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把痞子李扔在鸡棚，如果不是看在痞子李对顾恒他们有用，他理都不会理。
赶走痞子李身上的鸡，顾恒看看黄黄白白的物体，拉住苏言，用水把人冲洗干净才拖到干燥地儿让苏言检查。m.miaoshuzhai.net
除却虎口那朵溪荪花，痞子李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儿伤痕。
顾恒忽然觉得这场景有几分眼熟，云浪阁弟子被发现时好像也是这个姿势。
——云浪阁一事透着太多蹊跷，当时几个大门派大家族的掌门家主商议一阵，将其描摹下来，封存在各自的藏书阁中。
他认真回想了一遍，那时年龄太小，他也不甚上心，只隐隐约约记得个大概。
苏言趁顾恒出神，咬破指腹挤出滴血滴在那朵溪荪花印记上，随后眼眨也不眨地盯着。
顾恒注意到他的举动，凑过来和他一块儿看。
那滴血融入花瓣内，花朵颜色变暗的同时，一枚谁也没见过的符文逐渐浮现。
那人并未骗他，苏言把伤口藏在顾恒看不见的位置，心想，或许他可以试着相信那人。
顾恒一望之下只觉头脑昏涨，倒是苏言看的津津有味。
于阵法一道，顾恒天赋虽高却不如苏言，见苏言兴致勃勃地推算，他便安静退到一边为苏言护法。
顺便把赖在苏言肩头的小木妖揪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从见面起小木妖就对顾恒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不强但是让顾恒很好奇。
小木妖冷冷瞅他一眼，转过头去不和他对视。
顾恒不依不饶，在一通暴风骤雨般的强势逼问和威胁下，小木妖双臂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说出原因。
“你太臭了！一身花香！”
顾恒：“……？”
他举起袖子闻了闻，他身上的确有味道。
是一两千金的香料，冷冷清清的木香，他和苏言都挺喜欢，怎么在小木妖嘴里就成了臭臭的花香呢。
而且，这小妖怪是通过香还是臭来判断喜恶的吗？
小木妖看了眼苏言，压低嗓音恨恨道：“就是你这个可恶的臭道士诱惑了大人，大人才忘记我的！”
顾恒笑嘻嘻捏了捏它的小胖脸：“你再骂我我可就生气了。”
小木妖气呼呼想打开顾恒的手：“你生气与我何干？”
“你的大人可是很听我的话哦，我让他不要你，你就不能待在他身边。”
“你胡说！”小木妖底气不足，艰难掰开他的手指想飞回苏言身边，被顾恒手疾眼快抓回来。
“大人才不会这样！”
“你不信可以试试。”顾恒微笑着松开手指。
小木妖不敢试，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垂着脑袋，顾恒趁热打铁诱惑他说：“你帮我一个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小木妖犹豫片刻：“我不会帮你害大人的！”
“我害谁都不可能害阿言。”
确定了不会威胁到苏言，小木妖愉快的伸手和顾恒击掌为誓。
顾恒满意的点点头，抬起头，那边正在研究符文的苏言几乎是同一时间和他视线对上。
见顾恒和小木妖相处的比自己想象中和谐，苏言轻轻一笑，顾恒直起身走到他跟前，极其自然地递过手帕。
“累不累？”
“有点。”
借着顾恒手臂站起来的那一刻他腿软了一软，被顾恒及时扶住。
他灵力消耗大，眉宇间满是倦意。
顾恒喂他吃了颗补充灵力的丹药，扶他进房间：“我不急着要结果，你先休息会儿。”
苏言嗯了声，转身换衣，顾恒眼尖瞅到他指腹一点暗红，一把抓过他的手翻过来，那点伤口便无处可藏。
“怎么弄的？”
苏言抽回手，拿手帕擦拭干净了：“小伤而已，不碍事。”
“你说你，咬右手食指就算了，还咬的这么用力，指不定明日一早谢清旷便来了，你要他再骂我一顿？你可有点良心吧。”
苏言忍不住笑了声，顾恒把暖被窝的手炉取出：“睡吧，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他速度的确很快，苏言钻进被窝没多久，他就推开了门。
将身旁人毫无温度的手拢在自己掌心，顾恒皱眉：“怎么还是这么冰？是我疏忽了。”
“我没那么娇气。”
“是，苏二公子能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顾恒帮苏言压了压被子，忽然想起什么，趴在苏言耳边用气音问，“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苏言莫名其妙看了看他，他摸着鼻子讪讪笑道：“没事，睡吧。”
坠入梦乡前一秒苏言很神奇的记起小木妖，睡意浓浓地问了一句。
“小家伙呢？”
故而顾恒掀开床帐看到的便是小木妖兴奋的在桌上滚来滚去的画面。
顾恒坐在床边笑它，它立刻敛容端坐，下巴对着顾恒，那表情仿佛在说：看见没，我在大人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这小妖还挺有趣。
顾恒招手示意小妖过来，略微伏下身子交代了几句，觅觅嘟着嘴不愿意离开苏言，顾恒二话没说，把床帐一拉，重新缩回温暖的怀抱。
片刻之后，他听到小木妖不情愿地嘟囔说：“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我就勉强帮帮你。”
“你让它去做什么？”
顾恒低下头，苏言依旧闭着眼，他在被窝里摸到苏言一缕头发，指尖绕着那缕发丝，口中道：“守夜。”
苏言张眼看他，他说：“我让他去守着李莫，毕竟阵法也不是万能的。”
他心底有个声音说让他留意李莫，本来他是想自己去守的，但又不放心留苏言一个人在房间，尤其是不知小木妖是敌是友的情况下。
苏言道：“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这叫心有灵犀。”顾恒说，“夜还长呢，你先睡会儿，我到时候叫你。”
“嗯。”
苏言醒来是在寅时，顾恒压根没叫他，甚至还布了结界以保证声音光亮不会打扰到他。
院里一片亮堂，杜明衣冠不整站在一旁，听到开门声立马望去：“苏二公子，你可醒了！”
“出了什么事？”苏言目光投向场中央。
杜明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清醒就看到本应该死了的李莫想杀他，被顾恒拦下。
他不知如何跟苏言解释，视线频频瞟向顾恒。
后者还在和李莫交手，小木妖飞在空中，见缝插针打出一道又一道细小的绿色光线。
“我来帮你。”
顾恒叫道：“不用，你站在那儿别动就行了。”
苏言便停住步伐，指尖摩挲着剑柄。
成功困住李莫，顾恒快步跑到他面前，眉飞色舞道：“阿言，我猜对了！”
小木妖飞到苏言身侧邀功：“大人，我可是首功，您是不是应该小小奖励我一番呀。”
顾恒屈指弹了弹它脑袋：“一边去，正经事还没做完呢就想着讨奖励。”
他发现李莫和云浪阁弟子的姿势一样后就开始思索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在苏言研究符文期间，顾恒打算把它记录下来，传书到本家让人去藏书阁。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意外的在乾坤袋里找到他妹妹顾青萝悄悄放进来的物件。
——云浪阁一事的手抄本。
字体略显稚嫩却不失风骨，正是他当年无聊抄录的。
意识到云浪阁一事可能有新的进展，顾恒让小木妖在暗处看守李莫的尸身。
丑时二刻左右，小木妖敏锐地察觉到李莫体内有微弱魔气流动，它们在一寸寸地修复李莫的经脉，将其变得坚韧宽阔。
半个时辰后，李莫手指头动了动，又过了一盏茶，李莫睁开眼睛。
这时顾恒布下的阵法并无触动的迹象。
小木妖传音入密告知顾恒。
李莫刚醒，刚从一个普通人跨越到魔修，一时半会儿还控制不好涌动的灵力。
在小木妖自然之力的掩盖下，他察觉不了顾恒给苏言套了好几层结界，又悄悄加强保护杜宅的阵法。
李莫醒来第一时间并不是迅速逃离这里，而是站在原地，歪着头皱着眉似乎在想思考什么。
直到寅时将近，他方抬起脚直直往杜明房间所在方向去。
杜明哀痛至极，到此刻还无睡意，听到声响下意识转头，他看到李莫和往常不一样的眼睛，竟像是被摄了魂，李莫让他干什么他便做什么。
不知李莫问到了何物，乖巧听话的杜明猛地摇头，眼里显出几分挣扎。
昏暗的屋子，两个被操纵的人，其中一个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肯交出东西，另一个神智全无，只靠命令行事。
苏言边走边道：“我糊涂了。竟忘了告诉你这符文有缓慢聚集灵力的作用。”
“我已经把它封印了。”顾恒自豪地说。
他是阵修，封印之术却远远不如攻击防御之流。
李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虎口的溪荪花和手上符文表面浮动着一层浅浅的银色光芒，间或有翠色一闪而过。
苏言检验了下，封印的十分牢固，让他来破解，也需要花不少时间和精力。
“很厉害。”苏二公子夸道。
自顾恒踏上阵修这条路以来第一次有人夸他封印术厉害，他摸摸后脑勺谦虚道：“你别夸我，我会膨胀的。其实这次主要是小木妖的功劳，若不是他帮忙，我还不能这么顺利地封印这符文。”
顾三公子感叹道：“没想到这小木妖的自然之力如此精纯，封印术造诣如此之高。”
小木妖力竭昏迷，化作一截食指长短的翠绿树枝，听不到顾恒夸他的话。
黑色纹路占据李莫裸露的肌肤，体内魔气试图冲破封印，但它们一碰到那缕翠色就如碰到天敌似的飞速退散。
这反应瞒不过同是施法者的顾恒。
小木妖帮忙时他就感觉到了，那股精纯古老的力量绝不可能是普通妖精能拥有的。
小木妖口中的大人应该是确有其人，修为在他和苏言之上。
而苏言，和那个大人很像，不止容貌声音，连气息味道都很像。
揉了揉眉心，顾恒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致志地和苏言检查李莫的情况。
似人非人，似魔非魔。
能使用灵力，却不是魔修，类似于吞下妖丹拥有妖力的半妖。
杜明神色有几分慌乱，很快镇定下来。
顾恒语气十分肯定：“你有事瞒着我们。”
杜明迟疑着不知说或不说，顾恒静静地看着他，给他足够的考虑时间。
“顾三公子，苏二公子，抱歉。”
“杜道友不肯说，想必是有为难之处，我顾三也不强求，只是令郎一事，我和阿言着实爱莫能助。这是你拜托我们的酬金，如今悉数奉还。”
一堆药材从乾坤袋里倒出，顾恒道：“请杜道友确认数量是否属实。”
桌上药材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杜道友，告辞。”顾恒说完，拉着苏言就往外走，竟是连今晚都不打算住。
而杜明纠结地看着两人越行越远，扭头看看顾恒退回来的药材，又看看自己儿子漆黑的房间，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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