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么意思?”
张月娇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这件事的知情者只有她、小聂氏、钱嬷嬷和芝儿,她们都不会说出去的。姜瑞只是在虚张声势,一定是这样的!
姜瑞勾了勾嘴角,抬高声音道:“把人带上来。”
还没等众人深思姜瑞这句话的意思,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就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之后随手把那人丢在了姜远等人面前。
被丢在地上的那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酒味儿。虽是武人打扮,却又有几分书生的文弱之气,长相算是俊秀,可和姜瑞姜瑭比起来,却又逊色不少。
没等苏映堇出声询问这是谁,张月娇就连忙朝那人扑了过去。
“瑜儿!瑜儿你怎么了?”张月娇紧张的来回查看,生怕姜瑞对姜瑜动手。
姜瑜的酒劲儿还没过,挣扎了几下才支起身子,看到张月娇立刻哭诉道:“娘,娘你救我,有人、有人要抓我啊!”
张月娇抱着姜瑜:“瑜儿放心,有娘在,没人敢动你。”
“姜瑞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被这样对待,姜远是满肚子的火气。
“什么意思?”姜瑞淡淡道:“你们不是无论如何,都认为是四弟强行占有了祖母身边的丫鬟吗?那为了四弟的清白,我只好帮忙把真凶找出来了。”
“你含血喷人!”张月娇立刻驳斥道。
姜远也呵斥道:“胡说八道!瑜儿是你哥哥,岂容你这般诬蔑栽赃!”
姜瑞冷笑:“诬蔑栽赃?这是你们对瑭儿做的事吧。”
姜瑞吩咐一边的侍卫道:“去,把姜瑜的衣服给我扒了。”
身后的侍卫接到命令,立刻向姜瑜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
张月娇死死抱住姜瑜,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姜瑜也紧紧攥着张月娇的衣服。
“你是要翻天了不成!!来人,来人啊!”姜远愤怒的站起身,对着外面大喊道。
“父亲别白费力气了。现在院子里都是我的人,你再怎么叫,都不会有人进来的。”
“你!”姜远眼前一黑。
他的这个三儿子从小和萧家亲近,被他那个老丈人教养成了个端方君子。现在、现在突然之间,怎么就敢做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了?!
“顺便提醒一句,父亲您还是小声些为好。毕竟这不是国公府,若是被左右院子的人听到,对姜家的名声也不太好。”
原本以为只是二房的事情,可是当得知姜瑞把整个院子都给控制起来后,原本只是看好戏的姜达等人也坐不住了。
“好你个逆子,竟做出这么大逆不道之事,我今天非得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姜达说着就朝姜瑞攻了过来。
可还没过几招,姜达就被姜瑞一脚给踹了出去。
姜家说的好听是将门,可近两年依旧在带兵打仗的,只有姜焱和姜珩。姜远和姜达虽然在外人眼里是个将才,可到底是差了些。大启早就过了连年征战的时候,除了与羌族的战争,其他边境都太平无事。姜远和姜达,早就被踢出了大启的军队核心,就连武功都荒废了。
姜达被踹倒在一旁,还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姜家众人见姜达这般模样,看向姜瑞的眼神,更加忌惮了几分。姜达的功夫在姜家是数一数二的,可在姜瑞手下只撑了几招就惨败了。姜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姜瑞杀了姜达这只鸡,儆了屋里的一群猴。
这时姜瑞的侍卫也早已把姜瑜和张月娇拉开,并且把姜瑜的衣服给扒了个干净。
姜瑜的皮肤不像姜瑞这般白皙如玉,可也足够让人看清他身上的痕迹。那些痕迹无一不在彰显着,姜瑜之前经历了多么激烈的□□。
看着地上光溜溜的姜瑜,姜瑞不着痕迹的动了一步,挡住了苏映堇的视线。
姜瑞一个眼色,就有侍卫提着芝儿来到姜瑜身边。
姜五跟上前,抓起芝儿的手道:“这位姑娘的指缝中有皮屑和血迹,只要对比一下,就能看出二公子背上的抓痕,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
张月娇看姜五当真要抓着芝儿的手,去和姜瑜背上的抓痕对比。立刻奋力挣脱拉着她的侍卫,爬在姜瑜身上,哭喊道:“你们、你们谁都不准动瑜儿!”
姜五恭敬道:“若是姨娘觉得只凭抓痕说明不了什么,那二公子手臂上还有这位姑娘的齿痕。公爷也派人搜查过整个院子,已经找到了案发的房间,并且在那里找到了二公子和这位姑娘的贴身衣物,上面还沾有行房之后的痕迹。”
这是个突发事件。时间仓促,张月娇只想着趁姜瑞回过神之前,阴姜瑭一把,根本没时间去处理什么现场不现场的。
姜五每说一句,张月娇和等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等到姜五说完,张月娇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
张月娇缓缓站起身,事到如今,就算再辩解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深深地看了姜瑞一眼,张月娇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承认,是我想要把这件事栽赃到姜瑭身上。”
“娘,你在说什么啊?”姜瑜坐在地上,拼命扯张月娇的裙摆。
这种事怎么能认呢?若是他身上有孝期行乐的罪名,那别说是参加科举了,就算是想要荫封也难啊。
张月娇没有理会姜瑜,而是厉声道:“可瑜儿并不是自愿和芝儿发生关系的!”
张月娇转身,指着芝儿道:“这个贱婢,趁着瑜儿酒醉不醒,硬是同瑜儿行了苟且之事。而且还在瑜儿身上留下了痕迹,借此要挟瑜儿纳她为妾,否则就要去状告瑜儿孝期行乐。妾身情急之下,为了保全瑜儿,才做了蠢事。”
张月娇只说是都是自己的错,绝口不提姜远和小聂氏。想的就是她把事情都扛了,小聂氏和姜远能看在这份儿上,护着姜瑜。
小聂氏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你和瑜儿虽有错,可也是受害者啊。”
张月娇掩了掩眼角,哽咽道:“妾身、妾身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妾身想着瑭儿是瑞儿的亲弟弟,又有萧家这么雄厚的外家,就算有个什么事,也有人全力护着他。可瑜儿、瑜儿到底是庶子,若是有个什么差错,以后、以后就是彻底毁了啊。”
不提萧家还好,一提萧家,小聂氏和姜远的面色都阴沉了几分。他们姜家现在虽然权势正盛,可当年娶了萧清然的时候,可是一直被人说是在攀附萧家。
张月娇毕竟跟了姜远二十多年,对于姜远和小聂氏的痛楚,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只要扯上萧家,那不管是谁的错,最后都会变成姜瑞他们的错。
姜瑞冷眼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冷漠道:“演完了?你们演完了,也该说说处罚的事了。”
姜远本来还觉得有些理亏,现在一听姜瑞这阴阳怪气的话,火气立刻窜了上来。
“处罚?你想处罚谁!没听月娇说的吗?这件事瑜儿也是受害者。你不帮着调查清楚就算了,还想要给瑜儿按上孝期行乐的罪名!”
姜瑞轻笑:“我算是明白了,祖父当初当初为何不让父亲领兵了。就父亲这个样子,领兵也只是害了大启的士兵。”
“你说什么!”姜远勃然大怒。
姜远和姜达不再领兵,一方面是大启没什么战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姜焱觉得,姜达鲁莽,姜远糊涂。在姜焱的眼皮子底下还好,可要想独自领兵,必然会出大事。
姜焱是为姜远和姜达考虑,让二人跟着他挣下些军功,得个散官封赏。大启如今太平盛世,以后靠着这些再加上爵位,不上战场也能享受荣华富贵。
可不管是姜达还是姜远,显然都不觉得姜焱这是在为他们考虑。至少姜远是真心认为,他是有带兵打仗的才能的。www.miaoshuzhai.net
但和羌族的战争中,姜焱宁愿让姜珩去,也不让他们兄弟去。这在姜远眼中,就是姜焱偏心有萧家做倚仗的姜珩,甚至连爵位,都要越过他给姜瑞。
而现在姜瑞又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在往姜远的伤口上撒盐。
“没听到就算了。”姜瑞无所谓道。
姜瑞的目光扫过众人,不容置疑道:“不管你们怎么辩解,事实就是姜瑜犯了事儿不愿意认,还妄图让瑭儿替他顶罪。”
姜远拍着桌子道:“姜瑞!我还没死呢,姜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姜家的主我做不了,可镇国公府的主我却能做。”
姜瑞直视着姜远等人:“你们不想分家,那你们就得明白。在镇国公府里,我才是主人。”
姜远气得浑身发抖。镇国公爵位,镇国公府,这些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姜五。”
“属下在。”
姜瑞扫了一眼姜瑜和芝儿,“把这两个人拉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不行!”张月娇挡在姜瑜身前,看向姜远哀求到:“老爷不行啊!瑜儿身子弱,是万万受不住这二十大板的啊。而且,瑜儿、瑜儿是被陷害……”
姜瑞嗤笑:“要说陷害,瑭儿才是真正被陷害的吧。”
张月娇也顾不上反驳姜瑞,只是一个劲儿的求姜远和小聂氏:“明日就是秋猎了,瑜儿要是这会儿被打了板子,那、那明日还怎么见人啊!这各家的小姐夫人都在,要是看到瑜儿这个样子,日后瑜儿定是讨不到什么好亲事了。”
听到张月娇这么说,姜远坐不住了,打板子事小,可不能在秋猎上露脸事大啊。
姜远尽量放缓语气道:“瑞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眼下我们不在府里,事情闹大了也不好看。再者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瑜儿好歹是你哥哥,你真想给他个教训,咱们等回府再说。”
“你们陷害瑭儿的时候,不就是想着这是在外面,好把事情闹大吗?”
“姜瑞!”姜远恼羞成怒。他都这么好商好量地和姜瑞说了,姜瑞却一点儿不给他面子。
芝儿看大势已去,姜瑞是铁了心要给姜瑭出气。她也顾不上其他人了,连滚带爬地扑到姜瑞脚边。
“公爷,公爷我也是被逼的啊。是、是张姨娘她们逼我的啊!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这二十板下去,我、我会死啊!”
姜瑞没有一丝动摇,漠然道:“那就死了吧。”
啪的一声,一个茶杯在姜瑞脚边碎裂。
姜远指着姜瑞的鼻子骂道:“畜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说夺就要夺去,人命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姜瑞没理会姜远,而是看了那些侍卫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出去。”
“是。”姜瑞这时的目光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看得侍卫们一阵胆寒。
“等等。”姜瑞又叫住快要走出门的侍卫,“还是就在这里打吧。院子里空旷,被左右听到响动就不好了。”
“姜瑞我跟你拼了!”张月娇怒不可遏地要上前撕打姜瑞,却被一旁的侍卫直接按倒在地。
小聂氏颤声道:“反了反了,这是要反了啊!”
在姜家族人或闪躲,或不忍,或恐惧的目光下,板子一下下地落在了姜瑜和芝儿的身上。
一下、两下、三下……
众人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板子能快点儿打完,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求情。
苏映堇轻轻扯了扯姜瑞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道:“姜瑞,算了吧。”
这还不到十下,那个芝儿看着就快不行了,要真是打完二十下,芝儿绝对会没命的。
姜瑞冷声道:“不要心软。这不算什么,春荣也好,芝儿也好,都不会是最后一个在你面前死去的人。你既然要生活在这后院,就要学着去接受这些。”
在这间屋子里,人们脸上的神色各异,但都笼罩着惊恐和胆颤。只有姜瑞屹立在那里,神态自若,目光不闪不避看着挨板子的两人。
可只有姜瑞知道,他不是毫不动摇,他不敢把目光落在苏映堇身上。他怕看到苏映堇眼里的恳求,更怕看到苏映堇眼底的恐惧或厌恶。
姜瑞能够感受到苏映堇拽着他袖子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告诉他不能心软,这是在让苏映堇认识到现实。可是身体却不听话地把苏映堇搂在了怀里,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别看了,以后不会再让你看这些了。”
在姜瑞遮住苏映堇的双眼的那一刻,一个侍卫禀报道:“禀公爷,那个丫鬟断气了。”
姜瑞点了下头,“拖出去吧。”
芝儿死了,可姜瑜该挨的板子还是得挨完。
一直到姜瑜受完这二十大板,姜瑞才丢下屋内战战兢兢的人们,带着苏映堇和姜瑭等人离开。
前厅的地板上一片的血肉模糊,一直到走出姜家的院子,姜瑞才把遮着苏映堇双眼的手拿开。
——————
夜空中蒙着一层层的云雾,本就不甚明亮的残月爬上了枝头,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姜瑞和苏映堇面对面坐了快半个时辰,可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苏映堇脸色苍白,之前姜瑞虽然遮住了她的双眼,让她没有看到芝儿的死状。可是芝儿和姜瑜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是深深地留在了她的脑海中。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后果就是,苏映堇没出息地把晚饭吃的东西都吐了。
有人以那样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那样的冲击力,不是苏映堇一下子就可以接受的。
苏映堇看了一眼从进屋开始就低头不语的姜瑞,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芝儿必须要死吗?”
姜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她不该死?”
苏映堇点点头:“芝儿想要对姜瑭不利,可是她也是个受害者啊,被毁了清白不说,还被威胁。她虽然犯了错,可是也不一定非得死吧。”
姜瑞这次没有耐心地给苏映堇讲解他这样做的原因,而是直接道:“你说的没错,芝儿罪不致死,可我却非要杀了她。连姜远都觉得我草菅人命,你没什么要指责我的吗?”
苏映堇一时语塞。她作为一个现代灵魂,自然是无法接受有人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可这里是封建社会,姜瑞和她的价值观注定不一样,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指责什么。
苏映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瑞,可在姜瑞的眼里,苏映堇的沉默却像是拒绝和他交流。
姜瑞站起身,“我之前手上沾的鲜血不少,以后也会沾上更多。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就是这样的人。”
苏映堇仰头看向姜瑞,他的面色平静到有些冷漠。
苏映堇觉得姜瑞可能误会什么了,急忙开口说:“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姜瑞知道她不是苏映茜的时候,没想过伤害她,知道她的灵魂不是原来的苏映堇时,也没有把她当成妖怪要烧死她。姜瑞也许心狠手辣,但她绝不认为姜瑞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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