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其它小说>快穿之纯情绝色>第 64 章 第三卷(34) 阖宫各负千秋锁
  此刻,阿房不由奇异,小心地抬眸,迅速看了一眼立于书房之中的人。

  但见那人面容清冷非常,剑眉星目,周身气度不凡,挺直着身子,如同一杆翠竹,皓然有节。

  而那张面容……是楼昭仪之兄,她曾见过的楼大人。

  只是此前她见过的楼大人十分温润有度,如春风和煦,不若此时冰冷、不近人情。

  在这出神之中,不知何时,陛下已议完了设置典提司之事。

  他沉沉出声:

  “研墨。”

  那一声教阿房回神,下意识地便要上前去,但师爷立于身前,闻言已自发上了。

  无了那高大身形的阻挡,夙帝沉浸于政事之中的心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阿房身上。

  她仍乖巧地垂着首,抿着唇,维持沉默,仿若不存在于此间书房。

  夙帝微拧眉,蓦然出声:

  “小元子。”

  度千慎闻言,身子一顿,面无表情地退后。

  他眼帘低垂,遮掩住眸中的惊涛骇浪。

  此刻,阿房亦被那一声惊了好大一跳。

  在这凝重的殿内,她原已高悬的心扑通扑通跳得紊乱,不由抬首,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夙帝。

  这尚是阿房头一遭目视陛下之容。

  陛下仍很年轻,鼻梁挺直高耸,唇瓣微抿,一双眸子精光闪闪,锐利非常,似乎能洞悉人心,面色则满是威严雄势,透着凌厉,令人心中无比敬畏。

  此刻,那双满是威势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阿房。

  阿房心中紧张忐忑,忙低首,上前而去,执起墨锭,复又极尽小心认真地研墨。

  楼嘉邈微微屏息,不动声色地转动眸子,看着立于陛下身侧的那个小小身影。

  在入得书房之前,他目不斜视,加之那人正于度千慎之后,他便不曾注意。

  熟知,此番方才知晓,是那个小元子。

  他同她会了几面,对她印象却极为深刻,亦是她,引他那日作出如此情态的诗来。

  而思及小元子因何离了度千慎宫院庇护,在了御前,他不由凝神思索。

  夙帝沾取朱红,大手挥洋,迅速写下一道御旨。

  他一抬手,阿房立于身侧,只得愣愣接过,一抬眼,便瞧见楼大人望过来的清冷目光,瞧见她时,微妙地柔和了几分。

  阿房紧张得睫毛飞颤,蝴蝶似的舞动。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将那御旨交付给了大人。

  楼嘉邈眼帘微垂,余光看到那玉白的右手之上,微微露出一点栩栩如生的梅花花瓣。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圣旨。

  夙帝沉着眼眸,注视着楼嘉邈,低声道:

  “自此,有了这道圣旨,一切便可畅行无阻。”

  “度千慎。”

  度千慎颔首答曰:

  “臣在。”

  “自今日起,你,协助陈台、楼嘉邈共同处理此事,务必于月前办好。”

  度千慎身形一顿,眉目没有丝毫温度。未几,他轻垂眸,定定道:

  “臣,遵旨。”

  夙帝思虑着京中情形,沉吟许久:

  “今日,即议到此处。”妙书斋

  “度千慎,吩咐下去,午膳去楼昭仪处。”

  “你稍后整装,便同陈台、楼嘉邈一齐出宫,务要替朕办妥此事。”

  楼嘉邈听闻夙帝之言,清冷的面色一如往常。

  他同身侧陈大人行了礼,便往外恭敬退出。

  度千慎面色不明,颔首应是。他眸光深沉,眼瞳黝黑,脚步轻止,飞快看了一眼阿房。

  阿房此刻亦抬了玉白的面颊,眼眸泛着惊动的水纹,长睫犹然不安,同师爷实实在在地对视了一眼。

  在那眸中,凝固着阿房看不明白的情绪,深沉复杂。

  可阿房只能愣愣地,目送师爷高大的身影迈步出去。

  一时偌大殿内,便余下了她同夙帝二人。

  夙帝余光注意到她依依不舍、依赖非常的模样,心中复又微凝,泛起一种熟悉的闷意。

  这是他今日第二回有这样的情绪。

  实在莫名。

  身为君王,情绪不应被外物左右。

  而他自即位以来,亦如此要求身边之人。

  夙帝凝神思索,眉目微冷。

  但此刻,他精光明亮的眼眸一瞧见眼前人那张低垂着的、雪白莹润的面容,心中却又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戒心。

  ……只是个小太监罢了。

  ——————————————

  乘珠宫门处,玉阶平直,青栏精雕,一个清瘦的身影瞧见人来,屈膝行礼。

  她微垂双目,长眉入鬓,略施青黛,那一张面容艳丽非凡,又透着无边清冷,如一弯皓月。

  夙帝微微凝神,看她一身蓝裙,不由沉声道:

  “起来吧。素日,倒少见你穿这样颜色的衣裙。”

  楼嘉茗面色平和,轻声道:

  “日月流溯,臣妾只是喜好更易而已。”

  夙帝迈动宽大的步子,往内而去。

  他目视前方,低沉有力的声音无甚情绪:

  “蓝色衬你,较之红色,更有气质。”

  楼嘉茗面色亦未曾作改,维持了恭和,移步往内而去。

  孰知,欲要跨过中槛之时,骤然间,她余光瞥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行于身后,乖乖垂首。

  那常于梦里萦绕的面容灵动十分,惊人心神。

  这一瞬,楼嘉茗凤眸猛缩,心中震动非常。那张清冷艳丽的面容一时错愕,布满了明晃晃的诧异。

  夙帝已然进去,入座,眼见楼昭仪面色不明,定定地瞧着自己身侧。他不由凝神,瞧向身侧两人,无外乎小李子和小元子,不由扬眉,沉声道: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楼嘉茗回过神来,艰难地回归了平常神态,愈发不露情绪。

  纵使心中百般疑问惊异,她亦强忍下去。这亦是她出得渐明宫后悟到的道理。

  “臣妾……无事。”

  那清瘦的身影走上前去,亦落了座。

  阿房自知夙帝要摆驾乘珠宫用膳之时,便知晓此番要见着楼昭仪。

  虽然紧张,但是阿房亦隐隐关注关切昭仪。

  孰知此时,她同李公公立于一侧,楼昭仪神色清冷,凤眸微斜,深深凝视了她一眼。

  那一眼复杂无比,难以描述。

  阿房不由怔愣,悄悄瞧着楼昭仪,珠眸微微瞪大,内里澄澈干净,那雪白莹润的面颊露出几分困惑。

  楼昭仪今日亦穿着蓝色绸裙,上绣揽丝暗纹金花,深蓝腰带亦有蝶纹,愈发衬得周身气质清冷如月。

  她发上束着高髻,簪着三对青玉簪,末端垂着珍珠串,光泽欲滴,和润饱满,一眼瞧去,清雅绝尘,高贵雍容。

  夙帝眉目凝实,低低道:

  “用膳吧。”

  楼嘉茗微瞟一眼阿房,面色僵硬,轻颔首。

  夙帝已拿起了玉筷。

  楼嘉茗却久久不曾动作。

  此刻,她只觉自己面上火辣辣的,又似乎冰凉透骨。

  她是宫妃,天子臣妾,此番终于自冷宫出来,便一直将权势看得极重。

  而若要权势,除却家族父兄努力,她自己亦少不得讨夙帝欢喜。

  虽自从前之时,夙帝便对一众宫妃不冷不热,但她此回得归,亦已做好了投机取巧准备。

  可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在这样的境遇之下,在她心中之人立于一旁的情况之下,她如何做得出那番姿态。

  这好比将她炙烤于火苗之上,弃置于寒雪之中。

  再而,她同眼前之人终究身份有别,此番更是明晃晃的昭显两人的鸿沟。

  小元子若见她投机姿态,日后如何能生得出半分带着冒犯的情意。

  思及这些,楼嘉茗笔直的脊背愈发僵硬,纤细的手指在桌下紧紧握住了,深深掐进手心。

  夙帝心思不在此间人事之上,并未觉不妥,而一旁李公公略急,瞧见了,已自发上前。

  夙帝面容威严,眼眸精干,他余光瞧见那小小身影,正乖巧十分地垂着小脑袋,雪白的面容甚为引人注目,不由轻咳一声,沉沉出声道:

  “小元子,你来。”

  听闻那句,楼嘉茗冰封的面容似乎微微皲裂,凤眸中的瞳孔猛地一紧。

  她面色冷清地移目过去,果见小元子一脸诧异,眼眸水润,泛起波纹。可是,只是诧异了一会,她亦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布起菜来。

  楼嘉茗尚不知晓,小元子如何便到了御前,而此刻,又缘何得夙帝如此青眼。

  若是她一直在了御前,她日后纵是权势独大,亦难将她带回身侧。

  而帝王之畔,此是如此容易留存的?

  一时,她顺着小元子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深深凝视,复又打量着夙帝神态,凤眸深邃难言。

  夙帝只觉身侧自多了一个这样讨巧之人,连用膳都觉得开怀了些。

  他略去心中几乎可以忽略的情绪,不由浅笑:

  “做得不错。”

  楼嘉茗瞧见夙帝神色,心下微松。只是尚且松懈了一会,便复又凝实起来。

  她艰难地压下心中的热与冷,微微瞟向那一张恭恭敬敬垂着的面颊,终究还是望着夙帝,声音仍旧清冷,却也多了几分假意的柔和:

  “陛下如何将小元子提至御前了?”

  “不过看他做事牢靠。”

  夙帝目光平缓,放于那一张稚嫩的小脸之上,眸子不自知地轻柔,说起话来,亦隐隐温和。

  楼嘉茗听闻,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身侧人灵气溢动的面容,默不出声。

  一时殿内寂静非常,只有浅浅呼吸之声,和用膳之时间或发出的细微声响。

  楼嘉茗神色微异,终究教夙帝敏锐的心有所察觉,他微扬眉,随意地低声道:

  “你今日同往常有些不同。”

  楼嘉茗身子一僵,飞快地扫了眼那低垂首的人影。

  随即,她注视着陛下似有所思的威严面容,微弯唇角,面上挂着一点极其浅淡的笑,只是声线仍旧清冷,教人听着同此前无异:

  “陛下难得至后宫用膳……臣妾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夙帝听闻,亦不欲在此处花费心思,轻颔首。

  他用巾帕擦唇,低声道:

  “倒茶。”

  楼嘉茗清晰明了,此刻,她该为陛下倒上特制的清茶。可是,她的身躯是如此僵硬无力,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动弹。

  权势,权势。

  还有,小元子。

  她缓缓抬手,纤细的指捏住了玉壶之柄。

  夙帝忽而出声,道:

  “让小元子来吧。”

  他眸光缓和,似乎带着不自知的情绪,落于阿房身上。

  阿房心神紧张专注,听闻,赶忙抬首,走上前来。

  楼嘉茗面容仍很僵硬,她余光瞥到了阿房白生生的脸蛋,无甚言语地放下了手。

  而在阿房接过之时,她的指尖浅浅划过了阿房白嫩的手背,稍纵即逝,并无差错。

  阿房自进了乘珠宫,整颗心皆高高悬着。师爷同大人们出去办事,御前便交给了李公公伺候,她亦要跟着公公,陪同陛下来至后宫。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提着玉壶,为陛下倒上了一杯澄澈的清茶。

  那茶色干净非常,清香满溢。

  夙帝浅饮茶水,微微眯眼,轻声道:

  “不错。”

  那话一时不知是在说谁。

  夙帝饮完茶,起身,高大的身形威严挺阔,精亮的眸子熠熠生辉,沉声道:

  “朕走了。”

  楼嘉茗已然起身,压下仍满溢而出的思绪,恭敬行礼,仪态妥当:

  “臣妾恭送陛下。”

  夙帝轻颔首,李公公和阿房忙跟着往外而去。

  行至廊下,夙帝修直的身子微微顿住,他回首,真正审视楼嘉茗一身蓝裙,只觉顺眼不少。

  此前她总一身红色,艳丽饱满,却同楼氏一族般张扬。

  所幸现今楼氏一族锋芒内敛,又出了个楼嘉邈替他办事,解决心腹之难,而眼前总跋扈高傲的女子自从渐明宫出来,性子便好转许多,今日瞧来,亦清冷平顺,他不由面容微缓,沉声道:

  “既然你喜欢蓝色,朕便差人替你多裁几身。”

  楼嘉茗面色不变,凤眸轻垂,轻声道:

  “臣妾多谢陛下。”

  尚可,亦知宠辱不惊。

  夙帝轻颔首,往外而去。

  今日一顿御膳下来,令阿房心神紧绷,便未曾松懈过。

  此前,阿房从不曾做过伺候用膳之事,幸而今日,师爷于出宫之前,已将一切尽数教她。只是阿房仍然难免紧张。

  再而,在布菜之时,楼昭仪不知为何,频频瞧着她,面色冷凝,教阿房心下莫名忐忑,只是楼昭仪不曾出言,想来应该不是她自己哪处出了差错吧。

  跟着陛下行在宫道之上,阿房仍有些出神。

  待走过上回宫道之上那个熟悉的地方之时,夙帝微微眯起了眼。

  那株宫院梨花仍斜逸而出,花瓣飘零,沾落青石。

  那时,便是在此处。

  他凝神,瞧向了身侧垂着眼帘、长睫好似蝴蝶般动人的小太监。

  心中思绪飞快而过,他放缓了眉目,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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