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怎么不说了?”沈恒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朝前走了一步。
聂孙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望着男人的眼里全是怨毒的光,她不敢再咒骂沈恒安,转头去看聂炳仁,盼着自己的男人能出头说两句话。
聂炳仁看到沈恒安脸上的疤就害怕不已,这会儿看到他竟然敢动手,恨不能躲在其他人身后,又怎敢出声说话。
再去瞧那平日在村里耀武扬威的牛二柱,亦是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聂孙氏饶是个妇人,也瞧不上这等欺软怕硬的做派,暗骂了一声“孬货”,抬起头,战战兢兢地问沈恒安,“你……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
见聂孙氏识趣地认怂,沈恒安的目光掠过她,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不识得这朝廷发下来的路证,咱们少不得要去衙门里头断一断真假,怎么,不敢了?”
聂孙氏自是不敢的。
她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聂芸娘是真是假,那泼脏水的手段糊弄得了眼前这帮泥腿子,可衙门里头的人并不会这般轻易相信自己,更何况,这聂芸娘便是从宫里头出来的,老话说官官相护,虽然她不是官,但肯定跟那些当官的是一头的,去了衙门,自己哪还能得了好。
聂孙氏心中盘算一番,立时有了决断,反唇相讥道:“谁知道你跟她是不是串通好了,想要蒙骗我们。”
“你?”沈恒安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老妇一个,家无二两横财,白送给爷,爷都不稀罕。倒是你这头上的簪子,身上的衣衫,瞧着不错……”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说不是瞧上了我们家的东西……”聂孙氏打断他的话,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衫上的尘与土,得意洋洋地笑,“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上来就要打要杀的,乡亲们莫要上了他的鬼当!”
“急甚。我话还未说完。”沈恒安笑,“你这穿戴不是自己个儿的吧!”
“你胡乱说些什么。”聂孙氏色厉内荏,口中说着斥责话,眼神却不敢直视对方,一看便知是心虚。
聂孙氏嫁进聂家多年,总觉得被刘月梅压了一头,她娘家往上数八辈儿都是地里头刨食的,刘月梅却有个秀才爹;大伯聂炳才做生意赚钱捐了官,她家聂老二却还要赁别人的田来种;终于有一样事儿她比得过刘月梅,那就是一口气为老聂家生了三个孩子,虽然都是女娃娃,但也能招赘离女户,总比她刘月梅生了个女儿又送进宫里头让人糟践强,可好巧不巧,聂芸娘入宫才五年,刘月梅就又传出有孕的消息,还一举得男,怎能不让聂孙氏气红了眼。
她大半辈子没干过什么扬眉吐气的事儿,好不容易趁着刘月梅死了,才把她箱笼里那些好东西都搬到自己屋里头。
想着今天要签过继书,她还特意挑了一身看着就贵气逼人的行头,特意在村人面前显摆,不想却被沈恒安当场叫破。
聂孙氏心中暗骂,这小子未免眼睛也太毒了,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员外郎夫人的袍服,岂是你这等村妇可以穿得的。”沈恒安嗤笑,“说旁人作假,我瞧你这做派,倒像是个爱糊弄人的,怕是还不知,这白身穿了官身的衣,送到衙门去,得挨多少板子?”
聂孙氏吓了一跳,嘟囔道:“不就是穿了件破衣裳嘛,犯得着闹上官府?再不济我还是员外郎的弟媳妇呢,人死都死了,穿件衣服还能怎么着。”
厅堂中不少人听到这话,暗暗皱眉,嘲讽这聂孙氏未免太不讲究,刘月梅还没出殡呢,就把人家的东西拿来穿用,也不怕被人夜里寻上门。
聂芸娘目光轻移,落在沈恒安身上,只见这人原本冷厉的脸色瞬时间变得柔和起来,冲她微微一笑,还眨了眨眼睛。
这行为若是对着旁人家的姑娘,免不得叫人说一句孟浪,严重之人或许还会被贴上登徒浪子的名号,但沈恒安面容可怖,这一笑,倒不叫旁人觉得暧昧,只当他对聂芸娘这娇美的姑娘起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聂芸娘微微蹙眉,扭头看向聂孙氏,冷冷道:“把衣服脱下来。”
“怎么说话的这是!”聂孙氏如同被踩了痛脚一般,声音尖锐道:“好歹你也要叫我一声婶娘,在宫里头,人家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
“哟,二婶这是又认我了?”聂芸娘嘲弄地笑,又轻飘飘说道:“妄议宫闱是杀头大罪,二婶莫不是想试试?”
聂孙氏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讪笑道:“二婶不过是同你玩笑两句,怎生还当真了不成,你娘今儿去了,你回来得正好,快换上孝衫,去你娘灵前磕几个头。”
“我娘的丧事,我自会操办,用不着你操心。”聂芸娘冷面含霜,往前两步,“还是先脱了这衣裳,摘了这头面,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聂孙氏想用辈分压她一头,万没想到聂芸娘根本不吃这一套,听那话里的意思,还准备亲自给刘月梅操办葬礼。
难不成是在宫里头飞黄腾达了?
聂孙氏眼角的余光瞥向聂芸娘怀中的包袱,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二婶是想让我动手帮忙吗?”聂芸娘见她贼眉鼠眼盯着自己瞧,冷冷开口。
聂孙氏冷不防撞上那冰冷的目光,只觉那寒意刺骨,背后一凉,讪讪地拔下头上的玉簪与金钿,扔在桌上道:“拿下来就拿下来,不就是戴了一下,小气吧啦的。”
她的嘟囔声引得村人发笑,亦有人觉得聂芸娘未免小题大做。
毕竟这聂孙氏在柿林村生活了二十余年,聂芸娘于乡民们来说却是个陌生人,看着一个姑娘家逼得长辈狼狈不堪,难免有所偏向。
“孙杏花连脸面都不要了,刚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还不认这个侄女儿呢,现下炳才叔家这大姑娘,只不过是叫她把自己娘亲的东西还回来,这也有错?你们这一个个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话的是匆匆而来,站在一旁冷眼看了半晌的谢文氏。
这谢文氏是里正家的大儿媳妇,平素与刘月梅关系不错,前几日回娘家小住,刚一进门就听人说聂老二趁寡嫂新丧想要过继聂明湛的事儿,放下东西就匆匆而来,正好碰上沈恒安说破聂孙氏穿戴由来那一幕。
“我瞧月梅婶子家这大姑娘就是个人美心善的,受了委屈只往自己的肚里咽,你们还打算要一个姑娘家怎么着。”
谢文氏是个泼辣媳妇,加上里正在村子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所以无人敢反驳她的话。
聂孙氏原本还想仗着村人的相帮,让聂芸娘给她服个软儿,这会儿一句也不敢提,只当自己刚才的话都是放屁,腆着脸道:“芸娘哪,你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娘的灵柩还停在外头院子里呢,咱们要不还是先出殡,有什么事,等到出完殡再说。”
聂芸娘看了她一眼,问:“我娘的墓在哪儿?”
“这……”聂孙氏嫌请专门的打墓人花钱,现在是农闲时节,干脆叫了几个邻里乡亲,在南山坡上挖了个土坑,打算随便将人埋了。
穷苦人家有时候连棺材都买不起,直接席子一卷荒草一堆,所以聂孙氏此举,旁人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聂芸娘瞧她那表情,便知其中有不少猫腻,当下道,“今日先不出殡。”
“芸娘,这人都死了,搁在家里算怎么回事,你这是要你娘死了都不得安生啊!”聂孙氏见聂芸娘一副不好相与的阵势,瞬时苦口婆心的劝道。
人死灯灭,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聂芸娘一句不出殡惹来了许多不赞同,就连刚刚帮她说话的谢文氏也道:“你娘既已去了,还是早些办完丧事的好。”
聂芸娘感激一笑,先是谢过谢文氏的好意,又道,“我离家多年,竟不知父死母亡,着实不孝,如今我既然回来了,自不能将娘亲早早下葬,幸而如今是冬日,停灵三日也无妨,诸位乡亲可知这村中哪里有看风水的先生,又有哪位叔伯兄弟擅打墓,芸娘想劳烦他们一二。”
屋里屋外收拾得整齐一新,就是空荡荡的。
聂孙氏搬家的时候,把家里的粮仓米缸腾空了,这几日的饭食,还是聂芸娘数了铜板,从邻家那儿换来的米粮。
寻常度日都不能无米下锅,更何况年节将近。
谢文氏特意来寻聂芸娘,约她明日去镇上采买年货。
芸娘虽说去过镇上两回,可认真说起来,却是连镇上的哪些铺子门朝那边开,都是两眼一抹黑的,谢文氏相邀,她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第二日聂芸娘起了个大早,昨晚谢文氏同她说,村里的于三叔刚巧也要去镇上,顺路捎他们一程。
她洗漱一番,叫醒了聂明湛,又将昨晚收拾好的小包裹夹在怀里,这才锁了门,大的领着小的,一路往村口去。
走了没几步,便瞧见站在她家岔路口上与人说话的谢文氏。
“芸娘来了,谢庆媳妇等你半天了。”
“蕙兰婶子扫地呢。”她笑着同人打了个招呼,又看谢文氏,嗔怪道:“这外头怪冷的,该去我家叫我的。”
“谢庆呼噜打得震天响,吵得我睡不着,便早早地起了。”
谢文氏随口一句,说得夫妻间的寻常事,偏生芸娘一个未婚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脸色微红道:“那咱走吧,别叫于三叔等我们。”
谢文氏看她手里提着个包裹,领着聂明湛迈不开步子,干脆直接将睡眼惺忪的小家伙儿抱起来,边走边问道:“怎么把明湛也带来了?”
“我瞧他身上的衣服单薄地很,也不知这个冬日是怎么过来的,想着干脆趁过年,给他裁两身衣服。”
谢文氏叹道:“月梅婶子病着,也是顾不上明湛,这幸亏你回来了……”
她话说到一半,见芸娘面色淡淡,知道她大抵是不愿再提起聂老二一家干得那些糟心事儿,又随口道:“今天好不容易去回镇上,怎生不穿你那好料子的衣裳?”
天还没彻底亮,借着东方的鱼肚白,不难瞧见聂芸娘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藕色夹袄,一头青丝随意梳了个髻,留着两条辫子垂落在肩头,身上一丝饰物也无,乍看上去与村里的姑娘们没什么两样。
聂芸娘回到村里那日穿得衣裳,谢文氏还有些印象,上头不止绣了花,光是料子,就不是这乡下地方能买的着的,村里头的姑娘还悄悄议论了几日。
“这是我娘的衣裳,我瞧着颜色还成,拿出来改了改。”芸娘笑,她知道之前的事情在村里起了不少波澜,不愿意再招人眼,索性换了布衣打扮,反正自己如今也不是什么宫里头的云锦姑姑,而是这柿林村的普通农女。
两人说说笑笑,还没走到村口,就远远瞧见一辆牛车停在那儿,黄牛正吃着地上的草料,车辕上还坐着个人。
“怎么是你?”聂芸娘瞧见沈恒安,秀眉不由得微微蹙起。
自打察觉到男人的意图,她便同沈恒安保持了距离,甚至为自己之前接受了他的种种帮忙而懊恼不已,然而这男人仿佛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冷淡似的,仍三天两头地上门来,说是寻明湛玩。
他坦坦荡荡的模样,倒让聂芸娘不好拒绝,索性每次沈恒安一来,就拿着个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也不同他们说笑,避嫌的姿态十足。
“于三叔昨儿夜里不小心把脚给崴了,怕耽搁了你们的事儿,才寻了我帮忙。”沈恒安看她神色不虞,解释了一句。
被他提到的于老三正在自家热炕上睡得香,怀里头还抱着昨天晚上沈恒安送来的一坛酒,咕哝着翻了个身。
沈恒安又道:“两位先上车,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也是一样的。”
谢文氏哎了一声,手脚麻利地爬上车,在车里寻了个舒坦地姿势靠着,招呼芸娘上去。
沈恒安从车辕上跳下来,接过她怀里的聂明湛,低声道,“快上去吧。”
聂芸娘低着头,学着谢文氏的样子,手脚并用往上爬,奈何没什么经验,脚底下一打滑,差点跌了下来。
许是知道姿态不雅,脸上飘了朵红云。
沈恒安忍着笑,指点道:“你手抓紧车厢的木板,一只脚踩着轱辘,借力就能上去。”
聂芸娘缩了缩脖子,回头看沈恒安,男人的眸子闪着湛亮的光,就那样直直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脑子里蓦地一空,脸上的热意更胜,她急忙回头,不知是不是因为窘迫和慌乱,这次竟一下就爬了上去。
沈恒安将聂明湛交给她,又从怀里掏了两个烤红薯给她,“大的你同明湛分了,小的给谢家嫂子。”
聂芸娘愣着没接,男人直接塞到了她手里。
红薯还冒着热气,有些烫手,她回过神,有些尴尬,想要将红薯还给他,可沈恒安跳上车辕,背对着她,拉着缰绳,赶起车来。
聂明湛闻着红薯的香味儿,一下子彻底清醒了过来,“阿姐,我想吃。”
芸娘咬咬唇,觉得脸烫的厉害,好在现在天还没彻底亮堂起来,看不太清,她给了谢文氏一个红薯,又将剩下的那个掰开,一半喂了聂明湛,一半剥了皮,在手里拿了半晌,最终还是开口唤,“沈大哥,这个给你吧。”
男人回过头冲她笑,脸上的疤在夜色里并不明显,反而眼中的光亮耀眼夺目。
沈恒安没全要,将那半个掰了一小半,喜滋滋地塞进嘴里,刚想劝芸娘赶紧把剩下的劝吃掉,不然就要凉了。妙书斋
谁知道他吃得太猛,噎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表演着肢体动作。
聂芸娘被他那滑稽的动作逗得忍不住笑,没再多想,把剩下的那点儿红薯也吃掉了。
还真别说,这热乎乎的食物下了肚,好像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一般。
临近新年,镇上日日大集,无论是街边摆摊的卖货郎,还是卖不同种类货物的各家商铺,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聂芸娘以为她们来得尚算早,谁知到了城门口,大槐树下早就停了七八辆牛车。
“恒安同我们一道去吗?”
周边村子的人来镇上赶集,大多都把车停在这里,久而久之,就有人专门做起那帮忙照看牛车的生意,谢文氏看他给了一个黑脸胖小子一个大子儿,便问了一句。
沈恒安笑,“要过年了,你们今儿采买的东西定然不少,我正巧一把子力气无处使,不妨来当一回苦力。”
“这怎么使得。”聂芸娘摇头,“我跟秀莹嫂子两个人能成的。”
沈恒安唇角的笑意淡了些,看了眼聂明湛,板起了脸,“街上人这么多,你带着明湛,碰了撞了且不说,还有那拐子专门趁着人多抢孩子,你是追的上人家,还是打得过?”
聂芸娘觉得他说得在理,可一时半刻又拉不下脸道歉,低着头不说话。
沈恒安看着她那白皙的脖颈微微泛起了红,叹息一声,抱起了聂明湛,朝前走了几步,见聂芸娘还愣在原地不动,才道:“还不走。”
聂芸娘迈着小碎步追了上来,她生得好看,脸蛋儿被风吹得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水盈盈的。
褪去了十五六岁的青涩,哪怕是冬天穿得厚,也难以隐藏那窈窕的身姿,尤其是那鼓鼓的胸脯,随着跑动一颤一颤,沈恒安看着,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瞧着周围有不少男人都盯着芸娘看,面色一沉,朝她又走了两步,低声道:“走慢点儿,等着你呢。”
男人的声音本该是低沉有力的,可偏偏他放柔了声,如同羽毛落在心上,微微有些痒。
几人先是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布庄,聂芸娘给弟弟买了两身成衣,又惦记着等过完年,开春之后天气很快会暖和起来,便又扯了几尺布,打算给明湛做几身新衣。
因为有孝在身,穿不得鲜亮的颜色,挑得都是月白、米黄这样素雅的颜色。
谢文氏选了几尺布,瞧那颜色与纹样,显然是打算给自家夫君缝制新衣衫。
从布庄出来,又去了干货铺子买了不少做饭食的调料。
菜蔬是必不可少的,但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永宁镇这样的小地方,卖菜的摊贩摊子上摆着的,也大多是萝卜、冬瓜、白菜、菠菜这样常见的应季菜蔬。
转了好几个摊子,聂芸娘才瞧见一个卖莲藕的。
长河郡地处北方,水源不丰,鲜少有种莲藕的,谢文氏见她盯着那摊子上沾着泥团子的莲藕瞧,笑道:“这东西卖得贵着呢,不过过年嘛,奢侈一回也是应该的,走,咱们一道买些,还能同他讲讲价。”
聂芸娘被谢文氏拉着上前,见她三言两语便说动那摊主便宜了三文,目光不由钦佩。
最后一站的粮店,聂芸娘家里头没有囤多少吃食,籴米时干脆要了十斤,又称了二十斤精细的白面。
家里头的玉米面、黑面她吃不太惯,虽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性子,但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个儿,不过,瞧见谢文氏那不赞同的眼神,她又称了些玉米面,打算掺着吃。
姐弟俩孝期吃不得荤食,怕明湛嘴馋,聂芸娘又顺便称了些大豆,打算做些素肉给他吃。
东西装了一箩筐,沈恒安单手直接提起,惹得聂明湛羡慕不已。
出了粮店,聂芸娘瞧见对面有一家生药铺子,猛地想起什么,回头看了沈恒安脸上的疤一眼。
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彩灯万盏。
青阳县的花灯会虽然不及京城那般盛大,但更添了几分热闹与喜庆。
街上不少提着花灯的青年男女,三五成群,芸娘一行人倒不是那样惹眼。
焕闻焕礼兄弟俩各自将周长乐和聂明湛两个小孩儿架在肩头,幼童瞧着什么都稀罕,大人们念着难得佳节,对小家伙儿们的要求无不应允,不一会儿,两人都是左手糖葫芦,右手小面人,嘴里塞着东西,还指着旁人的花灯咕哝道:“大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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