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爱！”
“狸花猫，我奶奶家养了一只差不多的，抓老鼠特别厉害。”
……
陈非：“怎么跑这边来了。”
扶乐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猫咪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后门那边，没在人流量大的正门附近见过，今天是头一回。它之前趴在绿化带里，等扶乐一行人靠近才站起来，远远望着他们。
许向歌：“乐，它是不是在看你。”
扶乐看了眼猫咪，下意识捏了捏裤兜里的手指：“可能是那个罐头吃完了吧，下次我带两个。”
三人已经听扶乐说了猫咪对罐头的情有独钟——暂时不包括过敏那部分，陈非给出评价：“贪得无厌。你这样喂它可能会越来越挑食。”
“也可能就是中意我们乐，”许向歌摇头，感叹，“可惜我们乐又不能……”
他知道因为宋叔叔的关系扶乐就是再喜欢也不会提出要养，说到一半却忽然灵光乍现，“不如我们把它养在学校里！”
扶乐：“其实我……”
“啊，被你吓跑了！”
“我还以为它不怎么怕人……”
女生失落地停下，同伴也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回到上一个话题：“你想不想吃炸里脊，我好想吃啊。”
“……”
许向歌：“我也想吃炸里脊。”
赵卓然：“让厨师做。”
许向歌：“可我想吃校门口那家……”
赵卓然：“……”
陈非同样无语，转头问扶乐：“怎么了？”
赵卓然也疑问地看过来。
许向歌：“咦？”
陈非垂下视线，又问：“你手怎么了？”
“没事，被蚊子咬了几口。”扶乐说，然后微微迟疑，“你们觉不觉得它看起来有点奇怪？”
许向歌：“啥？”
陈非皱眉：“什么，猫？”
“嗯，”扶乐点头，补充，“有点……没精打采的。”
许向歌迷茫的：“怎么看？”
陈非：“没仔细看。”
赵卓然也摇头，并对许向歌前面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喜欢的话是可以养学校里，反正这里也没人喂。”
扶乐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能只是痒得眼神不好使了，“其实陈非说得对，这样喂会越来越挑食，我们也就排练到月底……不然下次还是不带罐头了。”
……
不过接下来猫咪再也没有出现。
“亏我还给它喂了好几根火腿肠，白眼儿狼。”许向歌抱怨。
扶乐：“那我喂了很多猫粮和一个罐头……？”
“是啊。”许向歌愤愤不平，“白眼儿狼。”
扶乐：“哪有那么夸张。”
许向歌：“乐，我知道你的内心在哭泣！”
扶乐：“……并没有。”
他顿了顿，“应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赵卓然拍肩：“别想太多，猫就是这样的，喂不熟。”
“你们说那只狸花猫啊。”小卖铺老板娘忽然插嘴。
扶乐转头：“是？”
“前几天死掉了啦，被保安扔掉了。”老板娘说。
许向歌：“……啊。”
扶乐怔住。
“说可能是猫瘟啦，死起来一窝一窝的，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小猫，估计其他也死得差不多了。”
……
猫咪静静地注视着他
猫咪看着他离去。
隔了许多年，他还是觉得很遗憾。
……
罐头剩了很多，猫粮也还是没有被动过。扶乐连带着箱子一起喂给了垃圾桶。
当然不免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睛也开始发痒。
并没有特别，特别难过。只是觉得，他可能辜负了它的……ta的期待。
Ta是不是期待过他能做出什么回应呢？
扶乐心情低落，顺着路回去。
“喂。”
一个声音响起，抬头一看又是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同学，扶乐没理他，倒是后者看清他的表情后神色微妙，“你居然躲起来哭？”
扶乐无语，没好气：“你当所有人都是你啊？”
少年：“我又没哭。”
扶乐：“那你天天在这里干嘛，思考人生？”
少年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在这？”
当然是因为他过来喂猫会看到，所以他后来都会特地绕回正门，只是今天忘了——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扶乐：“随便说的。”
少年神色更微妙了，不等扶乐抬脚又：“喂。”
这回声气软了一些。
扶乐：“……干什么。”
“我是在思考。”少年说。
说起来还挺煞有其事的，扶乐想，但其实他对素不相识低年级的人生思考没什么兴趣。
少年抬眼瞧他。
……好吧。
扶乐：“思考什么？”
“有件事，”少年说，“别人可能觉得是错的。”
“首先，要别人给出建议的话，”扶乐说，“至少说一下什么方面吧？”
少年沉默了。说实话他之前不管阴翳也好还是古怪也好，都透着股非常单纯的恶劣气质，和任何出于好奇去掐死宠物兔、看蚂蚱濒死挣扎的幼童没什么区别，这会神色茫然，反倒显出“有在认真长大（？）”的诚意来。
扶乐：“不说也没关系，或者你举个例子——”
“比如，你想穿裙子。”少年说。
扶乐：“……”
扶乐：“我为什么会想穿裙子。”
少年随意道：“你让我举例子的。”
扶乐：“……”
虽然不打算给更多条件，但少年停在他脸上的视线说明他正在期待回答，扶乐只好：“我想穿裙子，然后呢？”
他反应过来，“……啊。”
“这种情况的话，暂时没必要管别人怎么想，想做什么就做呗。”他说。
少年面露不屑。
“是不是觉得很没用？”扶乐被他的表情逗笑，不由摇摇头，学着扶婴的语气说，“我觉得你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什么意思？”
“就是说，”扶乐清咳一声，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请开始你的表演”，然后一本正经的，“你觉得，‘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听起来很没用，但是它更深层次的含义是，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相比于静止不动，直接进入到行为中去更能让你探寻到一切感情、冲动的起因。
“所以有机会的话，不妨多尝试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做排除法，去掉不能接受的部分，就能找到你真正想要的。”
真正恐惧的、抗拒的、渴望的……东西。
少年若有所思。
扶乐：“懂了吗？”
少年没说话，露出一个思索的微妙表情。
扶乐看着他，不禁又有点怀疑，“喂，不是让你翘课或者不写作业啊。”
少年一顿：“我才没那么幼稚。”
扶乐：……哦。
“行我知道了。”少年随便点了点头，扶乐这时候才发现他眉眼精致，没那么阴阳怪气的时候甚至有股说不出的眼熟。回忆起来，开始谈话时对方态度就透着莫名其妙的熟稔——
少年抬脚就走，“我会去试试的。”
……
「看到后面觉得很无聊，不想看了，之后的也不用了。
放的时候不小心折到了，非常抱歉。」
被拿走几天的第二部被放回了琴凳，右上角有一整片折痕，像是被匆忙塞进去过什么狭窄的空间，又被人用力且仔细地重新捋好压平了。
……
舞台上的埃斯梅拉达看着月亮，发出低哑的歌唱。
……
时间来去匆匆，像一只猫。偶尔猫会在身后静静看着你，你可以停下来，但你不一定能听到、不一定能听懂。
好在沟通技巧是可以培养的，一开始听不懂也没关系。
……
扶乐醒了。
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太清昨晚都梦到了什么，好像是在某个动物也发展出文明的平行世界，他寒窗苦读，成功考进人类对其他动物接洽事务管理部门，第一次接待任务就是一只长的很标准的狸花猫……就睁眼睛的时间，他已经忘了那位毛茸茸的访客是先生还是女士，只记得对方活泼又不失礼貌地表达了对罐头伴手礼的喜爱。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扶乐默默扶额。他盯了天花板一会，静悄悄扭过了头，看到了边上人的侧脸。
——不要误会，平时，至少是他，并不是那么老老实实双手交握放在胸口睡一晚上的类型。但主要是，这才是他和另一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第二个晚上，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适应才能开始抢被子（不）。
还有就是觉得，这样比室友还相敬如宾的睡眠方式……非常有落枕的危险。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一样。
扶乐又盯了一会对方的侧脸，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之后：“……”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
既然今天是他先醒过来，就由他去买早餐吧。
……
有些事情，忘了比记着更有益处，但要想彻底忘记其实也不容易。
有件事他说谎了。并没有变得更糟糕。
至少他决定做点什么，不管是尝试“变好”，还是做一些……“正常”人觉得他会做、应该做的事。www.miaoshuzhai.net
不过不是现在，至少不是马上。这不着急。
——事实上，比起这些做出决定就能进行的东西，更让人困扰的反而是别的，一些正在进行中、更重要的事，比如习惯忘记后再要选择性去记住什么。
因为记忆往往像滴入水中的颜料，抛弃比留存容易，留存不及分离困难。现在和过去融合在一起，要花很多时间才能不被混淆。
……本来这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然而在有人等他的时候，这一点就变得有些让人困扰了。
所以会忽然忘记有人在等他。太像幻觉了——当然现在的情况如果再添上这一项也丝毫不会显得违和或者意外。
理论上来说，造成这种困扰局面的罪魁祸首应该有义务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就像他试图用谎言——指责掩盖过去的那个问题，如果解决不了，怎么办呢？
他可以尝试，但如果就是不会变好了呢？
他可以从对方那里要走更多，然后呢？
糟糕是很平常的事情，一直都那么糟糕，他可以接受，不过对方好像并不这样觉得。
……他想过很多次，对方对他抱有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觉得他像一只快要冻死或者饿死的猫，因为正好路过，又正好听到了呼救，却不巧发现单纯靠送去兽医那里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决定带回家进行“社会化教养”吗？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相信对方不管在“抢救”，“送医”，还是“社会化”上都很有经验。之前还以为对象仅仅是猫，如今倒是大开眼界。
所以结束之后呢？
这样的话如果说出口，应该会比之前的指责更能伤害到对方吧？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迫切地想去伤害对方了。
这算是“变好”的证据吗？
——他睁开眼睛。
身边没有人。
像是一场噩梦。
当然，梦应该不会伴随着剧烈的，糟糕的，晕眩。
……
扶乐提着馄饨回来，一开门就看到房子的临时主人坐在客厅里，闻声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他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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