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家的爵位虽然没有了,但是一大家子几百号人都在京城,想要搬离,也需要时间。
“那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林琅道。
随后,带着所有人离开了云阳公主的灵堂。
在灵堂外的空地上,陆娇娇看到了陆雪凝趴在地上,正对着一个妇人哭的撕心裂肺,萧瑜在一旁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眶也是红红。
“娘!娘你醒醒啊……是我错了……我不该送你去济宁……”
陈氏居然已经咽气了。
这一瞬间,陆娇娇与林琅的神情都有一些复杂,沉重。
“少夫人。”张东走过来低声解释道:“我们救出陈夫人的时候,她已经快要不行了,把人带回来,也只是让三姑奶奶与她见了一面……”
“临终前能见到面,这已经是幸运了。”陆娇娇幽幽的道。
她没有上前打搅陆雪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片刻。
最后,一直到陆雪凝哭的昏厥过去,萧瑜这才亲自把她抱了出去,坐车回到陈王府里去。
陈氏的尸首,也被运送回去了。
这边林琅收兵,与陆娇娇一起回去。
消息传到陆家,陆宰相下朝了以后听到了,一瞬间整个人都愣怔住了。
陆娇娇怕他担心,便忍不住劝道:“爹,想开一些吧,这是个意外……”
张东说,陈氏原本有机会活命的。
但是因为公孙晋要用她威胁陆雪凝,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最后才选择咬舌自尽。
这样的陈氏,当真是又叫人厌恶,又叫人感动。
从头到尾,她爱陆雪凝的心没有变过。
“娇娇,你去问问你三妹妹,愿不愿意让陈氏从宰相府里下葬。”陆宰相思考良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从府里下葬?
那岂不是要顶着宰相夫人的头衔?
陆娇娇惊讶的看着陆宰相。
陆宰相则是有些脸堂发红,支支吾吾的道:“咳咳,娇娇啊,你是知道爹爹的,当年跟你母亲恩恩/爱/爱,比翼双/飞,奈何你母亲早亡,你又小,爹没办法,娶了陈氏,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爹虽然不爱她,但是敬重她,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虽然当初因为陈氏一直胡闹不休,才给了她休书,但是在我心里面,她一直都是宰相夫人,谁也不能取代她的位置……”
“爹,说重点。”陆娇娇闻言挑眉。
“重点就是,咳咳,这些天总有人缠着,想要给我续弦。”陆宰相尴尬的道:“我怎么可能答应呢!你们姊妹三个都要出嫁了!长宁也十六了!该给他娶媳妇了!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里有这心思!”
“你要续弦?”陆娇娇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陆宰相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尴尬了,连连摆手道:“娇娇,你就别嘲笑爹爹了!就当帮我这个忙,去问问吧。“
“爹,你怎么不自己问三妹妹。”
陆娇娇道。
陆宰相闻言,神情有些暗淡:“我这不是……生怕她因为你母亲的死,怨恨我嘛!”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三妹妹不会的。”陆娇娇保证道:“三妹妹或许因为陈氏的死而伤心欲绝,但我相信她已经跟从前的她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她满身都是刺,一心一意想要在姊妹之中夺得头筹,可是现在,她已经收获自己的幸福了,怎么还会跟从前一样?”
“真的么?”陆宰相因为她的保证,而松了一口气。
他也当即鼓起了勇气:“那好吧,我亲自跟她说。”
“好。”陆娇娇笑着点头,答应了。
从陆宰相府离开以后,她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跟林琅先行去了陈王府里,决定先跟陆雪凝通一下气。
结果,等她到了那边,才发现陈王府上下一片缟素。
陈氏的灵堂竟然是已经布置好了。
陆娇娇一路走进去,就看到满府上下皆带孝,众人见了她,连忙进去通禀。
出来的是萧瑜。
他也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看到陆娇娇拱手作揖道:“大姐,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三妹妹的伤请太医处置了么?她醒来了没有?”陆娇娇问道。
“原来大姐是担心她的伤势……已经请太医处置过了,雪凝已经醒来了,那个公孙晋就是个疯子!将她虐待的那么惨烈……太医说,有些地方的伤势再深一些,就要造成终身的残废了……”
提起这个,萧瑜一脸的阴沉愤怒。
他到现在,都懊悔放过了公孙晋,应该让他付出代价来的!
“今天你把他打的也不轻。”林琅缓缓道。
陆娇娇也道:“好了,三妹妹醒来了么?我想去看看她。”
“已经醒来了的,我带你们去。”萧瑜连忙道。
他一路领着他们穿堂过院,最后来到了主院。
进的屋来,看到病床上清醒着躺在枕头上的陆雪凝,陆娇娇上前去给她检查了一下伤口,也没避讳,当着萧瑜的面儿,就把陆宰相的话说了一遍。
“岳父大人要把岳母接回去在陆家举办葬礼?”萧瑜惊讶极了。
“是啊,这是爹爹的意思,托我来问的。”陆娇娇道。
说着,看向陆雪凝。
但令人惊讶的是,陆雪凝听了这话,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欣喜之色,反而有几分冷笑。
“都已经把人撵出来了,休弃了,现在还接回去做什么?表现他的大度,他的既往不咎么?不好意思,我母亲活着时,是他的工具,死了以后,想要清净!请恕我不能答应!“
“雪凝!你别激动!别激动!”
萧瑜在一旁连忙开口劝道:“小心你伤口又裂开了!”
陆雪凝看了他一眼,闭上嘴巴。
陆娇娇尴了个大尬。
她不由的开口劝道:”三妹妹,你误会了,爹爹是觉得,母亲做了一辈子的宰相夫人,临死若是能以宰相夫人的身份从陆家下葬,也是一种圆满,他绝对没有要利用母亲葬礼博取同情的意思……“
“大姐姐,你别解释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陆雪凝幽幽开口道:“我现在心情很乱,我不想去思考父亲的意思,也不是我不答应,故意刁难,而是母亲临死前跟我说了,她这一生待在陆家,不得自由,不想死后也被束缚在陆家,她也不想待在京城,她就想死后能够葬在济宁老家……”
陈氏竟然临死前说她要去济宁?
那就怪不得陆雪凝会这么说了。
既然这样,陆娇娇也就不强求了。
“大姐姐,母亲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二姐姐,她说,当日成亲,是她不对,险些害了她,希望她死后,二姐姐不要怨怪她……”陆雪凝说着,苦笑了一声,道:“二姐姐快要生了,而我还要为母亲守孝,身上沾染晦气,就不去见她了,希望这句话大姐姐帮我带到。”
“……好。”陆娇娇闻言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从陆家离开的时候,她与林琅两个,在陈氏的灵堂上上了一炷香,才离开的。
陆雪凝知道了,眼底又流淌下来几滴眼泪。
“你这又是何必。”萧瑜在一旁轻轻的用帕子给她擦掉眼泪,缓缓开口道:“母亲临终之前,是说过她想回济宁了,可是她并未说过她不想回倒陆家……”
陆雪凝许久都没开口。
就在萧瑜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陆雪凝忽然缓缓开口道:“这是我的私心。凭什么当年他想将母亲撵出府,就撵出府,现在人都没了,又想要接回去?母亲在天有灵,她一定不想回去!”
“你这就想当然了。”
萧瑜闻言叹息一口气,幽幽的道:“岳母毕竟在陆家做了这么久的夫人,她心里未必不爱岳父大人……”妙书斋
“可是陆家容不下她的。”
陆雪凝一锤定音:“我父亲百年之后,是要跟他的原配合葬的,到了那个时候,我母亲要如何自处?更何况她已经被休弃了!死了以后孤零零一个人看着另外两个人恩恩爱/爱么?我想她一定不想看到!就离开吧!眼不见,心不乱。母亲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要回济宁。”
萧瑜:“……”
他被陆雪凝这强大的逻辑给打败了!
“好吧。“他点点头,道:”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办。“
……
第二天,陈王府的灵堂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宰相特地的告了一天假,换了一身纯黑的袍子,亲自来到陈王府里,来到陈氏灵堂祭拜。
他到来时,陆雪凝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一些,正让丫鬟搀扶着在屋子里练习走路,她每走一步,都感觉浑身的关节在疼痛,萧瑜在一旁不停的安慰她:“好厉害!雪凝!别人家受了这样重的伤,都要在床上躺个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你这才第二天就下床了!真的太厉害了!”
陆雪凝被他夸的不好意思极了,当下摆摆手道:“你快些去吧!今日该有客人上门了!你去招待呀!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
“你当真能行么?”萧瑜满脸都是关切。
陆雪凝翻白眼:“你刚刚还夸奖我厉害的!”
萧瑜讪讪一笑,人就被推到了门外。
这时有下人禀报,说陆宰相来了,来吊唁。
“岳父大人来了?”萧瑜闻言惊讶极了,连忙回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妻子陆雪凝。
陆雪凝也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她大概没有想到昨日的拒绝,会换来陆宰相亲自来吊唁。
但人都来了,也不好往外撵。
会被人看笑话的。
“还愣着干什么?去大门口迎接啊!不能让爹干等着吧!”陆雪凝催促道。
“好,好。”
萧瑜愣了一下,立刻点头答应了。
他匆匆忙忙的带着人去了前头大门处,恭恭敬敬的把陆宰相迎进门来。
原本陈王府里来吊唁的宾客并不是很多,因为死去的陈氏早不是宰相夫人了,也没有什么地位,根本不值得那些世家大族们派人前来吊唁,可是陆宰相一来,这意味立马就不一样了。
至少代表他还对陈氏有情,这一下子无数宾客争先恐后的来吊唁了。
冷清了一大早的陈王府,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萧瑜这一下子再也没有时间陪着陆雪凝了,在前头招待了这个,招待那个,忙的是脚不沾地。
陆雪凝一个人在后院里待着,听着前头的热闹,神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她也希望自己的母亲拥有一个热热闹闹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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