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按下防空炮的激发开关，敌我双方仿佛他的投影，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对空射击。她孤零零地飘着，用自己的轨迹以苍穹为画布，写下和平两个字。后来，飞行器的燃料耗尽，她自高空坠落，留下一道雪白色的航迹云。她的呼吁化作泡影。当她从天空中消失时，人们回过神来，焦土上的炮火再起。
穿过那些轰鸣着前进的装甲车与坦克，子弹如雨点般地落在他的周围。他几乎一口气穿过了整个战线。当炮火在他身后低沉地像是喘息时，他来到了那乌西卡坠落的地方。一座断头的教堂前，飞行器支离破碎，白色的碎片像是散落在地的雪片。
他看到了一道血迹，自从飞行器的残躯开始，一直延伸到教堂里。循着血迹走入教堂时，他看到她的半截身子依在塑像旁。黄昏经过琉璃玻璃，把耶稣连同他的十字架照地五彩斑斓。光彩之下，她浑身是血。当他走近时，发现她分明就是罗琳。
她的嘴角勾起，右手在空中举着，像是要抚摸他的脸。直到近在咫尺时，她还是这样。她早已死去，僵死在耶稣的十字架之下。在她的头顶，伤痕累累的耶稣看着伤痕累累的她。但是耶稣已经永生，她却不能。
她似乎得到了救赎。
她的微笑就这么刻在周宇翔的回忆里，直到教堂崩坍，直到梦醒时分。他百感交集地醒来，枕巾早已被泪水浸地透彻。
这一整天，天空灰蒙蒙地仿佛周宇翔梦中的场景。太阳好像被阴霾完全杀死一般，人们见不到阳光，感受不到白昼的热度。社员门缩在自己的衣领里，循着冷风吹来的方向来到活动室。房间里的空气压抑地可怕，社员们默不作声。又在这一刻，以房间中线为分界线，社员们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沿着分界线一直到靠窗的座子，孙毅和姚瑶并排坐着，谁也不理谁。他们都把对方当做空气。
“于是，你终于决定当社长了吗？”
周宇翔来到校门口时，倚在不锈钢拉门旁的张瑞睿这样问着。周宇翔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他兀自一人朝着学校深处走去，掠过迎面而来的，仿佛行尸走肉般的学生。张瑞睿跟了上来，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这人好冷淡啊，为什么不说话？”她抱怨着说道，“你对所有女生都这样的么？”
周宇翔定住了，回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张瑞睿在这时候捂住嘴了，尴尬地笑道，“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真的希望……”他想了想，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所有人都希望。”张瑞睿顿了顿，改口说道，“应该是大部分都希望你来当社长。”
“其实我不想当，真的。”周宇翔说道，“我是一个脆弱的人。”
“人都是脆弱的。”张瑞睿开解说，“但是在某些场合之下，人是很坚强的。”转而，她话锋一转，“我们不就是这么活到现在的么？”
周宇翔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她的双瞳中有一个世界，一个他不敢看到的世界。这个世界有许多过去的片段，与痛彻心扉相联结。那些片段又分明是一把把尖刀，他只要看到其中的一隅，内心就会被割破，而后流出酸痛和刺骨交加的血。
似漫长似短暂，从学校到社团活动室的这段路，他走到了尽头。房间里和外面一样冷，却比外面安静。当他推开门时，感受到了房间中的异样。他想扭头就走，就像是过去那样逃离。他身后的张瑞睿顽皮地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地闯入到社员们的视线中心。
昨夜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顿时荡然无存。
张瑞睿站在门口大声说，“周宇翔来啦，他有话要说！”
他尴尬地站在那里。他好像又穿越回到了过去，年前的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他仿佛看到白菊正坐在社团的一角，踩着缝纫机的踏板。有些生锈的转轮飞快地旋转，发出像是列车车轮叩击在轨道上的声音。罗琳、黄婧还有沈晓迪三个人，站在活动室的角落里，欢声笑语不断。光光坐在孙毅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电脑键盘上，他的十指如飞。他说，他正在用汉字创造一个世界。他的身旁，朱飞凤架着二郎腿，正玩着手机。听到光光这么说时，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屋外又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穿过凛冽呼啸的寒风，杨卞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穿过如虚影般的他，兴奋地和光光说起这一天的见闻。
睁眼眨眼之间，一切烟消云散。他只看到两张绷着的脸蛋。环视之下，他又看到了更多冷漠的面庞。只有他的身后是稍许温暖。那是热情犹在的张瑞睿。他又觉得她没有变，和他记忆中的早些时候一模一样。
他忽然觉得，婳羽好像已经死了。自从白菊离开之后，就在渐渐死去。实际上，婳羽还活着，只是用一种周宇翔所不能理解的方式活着。它变成了另一个人，褪去了白菊那个时代的热情与梦想，像是名利场上的名媛一样，眼中看的，耳中听的，尽是名利。这大抵也算是一种成长把，不论是婳羽还是寻常人，终归会这样。
“如果白大知道，她一定会伤心的。”他呢喃着说道。这声音渺小地像是海啸中渔夫的哀嚎，早已被铺天盖地的其他巨响覆盖。
“好了，孙毅，我们今天就把话挑明吧。”姚瑶站起身来，得意地走向周宇翔。直到这时，孙毅依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姚瑶又做了一个手势，像是号召又像是宣战，坐在她这一侧的社员门纷纷站起，围在她和周宇翔的身边。
“你根本不适合当社长。这才开学没几个月，社团就乌烟瘴气了。归根结底，这都是你的急功近利。”姚瑶靠在周宇翔身上，眼中闪烁着挑衅的意味，“我们一致认为，还不如让周宇翔来当这个社团。”
“可是他什么都不懂，怎么管社团？”还未等周宇翔开口，孙毅这一侧，有社团不服气地顶嘴说，“资格老不代表能力就好。”
“你觉得就婳羽现在这样，能力有用吗？”边说着，姚瑶拉了拉周宇翔的衣角，“新社长，你说两句吧，我们无条件地支持你。”
巧的是，这句话周宇翔记得，也发生在多年后的太平洋战场上。在那场让他扬名立万的中途岛登陆战上，丛林中伤痕累累疲惫不堪队员齐声对他这么说，“王耀，你下命令吧，我们无条件地支持你。”
他实在不喜欢被人托付的滋味。这一刹那间，他想拒绝，就像是多年后的王耀那样，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你们好好保重吧。”说完，在队友的惊呼中，一头扎入到丛林的深处。
现在，他的眼前没有丛林，也没有敌人。有的只是把他围在中心，期盼各异的社员们。
“你昨天晚上说，你会帮我的。”
孙毅盯着他的眼神中，仿佛在述说着。他没有开口把它说出来。他甚至不知道开口能说些什么。他的手几次扬起，又迅速地放下。到了后来，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那颗曾经见证过无数战火纷飞的的头颅锤了下来，他只看到地面上一张四四方方的白色瓷砖，倒影出他大脑一片空白的狼狈模样。
支持孙毅的社员吵了起来，“你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姚瑶反唇相讥说，“你们特么的是诸侯么？不过是一帮跟屁虫，跟在孙毅后面，希望能捞点好处吧了。”他们又说，“你又算什么。想当社长的是你吧。这个社长是白大交给孙毅的。你难道要反了白大？”姚瑶一侧的社员嚷嚷道，“那是白大看走了眼。”姚瑶应和着他们说道，“要是白大知道孙毅变成这样，也会果断地把社长收回去
。”又有人喊道，“社团又不是开的，你说社长是谁就是谁啊？”
人们炒成一片，叫骂声交叠成气浪。此时的周宇翔，就好像被震撼手榴弹的爆破波及了一般，耳中嗡嗡地响着明音。他拼了命地捂住耳朵，耳鸣却更加清晰了，发了疯地往他脑子里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房间好像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他一个。他的四周漆黑一片。他被困在脚下的瓷砖中，哪儿都不能去。他半蹲了下来，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我什么也帮不了。他歇斯底里地对着虚空大喊着，我把一切都放弃了，可是到头来，为什么是这个结果。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我什么也保护不了啊！
其实你已经做地很好了。
有人在他的耳边说。他睁开眼时，发现身边站满了人。白菊、罗琳、光光……他们又回到了他的身旁。他却知道，那不过是他的幻觉。
别安慰了，你们不过是泡影。你们总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我们是不存在的。他口中的那些幻影说，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难为你了，你不属于这个时代，却一直保护着我们。
可是你们都死了。他对着幻影喊，我什么也救不了。到头来，不过是我的独角戏。我越是努力，结果就越是糟糕。原来到头来，我不过是命运的傀儡罢了。
命运其实是不存在的，就像我们一样。光光的幻影说道，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为了我们付出这么多。
还有我。罗琳的幻影笑着说，至少在最后的时刻，是你一直陪着我。这就够了。
求你们别说了。他近乎崩溃，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周宇翔！白菊的幻影说，你要明白一点，你不可能救所有人。想要救所有人，就等于放弃所有人。你要学会放弃。
我已经放弃了！
你要是放弃了，就不会来这里了。胡云依的幻影说，你看，就是因为你的坚持，当初我就是这么爱上你的，不可自拔。【妙】 【书】 【斋】 【妙书斋】
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你知道怎么做，只是还没有做。我们都是你的幻觉啊，我们所说，便是你想。还没有结束呢，未来还很长，时间足够你救……
他自言自语着，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这时，熙熙攘攘的活动室房间寂静无声，人们惊恐地看着他。在社员们眼中，他比尸体还要可怕。有人在心里想着，他怕是疯了。
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地，缓缓地站了起来，拨开绕在他身旁的人群，视所有人为空气。他缓步来到那张桌前。孙毅也怕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终于记起昨晚的那一番说辞。那是一个精心构思后的谎言，真实地连说谎者自己都信了。他表情严肃，肃穆地看着所有人。
“白大其实和我说过。”他直直地看着所有人，“社长和副社长的权力一样大。她也预料到她走后，社团会走到今天这部田地。所以她把重要的事情告诉我，让我在婳羽发生时，说出来。”
“她说了什么？”
这一刻，他停了下来。人们焦急不安的神情印在他的眼中。他忽然想明白了，也在这一瞬间放下了。记忆中，罗琳的雪与血终于开始模糊，模糊到他已经记不起她的面庞。他不觉得这样是对罗琳的辜负。相反，他觉得，这就是罗琳想要的。
这应该也是白菊想要的。他释然地笑了，在心中默默地说，白大，我做地没错吧。你应该为我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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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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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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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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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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