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等到了照常问好,并没有解释,人类和临时铲屎官直接带着一只、两只、三只别猫(!)进去房间里面了。
糯米:……猫咪一点都不生气。
已经收拾过,现在被笼子、猫食盆、猫厕所、猫玩具等一系列猫咪用品占据的次卧里,扶乐打了个喷嚏。
叶时瑾:“出去。”
扶乐:“……”
虽然对方回来一路上情绪都不可捉摸,他并没有误解话里的意思,那就,“我戴个口罩再过来,你先等等我?”
“不用,”叶时瑾打开猫笼的门,顿了顿,平静的,“明天晚上不是要送糯米?你把她的东西收一下吧。”
扶乐想了想:“也是。”
出去之前,他从那堆猫咪用品里抽出一双牛皮手套,“他们和人不熟悉,可能会抓人或者咬人,你记得戴手套。”
“嗯。”
客厅。
糯米:人类,你还有脸出来见猫咪!
仔细嗅嗅。
好像没有别猫的味道,是猫咪误会你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未经猫咪的同意就让别猫住进来!回答猫咪!
扶乐把护目镜和口罩戴好,回头就看到糯米猫脸严肃地坐在他脚边,不禁笑了。
“要回家了,开心吗?”他蹲下来摸猫咪的脑袋。
猫咪的毛脑袋倔强地挺立着,毛尾巴一下一下抽在地上,看起来就非常不开心。
扶乐认真和她讲道理,“你明天就要回家了——况且他们在房间里,也不算是占了你的地盘吧?”
糯米:醒醒啊人类,猫咪是听不懂人话的!
毛尾巴继续抽。
“……你怎么也不开心。”扶乐叹了口气,盘膝在地上坐下来。
是的,他用了“也”。另一个不开心的家伙是谁他不说。
惆怅的人类决定强行给猫咪顺毛。
猫咪试图反抗,猫咪——
“咪嗷嗷嗷嗷!!!”
隔着门都能听到房间里猫咪的惨叫。
糯米呆住:猫咪叫了吗?猫咪没有叫吧?
原本拢在她头顶的,温柔的人类的手离开了。
糯米:喂,人类,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喂!……好嘛。
她这次跟着人类过去了,毕竟那只猫叫得太凄惨了,她也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人类打开了房间门,她抽抽鼻子。
糯米龇出了牙。
扶乐先看到背对着他的叶时瑾,再看到正在笼子最里头冲外哈气的三色小猫——白色占比更大的那只:“怎么了?”
背对着他的人顿了顿,关上笼子:“没事、”
扶乐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跟前,倒吸一口气:“不是让你戴手套吗?!”
“……”
两句话的功夫,血珠已经成了串,正顺着对方的指节往下淌,扶乐小心翼翼把他垂下来的袖子挽上去,仔细端详伤口,简直无语了:“这也叫’没事’吗!”
抓伤一共五条,三条在中指和无名指指节附近,应该是伸过去的时候被挠的,腕骨、手腕附近那两条稍微浅一些,恐怕是撤回来时被吓疯了的小猫蹬的。
这当然不是猫咪的错,是面对不熟小动物居然不戴防护用品的疏忽人类的错!
水声哗啦啦,池子里的液体被染成了淡红色。
手指上的皮肤本来就薄,这会皮肉翻开很是触目惊心。扶乐深吸气,准备说话,先看到糯米:“先出去好吗?这边很忙。”
把凑过来的担心猫咪关到卫生间门外,他回来继续托着叶时瑾的手冲水,这伤口根本不需要挤,血一直在往外冒。冲了一会,他拆了盒肥皂,边擦洗伤口边没好气地问:“疼不疼?”
当事人平静的:“还好。”
扶乐:“……”
他这就要——
叶时瑾微拧着眉尖——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望了他一眼。
扶乐默默把动作放得更轻了。
……也可能是强迫朋友留下来养猫的人的错。
这样的冲洗持续到第……扶乐也不知道多久,总之还不到结束的时候。他忍不住打破沉默,“是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对方像是有些惊讶,手微微动了动。他问:“为什么这么问?”
扶乐:“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难道是看到三只猫咪忽然反悔了?这样说起来,好像确实是中间的某个时刻……
“扶医生真是明察秋毫。”说话的人慢悠悠的,又弯起了唇角,反问,“但我能有什么不开心?”
扶乐:我怎么知道。
见他不答,叶时瑾又问:“为什么觉得我不开心?”
扶乐举例论证:“比如……让我出去收糯米的东西。”
还有,“让你戴手套也不戴。”
以及,“夸”他“明察秋毫”……这个太微妙了还是不说了。
对方轻轻偏了下头:“不该收拾她的东西吗?——至于不戴手套,”一停,他抬眼和扶乐对视,“扶医生的话我一定要听吗?”
扶乐:“……”
他们现在真的靠得太近了。
他能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上面是洗漱灯的亮光,后边是镜子,镜子里是——
太近了,以至于如果要移开视线,会显得非常刻意。
可是不移开——不移开,对方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是该收拾,分工合作听起来也很有道理。但是戴不戴手套和听不听他的话有什么关系?现在又不提“说服”不“说服”的事了是吗。
为什么不说话。
他刚刚有把反驳的话说出口吗?没有吗?
……好像有点奇怪。
是哪里奇怪?
是从对方虹膜中光怪陆离的倒影开始,还是更早,从他自然而然从对方口袋里掏出了冻干开始?也可能是还要早的时候……
但是,是哪里不对劲呢?
不对劲的不是对方的态度,是他自己——
斑斓缤纷的倒影被收走了,不再有灯光和镜子。
那人说——
“既然扶医生这么敏锐,知道我不开心。那扶医生有没有……”
高小姐笑得那么开心,你是没有察觉到,还是只是在纵容她呢?
叶时瑾没有把话说完,这话不该由他来说。
出于某种原因,他也不愿去点破。
他希望他过得好,高小姐是很好,但没必要……
只是再等等,不会太久的。他只是想——
扶乐:“?”
有没有什么?
等等,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联系上下文——不是,联系今天发生的一切,甚至很有几分逻辑。
扶乐迷茫中带着点不敢置信,不敢置信中带着点恍然大悟,“你是不是……”
对方掠来一眼,一看就是不相信他猜到了真相。
“……舍不得糯米?”
“……”
叶时瑾沉默片刻,温柔地说,“扶医生说的对。”
*
“给学长土下座式感谢!”丸子头说着,手指一曲在桌上“跪”下来。
边上的男人似有若无地笑了。
扶乐:“……”
他不想去问对方想起了什么,对丸子头道,“糯米很乖,养起来体验感很好,应该是我们感谢你。”
……又笑了。
甚至微微抬手作势要往他杯子里添水。
够了!杯子还是满的啊!
扶乐迅速调转话头,“而且主要是他在铲……”
丸子头瞪大眼睛打断他:“这、这不会是糯米挠的吧?”m.miaoshuzhai.net
视线落点是叶时瑾刚刚抬起来的那只手。
手本身长得没什么毛病,但中指和尾指第二个指节处是三道整齐的抓伤,伤口上凝着血渍,周边红肿起来,是非常新鲜的伤口。还有两道浅一些、但更长的抓伤一路从腕骨蔓进袖子里,和皮肤原色形成的对比简直叫人牙疼。
丸子头结结巴巴,“糯米之前确实不挠人,但可能长大了性格不太稳定,如果是她……”
如果是糯米挠的,她第二针疫苗还没打,学长你朋友恐怕得去打个狂犬疫苗以防万一,她会包医药费和营养费的!
她慌慌张张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看到学长摇了下头,表情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内疚还是无语。
长相清俊的学长温和地说:“不是糯米挠的。”
那就好。
那是谁挠的。学长不是不养猫吗。
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念头的丸子头望着学长,发现后者说完后先偏头和边上的人低声说了一句“不是让你少用这只手”——情绪扇形图中最后还是内疚占了上风——不禁大吃一惊!
学长!不会是你挠的吧!
“学长,莫非是你、”丸子头磕磕巴巴,差点咬到舌头,“你家养狗了?”
扶乐:“……不是。被其他猫挠的。”
丸子头:“欸,养其他猫了吗!”
“流浪猫,在等人领养,暂时寄养在我们这边。”
“是小流浪的话得打疫苗吧?好像是要边打边观察,如果猫咪没发病,就不用继续打……?”
“嗯,观察十天。已经打过第一针了。”
“哦哦。那,能不能……”
“还没来得及拍多少照片,”扶乐把手机放到中央,“三只。是这只抓的,我怕他有点应激。”
不过后来收拾好叶时瑾的伤、勒令他在客厅不许动、只能和糯米一起玩之后,他去放食物和水的时候觉得还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让摸也只是默默走开,可能就是单纯不想被人类碰——那家伙应该是把猫咪从航空箱里捞出来的时候被挠的。
“看着好像还行?没有很凶……很可爱啊!有取名字吗?”
“暂时就叫小黑,小花和小白。正式的等真正的主人给他们取吧。”
“嗷,也是。”
……
执意要请客的丸子头终于如愿以偿,扶乐、叶时瑾二人同她告别,驱车回家。
扶乐按下电梯按钮,突然想起什么:“你的检讨呢?”
对方递来一眼。
扶乐理直气壮:“我的已经发给你了。”
虽然通篇都是“没有在房间里放个大喇叭循环播放’要戴防护用品’真是太失策了”以及“出去之前没有盯着让你把手套戴上实在是太抱歉了”之类的话。
不然呢!
让他写“我该找其他理由让你留下来”吗!
怎么写的出来啊?!
……显然对方已经看过了,以至于此刻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扶医生坚强不屈:“所以你的呢?”
叶时瑾望着他,慢吞吞抬了下手。
扶乐:“打字就可以,又没让你手写。”
“……”
对方大概是被打败了,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去就发给扶医生。”
至于“检讨”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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