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丝橙色的云彩从山腰飘过,天地间被灿烂的朝霞笼罩,冯跃抬眼看着这样的美景,感叹着自然造化弄人。
搜救队上山的时候大雨倾盆,宫智伟没等找到爱人也被狂风侵袭,现在诸事皆平,连天气都变得晴朗起来,微风不燥,吹在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舒爽。
殡仪馆的车来接人的时候,所有队员都来送行,宫智伟换上崭新的登山服,躺在袋子里,被抬上车,冯跃和王乐开车跟在后面。
还没等车开出大本营的大门,迎面三辆越野直接将车逼停,冯跃随着惯性前冲,脚上猛点刹车,才没有跟殡仪馆的长面包追尾。
王乐捂着额头下车,指着前边的越野大骂:“会不会开车啊你?没看见我们要出去吗?疯子吧!”
越野上下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身后的助理手上拿着特别通行证和一沓文件,直接走到冯跃面前。
“请让你们这里的负责人出来说话。”
冯跃看着他们的样子,就不像善茬,这气势汹汹直接逼停车子,一看就像是故意来找茬的,好像提前知道他们是谁。
那西装男人一挥手,身后的人径直朝殡仪车走过去,伸手就要拉开车门,被冯跃一把拦住。
“慢着。”冯跃看着他们,站在车门前寸步不让:“死者为大,你们打扰亡者不太妥当吧?”
男人拿着调查令怼在冯跃面前:“有人举报大本营内部违规操作,伪造资料,让重度残疾的人登山,我们奉命调查此事,现在有权核查登山者的身份,请你让开。”
冯跃心里一惊,还真让向文说中了,宫智伟贿赂内部人员的事情果然没兜住,被捅出去了。
“证件呢?拿着一张调查令就要掀人家的棺材板,不合适吧?”冯跃没动,他要是真的让这些人看见了宫智伟的遗体,查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那宫智伟的身后名就保不住了。
“我们是委派的特别调查组,如果你决议阻拦,我有权认为死者身份存疑,会通知边防协助调查,冯先生,你确定要妨碍公务吗?”那穿着西装的男人好像对他们的身份了如指掌,直接点出了冯跃的名字。
王甫匆匆赶来,看着两方对峙,头都大了,他也是刚刚听说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冯跃先把人藏起来,就被堵了个正着。
“欢迎领导来检查工作啊,里边请里边请。”王甫笑着上前招呼。
谁知道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继续跟冯跃大眼瞪小眼,王甫偷偷摆摆手,向文在旁边把冯跃拉开了。
“你拉我干什么,这能让他们看见宫智伟那个样子吗?”
“你以为你拦得住机关下来查啊。”向文悄声在他耳边说:“你们前脚刚上车,王甫就接到了电话,说有人实名举报他受贿,这事人家是攥着真凭实据来的,根本就阻止不了。”
“那王甫岂不是……”
向文点点头,看着那个在前边寒暄的王甫,从国家队离开之后他是发展的最好的,几年时间就做到了大本营的一把手,因为升职太快自然免不了遭人嫉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不就被人抓到了马脚,狠狠摆了王甫一道。
“王甫说了,他这些年也有些累了,趁此机会退位也好,就是……名声不太好听。”
何止是不好听啊,这事情要是传出去,王甫在圈内多年的口碑算是毁了。
“那宫智伟?”
“你不用担心,他们是冲着王甫来的,宫智伟虽然行贿违反规定,但是毕竟已经过世了,他们能追究的方向不多,充其量就是剥夺宫智伟身上所有的荣誉称号,再罚点钱,不会让他不能入土的。”
向文说的风轻云淡,但实则这样的处罚,已经相当于磨灭了宫智伟这一生所有的荣光,那些辉煌过往在身后都保不住了。
可冯跃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宫智伟确确实实走了门路,王甫也当真帮了这个忙,冯跃再有钱也不可能收买整个调查组的人,事情到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
可是就眼看着宫智伟的名声在身后还保不住,冯跃到底于心不忍,思考着怎么样才能保住他万分之一的荣光,不至于此后大家谈论起宫智伟,都是那个违反规定登山的业内耻辱。
王甫被调查组带进一间单独的屋子,路过冯跃的时候,那会心一笑,让他动容。
冯跃看明白这个笑了,王甫从答应宫智伟开始,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就已经有了准备。
看着宫智伟的遗体被从车上抬下来,有专人带走,对身上的伤口一一核验,看到断腿的时候,那检验人员长叹一声:“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登山,这身体状况就是明知是死路一条啊。”
特别调查组来势汹汹,把王甫带走连续询问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了,身后跟着两个人看着他,路过冯跃的时候,有气无力的笑了。
“今天的事情我都想到了,不用难受,这是我能为智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前在队里都是他照顾我的,我没事也不后悔,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智伟的荣誉吧,这一辈子他在乎的就只有两件事,老婆和登山。”
冯跃站在原地有些失落,宫智伟真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大难题啊,他赌上登山事业的全部荣耀,也要在珠峰上寻找爱人的踪迹,渴望葬在一起,现在他遇难了,冯跃不能帮他找到爱人,总不能看着他真的连一辈子的辉煌都葬送了。
王甫这么多年的经营不是白给的,这边调查组刚要查封他的账户,上边就有领导打电话要求重新审查,表示绝不能草率认定一个对珠峰事业有着卓越贡献的人受贿,王甫也只是暂时被限制在大本营内不允许随意出去。
冯跃本想静观其变,看看最后的结果才好见招拆招,没想到疾风不等人,他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营地门口就聚集了大批了媒体记者,要求对这件事故跟踪报道,一下子把大本营整个审核机制推上了风口浪尖。
“怎么会这样呢?这件事再怎么说也还在内部调查阶段,就把媒体惊动了。”冯跃在房间内踱步,眉头紧紧皱着,一旦被曝光,王甫工作肯定保不住了,而且连宫智伟都要被从头扒到尾。
向文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徽章,他了解王甫和对家争斗的内情,这些媒体八成就是对家招来的,打算用舆情施压,尽快让王甫解职。
“王甫渎职板上钉钉,咱们操控不了上级机关查证,在他身上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向文看得清楚,这一出手就打了他们措手不及,连善后的时间都没给留。
冯跃冷静下来,仔细斟酌,既然是刻意找来的媒体,那能否对宫智伟的事情如实报道都是未知数,说到底,保不保得住他的正面形象,就看大众接受宫智伟执意登山的出发点是不是情有可原,就足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王乐听见媒体眼睛一亮,开口说:“他们能制造舆论,咱们就能主动发声啊,用我的账号来一场直播,把宫智伟登山的内情说出来,这样痴情到不惜赔上整个职业生涯的男人,大众多多少少都会同情的。”
“可这样也保不住他的荣誉。”向文不是很支持。
冯跃倒是赞同王乐的观点:“荣誉在于心,宫智伟执意上山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会事发,但是作为朋友,救不了他纸上的荣誉,至少不能让他曝光之后在公众心里都是黑的。”
思考片刻,冯跃对王乐说:“你观察着网上的风向,等处罚结果出来,几家媒体发声之后,咱们就开直播澄清,既然违反了规定,咱们认罚,但是要把宫智伟的事情都说清楚,虽然多少有些道德绑架上的卑劣,但这是目前唯一让他身后名好听一些的办法了。”
冯跃看着宫智伟留下的手杖,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工整的铺在桌面上,这是宫智伟的亲笔信,是最有说服力的一样东西。
智伟啊,你小子肯定算到我们不忍心看着你这么糟践自己的名声,你倒是躲清闲去了,我们几个可是被你坑惨了。
有媒体舆论压着,调查组顾不上讲什么人情面子,火速结案,王甫被带离大本营,剥夺一切职务权利,终身禁止从事相关职业,并处大额罚金。
对于宫智伟,毕竟人已身亡,消除业内全部荣誉记录,并处罚金七十万,这样的结果都在冯跃几人的意料之中。
网上对于珠峰事件的舆论一边倒,都是指责宫智伟为了自己的职业荣光,不顾规定,是个用心险恶,追名逐利的小人,对王甫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总之两人就像过街老鼠,在热搜榜上挂了两天,每天都有人进来大骂一通。
冯跃拿着手杖,坐在镜头前,有些紧张的咽着口水。
“准备好了吗?”
冯跃点点头,王乐按下开始键,直播间里瞬间涌进几百万人。因为宫智伟在王乐的镜头中出现过,他的事情被曝光之后,不少粉丝都在评论区等王乐开口发声,一看到公告要直播,大批的人瞬间涌进来。
弹幕其实并不友好,有一些键盘侠,连着王乐都一起骂,说什么近墨者黑,这博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类的。
不过王乐在新媒体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人越红是非就越多,这些话已经能够做到自动免疫了。
冯跃第一次出镜,清清嗓子还没等开口,粉丝团就开始疯狂刷屏,什么这大叔好帅,好有范,让冯跃愣了一下。
王乐偷偷推他胳膊,冯跃才找回状态,没被这些粉丝带跑偏。
“最近关于宫智伟违反规定,恶意攀登珠峰的事情引起了大家的谈论,作为宫智伟的朋友,我想出面说几句话,占用大家的时间,很抱歉。”
话一开头,下面就顺畅多了,冯跃本身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几千上万人的会场都能镇静自若,何况这小小的一个直播间,找到状态之后就流畅起来,看着人数不断飙升心里丝毫不乱。
“首先,宫智伟的确存在违反规定登山的事实,这一点我不做辩驳,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不逃避任何处罚,一应罚款都由我代替宫智伟缴纳,绝不会少一分钱。”
“但今天我要说的是,媒体标题里‘恶意’这两个字,宫智伟对于高山的热爱,相信了解他的朋友都会清楚,那是一种信仰,一种深刻在骨血里的热情。”
冯跃声音有些飘远,想起两人初见的画面,一字一句的描述给网友听。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九寨沟的一个小山坡上,那时候他就已经只有一条腿了,但是他看着高山羚羊的眼神,我至今都记忆尤深,那种羡慕,无奈和失落,是明知道前途尽毁的,但他从来都没有妄自菲薄,一路进藏,只要是山,他都会尽力去尝试,哪怕只能走上一半,也要坚持。”
“我以前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这在我们看来就是一种自我折磨,可是有一天他说,他的爱人葬身在了珠穆朗玛峰上,那一次事故带走了他毕生最爱,也带走了他的职业理想。”
冯跃拿起那封信,上面他留下的水痕还在,看着更添伤心:“宫智伟说,他知道这一次有去无回,如果找到了爱人葬身的地方,就在那与妻子合葬,若是没找到,就让我们将骨灰洒在珠峰脚下,随着山风永远陪在爱人身边。”
“所以恶意两个字,万万用不到他的身上,我们接受一切处罚,但是对于他人格的侮辱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即便他行事有所偏差,可他的出发点并不是恶意挑战制度本身,我们只希望对他的谩骂少一些。”
“他做出登山这个决定之后,就是已经把全部职业荣誉抛下了,可我们作为朋友,作为看着他一路追寻爱人的艰难,无法在铺天盖地的诋毁中无动于衷,罚款会交,处罚会接受,对于错误也会秉承宫智伟一贯的作风,绝不逃避,勇敢承担,但是他的初衷也是一样不容许有人刻意扭曲。”
冯跃手里一直握着他的手杖,面对镜头没有丝毫回避,弹幕上的提问都会作答,但是那些一看就是有人带节奏的账号,冯跃也丝毫没有手软,让王乐一一记录之后,事后会挨个把律师函送上门。
弹幕说羡慕宫智伟有这样财大气粗的朋友,冯跃了然一笑:“无论任何人,只要是亲眼见过他是如何为爱追寻的,都不会袖手旁观,宫智伟诠释了爱情本身,他说一条腿陪着妻子太过寂寞了,总要亲自去陪她,才能稍稍分担落在妻子身上的风雪。”
“我没有亲眼见过他复健的过程,但想来只有这样坚强的毅力,才能支撑着他走到珠峰,走到妻子身边。”
【那最后找到了吗????】
冯跃摇摇头,看着信上的字迹说:“宫智伟留给我的信写的清楚,如果找到就不会再让人把他带下来,而是永远的留在珠峰之上,我赶到的时候,他就已经与大本营失去的信号联系,所以我见到了他的遗体,也见证了他最后没能完成的遗憾。”
“可惜我没有登山的资质,不能亲自为他圆梦,所能做的,也只有为他身后的名声尽一份力,不至于被踩进烂泥里,被人提起的时候都是反面教材,而忘记他也曾经是站在珠峰之巅的王者。”
“我相信高山不会记恨一个痴情人,也相信总有人会记得他,记得他一生中为登山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他选择在人生的最后留下污点,是迫于身体残疾的无奈,不然他一定不会去违反遵守了一生的规定。”
冯跃坚定的看着镜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出面澄清,不是为了抹掉什么,只为了他,为了他心里的爱情,保持原本该有的圣洁和单纯。”
说完,冯跃站起来,对着镜头深深鞠躬:“我代表宫智伟,向公众致歉,感谢大家的关注和理解,再见。”
直播结束之后,冯跃坐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这步棋太险了,感情牌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是在不违反公序良俗的情况下,只有这样才能勉力挽救一下宫智伟岌岌可危的名声了。
缴纳完罚款之后,王乐特意将截图和手续贴在了微博上,执行代理一栏中龙飞凤舞的签下了冯跃的大名。
宫智伟火化那天,冯跃、王乐、向文,就连周雨都从那场直播中知道了全部内情,匆匆赶来,在监视器里看着宫智伟被推进去,哭得泣不成声,所有人都低着头哀悼。
冯跃捧着骨灰盒站在珠峰脚下,上面盖着一朵白花,与白雪皑皑的雪山融为一体,站了许久,都舍不得打开盖子,让风带走他在人间最后的灵魂。
这里多冷啊,冷到看不见榴花灼灼,看不见人世喧嚣,看不到任何本该属于宫智伟的鲜花和掌声,但这里也是炽热的,有他眷恋一生的人,有他追逐着的梦想,有赌上一切的决绝。
当日照布满金山,浓云被阳光驱散,白花仿佛也有了温度,风在身边一次次的盘旋,已经等不及要带着他的骨灰去到爱人身边,呜咽的风声会不会是他的妻子感受到他的气息,前来相迎,还是宫智伟在对朋友们做最后的道别呢。
奈何红颜天命妒,尘世淹没英雄骨。
冯跃摸着盒子上的花纹,强忍着酸楚,掀开盖子,风瞬间卷起细密的骨灰,像宫智伟迫不及待冲到山上去,一点点带走了灰烬,吹散在空中,融于山体,从此永远的留在这里,与珠峰长眠,与妻子灵魂相守。
“兄弟,清明寒食我来看你。”
绝不让你在风雪中孤孤单单的睡着,有我们在,你休想自己清净。
几人的身影在高山脚下久久不肯离去,风卷集着沙土在脚下回旋,几个男人都眼含热泪,周雨伏在王乐的肩膀上哭到不能自己,气氛中弥漫着浓烈的悲伤,即便阳光照耀晃花了眼睛,也无法暖热他们承受宫智伟离去的哀伤。
……
冯跃走回营地,骨灰盒一直牢牢地抱在怀里,里面放着那封书信,他回到宫智伟的故乡,要给他立上一个衣冠冢,将手杖一并埋在下面,此后时常祭奠。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向文收拾着行囊准备离开,看着冯跃一直在营区瞎转悠,不像要走的样子。
冯跃不知道,他一直都以贺彤的地点为目标,但是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持续更新的小说也没有了下文,一直停留在他们分手的那天。
书评区沸反盈天,每天都有人叫嚷着催促更新,他评论的山区学校的孩子,一样没得到回应,但是贺彤能再次送去物资就说明她其实是注意到了的,但是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可是冯跃已经失去的方向,宫智伟有自己的目标,王乐也有前行的动力,周雨也找到了安身之处,好像只剩下自己原地徘徊,不知归途。
两人正在闲聊,王乐和周雨抱着电脑慌张的跑进来,点开页面给冯跃看。
“今天早上我看帖子的时候发现的,你那天的直播上了热搜,被人认出来了,昨晚还刚刚有零星几条评论,但是现在连你身份都扒出来了。”
周雨指着第二页的评论区,面色难看:“而且……好像有人知道你跟她的事情,言语之间很不好听。”www.miaoshuzhai.net
冯跃看了一眼,那何止是不好听,简直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实锤出镜这个男人,你有空为你朋友宣扬爱情,自己怎么不好好关照女朋友,常年不回家,像个失踪人口,好意思把爱情挂在嘴边,就是个大渣男。】
冯跃一看这个评论,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贺彤身边的哪个朋友,言辞之间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对着冯跃就是一顿疯狂输出,下面不明就里的网友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跟风把矛头指向了冯跃。
【据说是某公司高管,现在已经离职了,果然负心汉都没有好下场!】
【渣男,恶心!】
这样的言语数不胜数,一时间冯跃这个名字已经盖过了宫智伟。
王乐和周雨小心翼翼的看着冯跃,生怕他一个生气把电脑砸了,谁知道冯跃一脸淡然的开口:“他们又没有说错,我就是辜负了她,这些骂挨得不冤。”
“可你已经知道醒悟了,一直在追寻她啊,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说你。”周雨一脸愤然。
冯跃把手杖挂在背包上,声音平静:“他们看不清我,就像我一直没有看清爱情本质一样,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怕别人说,他们的嘴我又管不住,对于我来说眼不见就是了,终究也没什么影响。”
王乐啪的一声合上电脑:“不行,大不了再开一场直播,我得为你澄清,这根本就是他们瞎说,你对你女朋友的爱,我们都看在眼里啊。”
“不行!”冯跃豁然站起来反对:“宫智伟的事情还没有平息,现在又要为我澄清,你也不怕网民说你恶意炒作,之前的运作就都白费了。”
周雨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说:“你是不敢澄清吧?你怕事情闹大了,怕贺彤知道你一直在她身后,怕以后再也得不到她的消息,所以你要忍着,看着他们抹黑你,他们对你工作的否定,跟当天对宫智伟的否定如出一辙,可你不敢像那天一样站出来,因为你害怕!”
旁观者清,周雨一语道破了冯跃心里所有的隐痛。
他一路低调,不敢触碰贺彤的一切信息,只能像偷窥者一样跟在身后,躲在角落里,拼命寻找着每一朵被她亲吻过的花,然后悄悄留下影像,在无人处怀念,满足心里的缺口。
就算现在被网友谩骂,身上贴着渣男海王,不配做人的标签,他还是一样的胆小,不敢用一时冲动去赌,赌贺彤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将他屏蔽,从此连一个符号都不给他留下,这才是他内心最恐慌的事情。
“我说不行就不行,不许直播,不许把我的事情透露出去,不许跟他们对骂,我不在乎这些,也不想去管,他们骂上两天自己就忘了。”
冯跃把衣服胡乱塞进背包里,了无章法的收拾着东西,可见他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冯跃身居高位多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比网上的要猛烈的多,这点小风小雨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那些谩骂也无关痛痒,他就是怕贺彤知道一切,怕从此彻底消失,再也抓不住她的身影,这才是对冯跃来说彻夜难眠的梦魇。
王乐按住他的背包,紧紧盯着他:“你知道你要去哪吗?”
冯跃团着手上的衣服,眼神飘忽:“回去种树,我还没看见那些树……”
“种树种树,种个屁的树!”周雨突然爆发,指着冯跃大声质问:“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记得你曾经身居高位的成就吗?你以前是现在这幅敢做不敢言的怂样子吗?”
“那树已经活了,你为大山做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你帮助过那么多人,你给颂章姐姐办婚礼圆梦,边巴次仁离世之后你资助老院长治病,那些汇款单据都是我去给你打出来的,你给宫智伟殚精竭虑的善后,你能为别人做这么多,为什么偏偏不肯为你自己想一想呢!”
周雨数落着冯跃,她亲眼看着冯跃得知贺彤连载小说时候的欣喜若狂,看着他站在山坡上举着胳膊寻找信号的样子,看着他经过贺彤更新的景点时彻夜难眠抱着照片抽烟的落寞。
这些她和同行的伙伴都看在眼里,冯跃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出钱出力都没有二话,唯独看不清自己的心,情愿一直沦陷在漩涡里,等着被涌入口鼻的浪潮带走,也不肯转身回头朝岸边挣扎。
“你好好想想吧,你还是以前那个冯跃吗?”
以前的冯跃,是什么样子呢?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从头到脚都是精英风范,站在台上泰然自若,对每一个方案了如指掌,镇定的应对每一次危机,在一次次暗箭中力挽狂澜,是业界首屈一指的神话。
在高档写字楼里指点江山,昂贵的红酒为唇色增添诱惑,享受着高高在上的荣光,拿着百万年薪,在沪上站稳脚跟,得到的都是鲜花和掌声,那样的自信和风采,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典范。
就是这样的冯跃,创造了一个个业内传奇的人,现在坐在硬板床上,胡子拉碴的收拾东西,手上磨出老茧,眼里再也没有了光芒,对待前路一片迷茫,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旅程。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走到现在这样呢?
冯跃颓然在坐在床上,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改变,一路上都在用以前的错误惩罚自己,对于贺彤拿不起放不下,变得优柔寡断,在人海中逆行却惧怕贺彤不经意间的回眸。
这一夜,冯跃坐在房间里,只有皎洁的月光洒进窗棂,照亮了半张脸庞,另一面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叮。”
冯跃滑开手机,是软件的更新提醒,冯跃蓦然瞪大的双眼,久违的更新再添章节,只是看着那页标题,冯跃久久没能点进去。
“山海不见。”
反复呢喃着这四个字,一股浓郁的苦涩在嘴边蔓延,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仿佛是贺彤在与过往的一切告别,点进去,就是深情不复,今后此去经年,都变成了断句残章。
“我收起喜帖,那是我最喜欢的样式,上面的簪花小楷是我亲笔写就,想让所有人为我们的婚礼歌颂,最华美的嫁衣源自名家,一针一线一珠缝制成凤冠霞帔,被我收进箱笼,不见天日,我亦不见。”
冯跃记起那天,她拿着厚厚一沓图样跑进书房,兴致勃勃的挑选着,不时回头询问他的意见,但当时冯跃眼中,那些寓意吉祥的花样,都没有屏幕上的数字更吸引人,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大笔的金额转进账户,可贺彤并没有高兴,怏怏的抱着图册出去,直到手边的咖啡冷掉,冯跃才发现坐在地毯上的女孩不见了。
那时的我真是个混蛋!
冯跃滑动下屏幕。
“我想写爱情,写遗憾,写那些未完待续的缘分,却只在爱情中看见了迷失,那些痛苦孤寂的夜晚只有上弦月遥挂,红衣罗裙开场,素衣长袖退出,从此啊,高台上只剩下我独自鸣锣,那个医务室里的青涩,被制作成木牌挂在难以回首的岁月,任凭时光淹没,寂静无声。”
这只能算是一篇独白,与上文并不承接,看上去就像是作者兴之所至而写,但冯跃感受到了文里自始至终的忧伤情谊,到了这章陡然迸发,每一句话都写尽了心酸。
“我走过凄神寒骨的海子,跨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在马上乘风驰骋,我以为这就是自由。”
原来,她也并没有在旅途中找到快乐。
那些年的共度,到底培养出了与众不同的默契,只凭一句话,冯跃就能知道贺彤旅途中的时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坚强,也会在同一片天空下,回想起孤枕难眠的时刻,然后想着白天人潮汹涌的场景,愈发被孤单淹没。
难道至此就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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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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