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房见状,更加害怕,低下了头去,小小的肩头轻轻颤动,发出压抑住的哭音。
夙帝捏紧了拳头,目光如刀剑般锋利,能穿透人心,他直直盯着那名跪地的侍女,沉声道:
“你,可有何要说的?”
那侍女亦畏惧不已,眼泪肆流,慌乱非常,忙恳切道:
“陛下明鉴,真、真的不是奴婢!”
“只你同小元子二人,玉钗如何会摔在地上?”
那侍女紧张非常,眼神轻闪,泪流不休,只一个劲道:
“陛下明鉴,真的不是奴婢,奴婢不敢做这样大不敬的事啊……”
夙帝面容威严,冷起心肠,此番亦要看清这小元子对自己的影响,因而愈发冷凝了面色。
而在此刻,他微眯眼,锐利地瞧见了那侍女闪躲的眼神,不由心中怒气徒生,声线低沉凌然,带着无限压迫:
“既然不是你,那便是小元子?”
阿房听着陛下仿佛已然决断的冰冷语气,眼中珠泪滚落,在那张稚嫩的面上晕染开来。
那侍女一侧首,瞧见一旁跪着的低垂首的小太监。
当时,她便是看见了她,心微乱,才会……
见这侍女哭泣不语,夙帝只觉自己的好耐心消散得如此之快。
从前桩桩件件,他皆有极大耐心去认真处理,可是今番之事,他却是如此忍受不了。
这侍女犯下错漏,还想嫁祸他人,在这宫廷之中,若人人如此,必将一片乌烟瘴气。
而他已然瞧见了那侍女的神色,才会如此果决,定下判断。
此番,绝不受任何影响。
他面色如常,目光却如同看着一个死物,冷冷出声:
“来人,将这侍女拖下去,带去刑宫,务必教她说出真话为止。”
李公公已冷着眉目,欲出去唤人了。
那侍女骨头都冷了,忙哭饶: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不小心摔了玉钗,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夙帝眼神凌厉,此刻心中怒火中烧,冲击着心神,他勉力压下那情绪,沉声道:
“来人,拉出去,刑杖五十,赶出宫去,终生不许入宫。”
李公公已差人将人拉出去了。
一时,那哭饶之声渐渐远去。
阿房此刻泪眼朦胧,不由仰起面容,珠泪尚悬挂在睫毛之上,那一双眼红得实在可怜,泪痕尚在眼下集结。
夙帝移目,不忍再看。
他瞧向那呆呆立着、大失所望的李德仪,心中厌烦至极,声音清冷威严,不近人情:
“李德仪,你疑心乱生,不辨是非,罚俸半年,禁足一月。”
那李德仪已然呆傻了,瞧见夙帝面色,又见此番确实是自己多了心眼,被那侍女连累,一时心中急切慌乱,正要辩解,孰知一旁李公公已上前,道:
“李德仪,您回去吧。”
李德仪面色惶惶,看着陛下面色,想自己今日才受了封赏,才得了陛下另眼相待,孰知现在情况骤然改易,反而被罚了一遭。
“陛下,臣妾……”
她急切地想要说话,最终,仍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齐瑞宫。
此刻,殿内气氛沉寂,毫无声息,夙帝面色冷凝,心中却微有松懈。
他的论断,绝不会受任何人影响。
随即,他移目瞧向那跪于殿中,睁着一双泪眼,怯怯看他的阿房。
她此时情状,少见,而又可怜,一时夙帝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确定了那件事后,他面色自沉思中微微和缓,凝神,瞧着眼前之人,低声道:
“起来吧。”妙书斋
阿房忙擦了擦眼泪,眼眶通红,可怜非常,面上犹带着惧怕。
夙帝心中有几分微弱的悔意。
他瞧着眼前人额上那个红印,眉头一跳,低低道:
“朕自有决断,你纵是如此,也无济于事。”
觉着此话似是不妥,他微不可觉地拧了眉,沉声道:
“……你下去吧,明日再来伺候。”
阿房忙行礼,声音犹带着哭音,柔软低弱,有些沙哑,好似在人心上摩挲,教人生出无限思绪来:
“奴才谢陛下裁断。”
她还欲磕头,夙帝忽而低低道:
“……你要相信朕。”
此句莫名突兀,夙帝不由轻咳一声。
“回去吧。”
阿房呆愣地仰着泪眼,眼眶还湿润着。看向了夙帝。
夙帝垂下眼眸,拿起了书籍,已然看了起来。
————————————
这日正值下午,层云涌动,日光柔和,微风轻起,夙帝止了笔。
他甫一抬首,便瞧见身侧之人。
自上回过后,近些时日,他不觉眼前之人对自己的影响有何值得看重之处,因而态度复又恢复了从前的温正。
见外间天气正好,他不由沉吟,低声道:
“去御花园走走。”
李公公亦在一旁,忙颔首,出去准备御辇了。阿房立在一侧,恭恭敬敬地垂首。
当日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尚在眼前。
这小太监有着不自知的灵巧讨喜,他看见她,只愿意她态度自在一些,成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虽契合伺候人的规矩,他亦不甚开怀。
李公公准备好了御辇,一行人便往御花园而去。
自上次过后,阿房对夙帝心里充满了敬畏惧怕。
在那个时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在宫里,陛下身为天子,能决断事项,亦能决人生死。
阿房愈发紧张怯惧,认真专注地伺候。
此刻,她行至李公公身后,跟着陛下到了御花园中。
金午皇宫占地甚广,奇景壮观层出不穷,各色鲜花常年有开,层叠山石围就,金湖玉楼交相掩映,景色不尽相同。
自到了御前,阿房便再不曾出来走过。
此时难得见这自己尚且不曾看过的景色,紧绷的心松懈了些,亦敢悄悄抬首,随着陛下赏着御花园的景色。
夙帝亦难得有欣赏之心,那张整肃稳重的面容亦松了几分。
他瞥见琦秋阁下的池内,开着一些荷花,花色动人,形状美好,此刻,心中微动。
他往后微微侧身,忽地唤了一句:
“小元子。”
阿房也正在看那荷花。
瞧见那粉嫩的花瓣,细致的纹理,衬着绿汪汪的菏叶,如同玉雕。
此刻,阿房莫名想起了师爷,曾经于邀月亭中,和师爷在雨下看着一池衰败的残荷。
那张纯澈的眼眸微微出神,睫毛好似停歇的蝴蝶,一动不动。
师爷已有好些时日没有回来了。
她在御前尚好,只是不知道师爷办事顺不顺利。
师爷是在这宫里,对她最好的人,只要看着师爷,她便觉得很是安心,如有依靠。
而自己现今在御前,总是惶恐害怕。
此时,乍听得夙帝呼唤,阿房忙惊回了神,面上还有一点呆愣,睁着水色透亮的眼,呐呐道了一句:
“陛下,奴才在。”
瞧见陛下正看着她,阿房忙走上前去,身形娇小,堪堪到夙帝肩头。
夙帝侧首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心里莫名划过了一丝什么,只是那一丝飞快略过,难以捕捉。
他凝神,看着菏叶,低低道:
“以你来看,此处景色可好?”
阿房自然点头,面上神情紧绷,也有些不自知的可爱,她轻声道:
“回陛下,景色很好。”
夙帝心中轻软,颔首,亦不再言语。
正难得惬意观赏之时,却忽听得附近有声,夙帝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回首看去。
只见一个温柔身影渐渐行来。
阿房亦察觉,忙退后,站于陛下身侧,垂着小脑袋。
夙帝浓眉紧锁,一双精干锐利的眼微微眯起,瞧清了那走到近前之人。
姚修容面若桃李,温柔小意,眉目娇俏,隐带春光。
她施施然行礼,轻声细语,娇弱非常地唤道: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圣安。”
那一声印象深刻,顿时将阿房惊住,她垂着首,却惊讶地睁大了水色潋滟的眸子,长睫不由轻颤。
夙帝见人前来打扰,难得的闲情雅致已被驱散干净,面色不愉,沉沉出声:
“你如何来了?”
姚修容似是娇嗔,面容含着讨人的笑意,娇声道:
“陛下日夜忙于朝政,许久不来后宫,臣妾……”
见夙帝不悦神色,她忙回过神来,柔柔地笑着,道:
“臣妾只是想念陛下了,没想到,会在御花园内偶遇陛下。”
她今日特地着了桃粉的衣服,衬得整个人愈发娇艳,真真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引人采撷,那温柔的笑容露出之时,如春风拂面。
在这深宫之中,她最拿手的,就是温柔小意姿态。
从前伺候陛下,陛下虽反应冷淡,但她深信,在这宫里,不可能有人会比她更让陛下感受到温柔乡之境。
夙帝眉头自刚开始便不曾松懈。
瞧见眼前这张面容,他的余光复又转移到了身侧那个垂着首的小元子身上。
近些时日以来,小元子甚是讨他喜欢,他此前也曾想到过,当日她尚在渐明宫伺候之时,那六十刑杖,便是眼前之人无端施加的。
夙帝虽不在意后宫莺莺燕燕之间的小打小闹,但是心中如有明镜,十分清楚内里的弯弯绕绕。而一旦当这些肮脏涉及宫闱朝廷,他绝不会宽恕。
当日楼昭仪中毒之时亦颇有蹊跷,他心里清楚非常。
只是现今并无证据,再后发制人,亦不合寻常。
他眸子沉沉,凝视着身侧的小元子,却见她垂着小脑袋,教他无论如何看不清她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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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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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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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第三卷(37) 阖宫各负千秋锁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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