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炀拿出许旻的手机，打开邮箱里的一个视频，“你说是我带你出电影院，可惜监控拍得明明白白，你是自己好端端的走出影院的。而且，你身边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朱晓凡夺过手机，难以置信的盯着视频。画面中，杨雁一个劲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她倒是像个大姐大一样，气势汹汹，丝毫看不出晕头的迹象。
“雁雁，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头晕，是炀炀扶你出去的吗？”
“她头晕？”楚炀讽笑道，“那时，头晕的人应该是我吧。”
楚炀接着把一份血液报告丢到几人面前，“你给我喝得可乐里面放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这下楚弘良都坐不住了，抢过报告，一字一句，愈看，眉峰皱得愈紧。
楚炀声音平平：“我要是真想猥亵你，我自己给自己喝药？是我脑子有病，还是你的故事没编好？就想来污蔑我？”
杨雁整个人被钉在了沙发上，脸颊上尚自挂着的泪痕，像笑话一样：“你怎么会弄到这些的？”
楚炀拉了张椅子坐，他站得久，脑袋还有些昏。
“从我们看电影到现在，过了六七个小时，来之前，我咨询了医生，你要是现在去验血，还是能检测出的。要不要一起去验一验？你究竟有没有头晕？”
楚弘良把报告往桌上一拍：“老杨，你怎么回事？！你女儿什么意思？想坑我儿子吗！”
杨兆懵逼了。
他只当自己的女儿被欺负了，其他的他确实不清楚。他抓住杨雁的手臂：“雁雁，你跟他们说，到底怎么了？”
杨雁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拨开杨兆的手，瞳光涣散，像具没有灵魂的傀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爸……”她转向杨兆，眼圈殷红，“对不起……”
说着，她拔足奔向门口，只在路过楚恺时，眼珠子微微朝他偏了偏。
杨雁原本的算盘打得很好，把楚炀弄晕之后，做一个仙人跳的局坑他。
谁知那人喝了可乐，人不见了。
她找了半天没找到，仗着这人之后会记忆缺失，索性恶人先告状。
谁料楚炀准备的比她细致多了。
不但拿到了影院的监控视频，还在医院做了血液检测报告。
楚炀慢悠悠的在村子里晃着，寻思杨雁这一出，漏洞百出的戏码。
自己和她见过的次数不多，这女人是一早盯上了自己？还是真的就情迷心窍了？
如果不是自己拿到监控，是不是就要百口莫辩了。
据陆时楠派来的那个人描述，跟踪楚炀的两个人还有些身手，并不是那些纯粹无所事事的二流子，杨雁又是怎么和这些人搭上关系的。
还有，她走前，为什么会多看楚恺一眼？
药效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褪去，楚炀扶着额，有些昏昏欲睡。
夜里时分，月色在田埂上划出一道清冷的流彩，一时间，所有的地方涂上了银白色的光芒。
而更深的地方，没有了月光的照射，仿佛深血一样的颜色。
“铃铃铃……”
陆时楠打电话进来。
陆时楠急急道：“怎么样？搞定了没！视频什么够不够？不够的话，老子让你们那儿派出所……”
“够了。”楚炀打断他，“谢谢。”
陆时楠那边的声音有点吵，像是有凌冽的疾风在旁刮过，把他的说话声吹乱了。
“谢什么谢，和老子这么客气干嘛。”
楚炀掀掀眼皮，身边经过两个村子里女生，低头看了他一眼，快步走过去了，如若瞧见了凶禽猛兽。
楚炀眯着眼睛，抬头望着星夜，沉思道：“对了，上次麻烦你调查楚恺的事，有结果了么？”
“哦呵，你那个二货大哥，牛逼大发了。”陆时楠讥笑道，“你猜他欠了多少？”
“欠钱？”
“是的。那些借贷APP没少下。”
“……”
陆时楠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响：“说起来，我还查到一桩有意思的事，你一定感兴趣。”
楚炀原本昏蒙的头脑，清醒了片刻：“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进过一个杀猪盘①？”
“他怎么会进这个？”
“盘子不是很大，后来被警方捣毁了，你那个二货大哥是被抓进去，时间不长，关了一段时间就出来。”
陆时楠继续说，“我问过了，他当时负责诱骗的，是一些小村镇上的女人。”
楚炀用晕沉沉的脑子想，有某个念头在片迷雾中一闪而过。
——
楚炀在外面溜达了大半夜，坐在村口的路基上，把自己农场里的鸡喂了。
农场里也已是黑夜，他的鸡不在家里，楚炀点了到朋友家找鸡，不出意外，他那只白白胖胖的鸡又溜到陆时楠那里去了。
按理说，他现在也加了许旻，童州等人好友。但他的鸡仔还是稀罕朝陆时楠家跑，也不知道大数据怎么搞的。难道他的鸡就那么喜欢陆时楠家？
陆时楠家的饲料盆里满满当当，明明这人每天很忙，居然还有时间喂鸡。
楚炀正要召回自己的鸡仔，看到陆时楠的院子半空中悠悠然飘过一句话。
【不许领回去！领回去胖揍你！】
楚炀：“…………”
旋即把自家的胖鸡领回去了。
胖鸡回来后，磨磨蹭蹭的下了颗蛋，可见在陆时楠家里吃了不少。
喂好鸡，楚炀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起身回去。
夜间的村路上，隔了大远才有一星半点路灯，楚炀有些后悔，应该早些回去的。
楚炀快走几步，经过一片洼地时，凭空听到一记脆耳的落水声。
附近是傍山脚的一片水库，白天的时候，有村民喜欢去那里游泳，不时会有跳水声。
然而现在？
晚上十一点多，谁夜来疯，大半夜的游泳啊！
楚炀举着手机，奔到水库旁边，他怕黑，而此时整片水面有如一方深渊巨口，吞噬所有的光线。
周围的一切浸在黑暗中，堕入深不见底的永夜。
楚炀用手机的光在水面上打了一圈：“有没有人？”
如果有人不慎落水，见到他的光，应该会挣扎两下。
“咕咚……咕咚……”
楚炀顺着声音，把手机光照过去，猛的倒抽一口冷气。
一坨白花花的东西从水里冒出来，在深黑的水面上浮浮沉沉，。
那件天蓝色的连衣裙狠狠扎进楚炀的眼底。
女人在水里漂来漂去，被夜风一带，恍如一具幽魂，空荡荡的浮在那里。
杨雁？！
“咚！”
楚炀不做细想，脱掉外衣，一头扎进水中。
杨雁沉在水里久了，突然一口空气灌入胸腹，张大嘴，拼命呼吸，本能的搂住楚炀，她用力极猛，把楚炀带着喝了好几口水。
楚炀好不容易把人捋到岸上，自己也累得够呛，瘫在地上。
杨雁双目紧闭，嘴唇发白，胸口的起伏几近消失，不知是死是活。
楚炀缓和过来，双手交叠，按在杨雁的胸口，紧急帮她做心外压。连续按了几十下，杨雁依然毫无反应。
楚炀俯下身，打算做人工呼吸，一手捏住杨雁的鼻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咳咳咳……”
这时，女人连着咳了好几下，喷出几大口的水。
杨雁把自己咳醒，一睁眼见到楚炀，对准他吐出一口水，还好楚炀躲得快。
杨雁撒疯似的嘶吼：“你不要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杨雁跳河。
当夜又在村子里掀起一阵轰动。
楚炀把人送到医院，杨兆趿拉着拖鞋就赶过来了，将一封手写的信纸颤颤巍巍的递给楚弘良：“丫头想不开，要以死自证清白。”
楚弘良抓着信纸，身体气到发抖，一点点揉紧信纸，猝然砸向楚炀的脸。
楚炀侧首避开。
医院的过道又长又冷，每个人的声音都似被铺上了一层薄冰。
楚弘良道：“你不用回建江了，过几天把婚事办了。我给你在镇上找份工作。”
杨兆犟着脖子，一拳砸在墙上：“你要是再敢害我女儿，老头子一定跟拼命。”
楚炀救下人，到现在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医院的穿堂风像要跟他作对，一阵比一阵刮得烈。
“她跳河，与我何干？”
“你！”
杨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楚炀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去寻死！你还敢说和你无关？”
楚炀抓开杨兆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冷得发抖。
“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楚弘良拉开杨兆，“等你女儿醒了，我们就定婚期。”
楚炀退到墙边，全身颤栗，要靠着墙壁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哟呵。想不到弟弟你比我这哥哥抢先一步嘛。”楚恺从楼梯口过来，神兜兜的吹了声口哨。
楚炀指尖在脖子上慢慢滑落，目色幽幽暗暗的，楚恺刚走近的两步，又退了回去。
楚炀道：“结婚不可能，可以给钱，想要多少？”
杨兆大嚷：“呸！我女儿的下半辈子，是钱可以换的吗！”
“我换。”
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杨雁面色惨白，倚在门框边，直直的瞧着楚炀，“我要钱。”
“雁雁。”杨兆慌忙过去，扶住杨雁，“他就是一个小打工的，没钱的。”
杨雁没听见杨兆的话，对楚炀道：“200万，我立刻就走。”
楚炀：“好。”
“200万？”楚弘良吓了趔趄，将楚炀拉到边上，“你疯了！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爸，他有钱。”楚恺在旁煽风点火，“他送你那只表起码万把块。我可是听说了，他现在绑上了个大款。”
楚恺朝楚炀挤眉弄眼，撅撅自己的屁股。
楚弘良没看懂，楚炀瞧明白了，意思是恶心他是卖屁股的。
“嗷！”
楚炀撩起一脚踹在楚恺撅着的屁股上，楚恺往前一趴，直挺挺的扑成一条死鱼。
楚弘良压根不敢相信，楚炀竟然真就转了200万给杨雁。
杨雁收到钱，医院也不住了，拽着杨兆就走了。
凌晨，天色最暗的时刻。
从医院会村里，楚弘良打着手电筒，圆圆的光斑照在脚下。
楚弘良找话道：“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中了一次彩票。”楚炀随口瞎编。
楚弘良叹气：“要是城里待不下去，也可以回来。”
“回来干什么？”
又长又暗的泥路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细长，中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楚炀道：“我回来，你看着我还膈应，何必呢？”
“我……”楚弘良搁楞一下。
楚炀这句话没说错，楚弘良对楚炀，心里依然有个疙瘩，总觉得这人不是自己的血缘。
眼不见还好，日日在身边见了。
说不定日渐嫌弃。
路过村道的岔路时，楚炀停下脚步。
楚弘良诧异：“你不回去？”m.miaoshuzhai.net
楚炀：“我抽根烟。”
楚弘良把手电筒交给楚炀：“那你小心些。抽完早点回来。”
楚炀不跟他客气，接过手电筒。
乡间的夜雾铺开，下沉的很快，楚炀打着手电，把光线对准自己，假装眼前一片光明。
没多久，他眼前出现一大片的灯光。
世界仿佛在刹那落下一颗启明星。
一辆银灰色的梅赛德斯飞驰而来，嘎吱一下停在楚炀面前。
楚炀拿手电往前一照，驾驶室里跳下来一个人，快步朝他走来。
陆时楠蓦然搂住楚炀，像只许久未见的大汪，在楚炀身上狠狠蹭了两下。
大汪“汪”了几句：“妈的，这鬼地方，导航都导不到。”
陆时楠揉了把楚炀的发揪：“待在这么暗的地方，你倒不怕发病。是急着想见老子吗。哈哈哈！”
折腾了整一天，直到这时，楚炀才感到完全安下心，大概陆时楠的拥抱太暖和了。
楚炀浑身又湿又冷，却顾不得许多，缩在陆时楠的怀里，轻声应道：“是。”
陆时楠听清了：“？？！！”
妈的！他喵越来越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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