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早上上班时，焦亦石先到荣厂长办公室，将在济南做型式检验的情况作了扼要汇报。
荣伍运听完汇报后，先讲了几句赞许、勉励的话，然后说：“接到你的电报后，大家都很高兴。厂部立即研究决定，为有利于工作，成立红外线安全器车间，编序为六车间。柳宁甘和你任车间副主任，考虑到你技术方面和对外联系方面工作繁重，车间日常工作就由柳宁甘主持。柳宁甘动力科副科长职务、你五车间副主任职务同时免去。厂部委托主管销售的副厂长蒙清隆在产品销售方便多协助你们。因你出差在外，事先没征求你个人意见，你可有什么想法？”
焦亦石很简单回答：“没有，服从厂部安排。”
离开厂部办公室，在去车间的路上，陆续有熟悉的同事向焦亦石打招呼：“‘羊头’回来啦。”焦亦石客气地点头应答。
之所以不少的同事称焦亦石为“羊头”，是因一位厂领导在给劳动局的人介绍焦亦石时说过“这是安全器研制小组的领头羊。”焦亦石便成了一些人口头上的“羊头”了。
走了一段路，焦亦石听到远处有人高喊：“卖狗肉的，快过来！”不用看，焦亦石就知是柳宁甘在喊叫。
喜欢说笑的柳宁甘，把焦亦石的“羊头”外号进一步引伸，成了“挂羊头，卖狗肉的”，简称“卖狗肉的”。不过这样称呼焦亦石的人极少，只有两、三受柳宁甘影响较多且相互间都挺随便的同事会如此。
在水泥路的分叉处，柳宁甘站在那儿等焦亦石走近后说：“我们新车间的办公室在动力科二楼北面那个房间，你的办公桌我已叫人从五车间搬过来了，我们先去办公室坐坐。”
焦亦石知道柳宁甘是个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人，为人直爽，也较急躁。
两人在车间办公室坐定后，柳宁甘向焦亦石介绍了新车间组建情况：
“光电糸统生产场地仍在五车间厂房内不动，管理归新车间。动力科划出了一部分机床设备和人员归新车间，负责承担安全器机械件、结构件的生产。
“接到你从济南发回的电报后，厂部对安全器信心很足，给光电班又充实了不少人员。”
焦亦石打趣地说：“我以后要大练腿脚功夫了，从办公室到光电班每天不知要走多少趟。”
柳宁甘说：“这种状况是暂时的，厂部打算年底前将五车间北面那座大厂房整理好后，一半给我们车间使用，到时，光电班、办公室、仓库、测试室等都可安排在那里。”
焦亦石说：“那还差不多象点样子。”
一会，柳宁甘打电话请来了副厂长蒙清隆，加上傅泉庚，四人一起商谈下一步工作安排。
风风火火、热情豪爽的蒙清隆一进车间办公室的门，笑呵呵地大声道：“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并握住焦亦石的双手，用劲地抖动着，焦亦石忙说：“不能这样讲，不能这样讲。工作是大家做的，若有功绩，也是大家共同创造的。”
客气之后，转入正题。
先由焦亦石简要谈了谈安全器进行型式检验的经过，并将《检验报告》、《产品合格证书》和《合格证》标签拿给大家看了看。妙书斋
蒙清隆手举着那张《产品合格证书》，说：“这份证书很有价值和份量呵，全国同行业第一家通过检验，同类产品中的1号呵。”
继而又对焦亦石说：“等下你到厂办公室将这份合格证书复印二、三十份。市劳动局听说我们的安全器取得了合格证书后，要我们尽快给他们一些复印件。前些时间，受劳动部那个文件的约束，他们只是口头上向一些企业宣传、推荐我们的安全器，有了这份合格证书后，他们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开会、下文件要求各相关企业安装、使用我们的产品了。”
焦亦石说：“好，等会复印好了我给你。”
柳宁甘说：“铝制品厂的已装完了，无线电三厂的正在安装，下一个是变压器厂了。”
蒙清隆说：“我们要有准备，随着劳动局的大力推广，要装的厂会越来越多。测绘工作和安装人员跟得上吗？”他眼睛转向了傅泉庚，傅泉庚答：“目前问题不大，能应付。若以后量大了，确要增加测绘人手。”
焦亦石说：“这样到冲压机床使用厂家安装，是很费劲。这次在济南做检验时，舒高工告诉了我一个信息，劳动部已致函机械部，希望机械部下属冲压机床制造厂在机床出厂前就装上安全器，免得以后再装很费事。机械部已就此事的意向下文到各制造厂，征求意见并要他们有所准备，有的冲压机床制造厂已经要舒高工推荐安全装置。由于之前尚未开展安全装置的型式检验，无这类产品获得合格证书，舒高工便无法推荐。估计我们的产品取得合格证书后，舒高工那里将信息一传开，会有冲压机床制造厂与我们联系的。”
大家一听这个信息后，很是兴奋。焦亦石说：“现在还不能太乐观，目前只是意向，关键要看机械部能否正式下文要求下属各冲压机床制造厂在机床出厂前必须装上安全器。”
月份，为使安全器光电糸统更适宜规模化生产，焦亦石到电子仪器厂经考察，选择并购进了一批功能适合、价格较低的简易型示波器，使产品的检测、调试进度大大加快，质量更能保证。
之后，又化了十来天的时间画出了《安全器各级工作状态表》和《自检功能分析表》，将光电糸统各主要点的电位、波形都准确、清晰地表示出来，并晒出蓝图分发给调试和外出维修人员，使他们的工作更能高效、有序。
果在意料之中，1月下旬，厦门一家规模挺大的冲床制造厂的总工程师和技术科长来厂了解、考察红外线安全器，目的就是准备与他们生产的冲床配套。考察的结果是较满意。11月中，先将几台安全器托运去厦门，然后，蒙清隆和焦亦石就去厦门那家厂指导他们安装、调试，试用、检测后，他们决定进行配套。
1月上旬，河北沧州一家油压机生产厂也来函，购买1台安全器，并要求派人去他们厂指导安装、调试。中旬，1台安全器发货过去，焦亦石正准备带人去沧州。
这时，发生了两件事：其一，劳动部定于1月下旬在北京召开全国劳动保护成果展览会，邀请焦亦石厂里生产的红外线安全器参展，这当然是好事。其二，技术科一位毕业来厂三年名叫龙新符的大学生向厂部提出要承包安全器车间，并声称他有更好的安全器产品设计。
那时由浙江步鑫生和河北马胜利掀起的承包风已在全国盛行，元件厂的领导也想树个承包典型，便有同意他承包的意向。
承包之事焦亦石无所谓，但眼前的工作还需抓紧去做。他同蒙清隆约定，由他带人先行去沧州，沧州之事办完焦亦石即赶去北京。蒙清隆晚几天同市劳动局的人员出发，在展览会开幕前赶到，两人在展览会上再碰头。
焦亦石带着一个调试员来到沧州。
冬季的沧州寒冷、干燥、风沙多，更加吃的都是小米粥和馒头，对于常年吃大米饭的人来讲，很不习惯。
好在工作进行得挺顺利，在他们制造的油压机上分别安装了台安全器，试运行后，他们的技术科长、质检科长都很满意，并决定再订台安全器。临走前，他们厂技术副厂长设宴招待焦亦石他们，在盛情难劫之中，不会喝酒的焦亦石没法推托饮下了一小杯低度白酒，便在招待所的床上难受地躺了半天。
赶到北京时，展览会已是第二天。两台安全器的样机没通电的摆在展览台上，蒙清隆说，他们几个不会连线，不敢通电。
焦亦石赶忙接上电源，连好接线，将发射器和接收器竖立起来，让有兴趣的参观者可以用手模仿实际操作，安全器发出保护信号，指示灯红光闪烁，扬声器警笛声声，引来不少的观众，询问情况，索要资料。
后来，北京、西安等地的一些厂家购买、安装安全器，便是缘由此展览会。
北京展览会结束返回工厂时，已是1年1月初。
连续坐了近小时的火车，焦亦石很觉疲乏，便在家中休息一天。下午时，厂办公室的人就上门来找焦亦石，说是厂里郗书记要他去一下。
走进郗书记办公室，郗书记很热情地握手、让坐、倒水，坐定后，郗书记说：“碰到蒙清隆，知道你们回来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确实很累的。因我明天要出去开几天的会，只好打扰你的休息把你叫来聊聊。”
焦亦石说：“没关系，没关系，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
郗书记问：“听老蒙说，沧州那边情况不错，对我们的安全器挺中意，又增订了台，北京展览会上对我们的产品也反应热烈，是吗？”
焦亦石答：“是这样。沧州那个厂肯定会长期同我们合作。展览会上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的人不少，虽没当场发生订单，但那些人回工厂后，经汇报、商量，我估计一段时间后，肯定会有好消息来的。”
郗书记点头称好，然后，转入正题，他说：“你出差走后没两天，厂里开了安全器车间承包演讲会，龙新符在会上讲他在他大学老师的指导下已设计出了一种性能更好、线路更简单的红外线安全器，先做些试验，天后最多一个月后就可正式投产。你也知道，现在搞承包是一种潮流，我们应支持。故厂部决定，任命了龙新符为车间主任，你仍是副主任，提了傅泉庚为副主任，柳宁甘调到汽车队当队长。希望你以厂里工作为重，理解这次承包，大力支持龙新符的工作。他毕竟年轻，经验少，没有你们的支持是不行的。”
焦亦石说：“他能设计、做出性能更好、线路更简单的红外线安全器，当然是好事。书记也知道，任何产品都是要不断改进、更新，产品才有生命力。加上年轻人想做一番事业，是好事，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继有人嘛。书记请放心，我会支持他工作的。”
郗书记高兴地说：“你有如此胸怀，我就放心了。预祝你们能精诚团结，把车间工作做好。”
郗书记边说边起身，向焦亦石伸出右手，焦亦石赶紧起身，与他握手告别。
第二天早上上班，路上遇到几个同车间的人，他们告诉焦亦石：“我们车间办公室和光电班、仓库都已搬到新厂房里了。”焦亦石说：“原计划是年底搬，还真是准时做到了。”
走进宽敞、高大的新厂房，东面的一半是另一个车间的装配班，西面的一半是安全器光电班。
走近光电班时，见大家都坐在那里聊天，没做什么事。
众人见焦亦石走来，都站起身客气地向焦亦石打招呼：“主任回来啦。”焦亦石也笑着回答：“回来了。”
一张台子旁，龙新符正低头干什么，听到说话声，他抬起头，朝焦亦石点了一下头，就又低头干他的事了。
焦亦石向继续向西头走去，两个多月前，他同柳宁甘来过这里，那儿有几个房间，准备办公室和仓库就设在那里。
在最端头的房间里，傅泉庚正坐着同人聊天，见焦亦石，站起来笑说：“羊头总算回来了。”
焦亦石问：“我的办公桌在哪儿？”
傅泉庚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张桌子，说：“你自己的办公桌都不认识啦？”
焦亦石说：“不是不认识，只是换了新面貌，陌生了，所以要问清楚。”那个同傅泉庚聊天的人站起身，同焦亦石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焦亦石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旁，问：“刚才这位是来玩的？”
傅泉庚说：“他是厂部安排来我们车间的销售员，你不认识他吗？”
焦亦石答：“人是见过，但没打过交道，也不知名字。”
“他调来不久，原在销售科。同时调来车间的还有两个大学生技术员、两个销售员和一个统计员。”
焦亦石：“嗬，真是兵强马壮啊。”
一会，焦亦石又问：“我看光电班的人似乎都在那里聊天，不做事呢？”
傅泉庚站起身，说：“我们去外面走走吧。”焦亦石识趣地同他走出办公室。
厂房的西面，很是空旷，一条挺宽的水泥马路向南延伸。
两人缓缓地走着，冬日的阳光无力地晒在身上。
傅泉庚说：“1月1日厂部宣布龙新符开始承包，他即在车间宣布，原来的安全器停止生产，等他新的安全器出来生产新的。有人问他，新的安全器几时能出来，他说很快，十天半个月吧。现在已过去多天了，仍无动静，班组的人只有坐在那里等待。”
焦亦石问：“他也没对你讲讲新安全器进展情况吗？”
傅泉庚说：“他从不对我讲的，我也不问他。听有时给他帮帮手的调试人员讲，还早得很呢。他每天上午在车间里弄一弄，下午或晚上就去他的母校向老师请教或商量。车间里的人都无事可做，只有机加人员，我安排了一点机械执行件让他们做做。”
焦亦石：“结构件可做点吧？”
傅泉庚：“不行呵，谁知他的新产品需要什么样的结构件来配套呢。”
焦亦石：“昨天厂里郗书记找我谈话时告诉我，他在承包演讲会上说新安全器已设计好了的，怎么现在还迟迟出不来呢？如此，全车间都停下来，也不是个事啊。厂部难道不知情吗？”
傅泉庚：“知道呵，可那些领导们说再等等吧。”
焦亦石：“厂领导都说等，那就耐心地等吧。不过说老实话，我心里是有几份担忧的。我们能等，那些有需要的客户们不能等啊。”
现在，车间里的人上班很是随意，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全由自己。没有工作安排，反正坐在那里也是天南地北、古今中外的瞎聊。
焦亦石历来不喜欢聊天，他认为瞎聊既浪费时间，而且是非多。现在有些空遐，他就把安全器例行试验、鉴定会、型式检验的所有资料整理好，分类装入档案袋，编上号，写上文件名，放进资料柜中。他又编写了《红外线安全器调试手册》、《红外线安全器维修指南》两本小册子，并请技术科的描图员用硫酸纸正规誉写，准备以后时机成熟，就晒出来分发给调试人员和维修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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