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大小的产检报告单,孙暮霭翻来覆去看了许久。耿舟惦记着她还没吃早饭,主治医生嘱咐营养均衡,匆匆下楼给她每样都买了些,孙暮霭笑她“一掷千金”。
二人落座休息区。
热腾腾的筒骨粥,米粒晶莹,稠而不腻。耿舟将粥推至孙暮霭面前,又把插好吸管的豆浆挪到手边。
孙暮霭用塑料勺搅拌着粥,目光里全是耿舟忙活的样子,不免也感叹她的细心周到:“你是因为阿郁的缘故,才肯一直陪我,还是你对所有案主都这么好?”
耿舟略微思考:“尽我所能。”
“哎,”孙暮霭抿了口粥,摆手示意,“我不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耿舟咬着吸管:“你是孕妇,又是他的姐姐,况且已经走‘后门’了,再多开一道门,不为过吧?”
“什么后门?”孙暮霭讶异。
“心愿咨询,按照规定,你不是C大附医的病友,还得先帮别人实现一个心愿,才能提你自己的。”她耐心解释。
“别人的心愿啊。”孙暮霭托腮,“会很难吗?”
耿舟笑:“最难的,不就是求而不得吗?”
孙暮霭轻点头,耿舟用目光督促她趁热吃,见她又喝了几口粥后,才继续道:“邱郁野是老板的朋友,熟人之间,没这么多规则。”情分足矣。
“也是,我最讨厌现实里七七八八的条框,虽然世界本来就是依靠规则才能构建,谁知道有没有更高维的空间和生物在操纵这一切。”
耿舟见她不似玩笑,惊讶道:“今天怎么从忧郁美女变成哲学大师了?”
“这是以前听阿郁说过的。”孙暮霭吐了吐舌头,“我们家的天才儿童,从小就在思考宇宙奥秘。”
“他给我的感觉,也很神秘。”耿舟坦白。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孙暮霭笑道,“苦恼这么多干嘛,我们只不过是这浩瀚宇宙中的渺小一粒。”
耿舟顺应她言:“少点规则桎梏,多点真心奔赴。”
孙暮霭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阿郁这人,可能没这么完美。”孙暮霭说,“别看他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聪明能干,其实就像个小孩,敏感得很,不容易敞开内心,所以很多事情会选择回避。”
耿舟沉默听着,不愧是姐弟,形容得恰如其分。
孙暮霭轻捏住耿舟的脸颊:“我是真喜欢你,希望你能多包容那个变扭的大男孩。”
是否天下姐姐都如这般,无论弟弟几岁,在她们心中,他永远是那个令她又爱又烦的男孩子。
“没有更差的结局,别像我们一样就好。”她低声道。
世界不能没有规则,从而毁掉很多纯粹的、原始的渴望。
它们无处可栖,唯有死亡。
……
耿舟陪着孙暮霭去了一趟千年古寺。
孙暮霭虔诚礼拜,请花献佛。
耿舟注视着与僧人轻言交谈的背影,有关她婚约的事,始终问不出口。
孙暮霭的心中,早该有答案。
“你们说了什么?”耿舟坐在花坛边,目光追寻着缓步而来的人。
“他给我念了首诗。”
“什么诗?”耿舟问。
孙暮霭将菩提手串重又戴回:“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不要妄想执着,才能明心见性,自证菩提。
“入寺礼佛的规矩,要顺时针走,不走回头路。”孙暮霭忽然道。
耿舟抬头看逆光而站的她。
“别走回头路。”孙暮霭笑着重复一遍。不知是对耿舟,还是对自己。
命运推着所有人向前,不要回头,何必回头。
古寺一别,孙暮霭只留书信一封,销声匿迹。
订婚宴上除了两家长辈,男女双方均未到场,婚约不解自散。
就连邱郁野也不知她的踪迹。
浮生若梦,其后种种,皆难预料。
***
自泉市归来,耿舟多陪伴了孙暮霭几日,再回“骤雨”上班时,郑正佳带来两个消息。
一是有一个男人两次咨询心愿业务和疗愈师的信息。
二是耿舟的白血病案主王骁锦,骨髓移植后严重排异,已经去世。
她不忍去想那双被泪水浸淫的眼。
耿舟电话慰问王骁锦的母亲,从办公室走进后厨,郑正佳把尝试烹饪的小鸡炖蘑菇端上,给耿舟盛了一碗。鸡肉鲜香入味,粉条滑爽绵实,满口浓郁,实属美味。
而她却因心事重重,食之无味。
“你的手艺日渐精进。”耿舟夸口称赞,顺手想洗净小碗。
“本来还说让那小男孩也过来尝尝,没想到……”郑正佳没说下去,给自己盛了一碗,囫囵吃净。
“我也想过。”静默一会,耿舟才说。
不过几日,人就没了,彩云易散琉璃脆。
水淌过双手,流入池中,一遍一遍。
郑正佳踌躇上前,关了水,接过碗,擦拭掉水渍,还是不安心:“要不我找邱医生过来吧?”
“别没事老叨扰人家。”
耿舟将拭干水迹的纸巾扔进垃圾篓里,闷闷离开。
他不解,傻傻目送她:“这不有事吗……”
不是有一句话常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在邱医生肩膀上哭,总比在我面前哭好吧。”郑正佳嘟哝着,摸了摸后脑勺。
……
三日后,“骤雨”店里迎来一位心愿咨询的案主。
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袖子随意挽至臂弯,金色腕表彰显他独尊一位的身份。男人身形高大,立于一排桌椅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墙上的心愿菜单。
他听到动静后回头,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冷寂的目光如漫天风雪呼啸而过,仿佛悬崖绝壁上插着的一把剑,漠然、压迫,万物皆为蝼蚁的俯视感。
耿舟掀帘而入,出现在吧台前,平静看他。
男人大步朝她走来。
“你好。”耿舟冲他颔首招呼,男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
他蹙眉,打量这方寸之地:“你们这里没有空调?”
耿舟微愕,笑道:“餐馆的营业时间是傍晚六点开始,白天的心愿咨询,会在我的办公室。”
男人神色寡淡,索性不再废话:“去你办公室,这里很热。”
从后厨穿入,一路无言。
“谢肖水。”男人忽而启唇,声线低沉冷寂,“我的名字。”
耿舟行至侧前方引路,回应他:“谢先生,你好。”
“听店里的厨师说,你在我出差这段时间,打过几次电话,抱歉,最近才有时间坐班。”耿舟轻扭门把手,侧身请他先入,凉意袭来,神经也在放松。
谢肖水坐上沙发,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相握,微俯身盯着她。
“你们这个项目,靠什么盈利?”
“我们靠做餐饮盈利,心愿咨询,只是附加的特色业务,不收费。”
谢肖水皱眉:“多此一举,不觉得浪费时间?”
耿舟淡笑回之:“职业无贵贱,个人选择而已,我们无偿付出,不影响别人月入百万。”
二人对视几秒。
电光火石的氛围在冷香袭袭的空间里不易点燃,谢肖水背靠沙发,眉心松了几分:“资本市场讲究效率、付出和回报,人在社会上谋生,热血的年代总会远去,活在现实,就要回归现实。”
耿舟满上一杯茶,轻放他面前。
“资本市场我不太懂,但耐心资本相信谢先生比我更了解。这个时代注重影响力和回报率,总有更可贵的东西,不然你今天也不会来到这里。”她一语道破。
谢肖水垂眸不语。
黑压压睫毛下的眼睛,像涨潮前平静的海面,海水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巨物世界。
他似在思考着一件比资本运作更为重要的事,至少与今日来到此地有关,不然他坐下的每一秒,都是所谓的“浪费时间”。
“按照你们的流程,我要先认领一个别人的心愿,再提出我的心愿。”谢肖水不再卖关子,“37号红标心愿,要它。”
耿舟取来记录表,由上而下查看。
37号红标菜品,盐煮海带排骨。
心愿是陪伴失明的父亲,走遍他想体验的世界之地。
“机票,住宿,吃穿,娱乐,保险,导游,所有在旅行途中会产生的费用全部由我负责,如果他们有需要,我还会安排一名专业摄影,全程为他们记录这永生难忘的一段旅程。”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不带任何个人情感色彩地描述他对实现这个心愿所有的规划。
谢肖水又道:“旅程共七天,如果他们没有指定想去的地方,路线会由我方导游进行规划制定,再请他们确认。出发时间最好三天后,护照签证的事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帮我确定他们的最终想法和时间。”
完全不用她筹备再多,他出钱出力,为父亲患有失明的一家三口编织了一段异域之梦。
耿舟应承下来:“没问题,确定之后我会尽快联系你。”
“不必。”谢肖水打断,从西裤口袋中掏出一支笔,随手取了茶几边的便利贴,写下一串数字,“联系这个号码,他会全程跟你对接。”
耿舟瞥了眼那支与他格格不入的笔,接过便利贴:“我先替他们一家谢谢你。”
“谢倒不用,等价交换。”他说。
耿舟又笑:“不过没想到谢先生如此精英人士,还会用这么接地气的笔。”
谢肖水将笔收入口袋,一向表情寡淡的脸上,隐约有笑:“一个小孩儿给的。”
***
37号红标心愿进展顺利,谢肖水的秘书章先生每日按部就班地发送一家三口旅行的照片、视频给耿舟,作为行程汇报。
耿舟不作评价,但笑接受。
张晓暨自泉市回来后发热感冒,心惊胆战地隔离几日,又测过两次核酸,才敢重回“骤雨”上班。
空调屋喝茶,小桌嗑瓜子。
“你再不来,我觉得咱们店都要倒闭了。”耿舟拍马屁道。
张晓暨吃惯这套:“我来不来都一样。”
“不一样,你来我就要多做一份吃的。”郑正佳打岔。
张晓暨颠着几颗瓜子,朝他掷去。
“别扔!还得我扫地。”控诉无效,扔得更多。
耿舟瞧着他“大病初愈”就迫不及待点火燃烟的样子,不知该对他多些宽容还是鞭策。
“邱医生都来帮忙了几天,不过后面也不敢让他来了。”郑正佳瞟到一处审视的目光,自觉闭嘴。
张晓暨在窗边抽烟,听完挑眉:“人家不是在医院值夜班,就是来我们这儿值夜班,你也真狠心啊。”
这个“你”昭然若揭,又暧昧丛生,耿舟下意识回嘴:“我这几天也在顶班,按工时计算得加工资。”
正因如此,邱郁野担心她过度劳累,当临时工不上岗、他也不用在医院值夜班时,就会来“骤雨”顶班。
那两日的生意出奇的好,也因此根本忙不过来,耿舟又被召回……
郑正佳嘿笑两声:“赚了不少。”
耿舟凉飕飕地瞥他,他噤声。
张晓暨关上窗户,掐烟后走来:“亏不了你,阿野做好事从不留名,回头我给他发个红包,好在是认识得久,不然哪里受得住这种发电模式。”Μ.miaoshuzhai.net
末了,又搓搓下巴:“只不过咱们现在有了自动发电机。”
郑正佳看了眼耿舟,凑近耳语:“你跟邱医生同居了吗?”
耿舟拢眉瞪他。
“你还没接受人家啊?”郑正佳夸张捂嘴。
张晓暨悠哉地嗑瓜子,笑而不语。
耿舟刚想辩解两句,手机铃声响,郑正佳念叨着邱郁野的名字,贼眉鼠眼凑上前瞧。
屏幕上显示三个字——
庄青衡。
……
耿舟一出现在前厅,原本坐着的男人立马起身,神态有几分焦灼地朝她走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去泉市出差,陪案主,在店里上班。”耿舟如实回答,只觉奇怪,“你也没联系过我,怎么一副我消失你找不到的样子?”
庄青衡看着她,欲言又止。
“家里出事?”耿舟警惕起来。
庄青衡摇头:“那倒没有,自从知道我们分手,这件事也算过去了。”
耿舟望向壁上挂钟,趁着开店前还有些时间,寻了窗边的位置坐下,一副爱谈就谈,不谈也可的模样。
这个位置邱郁野最钟爱,如若有空位,必是这里。直到坐在此处,耿舟才发现,这个位置望出去,能看到“骤雨”对面一棵高大的绿化芒树。
庄青衡慢慢走近,却没有坐下。
“不用犹豫,你有话可以直接说。”耿舟随手挑了本书,《绿野仙踪》的绘本,一页一页翻着,好似就算他迟迟不开口,受煎熬的人也只有他。
庄青衡缓慢开口:“这几天,有谁来找过你吗?”
翻书的手一顿,耿舟微抬头,窗边的阳光穿过眼眸,显得目光恍惚。
“都是案主。”她略作思索,复而低头。
“都是来咨询心愿服务?”
“嗯。”
庄青衡唯余沉默。
耿舟垂首翻书,忽而道:“你想问谢肖水,对不对?”
“你……”
视线朝上,撞进他震惊复杂的双眸中,一时无言。
“谢肖水。”耿舟慢慢吐出这几个字,神色薄凉,将绘本重又放回架上,“你手臂上的刺青字母,XS,是他的名。”
匆忙的脚步声穿门而入,定住。
庄青衡的身形恰好挡住耿舟的视线,她看不清来人。
目光垂下,有一个人疾步朝他们走来。
四步,一步……
能猜到是他,却没想到是他。
如霜冻的气压瞬间笼罩,整个人忽然就从地面腾空。他双手掐住耿舟的腰,轻而易举把她提抱起,脚不着地转了180°,在他臂弯和肩上颠着。
耿舟刚侧头去看他的后脑勺,又像个布偶娃娃一样,被安置在吧台上。
邱郁野抬头,如镰月刀割、野狼长啸的眼,震慑住她一切言语动作。
他沉默转身,朝庄青衡走去时,单手拎过一把四角靠背椅,对准庄青衡的胸口猛地一扣。
庄青衡踉跄两步,猝不及防间,被邱郁野踹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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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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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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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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