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燃烧的豆形灯明明灭灭，像是一个残缺的扑火飞蛾。
一切都是那么的落寞孤寂。
万物不可爱。
她思量许久，最后只余下长长的叹息。
不经撑着下颚，思量起世子来，他才走没多久，那应该未行多远。
也不知现下是在何处……
世子也带走了罗旭，现在整个晋王府都没个聒噪活泼的人，当时嫌弃他大嘴巴，走了，才发现热闹的好处。
江既宴喊了碧螺去上林苑的梨花树下挖坛酒。
恰巧开的一坛是梨花酿，醇香扑鼻，叫人心醉。
透明澄澈的酒入了青白釉的茶盏，美酒入喉，甜中带辣。江既宴在灯下久坐，突然想起世子前日给他的信。
她趁着故意让自己酒醉的酣畅，壮着胆，茫然眨着眼睛拆开了那信。
清白纸张，见字如面。
清隽却豪迈的字迹像是他的为人，只是信上的内容让江既宴愣了神。
她挣扎着让自己的视线清晰，却最终只是更加模糊。
怎么会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从来是信世子的，可这一次却有些恍惚。
——可又的的确确与她知晓的情况没有出入。
剧烈的心痛仿佛撕扯肺脏，将无数的自己绞.杀。
她放下信，突然唇齿间钻出一声拖长调的哭腔来，然后抱着手臂长久地嚎啕大哭，像是婴儿襁褓时在亲生母亲的怀抱里，对于这个黑暗的世界，强烈、谴责一般地痛哭流涕起来。
*
是夜，江既宴叫碧螺打了冷水，洗了把脸，强行醒了酒。
她没有换衣裳，只是急急披了外袍，便径直去了江府。
曾经熟悉的家门，如今高高耸立，门槛之高，叫人敬畏。
她手握成拳，强烈而郑重地一声声敲下。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闷的响声像是老妪躺在长椅上的抱怨，江既宴面无表情，只是眼角还有巨大的红晕，桃花一般，显然刚刚哭过。
门很快就开了。
是管家吴伯，此时揉着睡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既宴推了一把他，向里面走过。
父母的院落灯还亮着，江既宴什么也没有管，直直地跪在雪里。
冰冷的气息一下子将人包围，雪化成水，润湿了膝盖。
吴伯被她推开，立马去叫醒了下人，拎着灯笼找到江既宴时，她已经冻得嘴唇泛白。
本以为是个疯婆娘，可没想到居然规规矩矩地跪着，一句话不说，脊背挺直如松，吴伯疑惑，用灯照亮了她的脸，问：“这位姑娘，请问您有什么事？”
江既宴转过头来，一双常常亮着的眼睛此时如同热火萎去，暗淡不已。
她出了声，没有藏任何的声线，她的声音本就是清越的，听着少年气息十足，只是此刻，带着哀求：“吴伯，能将这信交给父亲吗？”妙书斋
这语调。
这语气。
这相貌。
吴伯看到，愣在那里，颤着手将信接过来，许久才说出一个“好”字。
不到一会儿，便有人请江既宴进去了。
屋内，熟悉的陈设，熟悉的人。
江杰出看了信，便没什么好辩解的。
跪在堂下的女儿一言不发，多病缠身的夫人被他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室的沉默。
江既宴恍惚地看着日益苍老的父母，想要质问的话堵在喉咙口。
最后还是秦雪愿开口打破这沉寂，她生来善良且傲，只是病痛叫她的温柔显得更为淋漓尽致：“宴儿，近日过得可好？世子有没有亏待你？”
她都是知道的。
江既宴那颗好不容易坚固些的心立刻稀巴烂。
世子的信里已经将一切说得清楚——
为什么非要是既月，非要是陆家……
因为陆家，尤其是她的亲生父亲陆见昭，在十三年前曾任大理寺卿，负责调查的，却是太后与祁公公的私情。
先皇不能生育，甚至不能人道，当时在位的还是世子的皇爷爷景文帝，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病入膏肓，无心去探查，事情查到一半，便驾鹤西去，皇位归属裴泽霖的父亲。
而太后，和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陆见昭查到了太后与祁公公诉说私情的信件，找到了祈公公假太监的证明，一切本可以逆转，却因为景文帝的死蒙上了黑暗。
原本定下的兄死弟及，也因为裴泽霖的存在，难以实现。
一切都说得通了，晋王愤恨难以实现的野心，太后非要杀尽真正的皇室血脉，簪花楼内所有可能与陆家关联的人都得死。
这是皇家的秘辛，疑云背后竟是一桩关于至高之位没有任何伦理道德的争锋。
祁公公是太后的爱人，也是太后的刀。
而另外一把刀，在前朝……
是最令江既宴难以接受的。
当年处理陆家，陷害陆家私通山匪的第一人，是一位书生——后来被封刺史——再后来官及宰相——名叫江杰出。
父亲救她，只是因为他，问心有愧吗？
堂下，江既宴没有答。
一切浮出水面时，她竟然分辨不清这一切，谁是正义，谁是谬误。
权势之中，没有正义与否。
她终究太执拗，太天真。
这些东西，碰不得，说不清。
为了权势名利，有人选择了生，有人选择了死。
有人居然选择了放弃名节，最后还惺惺作态将她收养。
可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给了她十几年的艳阳般的温暖。
——他们，是真心待她的。
江既宴其实性子随秦氏，坚韧，却在亲近之人身旁藏不住半点泪水。
她咬着嘴唇没有半点言语，哭够了，才答：“宴儿很好。”
她那呜咽的一声出来，秦氏便跌跌撞撞地上前来，把她搂进怀抱里。
她轻轻地去拍江既宴的后背，絮絮叨叨地安慰她：“母亲都知道了，是我们对不起你。”
可是，也不尽然。
没有江杰出，还有李杰出，王杰出。
可那，又再也没有了江既宴。
父亲终究是留了她一命，让她的生，成了一个无解的结。
堂上，江杰出长久地叹气，看秦氏哭得动情，喊婢女梳雪将她先扶了下去，怕她伤怀，身体又坏上几分。
江杰出仿佛一瞬间衰老：“宴儿，是我对不起你，可你母亲才遭逢变故……”
他将江既宴扶了起来，带她去自己的书房。
“秦氏一门，为了你和你表妹书默的亲事，不远万里来汴京，却在路上遭逢匪乱，死无全尸。”
这话一出，江既宴的脸色陡然白了几分。
江杰出站在书房的门前，像是赎罪一般，说：“我有罪，这事我深知，甚至也知道你这辈子无法原谅，但你母亲她是无辜的，若不是近日之事，她会被瞒着，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
快快乐乐？
江既宴一时苦中生乐，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些荒唐的真相，一旦揭开，竟像是虱子爬满的衣袍，抖落出无尽的悲哀来。
“父亲，在你看来，裴泽霖是明君吗？”江既宴看着不再高大的父亲，心中复杂。
回答她的是一声叹息。
不是。
显然的，怎么会是呢？
即位以来，匪乱未平，死伤无数，生性暴虐，好骄奢淫逸。
江杰出心中最效忠的恐怕还是裴泽霖的父亲，但父子之间，更是千差万别。
江杰出从自己书柜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密封的匣子，他语重心长：“这是当年你亲生父亲交与我的。我被先帝当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却不知道真相，直到陆大人临死前，才知晓这一切，却已经追悔莫及。”
先帝怕没有后代祸及帝位，又自欺欺人，假装裴泽霖是自己的血脉，才遭致这样的惨祸。
江既宴接过那匣子，突然想起十三年前，那个暴雨的夏天。
那是她见过的雨水最充裕的夏季。
现在想来，那时陆见昭恐怕已经猜到了命不久矣，辞官回乡后，提前将老来得的女儿藏了起来，让她寄住在外面的庄子。
她记得很清楚，那庄子偏僻，她娇生惯养，从未呆过那样的地方，但生来聪慧，听从了安排，也不哭闹。
房子是破败的，墙面爬满了黑色的霉。
一切是有预兆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跟着她的小丫头说要出门帮她拿些吃的，却再也没回来。
饥寒交迫之时，江既宴出了门，就遇见长身独立的书生，举着伞，纵然乌云密布，大雨冲刷，可打扰不了他儒雅的气质，笑起来叫人心里暖洋洋的，手里拿着吃的，微微弯下腰，温和地对她说：“是妍儿吗？”
他手里拿着庄上人做的葱油饼，香喷喷的，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高大的士兵。
小小的江既宴饿坏了，站在雨里面，整个人又冷又饿，愣了一下，见他一直笑着，便浮现笑脸，上前接了过来。
等她接过了那饼，那书生便将她带进了伞里。
同她讲：“愿意和叔叔回家吗？你父亲拜托我，叫我带你回家。”
雨点声大得叫人心疼，可江既宴却看到了光。
她曾经以为那是光。
却不晓得，这光是以她陆家百口人的命，作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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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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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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