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潮委屈坏了,“那不是你说的给你妈织围巾!”
现在到了陈诺脖颈上算怎么回事儿?
江潮真的不懂。
石小果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你别想占我便宜!”她从手里的袋子里抓出剩下几条围巾,抽出其中一条,狠狠摔在江潮脸上,“我给你织了你也是我妈?想都不要想!”
江潮被摔晕了,还记得伸手去抓围巾:“啊?我也有啊?谢谢小果!”
“我就说嘛!”他手里这条是姜黄色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班长有情况呢!”
不待石小果接着抽他,江潮立刻解释:“我想多了!是我想多了!对不起!嗨,我这个脑子转不过弯儿。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石小果从来不看偶像剧。
对言情小说更是嗤之以鼻。
从外表到思想和女孩子毫不沾边,江潮实在很难想象,她和谈恋爱这种事有关系。
“我看你就是有病!”石小果气得脸都红了,一把从江潮手里夺回围巾,“许愿!给你!这是你和七爷的!”
把另外两条塞到许愿手里。
“想戴就戴不想戴就别戴!”大概真的被江潮惹毛了,她和许愿说话也非常不客气。
硬邦邦丢下这一句。
拿着原本属于江潮的围巾回座位。
江潮追在她身后:“小果!我错了!我错了小果!给我吧!好不容易织的别浪费!”
情节过于跌宕起伏。
许愿站在一旁,捏着围巾,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
愣愣看了一会儿江潮拼命对石小果说好话,才看向自己手里的围巾:“这是小果织的?”
许愿更震惊了。
石小果平时对这些手工活不屑一顾,时常流露出嫌弃的表情。突然上手学已经很让人惊讶,没想到竟然织的这么好。
而且短短两天,就织出了他们四个人的围巾。
放在平时简直想都不敢想。
“哥……”本来一开始还有点怀疑,许愿看着手里的围巾,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其他话,“这……”
许愿整个人都懵了。
陈诺依旧是一贯沉稳温和的模样。
“小果辛辛苦苦织的,你就戴着呗。”他莞尔一笑,“过两天要下雪了,正好合适。”
陈诺身体弱,早早戴上围巾。
许愿还没有戴。
少年态度特别坦荡自然。
许愿看看他,再看看前面薅着江潮头发猛扯的石小果,最后只能点头:“哦。”
*
抛开石小果为什么突然织围巾不谈,她织的这几条围巾都很漂亮。
许愿拿回来的围巾是浅棕和黑色。
浅棕那一条自然是她的,黑色那条给戚野。
男孩显然也没想到石小果会织围巾。
表情有些诧异,不过倒是没拒绝,甚至还在下课后,专门去后面谢了一趟石小果。
然后被赶回来:“滚滚滚!爱戴不戴!”
戚野莫名其妙:“我没说不戴啊?”
不明白石小果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许愿同样不明白。
但她听懂了他的这一句,高兴地笑起来:“那就好!”
不怕她织不好手套,就怕他到时候不肯戴。
女孩笑得特别开心,戚野狐疑看了她好几眼。
许愿连忙收起笑容:“看书,看书。”低下头不吭声了。
接下来大半个月,许愿一直抱着棒针和毛线,追在石小果身后,让她教自己怎么织东西。
石小果对别人不耐烦,对许愿还有点耐心。
不厌其烦一次次指点。
不过很快,又一次看到失败的半成品后,石小果终于忍不下去。
“实在学不会咱们就不织了。”她劝许愿,“大街上哪儿不能买手套?你去外头直接买一双算了,省着点力气。”
许愿讷讷:“不行呀……他不要的……”
说起来戚野这个脾气真让人头疼。
自己节省不肯买手套也就算了,别人给他买,他还不乐意。
别扭得简直没法儿说。
“他敢不要?!”
害怕被戚野察觉,许愿始终打着给陈诺织手套的旗号,于是石小果直接火了,“姓陈的你事情怎么那么多!有人惦记你就不错了!挑来挑去什么毛病!”
陈诺脾气好。
无辜中枪没生气,也没解释,只是冲许愿笑了下:“慢慢学吧。”
“小果!”眼看石小果要冲上去和陈诺理论,许愿赶快拉住她,“好啦!我自己再回去琢磨琢磨!”
赶快拿上东西回座位。
石小果嗓门大,戚野坐在中间,听见他们争论的内容。
等许愿坐下,不由扫了她一眼:“还没学会?”
他看着她前前后后学了两周多,棒针上的毛线仍旧不成样子。乱糟糟的。
“没……”
许愿很是心虚,“没学会。”
虽然织手套确实比织围巾要难,但石小果两天能织出四条围巾,她一连织了两周,半只手套的影儿都没见。
再这样下去。
说不定等到冬天过去,她才能把手套织好。
“哎。”她叹气,“就不能简单点儿。”
老老实实收下成品手套多好,不折磨他的手也不折腾她。
可惜身侧的男孩毫无自觉。
“哦”了一声,开始翻下一节课要用的课本。
许愿也只能把毛线和棒针塞进抽屉,拿出包着挂历纸书皮的物理书。
今天是周三。
陈诺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先回家。
许愿留在学校,和往常一样,等结束晚自习,和石小果一起回去。
期中考试才结束不久。
最近这段时间,作业不太多。
许愿写完作业,额外多做了一张物理试卷。看了看表,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将近半个小时。
于是再次拿出毛线团。
石小果中午教了一种相对简单的办法,她打算尝试一下。
戚野早早写完功课。
正在背英语单词,余光里,小姑娘满面愁容拿起棒针,怏怏不乐地开始织。
当然仍旧没成功。
十分钟过去,毛线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织的是什么。
许愿盯着这团毛线看了一会儿,不得不重新拆掉。
一边拆,一边想。
实在不行,到时候干脆买个最普通的毛线手套,冒充是她自己织的好了。
不然等他手冻出血。
她未必能织出什么东西。
心里这么想着,许愿慢慢拆毛线。
还没拆完,一只泛红的手伸过来。
上周下了第一场雪。
化雪时天气冷,一周过去,男孩的手看起来比之前红得更厉害。即使涂上护手霜,手上也现出深深浅浅、格外明显的纹路。
关节和指尖都通红。
甚至还有几处隐约泛青泛紫。
稍显青紫的指尖捏住棒针,轻轻一拽,将毛线团和剩下的棒针拽到自己这边。
然后开始上手拆。
和瞧上去已经冻僵的手完全不符,戚野拆毛线的动作非常迅速。不到半分钟,把乱糟糟的毛线整理好。
又缠在棒针上,拿着两根棒针,开始飞快走针。
速度真的非常快。
许愿都没怎么看清楚,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织好了手腕处的部分:“看懂了吗?”
许愿乖巧摇头:“没有。”
戚野沉默两秒:“那我再来一遍。”
把刚织出来的手腕拆掉,重新慢慢起针。
许愿看着他一点点起针:“戚野,你手工好好啊。”
之前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木头雕的原色小熊。
一开始,包括许愿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戚野是在精品店里买的。
除了没有上漆之外,小熊打磨得光滑漂亮,可以坐可以站,甚至还能换四肢。
江潮对小熊很感兴趣:“哪里买的!多少钱!”
许愿也比较关心后面那个问题。要是太贵,她说什么都不会收下。
“哦。”结果男孩反应非常平淡,“不要钱,自己做的。”
甚至还往外面指了指:“就前段时间修行道树,拿路边木料弄的。”
他确实很擅长这些。
从一跳老远的纸青蛙到可坐可站的小熊,再到眼前初具雏形的手套,甚至是仅凭记忆复原下来的折痕图。
仿佛没什么他不会做的东西。
“嗯。”
女孩语气特别真挚,戚野淡淡应声,“这次会了吗?”
他对织手套这种事没兴趣,只是看她前后折腾这么久,实在看不下去。
说起来,他觉得她并不是很喜欢织手套。
不然不会每次拿起棒针,都垂头丧气、愁眉苦脸。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坚持。
戚野追问得紧。
许愿眨了眨眼睛:“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冷呀?”迅速岔开话题。
戚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但明白她没看会,又一次拆掉毛线,开始织第三遍:“没有。”
这是戚野的真心话。
今天的冬天,大概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西川一中早早开始供暖,教室和宿舍极其温暖。宿舍楼修得晚,装的还是地暖。
光脚踩在地上都不会冷。
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半夜睡着睡着被冻醒。倒是有好几次因为暖气烧太热,第二天起来喉咙干得发痛,嗓子里全是血。
只好接几盆水放在寝室里。
不用楼上楼下扛蜂窝煤,不必拿冷水洗衣服。
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可以毫无顾虑、大大方方地开灯。再没有人一巴掌扇过来指责他浪费电,看书看到半夜也不会挨打。
这种事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如今却真的实现了。
美好得比梦境还虚幻。
许愿满嘴的话被一句“没有”给堵回去,很不甘心地看了眼戚野的手。
试图和他讲道理:“可是你的手看起来很冷诶。”
“冬天最好还是不要吹风。”她认真地说,“护手霜要和手套搭配起来效果才好,不然过两天气温再降,你的手就要……”
后半句没说完。
对上男孩偏头看过来的视线,许愿张了张嘴,低下头,不吭声了。
戚野皱眉。
放下手里的棒针。
“许愿。”他叫她的名字,“你不是说这是给你哥织的?”
从带毛线到班里的第一天起,她就在他耳边大声重复好几遍:“天气冷了!我要给我哥织手套!”“正好小果织了围巾,我就不用再织了!”“既然围巾是烟灰色,那我就用黑色毛线吧!”
戚野当时还纳闷。
明明应该配成同色,怎么她非要另辟蹊径,选一个色差明显的颜色。
不过既然是给陈诺织的,和他无关,就没吱声。
此刻,他低头看看自己脖颈上的黑色围巾。
莫名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Μ.miaoshuzhai.net
于是再一次平静叫她:“许愿。”
戚野倒是没生气。
只是有点无语。
他真没觉得手上的那点红痕和裂纹算什么大事,今年没干活,顶天也就是起点皮破几个口子。和去年密密麻麻、又痒又痛的裂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女孩明显会错了他的意。
“我是说给我哥织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磕磕绊绊、语无伦次的和他解释,“但是、呃……呃……”
许愿结巴了半天。
最后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非常绝妙的好主意。
当然,是她自以为的好。
往后很多年,每当他俩争论到底是谁先喜欢谁,戚野总会提到十四岁那年的冬天。
静谧清澈的雪夜,偶有翻书声的教室,烧得滚烫的暖气片旁,她说过的那句话。
但许愿发誓。
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纯粹担心他不愿意接受手套,情急之下,没头没脑想出来的昏招。
戚野坐在靠暖气的那一侧。
看着小姑娘支支吾吾许久,倏忽眼睛一亮:“我是说过给我哥织的!”
重复一遍,她语气活泼起来,说话速度也跟着快了不少。
“所以……”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戚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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