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炀哥，怎么办！”
许旻吓到双腿哆嗦，手机也不敢捡，缩在楚炀身后，像只发抖的软毛仓鼠。
楚炀走前一步，挡住许旻，漠然瞧着李盏东：“你找人去云边外找我茬的时候，怎么不懂规矩？李盏东，是你先开罪我的。”
“呸！我李盏东是这么卑鄙的人吗？”
楚炀讥笑：“你不是吗？”
“你没证据！”
楚炀：“那你今天有什么证据，认为我是搞事？”
李盏东咬紧了牙关：“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那个袋子，我他妈的没瞎！”
“大家彼此彼此，一次还一次。”
楚炀走近李盏东，压低声音：“面上都是生意，不说破，还能客气客气，说破了。”
李盏东眼角抽搐：“怎么样。”
楚炀冷冷的退开，那副眸子就跟上千年的古董似的，封尘得没有一丝感情。
“朗家坊你肯定待不下去了。”
“呸！我信你个鬼。”
楚炀浅浅一笑，目光冷到生寒：“我本来就是鬼。”
李盏东蓦地全身一颤，从心窝里深处激起毛骨悚然。
楚炀以前住在那间小阁楼里，李盏东认识的，但从来不知道这人懂古玩。
突然一夜间，宛如变了一个人。
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婊里婊气的贱样很不同了。
李盏东头皮一阵发麻。
真的是鬼？
这时，巷子口响起叽叽嚷嚷的人声。
一个导游带着一个二十几人的旅行团走进巷子，从楚炀等人身边经过时，跟许旻打了个眼色。
导游介绍说：“大家可以在这里拍拍照，这一栋旧宅始建于三百年前了，是朗家坊里最老的一栋建筑。来来，大家跟我走。”
李盏东杵在原地，眼神喷火，又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楚炀和许旻混在那群游客里面，穿过巷子。
——
回到言午阁，许旻一屁股摔进藤椅：“嘛呀，吓死了我了。我从来没见过李大头这么发疯，今天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许旻喝光了一杯茶，压压惊：“还好老子有两部手机。”
楚炀慢慢喝了口茶：“不错，脑子挺活络的。”
“嘿嘿。”
当时，许旻表面上吓到腿软，躲在楚炀身后的时候，偷偷摸摸用另一部手机给基友发了消息，就那群还没走远的托。
于是那人找了个旅行团，故意到巷子里走了一圈。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得找老婆安慰安慰我。”
许旻点开游戏，一个比基尼的萝莉出现在屏幕上，“嗯嗯啊啊”的说了一句“阿娜塔哦莫呆一玛斯（想你）”。
店铺里没有客人，许照钧也不见人。
许旻两脚往柜台上一搁：“哥，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老婆，平时有事没事摸一摸，聊聊天，特缓解压力。”
“就你那个亚美爹么？不用了。”
楚炀拿着茶杯，在陈列架前晃悠着。
“那你得找你亲爱的安慰安慰啊。李大头刚刚那样子，我想起来就后怕，像要吃人一样。”
许旻戳着手机，和里面萝莉互动，嘴角的哈喇子快要流下来了。
“刚才那个叫你亲爱的，叫得那么亲热，真的不是吗？”
“不是。”楚炀注意到架子上一副初陶质地的棋子，“这是新收的货？”
“哦，那副棋子啊？老爹前几天不知道哪里淘来的。”许旻抬头张望了下，继续打游戏，“是不是假的？我就说嘛，这种玩意儿总体就不多，真的就更少了。”
楚炀拈起一颗陶制棋子，象棋中的车。棋面光泽清素，和常见的陶制品不同，这副棋子上没有上釉，保留着最原始的土陶本色，沉淀了历史里的沧桑。
店门被推开，许照钧拎着几个盒子进来：“楚老弟，你来啦。”
许旻捏起尖细的嗓子开腔：“哈哈，老爹，你输了，那副棋子是假的，炀哥认了，我就说嘛，你没事收这些冷门货干嘛，还不如收些花瓶瓷碗什么的。”
“啊啊？真的是假的？”许照钧匆忙把东西放下，快步走到楚炀身边。
许照钧收的时候，也不是太肯定，实在是喜欢这副棋盘，“给我的老乡说是他们祖上开挖一个墓穴的时候，挖出来的。难道是骗我的？”
“真的。”楚炀摘下手套，“确实是唐末时期的东西，出自墓葬的可能性很大。”
“呃，啊？哈哈哈。”许照钧捂住嘴，怕笑出来的口水喷到棋子上面。
许旻从柜台后面冲出来，扑到许照钧身后，眼珠子一瞪：“哥你瞧瞧清楚，就这几枚破棋子，是唐代的东西？不是吧，不是吧。”
许照钧一巴掌扇在他的脑袋上：“你小子懂个屁。让你平时好好学，你成天就只会打游戏。”
楚炀道：“许哥多少钱收的，我加30万，能不能卖给我。”
“啊啊？”许照钧嘴巴张大，要棋子的客人不多，他收的时候没想过能卖出去，更没想过，居然能被楚炀看上，“不，楚老弟你想要，老哥送你！打认识你之后，我的货品相蹭蹭上升，铺子里的生意都好了。你中意的话，直接拿去。”
楚炀摇摇头：“不用。好货要自己收了才开心。”
楚炀踱到店门口，外面是泽广街一带大大小小的店铺，“另外，我有件事想要许哥帮下忙。”
“你尽管开口。”
楚炀看看许照钧，还有许旻，两人就跟看一尊财神爷一样，虔诚，又真挚。
“许旻，你帮我查一下，现在市面上有哪些游戏比较火的，最好是同人比较多的那种类型。许哥，我想请你打听打听，朗家坊里有没有做手办的店铺，买的都是什么样的货，把所有的图鉴拍下来发给我。什么是手办，许旻知道。”
许旻不小心瞥到自己手机里的萝莉，脱口而出：“哥，你想进军二次元啊。”
楚炀盯住自己的一双手：“只是想多一条赚钱的方向。”
——
楚炀一天收了两件货，心情不错，在外面吃了顿好吃的，瞎逛到十点多才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旧手机他也已经很久不带了。
他勉强开机，电池标记艰难的显示着最后一丝的红线。
在信号通的一刹那，电话铃声见缝插针的响起来。是陆时楠。
楚炀刚刚按下接听，陆时楠的那句“喂！你在……”还没说完。随后，屏幕一暗，又关机了。
楚炀：“……”
“叮……”
电梯抵达六楼，楚炀拎着袋子，走出电梯。走道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楚炀见到自家门口摆着一只庞大的纸板箱，硬生生把他家的大门挡住了。
陆时楠靠坐在纸箱旁边，怀里抱着楚炀留在他车上的一只枕头。
灯光突亮，陆时楠眨了下眼，猛然，一下子窜起来：“你什么破手机！老子打了N遍电话，喂得嗓子都破了！赶紧扔了，扔了！”
“你怎么在这儿？”楚炀在纸板箱和房门孔隙中，找到锁孔开门。
“老子不是给你送货上门嘛！”陆时楠把枕头往楚炀怀里一塞，“还有枕头，落车上了，就不要了？”
“嗯，不要了，我又买了一只。”
“……”
楚炀预定的博古架做好了，陆时楠本来想打算给楚炀一个惊喜，这人送了自己一块砚台。至于是自己花钱的事，陆总不会在意的。
结果被关在门外大半天，电话也打不通。
原本那些拆装工人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陆时楠最后不得不让他们先回去了。留下自己和柜子。
陆时楠嘟嘟囔囔：“搭把手，把你的柜子搬进去。”
楚炀：“哦。”
柜子是花梨木的，很重。楚炀搬的时候，发现陆时楠承用力担了大部分的重量，虽然嘴里一直在嘀咕就是了。
两人把柜子搬进工作间，楚炀已经一头的汗：“等工人来安装吧。”
“等什么等？老子也会装。”陆时楠脱掉外套，卷起两只衬衣袖子，把门口的一只工具包拿进来。
运过来的柜子全都是木板，需要现场组装。
陆时楠拆开箱子，把里面的木板一块块拿出来，按照长短，所在位置分门别类的堆好。
从工具包里翻出榔头，锤子，扳手等工具，熟门熟路的开始安装架子。
楚炀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时楠，全然不像平日里大咧咧的暴躁总裁，专注的神情，和自己修古玩的时候一样。
一张复杂而又精巧的博古架，一点点被组装起来。
陆时楠下手果断、熟练，丝毫不像新人，很明显这人是长期做惯了这个活的，并不是为了显摆自己，打肿脸充胖子。
楚炀帮不上什么忙，他对这一类的木工不是很懂。
楚炀在厨房倒了两杯热橙汁，递给陆时楠一杯：“看不出来，陆总还会做这些。”
陆时楠把一块夹板架在两块竖版中间，小心的敲进铆钉：“老子从小玩的就是这些，大学里，老子的技术可是横扫那个破学校的建筑系，打遍天下无敌手。陈昔都要靠边站。”
“橙汁？”陆时楠脑袋往后一缩，举起两只沾满木屑的手，“不方便。”
跟着，他又是嘴巴一撅。
意思是要喂。
楚炀只当没看见，把杯子放到一旁的工作台上：“等会儿弄完了，自己喝。”
陆时楠瞪圆琥珀的眸子，甩了甩手：“不是应该喂我吗？”
“想什么呢。”楚炀摆摆手，自己捧着杯子出去了。
楚炀回到客厅，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两点半了。
他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许旻发了不少消息给他，全是现在火爆的几款手游。
楚炀刷开游戏里面的角色，把一些相对简单的人物，设定现代化的，还有已经出过手办的游戏率先删除。
许旻：【哥！隆重介绍这款。灵异类游戏，《洛书妖鬼录》，国内游戏大厂黑石的作品。】
楚炀第一时间被游戏的宣传页吸引，这是一款非人化的游戏，里面的人物造型大都来源于唐代的一本妖鬼类小说，再根据其演化出各种形象。
许旻发消息的手速贼快，一条接一条的弹出来。
许旻：【这款手游上线不到三个月，月流水连续霸榜三个月。】
火昜：【比你老婆高？】妙书斋
许旻：【……/大囧/大囧哥，咱能不笑我么。】
火昜：【我很严肃的。】
许旻：【QAQ】
火昜：【你把最火的几个人物发我看看。】
许旻：【好的！哥，你真打算做手办？】
许旻：【对了，下月初，建江有个游戏动漫展，黑石也会参加，你有兴趣的话，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楚炀翻查《妖鬼录》的资料，一边和许旻发消息。
忽然，工作间里传出陆时楠咋咋呼呼的大笑。
楚炀扔下手机，来到工作间。
一张两米高的博古架完美的陈列在墙边，从门到窗户的方向，自下而上呈阶梯状。
陆时楠得意的一跳双眉，满脸写着“快夸夸老子”。
“怎么样，老子的手艺不错吧。”陆时楠自己也是满意这张博古架，摸了两把架子，沾沾自喜，“嘿，手艺没退步。”
楚炀进门的一刻就怔愣了，瞳孔骤然缩紧。
正是他穿进来前，家中的那一张博古架。
楚炀的手微颤着，摸上花梨木，感受每一寸真实的触感。他甚至清楚的记得每个格子里，放着的藏品。
每一件都是他去各地收回来，然而，却在某天被人全部砸碎。
就像眼前，空空如也。
嗯？
架子的最中间，最好的格子里，摆着一只懒趴趴的木头猫！
眯成一条缝的猫眼，满不在意的盯着楚炀。
楚炀：“？？”
陆时楠摸了把猫头：“放这里，正好。”
陆时楠用还没擦干净的手，拍拍楚炀搭在架子上的手，笑着威胁：“不许换掉，否则，老子拆了你这个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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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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