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园时,安太君就几次嘱咐裴氏去秦家接人回来,现在安太君都回府了,仍然不见秦雪宁。再问裴氏,她又是一副吱吱唔唔的模样。
安太君顿时觉得万箭穿心,当即命人把大老爷和大夫人唤来,也不管家中众人都在,怒声道:“你们给我跪下。”
大夫人默然跪下,大老爷却是没跪,他挺直腰杆,脸难看至极,却是道:“不敢欺瞒母亲,我己经做主,把秦小嫁到外省去了。”
安太君顿时瞪大了眼,猛然站起身来,手指着大老爷,怒声吼着:“我还没死呢。”
大夫人恭顺跪着,一言不发。
大老爷却是一步不让,恭然站着,朗声道:“我是秦小的舅舅,她母亲早亡,自幼养在公府,我自有权利为她选亲事。”
虽然说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但做为亲娘舅,为养自己身边的外甥女选亲事,就算是秦雪宁的父母也不好反对。
“你……”安太君厉声怒喝,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儿子,气势不由的落了下来。手指不停的颤抖,直指着大老爷,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哭道:“她是你的亲外甥女啊。”
“我给她选了一个乡坤之家,家里田万亩,夫婿也是个读书上进的,我另外给了两千银子嫁妆。”大老爷说着,声音中带着怨怒,“这样的安排,我自觉得对的起过世的妹妹。”
安太君抱秦雪宁过来养活,以后贴嫁妆嫁出去,他都无所谓。但是嫁给安贤不行,膝下唯一的嫡子,将来要继承爵位之人,他的婚事岂能如此草率。
原本他也不想惹母亲生气,慢慢打消安太君的念头即可。但中秋闹了一通之后,安太君连以死相逼的话都说出来。他再不能任由安太君胡来,把安贤和公府的前途全部毁掉。
自己的亲外甥女,做的太绝他肯定与心不忍。挑户还不错的人家,贴了嫁妆嫁出去,是最妥当的理。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就是现在安太君责问他,他也自问对的起心。
“你……你……”
安太君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呜咽哭泣,她茫然坐了下来,带着近乎绝望的悲伤,喃喃自语说着:“雪宁那样的身体,你把她嫁到外省去……没人知冷知热,就是被婆家欺负死了也不知道。你这样的舅舅,岂不是逼着她去死。”
大老爷脸越来越难看,安太君越闹他越觉得自己做的对。就秦雪宁的身体状况,如何能延子嗣掌家理事。再有安太君这样护着,也难怪大夫人执意不同意,道:
“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家人能做的也就挑门亲事,给份嫁妆。嫁人之后过的好或者不好,全凭个人造化。”
“你,你,你……”安太君声音越发绝望,道:“事己至此,你还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要亲眼看到她死了,你才满意。”
“秦小在府里这些年,我何曾哪里错待过她。”大老爷说着,声音中透着点点不满。
本来安太君偏疼外孙女,他这个舅舅是没意见的,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未来世子的婚事压在其中。
要怪就怪秦雪宁和安太君,她们想要的太多了。
“呜……呜……”安太君哭泣着,直接晕了过去。
这样一场争吵之后,安太君病倒了。本来在梅园时,她身上就有些不舒服,现在又被狠气一回,就彻底病倒了。
从大夫人起到安萦,没一个闲着的,轮前侍疾。其实也算不上侍疾,只是每天早晚过去请安,看看安太君的况。
至于家中事务,周氏和裴氏以最快的速度还给了大夫人。周氏本就无心管家,就是裴氏也知道自己管不了多久。
侄媳去管大伯娘的家,本来就是没事找事。
“老太君这么一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安四娘说着,虽然看起来满脸担心,言语间却带着一丝喜。
虽然是亲祖母,安太君从来不管她的。还因为裴氏告状了她的足,现在安太君病了再也没人管她,门自然解除,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安萦只当没听到,也是懒得理会安四娘,道:“四小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安太君身体不能断人,大夫人便排了班。现在安四娘来接班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狂妄个什么劲,不过一个寄居的,真当自己是正经小了。”安四娘阴阳怪气说着。
安萦看她一眼,脸上充满怜悯,道:“四小还是顾好自己吧。”
说着也不管安四娘的反应,她径自走开。
安太君虽然不怎么管安四娘,但她素来心慈,又是亲孙女,她要是好好的,肯定会过问安四娘的婚事。
要是安太君病倒了不能动弹,以大夫人的脾气,肯定是随便找户人家把安四娘打发出去。为了省心,甚至会嫁到京外去,这样就是安四娘哪里不好闹出事来,也与公府无关了。
而且大夫人又吝啬,嫁妆上肯定也虚的很。离京千里,嫁妆也没多少,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安四娘怒指安萦,只是安萦己经走了,她又不怕扰了安太君被责骂,只得憋着一肚子火气。
安萦带着红玉从正房出来,雪又了下了下来,虽然仆人一直打扫着,却有种扫不过来的感觉。刚刚扫干净,雪花又落了下来。
“这四小跟方娘还真是亲娘俩。”红玉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欺软怕硬,自以为是的穷显摆,连安四娘讨好男人那个劲,都跟方娘学了个十成十。
安萦淡淡的道:“要不是这样大夫人也容不下。”
方娘扬州瘦马出身,身契还在大夫人手里捏着。除了长的漂亮外,既蠢又笨,还特别喜欢惹事生非。一会跟丫头打架,一会跟管事媳闹气。别说撑起来要大夫人的强,在下人那里也是常闹笑话的。
大夫人选这样一个人生庶子,可谓是各种挑选之后,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安四娘常年跟在这样一个生母身边,可不是有样学样。
“小说的是。”红玉听得叹口气,小声道:“那个柳娘,听说昨天走时跌了一脚,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呢。”
怀了大老爷的孩子的小丫头,裴氏捅到安太君那里,大夫人又是收拾房子又是抬娘,看起来全贤惠极了,结果转眼就跌倒了。
再比如秦雪宁的事,明显是大夫人挑唆的,结果她老实乖巧跪着。大老爷跟安太君吵个沸翻云天,把安太君也气病了。
只能说,大夫人不愧是当家主母,公府第一夫人。
“这些闲话莫要说了。”安萦小声说着。
安太君这么一病倒,其实她也有些担心自己的。
要是安太君好好的,让裴氏给她选门亲事,她好好跟裴氏说说,她十之八、九能如愿的。
现在安太君倒病,她的亲事就要落到大夫人身上,还不知会横生多少变数。
“是。”红玉小声应着,见识了大夫人的手段后,她确实不敢乱说话了。www.miaoshuzhai.net
如此过了十几天,安太君的病也渐渐有了起。天气越来越冷,大夫人便免了小们的前侍疾,只和二夫人,周氏,裴氏轮过去。
安萦猫到后罩楼里过冬,又叮嘱红玉要留心打听安太君的身体状况。
一日午饭之后,安萦正写着冬日进补的方子,就听门外传来安五娘的声音:“萦在屋里吗?”
安萦连忙把方子收起,红玉起身迎了出去,笑着道:“这么大的雪,五小怎么来了。”
“来看看萦。”安五娘笑着说,解了大氅交给小丫头。
安萦看安五娘穿的大氅正是她送的那件,应该也是安五娘唯一能穿的一件,对安五娘的来意便猜了七、八分,笑着对红玉道:“快去倒杯热茶来。”
说话间安萦让安五娘在临窗塌上坐下来,安五娘打量着房间摆设,有几分惭愧的道:“在府里住了这几年,我竟然从来没有到这里坐过。”
安萦淡淡一笑,道:“也是我鲜少出门的缘故。”
自她进了公府就住在后罩楼里,本就是个偏僻之。安五娘原本住在安太君那里,还能撞上一两回,后来搬回二房居住,隔的就老远了。
虽然早晚到安太君房里请安能见面,但都是跟着大部队一起的。都没怎么说过话,如何会有来往。
“素无往来,却能送我衣服,我实在感激。”安五娘低头说着,声音中透着感慨。
安萦笑着道:“五小语重了,一件衣服而己,本就是小事。”
“事是不大,但想想这公府里……”安五娘说的伤感起来。
要是说起来,公府这一干上下人等都是她的嫡系亲友,安三娘还是她亲呢。
结果在她最难堪,连件出门的大氅都没有时,却是安萦这个寄居的孤女送给她的。
这个人,她一定能记得。
安萦听得也有几分伤感,下面的话却不好接,索低头不语。
正巧红玉端茶上来,两杯热茶配着茶点,刚才的沉默也散了。
“这是以前奴才孝敬的,叫雨打秋霜,我喝着不错,五小也尝尝。”安萦笑着说,端起茶碗喝茶。
安五娘端起茶碗轻啜着,赞道:“难得的清香,是好茶。”
“我这里多的是,五小喜欢,走的时候b上一b,我也是喝不完。”安萦笑着说。
安五娘并没有推辞,脸上隐约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给安萦使了个眼。
安萦顿时明白过来,打发小丫头到外间去做针线,只留红玉一个人侍侯。
“二夫人打算给说媒,把你说给她娘家侄子。”安五娘直入重点,这也是她这趟过来的目的。
安萦送了她衣服,这个人她记得。现在二夫人要坑安萦,出于道义,她也该给安萦送个信。
“啊?”红玉顿时惊呼出来,安萦也是一脸凝重。
果然如她所想的,安太君这么一倒头,算计她的果然来了。
“是不知道,那赖家是穷疯的了。时常来府里打秋风,因为二夫人贴补太过,都被二老爷打过几顿了。”安五娘满脸担忧。
二房的况她最清楚,二夫人对下各种苛刻,全部的钱都贴给了娘家不说,据说连首饰都当了。
二老爷为此十分生气,直接动手打了二夫人,二房闹的不可开胶,最后还是安杰过去拉开的。
红玉一脸愤怒,道:“二夫人定是谋算小的嫁妆。”
公府上下皆知,安萦手里有钱,将来出阁,公府一毛钱嫁妆不给,她也能带着大笔嫁妆出阁。
二夫人肯定是想着,只要这门亲事做成了,安萦带着嫁妆嫁进唐家,钱都归了唐家。
“二夫人就是这个打算。”安五娘恨恨说着,又道:“原本二夫人还想着,公府庶女有三千银子嫁妆,拿我去填唐家的坑。现在看老太君病了,就打的主意了。”
因为事关她的终身,她便十分留心。二夫人又是个没成算的,说话做事也不留心,不然这样的机密事,要是大夫人谋划的,她肯定连影都不知道。
“多谢妹妹相告。”安萦起身道谢。
直接称呼妹妹,而不是五小,这不止是称呼的改变,也是对安五娘度的改变。
二夫人原本是想拿安五娘填缸,做为庶女是很难反抗嫡母的。二夫人现在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实则解了安五娘的围。
现在安五娘仍然能告知她此事,可见她之真心。
她使计回绝了赖家,这亲事就有可能再落到安五娘身上。那样的火坑,哪个愿意往下跳。
“这个家里,只有对我好,现在得了这样的消息,自该来相告。”安五娘说着,又担忧的道:“这等大事,还是要快拿个主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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