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在六月底离开了江城，之后度过了三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结束项目的第一件事，他连北京的家都没有回,直接乘机回了江城。
那天正好是国庆假的第一天,当时的言柚却并没有和他一样地回到江城。
沈屏玉说,就当没有缘分吧。
可程肆从不信因缘际会那一套,他没有反驳,却在那个夜晚,前一天整晚未睡的情况下，再一次乘红眼航班去了言柚大学所在的城市。
他没有见到人。
固执地在她要待四年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逛遍了校园,看见许多年轻灿烂的面孔,那一刻他重新想起沈屏玉的话。
“现在想想，还不如就别回来,不回来找她，过个两三年，上了大学,遇见更好的了，自然就把你忘了，谁青春期还没犯过傻了。”
手机号码在眼前划过千万遍,千万遍指尖就停在拨通键之上不足一公分的地方,可千千万万次,没有一次按下去。
他的确没有多好。
是不该再来打扰纠缠。
她该有个同样好的人,足够般配的人,站在身旁。
他那样一个人,其实在爱情这件事里，没有一分一毫的自信。
程肆是在半个月后，在老师叶崇的百般催促下，才回的北京。而后的两年时光，每个月总要消失那么两三回，高违说他就跟把魂儿丢在那座城市了似的。
程肆对此不置可否。
-
“NGC2237是什么意思？”
言柚直到和程肆回了家，都没想明白这个ID的含义。
这串符号显然不是乱码，她不了解，却直觉这是一个类似编号代码的东西。
想了一路都没自己得出答案，等出了电梯程肆去开门，终于问了出来。
程肆低头按指纹锁，闻言开门后望了眼言柚。
“到底什么意思嘛？”言柚好奇死了，越得不到答案越好奇，扯住程肆衣袖，把他小臂半抱进怀里轻晃，装出委屈来使激将法，“你现在什么都不告诉我，秘密好多。”
程肆：“……”
“没不告诉你……”程肆扣住她的手，拉着人进了家门，暖气充足，室内温暖如春，他先给言柚脱掉了外套，将两件同色调的羽绒服都在衣架上挂好，才又重新拉着人，往书房走。
他在书桌前坐下，又拉着言柚坐他腿上，一边点开电脑，一边说：“给你看。”
言柚伸手戳了戳桌上旁边的仙人球，余光瞧见程肆打开一个文件夹，收回视线聚精会神之时，一张图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中央。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宇宙星空图。
最中央的一团，似一朵热烈绽开的红色玫瑰。
光标在那朵宇宙中的玫瑰上轻晃，耳旁的声音低沉好听：“NGC2237。”
言柚彻底顿住，半晌，由衷感慨一句：“好漂亮啊。”
程肆一手揽着她的腰，道：“它距离地球5200光年，是个大型发射星云，在麒麟座一个庞大分子云的末端。”
“它看起来，好像一朵玫瑰。”言柚说。
“嗯，”程肆松开鼠标，“所以也叫玫瑰星云，NGC2237是它的编号。”
言柚又问：“为什么用这个当ID？”
“随手输的，当时手边的书刚好翻到张它的照片。”
言柚信了，脖子处被人蹭了下，很痒，言柚微微回头：“你笑什么？”
“笑了吗，”亲了下言柚耳朵，又问，“晚上想吃什么？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去趟超市吧？”
“好啊。”言柚说完又皱了下眉，“明天想出去玩。”
程肆一边吻她一边问：“好，去哪儿？”
言柚躲了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本来亮起来的眼镜瞬间又暗下去。
“好像不能出去玩了，今天老师突然通知，本来安排在下周五的考试提前到周一了。”她翻了下日历，“可是明天就周六了，是你生日——那等会儿还是不去要不点外卖？我今晚复习，明天就可以出去给你过生日了！”
言柚原本计划得非常好，也不想因为突然提前考试打乱计划。程肆指尖穿过她长发，却说：“在家吧，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言柚滑动鼠标，视线从那多宇宙中最漂亮的玫瑰上移不开，放大后瞧见星云最中心的一个疏散星团，下方有一行很小的文字。
【NGC2244】
NGC2244疏散星团，在正片庞大的玫瑰星云最中心，所发出的恒星风在星云中心形成了一个大洞。
像是，一颗永恒跳动的玫瑰之心。
言柚目光停顿，心尖上那一点缓慢愈合，她拿出手机，动作流畅地点开微信，半分钟不到就改好了ID。
做完这个才往后转，跨坐着揽着程肆脖子。妙书斋
“程老师。”她喊。
程肆愣了下，倒不是第一次听见言柚这么喊，但此时此刻，流入耳中，似第一缕春风吹过枝桠般拂过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处。
他往后靠，言柚就跟着粘上去。
“程老师喜欢玫瑰吗？”
“……”
喉结轻而缓慢地上下滚动了一圈。
“一般。”
他按住言柚侧腰，声音带了几分方才没有的低哑：“别乱蹭。”
言柚动作停滞半秒，无辜道：“我没有。”
程肆撩起眼睫看她，言柚试探道：“你是不是——”
“是。”
“……”
言柚微微红了脸颊，张了张嘴巴，耳侧长发被人撩起，呼吸交织，她小声说：“说好了今晚要复习的。而且，我们还没吃晚饭。”
低沉缱绻的轻笑传入她耳中，程肆嗓音倦懒：“所以这不是叫你别乱动。”
“其实……”
言柚话没说完，一阵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她立刻从程肆身上下来，又去看他：“谁会现在来？”
程肆笑意收敛，没什么表情，一脸被人打断的淡淡躁意。他想了下：“这个点，也不打声招呼，只能是你姐了吧。”
言柚：“……”
这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跟她提起郁清雅的时候，一口一个你姐。
比谁都顺嘴。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关系。
她下意识扫了眼程肆身下，目光微顿一秒，又飞速移开。
“去开门吧。”程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敞着腿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说，“我等会儿出去。”
言柚不太放心，纯学术性探讨：“就这样……不管可以吗？”
“……可以。”程肆无奈地笑了声，“去吧，我等会儿出去。”
“噢。”
门铃声响个不停，言柚只好先去给人开了门。
不过门外的人却不是郁清雅，而是高违。
手上还抱了个偌大的纸箱，看着挺沉的模样，言柚赶紧请人进门。
“程肆呢？不在家？”高违进门放下东西就问。
言柚眼神扫了一眼书房的位置：“在呢，他在忙，等会儿就出来。”
“行吧。”
高违没怀疑，徒手开箱。
言柚万万没想到，里面是满满一整箱的新鲜蔬菜和水果。
“这不是不太好意思空手过来蹭吃蹭喝，就顺手带了点儿东西。”高违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询问，“我师弟今晚下厨么？”
言柚：“……”
“打算叫外卖来着。”她道。
高违惋惜地叹了口气：“啧。算了，那下回吧。这些你俩留着吃——他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言柚：“可能……还没忙完吧。”
高违也无所谓，又掏出来个东西给言柚：“喏，生日礼物，明儿要出差，就提前拿过来了。”
言柚替程肆收下，又道了声谢。
“跟我说什么谢。”高违望着言柚笑眯眯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今天人B大校园八卦全被有个人占领了。”
这人就一脸“快问我到底是什么八卦”的表情，言柚有种不祥的预感，高违大腿一拍：“都说物院一枝花被一小姑娘摘走了，妹妹，你说，这小姑娘是谁啊？”
言柚：“……”
光嘴上说还不够，高违拿手机就翻出来学校论坛贴吧，□□空间表白墙都点开来给言柚看。
“你瞅瞅，全是你两。”高违说，“还挺轰动哈，不错，这评论真多真热闹啊。都有人问什么时候结婚了？妹妹，你打算啥时候嫁给我那臭脾气师弟啊？得快点了啊，你看这评论里，惦记这狗东西的人还真不少、”
言柚凑过去：“我看看。”
还真是。
虽然八卦物院一枝花恋情的占大多数，但呜呜嘤嘤于高岭之花被人摘走的也不少。
高违跟个手握第一手猛料的八卦博主似的，滔滔不绝：“不过这倒也一般般。程肆这狗东西，本科和研究生的时候受欢迎程度，跟现在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主要是那时候他就一个普通学生，没老师这身份拦着，上赶着追人表白的要多少有多少。妹，你见过国庆假长城上人流没？好家伙，和那可不相上下！”
言柚打听道：“那有成功的吗？”
高违目光滴溜溜转过来：“你两还没聊过各自前任啊？”
言柚也没有可聊的啊，眉头都皱起来，摇头。
高违：“那这我熟，我给你讲。”
言柚洗耳恭听，紧蹙着眉，很担心答案的模样。高违故意慢吞吞地，从同班同系的，到物理学院院花的光荣事迹，再到艺术学院院花，甚至还有外校的。
言柚听着，拳头都紧握起来，心道这宛如假期长城上人流的比喻倒也没错。
“要不我们直接讲成功了的那些？”言柚忍不住道。
高违故作高深地一笑，清清嗓子，说：“哦，这个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还真没一个成功的。本来我们都很看好一个同学院的学妹，一致认为那姑娘再加把劲儿程肆铁定得被人拿下。结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那男朋友对女生避之不及，跟对女的过敏似的。”
“那学妹有一回被起哄的人推进了他怀里，你猜怎么着，他去卫生间吐了十分钟。也不知道怎么着了，给人家姑娘自尊心杀了个片甲不留，后来那学妹就再没主动找过他了。”
言柚愣住。
她好像，大概能猜到那个时间节点是什么时候了。
言柚忽地产生一个念头，或许没有那件事，程肆也能拥有和其他人一样的顺遂人生。
高违也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本以为言柚听见这些，应该会开心，现在看着她的神情，才明白自己或许猜错了。
他道：“他也没个前任啥的，妹，你怎么这副伤心难过得要死的表情？”
“哎真的真的！我没骗你，这件事上我跟你打包票。认识这么多年，就见他对你不一样了，除了你就爱物理，没别人！连别的女的手都没牵过！我哪儿说错了你跟我说啊？别这副表情，到底为啥不开心啊？”
言柚也不知道，好像比起这些，她更希望程肆是一直顺顺利利的。
希望他开心。
二十岁的程肆，他那样的人，本就该活得耀眼的。
书房门在此时被人打开，程肆走出来，瞧见客厅的二人，在言柚身上只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看了高违一眼。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可没欺负人啊，就随便聊了两句。”
高违坐立不安，挠着后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了。打从心眼里觉得女孩子知道自己是男朋友初恋，正常情况下是应该开心才对。
程肆几步过来，言柚抬头望过去，望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聊什么了？”他问。
言柚摇摇头，起身抱住程肆，本来缓过来一些的情绪再一次低落下来。
高违直觉得溜，这场面他跟个电灯泡似的闪闪发亮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再不走，他有点担心被亲师弟打一顿。
虽然自认很无辜。
结果刚溜到门口，没来得及开门跑路，又一声门铃响起来。
他顺手打开，郁清雅腰板挺直地站在门外。
郁清雅望了眼门内，高违立即让开一条路，殷勤弯腰做邀请手势：“阿姨您请进。”
这画面还挺像宫廷剧常见情节。
郁清雅手里提着个提着个礼物袋进来时，言柚也不太好意思地从程肆怀里退出去。
郁清雅对他两这些亲亲抱抱向来跟看不见似的。
“喏，生日礼物。”郁清雅把东西往程肆手里一塞，道，“估计明天你也就想和言柚过，东西我就提前给你拿过来了”
语气没有半分打断人家小情侣拥抱的不好意思，放下包往沙发上一坐就去开电视机，顺口问：“今晚下厨吗儿子？”
程肆：“……”
两个提着礼物来的“不速之客”，最终目的都是来蹭饭。
门口的高违闻声转头，举手毛遂自荐：“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
食材高违都带来了现成的。
言柚和郁清雅在客厅坐着，前段时间开始，也不知什么事儿激起了灵感，郁清雅开始教着言柚炒股。反正赚了算言柚的，赔了算郁清雅的，程肆也就没阻拦。
而且言柚还真挺感兴趣，能赚钱的事当然感兴趣了，何况郁清雅又是专业的，就由着她们姐姐妹妹声声喊着去了。
厨房里程肆和高违忙碌一小时，做出来一整桌色香味全的美味。
程肆去喊两人吃饭时，客厅的人已经结束了授课时间，又开始聊娱乐圈八卦。
他刚到近前，就听言柚用称赞的语气说：“这个比上次那个还长得好看。”
“歌唱得也不错。”
“年纪是不是比上次那个大一些？”
“嗯，是大一点儿。”
程肆已经习惯了，现如今什么场面没见过，顺口问：“多大啊？”
郁清雅：“二十四吧，好像是95年的。”
程肆：“……”
他就多余问。
“吃饭吧。”
一顿饭结束，金融巨鳄郁女士忙得不行，刚吃完就被助理接走了了。高违吃人嘴短，负责了洗碗工作，言柚是真惦记着起码要空出明天一个下午的时间，吃完就回书房复习去了。
程肆给他师兄打下手——负责把洗干净的碗碟放回橱柜。
两人闲聊着谈了几句工作。
整理停当，高违明天要出差，赶着回去收拾行李，到门口时随口一说：“言柚呢，怎么吃完饭就不见踪影了，我跟妹妹打声招呼再走啊，不然显得我多不礼貌。”
“大哥，学期末了，我家小朋友要复习功课准备考试的。”程肆急着送客，“谁是你妹妹，赶紧走吧你，别吵他。”
高违不喘气地往外蹦脏字儿：“我真他妈受不了你丫的。”
程肆毫不客气地开门赶人，高违又说：“生日礼物给我弟妹了，明儿过完了，你可真就奔三了，师兄就祝你，跟我妹好好的啊。”
程肆笑说：“谢了。”
高违出了门转身拍他肩，求证般低声问：“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两年月月三番两次往南边跑，就是去看言柚的吧？那你们这还是个……叫什么来着，啊，破镜重圆？你这这两年往H市跑的频率，可比我们正常人瞧见回月圆的次数都多，怎么就拖了两年才复合？”
程肆：“你话怎么这么多？”
高违贱兮兮的：“怎么的呢，提着你不开的那壶了？”
程肆对此问题不想回答，正要简单粗暴地通过关门拒绝，却见高违也不知怎么的表情一变：“哎呀，还有点事，我得走了。不用回答了哈，师兄不好奇，不好奇。拜拜！”
“……”
程肆一顿，似有所觉地回头。
身后，言柚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看表情就知道，该听见的差不多都听见了。
话忒多的始作俑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肆关上门，表情没什么异样，几步过去接过言柚手上水杯，取了冰箱里的果汁给她倒。
言柚就一路跟着，粘在他身后，等程肆倒好了一杯端在手里转身和她面对面，才道：“你又瞒我！”
程肆叹口气，非常想把溜了的姓高那人揪回来蒙了头打一顿。
“是准备找个机会告诉你的。”他说，“没故意瞒着，而且，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
言柚眼睛红了，问：“可我没有见过你，师兄说你去了很多次？有多少次？我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你。”
程肆云淡风轻地说：“没那么多，别听他吹。”
他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她，能如愿以偿的概率小得可怜，所以又怎么可能在他故意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与阴影中、混迹在密集的人群之中时，还让她看见他。
言柚非要追根究底：“多少次？”
“忘了。”程肆去揽她的肩，往书房带，“不是要准备考试，走吧，我也有点儿活儿没干完。”
书房里，那颗绿茸茸的仙人球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言柚在桌前停下了脚步，主动交代：“我找过你一次。”
“什么？”程肆顿住。
“我找过你一次。”言柚重复了句，“我那天运气很好的，在研究所马路对面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你了。但那天……我以为你交新的女朋友了。”
程肆愣了下：“什么时候？”
“大一刚放寒假的时候，1月28号。”
言柚记得很清楚，她看着程肆，鼻尖酸得厉害：“你比我多很多次，是吗？”
程肆偏了下头，下颚线线紧绷，一语不发。
言柚去抱住他腰，破涕为笑，说：“你比我傻。”
程肆低头，下巴轻蹭她发顶，好似过去了就都不在意了。
“傻就傻吧。过去了就不要提了，宝贝，我们往前看。”他拥着言柚往椅子边走，“不是周一就要考试？还想这么东西干什么，我陪你复习？”
言柚说：“但我现在好像有点学不进去。”
“以前那个离家出走还要带带着作业的小姑娘呢？”
“你刚说不提以前。”
“……”
程肆无奈地笑了出来：“又没说要这么用。不提那两年，这样说好吧？”
言柚也有此意，点头约定。
她霸占着书桌，程肆就坐在书桌对面的沙发里，笔记本搁在腿上。一直学到了十点半，言柚完成了计划表中的任务，伸了个懒腰就起身，跑去冰箱里拿了块半熟芝士，自己吃一半，剩下半块喂给程肆。
程肆视线还盯着电脑，言柚站沙发后面弯腰抱住他，又伸手按了按他肩颈。
“你脖子不累吗？我们去下楼散个步，回来就睡觉吧？”
程肆望了眼黑漆漆的窗外，隔着玻璃也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他说：“这风你还想下去？”
言柚差点忘了，揉着他肩膀：“那你别坐这么久，沙发这儿盯着电脑又不舒服。”
程肆按住她的手，合了电脑放在前面小圆几上，拉着言柚让人绕到面前坐他腿上。
“忙完了？”
“嗯。”
“要不把次卧也改成书房？我可以在那边，这样就不占你的地方了。”
程肆没同意：“书桌不是挺大么，再买把椅子好了。”
“也好。”言柚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精神又兴奋起来，语调轻快地说：“还有86分钟，就到你生日啦！”
程肆眼眸含笑：“这么高兴干什么？到我这种岁数的，都不太喜欢生日这玩意儿。”
言柚跟着他笑，凑近了低头用指尖摸了摸他眼皮，捏捏他脸颊，认真道：“是不是遗传啊？你一条眼尾纹都没有，皮肤还这么好，比我们班好多男生都看着年轻诶，这合理吗？”
程肆：“……”
她左手伸出去，微微张开抬起，手指穿插进他黑发。
程肆的瞳仁颜色浅，头发却是很浓的黑，发质也略硬，言柚很喜欢摸。
“头发还这么多？这世界上还有发论文不以掉头发为代价的人吗？这就是基因的强大吗？”
毕竟郁清雅那个状态，真不是纯靠医美就能保持住的。
言柚认真地问：“高师兄是不是很羡慕你的头发啊？”
程肆抱着她靠进沙发里，笑出声来：“你可别当着他面提他的头发，谁提他跟谁急。”
虽然人不在跟前，言柚也小心找补：“他也很厉害，头发都换成了科研成果，很值得。”
程肆止不住地笑，言柚以前就觉得，这人笑起来就像有魔力似的，她永远扛不住。于是立刻两只手伸过去，按在他眼尾处，往外扯，故作正经：“别这么笑，笑多了就容易长皱纹了。”
“喜欢年轻的？”程肆看她，语气淡淡，“那改天你姐要去美容院了，我也跟她去，拉个皮什么的。”
言柚：“……”
“总不好以后出门，让人觉得是你吃亏了。”
“……”
“我哪有吃亏，我都捡到宇宙里最漂亮的玫瑰了。”言柚坐在他身上，比程肆还要高一些，立刻低头去亲他，“我就喜欢程肆。”
吻落在程肆眼尾、鼻梁、嘴巴，又辗转回那双好看得过分的多情眼眸。
退开之时，被程肆扣着后颈按了下。
“宝贝，”他不知想到什么，嗓音低下来，语气商量：“今晚你在上面吧？还没试过。”
言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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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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