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出来，施施然行了礼，她身边跟着上回葬礼上找她的小丫头，俏丽地举着灯。
“表姐万福。”
那声音清脆如银铃，不愧是钱塘最好的人家出来的女儿。
标准谦和的礼仪。
江既宴不知如何自处，行礼：“秦小姐。”
她面上还带着暗淡的神色与悲痛的含义，看见秦书默时稍稍收敛了些。
眼前这个少女，见着她便觉得愧疚，全是因为她，害得她家破人亡。
不过秦书默全然没有怪她的神色，刚刚府上那么大的动静，将睡梦中的她惊醒，现也当作什么都未发生，只说：“书默上回便听闻表姐回来，却没有见着面，许久前就想见您。”她笑盈盈地，完全没有任何其他掺杂情感，待人待物，好似微风拂面。
“我……”江既宴想起今日江杰出同她说的那番话，突然一个字都说出来，良久，只能留下一句，“对不起。”
因为她小心翼翼地扮作男儿身，一己私欲地没有挑破，最后终致如此的祸端。
听闻，秦书默静静摇头，从一旁小丫鬟的手里接过一纸扇子，上前来，“这是我父亲为表姐题的纸扇，我刚来汴京便想给你，却没得办法，现在终于能给你了。”
她碰见江既宴的手，便轻轻地拉过来，抚慰一般拍了拍她。
江既宴茫然地接过那扇子，绘了金黄灿灿的桔，字迹清雅，写着：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眼前的温婉女子弯了笑眼：“书默下周要随江缜将军前往沂州平匪乱，姑父也打算辞官返乡，同姑姑归隐，那想来便是更难遇见表姐了。书默上回就想同表姐说，若是表姐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便放手去做，莫有负担。”
话说得语重心长，语重千钧。
江既宴心中淤积的所有颓废情感像是开到颓靡的白色桔花，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对于秦家人，一直都是雾里看花，如今才真正地见识到这家人豁达真诚的气度。
与她想得一般无二。
“我记下了。”
她哑着嗓子，却湿润了眼眶。
秦书默依旧是那副笑脸，再次行了礼，“表姐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祝君好梦。”
说了一句“好”，便暂且别过。
江既宴拢了衣袍，连夜叫晋王府上的人备了干粮和马，扰醒了留宿晋王府刚刚睡下的了知。
“你要出城？”刚睡醒的少年郎眼中藏着试探，亵衣外单单披着一件简单的外袍。
江既宴没有答，与他擦肩而过。
这样冷漠的态度并没有惹来了知的怒意，他只是着急地上前挡住江既宴的去路。
急急地说：“不行，你不能出城，你知道晋王府外有多少眼线，你一出城，主子就会知道，到时候你只可能被他抓回去。”
“我有必须要出城的理由。”
所有的人都为她做好了准备，她有什么理由胆怯。
她江既宴何德何能，叫她遇见这样的亲人。
世道如此，大多数人逆来顺受，她心里知道，不全是父亲一个人的错，也知道有些对错本就不能深究。
但是，一旦决定了去反抗，那便不能回头。
她跟定了世子，裴泽霖如此逼她，而爱她的人早就为她做好了选择，她自当——
一往无前。
江既宴关上了栖眷阁的门，连头都没回。
*
江既宴派王府的信使连夜去给世子送信，告知他她要找他的消息。
江杰出交与她的证据零零碎碎分为三份，最为简单的由她带着，有太后印章的私情信件交由留守王府的心腹送往晋地交给晋王，最后的那份景文帝的圣旨藏于上林苑的梨花树下，由牛皮包好，藏于坛子中。
一切备好，只待天明。
长夜将明，江既宴披着霜露出了府。
她将从前母亲给她的桔扇交与碧螺，叫她去送给江府的表小姐秦书默。
看着碧螺远去的身影，江既宴喟然长叹。
骏马不畏寒，但一喘便哈出白气。
这一街，汴京百姓门前挂了灯笼，候着元日的来临。
而王府前，了知已经在等她。
“走吧。”他抱着剑，说话时习惯性侧过脸，不想让人看见他脸上的伤痕。
江既宴一身儿郎打扮，一袭白衣，外披白袍，茫然问他：“你没去给裴泽霖送信吗？”
“没，”了知失笑，倒是语气柔和了一些，“公子，了知不是那种人。在了知心里，你是亲人，我不可能总将自己的亲人推向火堆。”
一个“总”字，说尽了无奈。
少年人偏着头，看着紧闭的王府朱门，“我们赶紧走吧，若是太久，容易被发现。”
“好。”
晋王府虽离城门有些远，但这一路飞鸿踏雪泥，倒也不要多久。
近城门时，江既宴就觉得有人在追她们，刚一出城门，便发觉身后城池上亮起了火把。
蓦然回首，城池之上那个红衣的君主依然如故，身旁跟着一众的禁军。
宛若睥睨。
刚刚放他们出行的零星兵卒听见上级的命令，上前来抓他们。
“走。”带着江既宴的小将也是世子的心腹，见此状况，连忙发号施令。
他们一行几人，立马夹马腹催促骏马飞驰。
“江既宴——”
远远地，江既宴听见身后城池上，那嘶吼一般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你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放箭——”
江既宴嗤笑，没有回答。
“江既宴，你是不要命了吗？居然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依旧是诛心之言。
她未曾理会，牵动缰绳，叫□□的马奔驰而去。
裴泽霖在城池之上，坐拥江山，见一行人飞驰而去，下了指令。
听到指令，禁军齐齐架起了弓箭。
江既宴握紧了拳，心中一片戚戚，人必有一死，证据不只是在她一人手里。
放箭就放箭。
况且，雍朝兵力不盛，尤其是油水富足的汴京，这里的弓箭有效射程只有一百二十米，只要足够快。
而马一步跨八米，不用短短几分钟，她就可以彻底逃走。
骏马飞驰。
而身后，万箭齐发。
世子给她留的心腹不算多，但显然骁勇善战。
只是从城墙而下的箭雨虽然没有准头，却密集无比。
这群心腹没有办法，只能暂且停下来，舞动兵器护她。
箭雨淋漓，无处逃身。
而身后的城门前站定了一人。
裴泽霖拉满了弓箭，如月满。
臂力千钧。
那银色的箭，破空而来。
江既宴如有所感，微微回头，只见寒光一现，叫人生寒。
眼看，离她越来越近。
突然一人，以身挡箭。
那长箭宛如扎进了石头里，出不来了。
“了知——”
江既宴呐喊一句，见少年人身子一颤，一口黑红的血喷了出来。
时间一瞬间凝滞，江既宴瞪大了眼睛。
了知苦着脸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强忍着痛，脚踩马镫，飞身上了她的马，以自己的肉身护住了她，然后狠狠地拍击这骏马，叫它跑起来。
“了知——”
“你没事吧……”
江既宴整个人僵在那里，身后人湿漉漉的血是温热的，染湿了自己的衣服，从而染湿了她的。
万千的箭从远处而来，活活地将他射成了筛子。
她听见那少年郎含笑的一句，虚弱无比：“姐姐，我没事。”
*
江既宴在驿站见到了世子。
她疲倦至极，从血海中走出来，跟随的一行人只两个逃出来，还受了伤，而抱着她的了知整个人都凉透了。
世子披了一身的盔甲，见到他露出浅淡的笑容，从罗旭手中接过毯子，上前来将江既宴围住。
“宴儿，你没事就好。”
分别不过数日，可他们的境地却与前几天千差万别。
“世子哥哥。”江既宴躲进眼前人的怀抱，心中终于有了些安定，颓然的感觉灭顶，整个人想哭却哭不出来。
了知，为了她死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会笑的，会使剑的，会叫她“姐姐”的。
为了她，背离忠主，死在自己主子的手下。
江既宴努力地在世子的怀抱里汲取些微弱的安全感。
突然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那足以惊世的证据，声音虚弱，配着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袍，有种脆弱的美：“这是前大理寺卿陆见昭陆大人的亲笔信，足够证明裴泽霖不是皇室血脉，望世子好好利用。”
“好。”
这凡世扰扰，黯昧之事总会得以昭昭。
——这一点，江既宴从未疑虑过。
裴少锦叹气：“我会叫人将这信隽写百份，扔到每一个在京官员的府上。”
“嗯”，江既宴呆在裴少锦的怀里许久，她其实并不在意形式如何，只在意结果，说：“世子哥哥，请事成之后，把了知葬到汴京郊外的小渔村吧，那是他的家。”
裴少锦没有答，只是将怀中人抱得更加紧了一些。【妙】 【书】 【斋】 【妙书斋】
*
元日那天，汴京突然发生了一件荒唐事，在京的官员手中都莫名其妙地多了封信。
上面一堆证词，没办法证明真伪，但最后一句话却惊得人要下跪：
当今圣上，不是先帝所出。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爱阅小说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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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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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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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长夜将明免费阅读.https://www.doucehua.x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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