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氤氲的淋浴房玻璃上,印着一只纤细的手印,尾端逐渐往下拉去。
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之后,只剩下紊乱又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夜更深了,浴室里的灯才熄灭。
卧室床上,陆时晏圈住怀中困倦阖着眼的女孩儿,被热水浸润的脸颊还残留着未褪的潮红。
想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低下头,下颌蹭了蹭她凌乱的额发。
“唔……”
抵在胸膛前的手轻推了一下,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好困。”
轻软的嗓音透着些许求饶的意味。
陆时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很快,怀中传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挠在心间。
这些年应酬的场合不少,酒醉归来的夜晚更是数不清,今晚却是头一次,醉酒回来,家里有个人在等。
留一盏灯,温声细语地关怀,喂醒酒汤,担心他会摔倒,哪怕明知道有羊入虎口的几率,还是愿意留在浴室。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感受到这样温情的关怀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在幼时,奶奶给予的温柔和慈爱。
被送出国后,在那全然陌生的环境,人被迫学会成熟,学会面对一切事情,不悲不喜,不动声色。
狭眸缓缓闭上,陆时晏将怀中柔软的身躯拥紧,鼻尖涌入专属于她的馨香,令人安心。
这是他的妻子。
她和他,组成一个家,一个新的家-
小年来临时,沪城上空飘起了雪。
对于南方的孩子来说,下雪是稀奇又叫人激动的一件事。
落雪之后的十分钟内,沈静姝的朋友圈就被一堆晒雪的动态刷了屏。
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抬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在更南方的深市出差的陆时晏。
静女其姝:「下雪了。」
消息才发出去没多久,那头就有了回复:「不堆个雪人玩?」
看着这条消息,沈静姝心里嘀咕,难道在他眼里,她是个贪玩的幼稚鬼?
静女其姝:「雪太小了,堆不成。」
Lsy:「过完年,去北海道玩两天?」
静女其姝:「猫猫发呆.jpg」
Lsy:「不想去?」
静女其姝:「想,不过春节假就放到大年初六,会不会太赶了。」
Lsy:「私人飞机过去两个小时左右,很方便。」
看着“私人飞机”这四个字,沈静姝把刚才打的一行“春节期间机票也要翻两倍吧”,默默删掉。
打扰了。
是她格局小了。
Lsy:「今天小年,晚上回奶奶家?」
静女其姝:「嗯,晚上吃汤圆和饺子。」
想了想,她又问他:「你呢?」
Lsy:「有酒局。」
想到前几天他喝醉酒回家,她被骗着给他洗澡,又被按在浴室里折腾到险些跪在地砖上,最后浑身无力被他抱出来的事,沈静姝脸颊不禁发烫。
匆忙回了个「那你少喝点酒」,就寻了个借口,结束了对话。
同样在窗边
看雪的闻颖瞧见她这副红着脸的模样,挤了挤眼睛道:“跟你老公聊天呢?”
沈静姝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看得出来的啊,你这副羞答答的样子,就像丽娘见到柳郎,眉眼含情,春色无限。”
闻颖轻笑道:“果然被爱情滋润就是不一样,从前看你唱戏,丽娘的俏和羞,你拿捏得最好,娇和媚这两点,总缺了点味道,略显不足。但最近你唱得这两场,哎哟,那眼神的娇媚,真真是从骨子里流出来,我在旁边看着,骨头都要酥掉半边。”
沈静姝被说得不好意思,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惊诧。
她现在的状态,很像恋爱中的人吗?
不过仔细想想,自从陆时晏回国之后,她和他之间的相处的确和谐了一些,平时聊天的次数也多了。
就比如刚才,她看到下雪,会产生拍照片分享给他的念头。
但这要放在从前,她压根不会拿这种琐碎的小事去打扰他,觉得没必要。
“静姝,静姝?”
“嗯?”沈静姝回过神来。
“走神想什么呢,想老公啦?”闻颖弯眸调侃:“再上两天班就放假了,到时候你们小俩口能天天腻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看向沈静姝:“我记得你年二九还要去番茄台的春晚演出是吧?”
沈静姝嗯了声:“和浙昆的贺杭二搭。”
闻颖道:“贺杭啊,俊男美女组合,不错不错,到时候我准点守在电视前看。”
沈静姝笑:“好。”
大年二十八的晚上,陆时晏出差回来,这是年前最后一次出差。
当晚临睡前,他跟沈静姝说起明天搬去锦园住的事。
这是陆家的规矩,每年二九、三十、大年初一,再忙都要回来过年,一家人团聚,住上三天。
听到要搬去锦园,黑暗阒静的夜色里,沈静姝不自觉轻蹙起眉头。
她内心是想孝敬陆老爷子,和陆时晏多陪陪他的,但一想到搬去锦园,就要和大房一家、以及并不熟络的公婆同住一个屋檐下,便有种无所适从涌遍全身。
耳边仿佛又想起闻颖吐槽她家婆婆的声音:“最烦过年回乡下了,老太太看你干什么都不顺眼,起得晚了背后要说你懒,化个妆就嘟哝你好摆爱俏不安分,我跟我老公结婚都五年了,她明知道我不吃辣,顿顿饭菜必有辣椒结婚前说什么把儿媳妇当亲女儿疼,都是骗人的鬼话,谁信谁就是傻子!”
沈静姝虽然和婆婆叶咏君接触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每想到中秋那天晚上婆婆打来的电话,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叫她心虚,愧疚,又窘迫不安。
纵然如此,锦园还是得去的。
她既然和陆时晏结了婚,总得要和他的家人相处的,这是避免不了的事。
“明晚有演出,上午就得去现场排练”
她侧身窝在男人的怀中,阖着眼,低声道:“不然我明早收拾好东西,你帮我带过去,等我演出结束,直接回锦园。”
“可以。”
陆时晏低低道:“明晚我去接你。”
沈静姝眼皮轻动,忙不迭道:“不用了,司机接送就行,你就好好在家陪爷爷和爸妈……”
她怕
陆时晏大晚上专程来接她,陆家人又有微词,觉得她太娇气,大冬天的,非得要丈夫亲自去接。
房间内沉默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好半晌,陆时晏抚了下她的背,语调不冷不淡:“睡吧,明天再说。”
女孩子好像十个有九个气血不足,沈静姝也不例外,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睡半天被窝也暖和不了。可现在被窝里有个男人,简直比电热毯还有用,靠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没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眼醒来,就是忙碌的一天。
吃过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住三天要用的洗漱用品和衣物,沈静姝便坐车前往电视台,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陆时晏直至午饭后,才拎着个小行李箱,前往锦园-
春节,是锦园最热闹的时候。
陆维震和叶咏君夫妻俩也回来住,刚到三楼房间打开行李箱,门外便有佣人禀告:“先生,太太,二少爷也回来了。”
“知道了。”陆维震淡淡应了声。
眼角余光瞥见妻子整理衣物的动作停住,他示意佣人先下去,又走到叶咏君跟前:“趁着过年这几天,你和阿晏好好聊聊,亲母子何必搞得这么僵?”
叶咏君嘴角微凝:“他哪有把我当母亲?便是陌生人都不如。”
陆维震抿唇不语。
叶咏君带着几分怨气,挂衣服的动作也大了些,像是泄愤似的,闷闷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就为了我把他送出国,没叫他赶上你妈的葬礼这件事,跟我冷了这么些年!他怎么不想想,出国读书是多好的机会,多少人想出去,家里都没那个条件!我们累死累活赚钱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他有出息,过上好日子!他倒好,半点不懂感恩!”
“我知道你是为了阿晏,为了这个家,可你也得考虑他的想法,当年阿晏明说了不想去”
“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初中生,知道什么?留在国内读书有什么出息,哼,像大哥家那两个,在国内浑浑噩噩,本科都考不上,还不是我们拿钱丢到澳洲镀金回来?”
妻子性格强势,陆维震也不与她争辩,只道:“过去的事再说也没意义,就说现在,你若还想跟阿晏维系些母子亲情,就趁这几天都在,多聊一聊。”
“我倒是想聊,可他不配合,说不到两句就走,我有什么办法?”
“你和阿晏说不了,找个中间人嘛,静姝性格温柔,你跟静姝关系搞好点,完了她回去吹吹枕头风,阿晏会听的。”
叶咏君拧起眉头:“我是他亲妈,还要靠个外人来帮我说好话?”
“什么外人不外人,她是我们儿媳妇,是一家人。”陆维震纠正着,“你啊,就是太忙,忙到不愿意拿时间去了解孩子们。要不然,M国市场那边你别管了,回来歇段时间”
“那可不行,M国那边我怎么能不管。”叶咏君毫不犹豫拒绝。
陆维震不置可否。
M国市场这几年趋于稳定,完全可以放人过去管理,但妻子爱权,闲不住,不舍得退。
忽然,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陆维震回过神,偏头应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一身黑色单排扣羊绒大衣的陆时晏站在门
边,笔挺身形如孤松,英俊的脸上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爸,妈。”
他出声喊道,语调也如神情一般,不冷不热。
陆维震微怔,没想到儿子这就来了,那他和妻子刚才说的话,他听到多少?
“回来了啊。”陆维震露出个笑容,又往他身后看了看,“静姝呢?”
陆时晏:“她今晚有演出,去电视台彩排,晚上再回来。”
“今天都二十九了,她还忙着呢?”陆维震有些诧异:“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你得跟她说,劳逸结合。”
“嗯,知道。”
陆时晏看了眼屋内那侧着的身影,刚准备离开,就听叶咏君出了声:“她倒是比我们都忙。”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空气中的气氛凝固。
陆时晏没接茬,陆维震打圆场:“年轻人忙工作是好事,咱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没日没夜地忙嘛。”
触及丈夫的眼色,叶咏君垂了垂眼,不再出声。
陆维震对陆时晏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陆时晏转过身,直接走了。
身后门关上,隐隐约约能听到陆维震埋怨叶咏君:“你非得说些叫阿晏不高兴的?”
叶咏君回怼:“你不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板着一张脸叫爸妈,跟我欠他八百万似的。”
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纵然没开灯,依旧精致华贵,但仔细看,便是隔三差五去打扫,仍旧蒙上了一层灰尘。
这个家,真陌生-
夜幕降临时,陆家人齐聚在饭桌吃饭。
大房察觉到陆时晏和叶咏君微妙的僵持,也不敢多说话,只一个劲儿劝着多夹菜。
吃过饭,陆老爷子坐去沙发看电视,特地叫陆时晏调了沈静姝演出的频道。
其余人也都坐在沙发上,兄弟妯娌间聊着家常,陆子瑜和陆子璋捧着手机在旁边玩,陆时晏坐在陆老爷子身旁,看电视,守节目。
见屏幕上那些唇红齿白的流量小生蹦蹦跳跳唱着歌,陆老爷子直皱眉:“现在的年轻男孩子,一个个涂脂抹粉,搞得比小姑娘还要俏”
陆子瑜在旁笑着接腔:“爷爷,这些可都是当红男爱豆。”
陆老爷子撇撇嘴,不以为然:“啥爱豆不爱豆,要是子璋和阿晏敢搞成这样,我拿拐杖敲断你们的腿。”
说话间,唱歌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念串词,引出下个节目《戏曲荟萃》。
这节目请了京剧、越剧、昆剧、豫剧等多位演员,来了个戏曲大串烧,沈静姝和贺杭演出其中昆曲部分。
电视里戏腔一响起,沙发上围着的众人也都暂停手边的事,不约而同看向电视大屏幕。
只见经典越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唱完后,一阵仙气飘飘的干冰转场,装扮清丽的沈静姝从舞台右侧走出,而手执柳条的贺杭从左侧走出,两人在正中间汇合,情意绵绵唱了起来。
“这个唱小生的挺眼熟的。”陆子瑜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来,“对了,中秋那回二嫂去港澳台出差,好像就是跟这个贺杭唱来着,他们俩大晚上的对戏,还上澳城报纸了呢。”
贺珍剥着砂糖橘,面露惊讶:“上报纸了?”
“嗯呐,我有朋友在澳城玩,我顺便问起她昆剧团演出的事,她就说昆剧演出上报纸了。还跟我吐槽,现在唱戏的也搞娱乐圈那套,闹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
陆子瑜眉飞色舞道:“别说,这小生扮相可真俊,卸了妆估计也是个大帅哥。二哥,二嫂和帅哥搭戏演cp,你不担心吗?”
这话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
陆时晏却不是愿意开玩笑的人,淡淡乜她一眼:“照你这意思,娱乐圈的演员谈了恋爱结了婚,都不用演感情戏,直接退圈息影得了。”
陆子瑜一噎,小声嘟囔道:“因戏生情的可不少。”
“啊呀,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二哥长得可比这小生英俊多了,咱们陆家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明眼人都知道选哪个好呢,你二嫂又不糊涂。”贺珍拍了下陆子瑜的肩膀,余光偷偷打量着叶咏君的脸色。
叶咏君面无波澜,正一错不错盯着电视屏幕,仿佛压根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短暂的昆曲选段唱完,陆老爷子问陆时晏:“静姝唱完了,就该回来了吧?”
陆时晏:“嗯,车已经在电视台等着了。”
“那就好。”陆老爷子点头:“她也辛苦了,你打个电话问问她肚子饿不饿,叫厨房准备些吃的,外头冷,回来也能吃口热乎的。”
陆时晏拿起手机,到外头打电话。
见二孙子走开了,陆老爷子看了眼其他人,语重心长道:“大过年的,难得聚在一块儿,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别闹些不愉快,都知道了吗?”
一家人纷纷应着是。
电视节目也无聊,陆老爷子没看多久,就回房间休息。妙书斋
贺珍组了个牌局,大房和二房两口子,正好凑成一桌麻将。
很快,哗啦啦的搓麻将声音响起。
将近10点,门外才传来车子驶入声。
佣人先进门禀报:“二少夫人回来了。”
陆子瑜抬了抬眼皮,朝门口看去。
只见穿着短款米白色羽绒服的沈静姝缓步走了进来,腰间却系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
陆子瑜挑了挑眉:“喲,二嫂,你这搭配倒是新奇。”
这不高不低的一声,叫客厅内众人都往沈静姝那边看去。
沈静姝没想到这个点,客厅还这么热闹。
她拉紧身上的夹克衫,硬着头皮和麻将桌那边看来的长辈们打招呼:“爸、妈、伯父、伯母。”
长辈们点头示意,目光也都好奇地落在她身上那件男款的夹克上。
陆时晏从沙发起身,走到她跟前。
高大的身躯挡去那些投来的视线,他垂下黑眸,嗓音磁沉:“怎么回事?”
沈静姝窘迫地咬了咬唇:“生理期”
许是这段太过劳累,本该在下个礼拜的生理期突然提前了。
直到她卸完妆准备离开,贺杭突然叫住她,将他的外套递来,提醒她围着。
原以为化妆室里的事就够窘迫了,没想到大晚上回到陆家,又要经历一场社死。
见她眼皮微耷,羞窘无措的小模样,陆时晏抬手揽过她的肩,低声道:“没事。”
他转脸看向长辈们
:“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房间休息。”
牌桌上,却是叶咏君先开了口:“嗯,去吧。”
陆时晏带着沈静姝上了楼。
直到出了电梯,回到三楼的卧室,沈静姝才松了口气,“谢谢。”
陆时晏伸手,解开她身上那件属于其他男人的外套。
“给我好了。”她伸手,想接过那外套。
陆时晏没给,慢悠悠掀眸看她:“谁的?”
沈静姝愣了下,轻声道:“贺师兄的。”
陆时晏眼神轻晃,没再让她碰那件夹克,随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
“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陆时晏看了眼沈静姝,走过去开了门。
是个女佣,见到是陆时晏开门,愣了一愣,但还是拿起手中的东西:“二少爷,太太说把这个给少夫人。”
陆时晏眉头轻折,接过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子,拿到手里,很轻。
他打开袋子看了眼,一向波澜不惊的眼底也划过一抹异色。
“妈给你的。”他递给她。
沈静姝接过,打开一看,是包姨妈巾。
看来叶咏君刚才是看出她的窘境了,她心底不由涌起一丝感激,也许婆婆是个面冷心热的……
“我先去浴室洗漱。”
她没多耽误,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等物,就往浴室里去。
浴室门关上,陆时晏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件夹克之上,黑眸微眯。
走到门边按了下呼叫铃。
没多久,就有佣人来到门口,态度恭敬:“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陆时晏面无波澜,抬起下巴示意:“那件衣服,丢了。”
佣人一怔,也不敢多问,连忙走到椅子旁,将衣服拿起来,毕恭毕敬准备退下。
“等等。”陆时晏叫住她:“叫厨房煮一碗生姜红糖水送来。”
佣人应下:“是。”
房门重新关上,屋内重新陷入安静。
不过这安静维持没两秒,沈静姝放在床头柜旁的手机震动两下。
屏幕蓝莹莹地亮起,一条微信消息赫然其上。
浙昆贺杭:「沈师妹,你到家了吗?身体还好吗?」
陆时晏眼神微暗。
屏幕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洁净舒适的睡衣,沈静姝顿时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从浴室出来,陆时晏正坐在窗边的实木长桌前,一身简单的黑色衬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枚窄金丝边眼镜,浓密黑发微搭在额前,眉宇间透着些许斯文矜贵。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他并未抬头,依旧盯着电脑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轻敲键盘。
这么晚,还在忙。
沈静姝这般想着,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当看到床头柜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红糖水时,她目光微顿,下意识转脸看向窗边的男人。
红唇轻抿了一下,她出声道:“谢谢。”
他这才稍微偏头,薄薄镜片在灯光的折射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喝吧。”
沈静姝隐约觉出他的情绪不太对,是她招惹他了吗?应该不会吧,她回来之后,就直接上楼洗澡了。
难道是他和陆家人发生了不愉快?还是工作上遇到难事?
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沈静姝垂下眼,端起那碗红糖姜茶慢慢喝,顺手拿起手机。
一点开微信,就看到贺杭发来的问候。
她轻敲屏幕,客气回道:「已经到家了,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刚想说还衣服的事,却发现椅子上空空如也,压根没了那件黑色夹克的影子。
放下汤碗,她站起身,视线在卧室里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只好看向陆时晏,疑惑问道,“那件黑色夹克呢?”
搭在鼠标上的冷白手指微顿,陆时晏慢悠悠掀起眼帘:“让佣人丢了。”
沈静姝惊诧:“丢了干嘛?我明天要送去干洗,洗好了要还给别人的。”
“染了血,洗干净送回去也失礼。”
他的语气很淡:“我会安排人送件新的给他。”
虽然他说的话有道理,但沈静姝依旧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淡漠——
他这是…不高兴了?
可他为什么不高兴?因为贺杭好心借了她一件外套遮挡,还是因为她今晚狼狈的出现在他家人面前,给他丢人了?
两种猜测在心头斡旋,本来演出就很累,又遇上生理期,腰酸背疼,腹部也坠坠的不适,现在还要猜这猜那的……
霎时间,沈静姝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她看向陆时晏的方向:“不用你买,我转钱给他。”
重新走回床边坐下,她给贺杭发消息:「贺师兄,你明天就赶回杭城是吧?你那件外套多少钱,我转给你。」
贺杭:「不用转钱,干洗后寄给我就行。」
贺杭:「这是我的地址:杭城市拱墅区xxxxxxxxx」
沈静姝看到地址,越发觉得尴尬,总不好说衣服已经被丢了。
她回道:「快递春节都停了,还是转钱给你吧。」
贺杭:「那算了,一件衣服而已,还不还的无所谓,别跟我客气。」
沈静姝:“……”
耳畔响起脚步声,她眼波微动,没有抬头。
直到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映入眼帘,她按了下手机锁屏,仰脸看向眼前的男人,目光平静:“有事吗?”
陆时晏黑眸轻垂,音质疏冷:“我说了,会安排人给他送套新的。”
他本就长得很高,她又坐着,这般对视的姿势,莫名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沈静姝一只手撑在床边,腰不自觉往后仰了些。
在男人沉静的注视下,她默然三秒,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好吧,麻烦你了。”
“我也说过,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
“………”
沈静姝抿唇:“那我收回上一句话。”
陆时晏盯着她,黑眸神色难辨。
少倾,他淡声道:“把红糖水喝了刷牙,我要洗澡。”
沈静姝一听,也不再磨蹭,端起红糖水咕噜喝完,便揣着手机去浴室漱口。
等她用完浴室出来,陆时晏正拿着
睡衣进去。
擦肩而过,她脚步没停,低着头,径直往床边去。
直到背后那道注视的目光消失不见,她才扭过头,那扇浴室门已经关上。
这是沈静姝第一次在锦园过夜,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还有……突然叫她感觉到陌生的陆时晏。
她侧躺在被窝里,给郁璐发消息,把回来后的事跟她简单描述一遍。
静女其姝:「不知道是因为换了个环境,还是大姨妈的影响,我现在情绪有点差。大哭/大哭/」
郁璐也回家过年了,这个点也正闲着,回消息很快:「现代人通病,深夜emo,正常正常。」
一只小鹿:「不过你家陆总可能吃醋了哦。」
静女其姝:「吃醋?」
一只小鹿:「嗯呐,毕竟你围着其他男人的衣服回来,多多少少会有点不高兴吧。」
静女其姝:「但我裤子弄脏了,贺师兄也是出于好意借我衣服,我总不好拒绝,然后穿着脏裤子从电视台出来吧。」
一只小鹿:「你这次的确是特殊情况啦,可以理解。不过换位思考,你家陆总吃醋也正常。你想想,要是你家陆总某天带着其他女人的衣服回来,你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沈静姝想了想郁璐说的那种情况,眉眼间一片冷静:「如果他也是被姨妈弄脏了裤子,那我能够理解,不会不高兴。」
一只小鹿:「」
一只小鹿:「我都不知道说你心大,还是你压根不把你家陆总放在心上?叹气/」
静女其姝:「我这是讲道理好吧。」
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许久,对方才发来一句:「但是宝贝,爱情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
沈静姝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心底渐渐涌上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难道他真吃醋了?
还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怪?-
又跟郁璐聊了一阵,生理期的疼痛晕眩感袭来,沈静姝放下手机,留下一盏小壁灯,便缩进被窝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边好似凹陷一块儿。
鼻尖仿佛嗅到男人身上清冽的香气,她迷迷糊糊地想,是他上床歇息了吧。
身后的人没有像往常那样,揽过她的肩,或是从后拥上来,平静地像是睡着了。
沈静姝蜷着身子,手脚因为特殊时期更加冰冷。
脑袋昏沉沉的,一会儿想着,他好像真的不高兴了,都不抱她了,现在该怎么办呢,就这样僵着么。
一会儿又想着,自己好累,为什么还要去哄他,明明那个醋,吃的很没有道理。
两个念头在脑中撕来扯去,困意愈发浓郁。
就在她准备破罐子破摔,想着算了吧,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身侧的男人蓦得翻了个身,没抱她,只伸过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腹部。
宽大的掌心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意,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传入肌肤,叫腹部的不适舒缓许多。
大概姨妈期真的容易叫人变得矫情,她明明已经很困了,困到眼皮都抬不起,但感受到他探过来的手时,鼻尖莫名泛酸,身子也不由蜷得更紧。
纤薄的背脊若有若无地贴着男人的胸膛,似撩拨,似示弱。
黑暗中好似响起一声很轻很轻的叹。
而后,他从后拥住她,薄唇蹭过她的耳侧,嗓音很低:“很疼?”
“嗯……”
轻轻软软的一声,孱弱的小猫崽子哼唧似的。
其实并没那么疼,她只是不想和他冷着。
放在腹部的掌心轻揉了起来,他另一只手搭着她的背:“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窗外夜色越发深暗,不多时,卧室也归于静谧,只余两道均匀绵密的呼吸。
窗外夜色越发深暗,不多时,卧室也归于静谧,只余两道均匀绵密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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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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