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姜瑞态度强硬,张月娇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小聂氏想的只是往姜瑭院子里塞人,她想的却更多。
为了姜瑜是一方面,只要今天这件事儿成了,姜瑭就要倒大霉,说不定还能顺便坑姜瑞一把。
张月娇暗中给芝儿使了一个眼色,芝儿脸色瞬间煞白。
芝儿知道事情是姜瑜做下的,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虽然都是姜家的少爷,但是姜瑭和姜瑜想也知道跟着谁更好。
姜瑜是个浪荡子,花天酒地不说,脾气也有些暴躁。姜瑭就不同了,年纪小又天真,而且还是姜瑞的亲弟弟,房里也干净。就算张姨娘和老太太不威胁她,她也想跟着姜瑭。
芝儿又看了一眼张月娇越发阴狠的眼神,咬了咬牙。不成功便成仁,她就拼上一把,她就不信,这些人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屋里因为刚刚姜瑞的话而气氛凝滞,这时芝儿突然大吼了一声。
“既然三少爷不信,那我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说完,芝儿就猛地往柱子上撞去。还好站在柱子旁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芝儿。
可被拉住的芝儿并没有放弃,依旧一边哭喊一边挣扎着要去撞柱子。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死了吧!我的清白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痛快地死了吧!”
几个丫鬟婆子一起下手,才算是拉住了寻死觅活的芝儿。
张月娇欣喜于芝儿的上道儿,酝酿了一下感情,开口道:“瑞儿……”
“谁都不准拉她。”
张月娇的嘴刚张开,姜瑞仿佛数九寒冬的声音就在屋里回荡开来。
一时之间,屋里的人仿佛被姜瑞的声音冻住了,连芝儿也停止了哭喊。
张月娇磕巴道:“瑞儿,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姜瑞冷淡道:“听不懂吗?我说谁都不准拉她。她想死,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畜生!”
姜远激动地站起身,指着姜瑞骂道:“你妄图颠倒黑白不算,现在还想草菅人命吗?!”
姜瑞嗤笑:“颠倒黑白?你我之间,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
这件事屋内的人心里都多少有数。
姜瑞虽然是国公,可平日里和他们不亲近不说,还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姜焱在世时,为了家族愿意照拂族中之人,他们以为姜瑞这么年轻,一定会更仰仗他们,他们也能从姜瑞身上捞到更多的好处。
可事与愿违,姜瑞强势,手腕又硬。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借着镇国公府谋利的人,早晚会被姜瑞给收拾了。
今日姜瑭之事,表面上是小聂氏和张月娇想借此算计姜瑞。但是说到底,也是族中之人想借此给姜瑞个警告,顺便试探姜瑞的底线。
那些躲在后面的人看姜远被噎的没了话,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瑞儿,事实摆在眼前,你也别再替瑭儿遮掩了。”
“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实在不喜欢就发买了就是,哪用得着这般和你父亲争执呢。”
“瑭儿也没说不要,瑞儿你何必急着拒绝。”
“若你是担心瑭儿孝期行乐的事传出去,会碍着他的前程。我们保证,出了这个门,我们一个字都不说。”
……
“诸位先别忙着让瑭儿收人啊。到底是谁玷污了这位姑娘,不是还没下结论吗?”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七嘴八舌的众人。
屋内所有人都向姜瑞的方向望过去,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姜瑞,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姜瑞前面的苏映堇。
姜瑞看着苏映堇的背影,垂下了眼眸。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苏映堇挡在他的身前了。
小聂氏沉着脸道:“孙媳妇,这是男人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现在她对苏映堇的厌恶已经越过了对萧清然的厌恶,这个蛮横无理,却身份尊贵的孙媳妇,让她只是听到声音就止不住的怒火中烧。
苏映堇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明明是在救这些人啊。没看到之前姜瑞脸色那么难看,一副随时要杀人的模样吗?
“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张姨娘都能说话,我好歹是个国公夫人,怎么就轮不到我说话了?”
小聂氏憋气:“长辈说话,你瞎掺合什么!”
“一会儿男人一会儿长辈的,祖母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让我闭嘴,不如先歇歇吧。”
几日不见,小聂氏觉得苏映堇更加能气人了。
姜远呵斥道:“给我闭嘴!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姜家的媳妇。你这样忤逆长辈,我现在就能让瑞儿休了你!”
“不是我忘了,而是您忘了。我和姜瑞是圣上赐婚,不是您说休,姜瑞就能休了我的。”
苏映堇笑眯眯地把小聂氏和姜远噎的不轻,扭头看了姜瑞一眼,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妙书斋
她也不是只会拖后腿嘛。
姜瑞暗自勾起嘴角。这样才对,这样不循常理、肆意妄为、生气满满的样子,才像是苏映堇。
张月娇冷笑:“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然后帮姜瑭开罪吗?”
她可还没忘了,苏映堇说她是姜家的奴才这件事呢。
“开罪?四弟清清白白的,又哪里需要开罪呢?”
“笑话!芝儿都说了,是姜瑭对她行了不轨之事,你还想狡辩什么?!”
“单凭她一面之辞,就想把这顶帽子扣到四弟头上。张姨娘,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简直强词夺理!”张月娇气急败坏道。
“好,你既然说姜瑭是清白的,那证据呢?芝儿好歹是个人证,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姜瑭之前去做什么了?”
“我是不能证明姜瑭之前去做了什么……”
张月娇笑出声:“那你在这里强出什么头。”
“可是我能证明,姜瑭之前去了哪里啊。”
张月娇猛地看向笑盈盈的苏映堇,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想随便找个人证,让那人说在什么什么地方见过姜瑭,我们可是不会接受的。”
苏映堇没有理会张月娇,而是走到了姜瑭身边,从他后背上拿下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东西。
苏映堇抬起手,将那东西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火棘果实,之前内廷的大人说,整个静河县内,只有围场的后山种有火棘树。四弟方才,应该是去后山了吧。”
一旁的彭辰朗抱怨道:“我刚刚就说我们是去后山了,他们非不信。”
山庄周围人多眼杂,他和游四小姐特意选了人烟稀少的后山见面。
小聂氏冷硬道:“这也不能证明什么,说不定这是他在来的路上粘到的。”
“中午我们到静河县时,四弟穿的是白衣,而现在这身黑衣则是到围场之前刚换的。所以,这火棘果实不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带过来的。”
“从后山到山庄一来一回,骑马也要一个时辰,而我们从住进山庄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半时辰。四弟什么时候和彭公子走的大家都看到了,就算以最短时间计算,假设四弟没有在后山停留,四弟回来这里也该是才过了一刻钟。”
“这和祖母和这位姑娘说的时间线,有些不符啊。”
姜瑞这会儿对苏映堇真是有些另眼相看了,他以为苏映堇天真迟钝又头脑简单,没想到还有这么敏锐的时候。
苏映堇又说:“而且不说时间问题。这位姑娘说她受到了侵犯和毒打,还拼命的挣扎过。按理说这是很激烈的活动,可是四弟的衣衫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别人有过激烈的身体接触。”
苏映堇说的这些,其实基本上可以证明姜瑭的清白了。可心里有鬼的人,却选择了无视。
小聂氏清了清嗓子:“孙媳妇,一个小小的火棘果实说明不了什么。而且就算瑭儿衣衫整齐,也有可能是换过了衣服,这都不算是证据。”
小聂氏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儿个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帽子扣给给姜瑭。
苏映堇也沉下脸:“四弟和彭公子离开的时候穿的什么衣裳,大家都看到了。”
“那也有可能是准备了一身一样的。”
小聂氏理了理衣裳:“总之,你没有人证,也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那今天这件事,就只能是瑭儿做的。”
苏映堇简直要被气笑了。
彭辰朗一个人证在这儿,他们说是包庇,她找出几个疑点,他们又视而不见。她们这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按到姜瑭头上了。
这时一个下人在外面禀报道:“老爷,宣威将军府四小姐身边的婢女送了东西过来。”
众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家和游家向来是没什么交情的,游四小姐没事儿往他们这儿送什么东西?
姜远问道:“什么东西?”
那下人回答:“说是谢礼。”
“谢礼?”
“那婢女说之前游四小姐去后山游玩,代步的马车没拴好,连马带车都跑了个没影。多亏路过的彭少爷和四少爷,帮她们找回了马车,不然她们一群人恐怕要在后山过夜了。”
厅内鸦雀无声。
之前小聂氏还叫嚣着要人证,这才一转脸,人证就来了。
小聂氏和张月娇面色阴沉,姜远则只觉得尴尬。
姜瑞和苏映堇神色自若,姜瑭到底去干什么了,姜瑞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派人去查清了。游四小姐的婢女这个时候回来,也是姜瑞去找的人。还好游四小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听了这边的情况,立刻就派了贴身丫鬟过来。
姜瑞眼底黯了一下,算这个游小姐识相,不然的话,她也逃不掉。
姜远打发那下人:“你先出去吧。”
姜远咳了一声,对姜瑭道:“你既有游家小姐帮忙作证,方才怎么不说啊。”
姜瑭垂眸道:“事关游小姐的闺誉,要是有什么流言传出去就不好了。”
屋里的这些人,有多少每天卯着劲儿想要抓他错处。要是有哪个女子和他扯上些关系,还不知道到了这些人嘴里,会变成多么不堪的传言。
姜远有些心虚,平日姜瑞兄弟三个在后宅是什么名声,他多少听过一些,也大概知道那些传言是谁的手笔。只是他不待见这三个嫡子,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姜远是偃旗息鼓了,可张月娇却心有不甘。
“这也只能说明姜瑭去过后山,并不能洗清……”
“张姨娘!”
苏映堇出声打断了张月娇的话,并且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姜瑞的手臂。也许其他人没注意,可她分明感觉到了,姜瑞刚刚是真的想杀了张月娇。
苏映堇环视屋内的姜家族人,“四弟到底是不是清白的,你们,我们,心里都有数。你们这样强词夺理,看来是真的很想包庇真凶了。”
姜家的族人脸色都变了变。和稀泥是一回事儿,包庇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他们虽然想趁机打压姜瑞的气焰,可他们也没忘了,如今谁才是镇国公府真正的主子。
张月娇看了屋内的众人一眼,知道今天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不过还好,姜瑜总算是没暴露出来。
苏映堇抓着姜瑞的手臂,对他道:“我们走。”
这些人虽然无耻又自私,但是总归是姜家的人。不管心里再不痛快,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把他们怎么样。反正陷害姜瑭、让姜瑭背锅的人他们心里有数,这口气,早晚要还回去。
苏映堇想拉着姜瑞离开,可是拉一下,姜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再拉一下,姜瑞还是毫无反应。苏映堇抬头看了一眼姜瑞的脸色,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段日子在慈珠的教育下,苏映堇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姜瑞特意安排慈珠要教给苏映堇的,所以苏映堇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姜瑞也是信奉这个观念的。
可事实显然与苏映堇想的不一样。
姜瑞要慈珠教苏映堇这些,是不想苏映堇有事自己往上冲,不顾自身的安全。
可姜瑞本身,却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性子。前世的后十年,为了报仇姜瑞差点儿把自己憋疯,他是早就受够那种感觉了。
“真正所错事的人还没受到惩罚呢,现在怎么能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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