住他。”
“那你不喜欢他了?”
“喜欢啊。很喜欢。”七月看着远处闷油瓶的帐篷,神色是吴邪看不懂的复杂,“我在等。等他走完他该走的路,然后我就会带他离开。如果他不小心在路上死了……那我就带他的尸体走。”
吴邪被七月言语里的冷酷和执著吓到。
七月笑了笑,似乎在安抚他,“放心,我喜欢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那晚见面之后,七月似乎就离开了他们的营地。就像她说的,她并不打算见张起灵。
吴邪一路留心队伍四周,可戈壁滩几乎一望无际,却根本看不到七月的影子。
进入无人区后,阿宁的车队就顺着一条枯竭的河道走,河道消失时,戈壁也变成了沙漠。
这里,他们遇到了沙尘暴。
扬起的黄沙让能见度降到了零。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车上的无线电无法联络。
开车的高加索人不得不停下来,转了方向侧面迎风防止沙尘进入发动机。
吴邪看着车窗外涌动的黑色。
他知道那并不是天黑而是浓烈的沙尘,但人力面对大自然时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风太大了,所有人不得不下车,防止车子陷入流沙,困死在车里。
所有人下车前行,要在风沙把大家活埋之前,必须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然而在暴风中行走实在太过艰难,就在吴邪快要精疲力尽时,他忽然惊讶地看到前方的滚滚沙尘中,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
吴邪猜测这应该是一座孤立的山岩,要是在平时,面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巨大山岩,吴邪还会思考一下,然而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带头欣喜若狂地往前跑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漫天狂沙中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吴邪,停下,回头。”
那是七月的声音,上一次在长白山雪崩根本什么都无法听清的时候,她的声音也是这样能精准地传入他的耳中。
吴邪依言停下脚步,惊喜地往后看,却发现根本没有七月的身影。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事情不对劲,吴邪举起矿灯往四周照,眼前的山岩突然消失了,而刚才还在他身边的队友也不见了,前后左右只有滚动的狂沙和无尽的黑暗。
一下子落单,吴邪免不了有些恐惧,好在刚才七月的声音给了他不少勇气,他休息了一会,开始往回走,没过一会就碰到了前来找人的闷油瓶和黑眼镜。
他咬牙跟着两人足足跑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大部队,喘了一口气,一坐下来,疲倦感很快就涌了上来,吴邪昏昏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风头已经过去,空气中基本没有了沙子。
当天晚上,剩余的人把所有的车子都找了出来,然后把行李集中起来,阿宁确认过后有四个人不见了,其中一个就是跟吴邪同车的高加索人。
天亮,阿宁组织起人,修车的修车,找人的找人。
吴邪找了一晚上的车,这会才抽空去睡袋里补觉,他太过疲倦,一睡就睡到了夕阳西下。
醒来之后,风已经完全停了。
闷油瓶和黑眼镜不在,一问,两个人还在外面找那四个失踪的人。
吴邪听了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问阿宁,但阿宁已经焦头烂额也想不出好办法。
扎西回来后告诉他们要起风了。
所有人马上准备,起程向太阳落山的地方出发。
在浩瀚的戈壁上大概开了二十几分钟,夕阳下出现了雅丹地貌的影子,一座座石头山平地而起,对讲机里传来扎西的声音,指引众人的方向,很快一片巨大的石头‘城堡’出现在吴邪的视野。
扎西选择避风的地方,开近了看,是一座馒头一样的大石山,后面就是逐渐密集的大片雅丹地貌群。
扎西给他们讲述了关于这里的一个传说。
传说这里原来是一座雄伟的城堡,城堡里的男人英俊而健壮,城堡里的女人美丽而善良,城堡里的人们勤于劳作,过着丰衣足食的无忧生活。
然而,伴随着财富的聚积,邪恶逐渐占据了人们的心灵。他们开始变得沉湎于玩乐与酒色,为了争夺财富,城里到处充斥着尔虞我诈与流血打斗,每个人的面孔都变得狰狞恐怖。
天神为了唤起人们的良知,化作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来到城堡。天神告诉人们,是邪恶使他从一个富人变成乞丐,然而乞丐的话并没有奏效,反而遭到了城堡里的人们的辱骂和嘲讽。
天神一怒之下把这里变成了废墟,城堡里所有的人都被压在废墟之下。每到夜晚,亡魂便在城堡内哀鸣,希望天神能听到他们忏悔的声音。
吴邪以前去新疆参观过魔鬼城,在戈壁上,这样的地貌非常的常见。
魔鬼城又叫风城,是大片岩石被大风雕琢出来的奇特地形,一大片区域内,分布大量奇形怪状的岩山,可以给人想象成各种诡异的事物,而且风刮过这些岩石的时候,因为分布的关系,会发出鬼哭狼嗷的声音,所以叫做魔鬼城。
只不过对于当地人而言,这种声音就像是亡魂的哀鸣,所以才会形成了这样的传说。
不过吴邪此时也没有兴趣去跟扎西科普雅丹地貌的知识,一心扎营只想休息。
就在这时忽然就听到有人在魔鬼城入口不远处大叫:“队医!队医!”
阿宁的队医是个胖子,还没睡正在看书,一听就醒了,就听见那边在喊;“快过来,找到人了!”
所有人一听跳了起来,三步并成两步跑了过去,一下子就看到失踪的四个人躺在魔鬼城入口不远处的大坑里,并排躺着,一看就是被人故意放在了那里。
队医气喘吁吁的跑过去,摸了一下就大叫;“还活着!”
几个人连忙手忙脚乱冲过去抬人。
现场一片混乱,吴邪被挤到一边,看了看那个大坑,又看了看魔鬼城深处。
“七月……”那几个人明显是被人救了,似乎是不想出面所以把人放在这等他们自己发现,吴邪想了想,这附近只有七月有这个可能和能力。妙书斋
“你说什么?”身边有人问了一句。
“是七月。”吴邪下意识地回答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是小哥。
张起灵站在魔鬼城的入口外,神色平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队医的帐篷里,队医给昏迷的几人各打了一针,其中叫老K的很快就醒了过来。
“是天神,一个白衣天神救了我们。”
据老K所说,他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不知为何突然来到魔鬼城内,就在他昏迷之前,看到了一个貌若天仙的白衣女神走了过来救了他。
还没等老K说完,吴邪就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七月,小哥显然比他更快知道,只见他背起包,叮嘱了吴邪一句,“在外面等我。”
人就消失在魔鬼城内。
魔鬼城地形复杂,岔路口又多。从山顶看上去目力可及的距离,用脚走却复杂绕远的多。
等到张起灵找到七月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
七月坐在一块圆柱形山岩的顶部,她远远地看到了张起灵,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他。
张起灵爬上去时,七月还在岩石边坐着,脚在空中垂着,整个人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去。
“七月。”
月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愈发美丽。七月看着他,嘴唇含着浅浅的笑意,“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说着,从身边拿了个东西扔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接过一看,是一个小酒罐。他用手指一摸陶罐表面就知道这东西年份极其古老,打开密封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光是闻着就足以让人醉了。
“放心,干净的,也没有变质。”
七月扬了扬她手中的陶罐,随着她的动作,张起灵才看见七月的身边摆了不少这样的罐子,有好几个都已经空了翻到在一旁。
七月早就习惯了张起灵的沉默,她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坐过来,继续说道,“陪我喝酒。”
“哪来的酒?”
坐近后,张起灵才发现七月似乎已经醉了。
佳人醉颜酡,目如流光,广袖逸飞,却依带笑。
“喏,那里挖的。”
张起灵顺着七月的手指看去,前方是一处宽阔的空地,在半月形的巨大山丘的半山腰下,一艘巨大的木质沉船一半埋在山丘的里面,一半则突兀地横在半空中。
这是一艘巨大的沙海沉船。这里以前应该是古河道,这条沉船沉没在古河道里,被裹在淤泥之中。没想到沧海桑田,古时候的河道竟然变成了戈壁,而这包裹沉船的土丘,竟然高出地面这么多。
“这是商船?”
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是古时候的丝绸之路之一,如果这里有船道,那么当年河流水一定非常繁华热闹。不知道有多少布匹、丝绸和美酒通过这些河道到达西方,所以张起灵判断应该是其中有一艘商船曾经在这里沉没。
“不是。”七月嘴角在笑,但眼神像冰一样看着那艘船,“这并不是商船,而是一座沉船墓室。”
“那里葬着的,是我和我的‘夫君’。”七月把手中的酒罐举起,对着月亮打量着,“你现在喝的,是我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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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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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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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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