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怕被我父亲念叨……”陆娇娇忍俊不禁。
“但我也想陪陪你。”林琅幽幽道。
昨日的婚礼又混乱,又惊心动魄,幸亏陈氏针对的是陆红杏,否则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乱子。
林琅很庆幸。
同时也万分小心,陈氏没有离开京城一天,他就不会允许陆娇娇一个人单独回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俩简单用了早膳,便一起回到陆家。
陆宰相今日请了假在家,陆娇娇他们到时,他正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正厅里,面对着一大桌子丰盛的早膳,没什么胃口,背影又孤单又寂寥。
“爹。”陆娇娇看到这幅画面,无比的心酸。
“娇娇来了?”陆宰相一扭头,看到他们夫妻两个,脸上顿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笑着招呼他们进屋坐下,一边又招呼下人添碗筷。
看到他如此,即便已经用过早膳了,陆娇娇还是又陪着陆宰相喝了一碗粥。
林琅默默的在旁边陪着,陆宰相夹了一个小笼包子递给他,笑呵呵的道:“吃吧吃吧。”
林琅道了谢,便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了早饭,陆宰相由女儿女婿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好多了。
这时,陆长宁来了。
“见过父亲。”陆长宁一脸沉默的上前请过安,便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陆娇娇本来以为他是来给陈氏求情的,但是陆长宁并未开口。
陆宰相看到这个儿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淡淡开口问道:“长宁,你二姐姐已经出嫁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学堂了?“
“爹,我想送送母亲。“陆长宁开口道。
“你要送她?”陆宰相一惊。
“是啊,昨天说过的,我送母亲回去济宁。”陆长宁声音平静的道。
陈氏昨日被送出陆家,住在外头客栈,今日离开京城。
这时候再看陆长宁一身青灰色长衫的装扮,背上还背着行囊,厅上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孩子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于情于理,那都是他的亲娘,别人无可指摘。
陆娇娇与林琅都没说话,只看着陆宰相。
陆宰相沉思了片刻,皱着眉头道:“从京城到济宁,一来回要七天,还要风餐露宿,你确定要去?”
“是的。”
陆长宁毫不犹豫的点头回答:“母亲生我养我一场,这是儿子最后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还望父亲成全。”
陆娇娇听了这话,忍不住多看了陆长宁一眼。
从一开始,她就并未把这个弟弟放在心上过。
因为他是陈氏的儿子。
、可是经过昨日,今天,这两件事,陆娇娇忽然发现陆长宁的三观很正直,并没有被陈氏带跑偏。
陈氏犯错,他不会包庇她,更不会顺着她的意。
打心眼里,他就不认同陈氏的做法。
他唯一为陈氏做的,就是亲自送她回济宁去,这是身为儿子的孝心,且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陆娇娇发现,自己有一点喜欢这个弟弟了。
“好吧……”陆宰相闻言叹息了一口气,幽幽开口道:“既然你要去,爹爹成全你,会派给你两个侍从,一路护送你们,到了济宁不要停留,立刻启程回京知道不知道?春闱在即,为父不希望你错过。”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陆长宁低声应道。
陆宰相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是,父亲。”少年低着头慢慢的退了出去,转过垂花门,便大踏步向外而去。
屋子里,陆宰相摆摆手,让陆娇娇与林琅也退了下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陆娇娇知道他心里难受,当下没有多说什么,与林琅一起离开。
“林琅,你抽空派些人手,暗中跟着长宁吧,别叫他出现意外了。”陆娇娇低低道。
她这不是担心陆长宁,而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导致陆家动荡。
毕竟,陆家唯一的儿子若是出现了意外,陆氏族人们就要蠢蠢欲动了。
“好。”林琅一口答应了。
夫妻俩离开了陆家,看着外头草长莺飞,桃花盛开的美景,陆娇娇忍不住提议出城去逛逛。
林琅自然是依她。
当下让张东准备了马车,夫妻俩坐着车便去郊外踏青去了。
……
云水巷里一片安静,杏花落了,桃花红了。
日子一天复一天,陆雪凝靠着陆娇娇留下来的膳食方子,精心照料了一个多月,才把病歪歪的小儿子给养的恢复了一些,小小的下巴不再消瘦尖锐的让人怜惜,也能自主喝奶了。
陆雪凝看着这个渐渐的,越来越像女儿的小家伙,心里也是忍不住感到开心。
可是这份幸福就像是偷偷从别人那儿偷来的,自始至终都是要还回去的。
她的心里,始终不安。
这一日陆家有喜事,陆红杏出嫁,陆雪凝没有露面,按照惯常份例,准备了一份贺礼,偷偷的命人送了过去,并未暴露自己的姓名。
听说陆红杏婚宴上出了大事情,拜堂的时候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直接没了气息,是陆娇娇拼尽全力,用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渡一口仙气的方法,把她救活了。
后面陆红杏又坚持着拜完了堂。
“这件事不对劲,二姐姐一向身强体壮,从小也不生病,比我强悍多了,她怎么可能会突然猝死?这不可能。”陆雪凝一听到这里,就不太相信这只是偶然。
然后第二天,她就听说了陈氏连夜被送出京城的消息。
这一次,陆雪凝惊呆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差点害死陆红杏的人,会是她的母亲?
是不是因为她一直隐瞒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所以才引得陈氏发疯一样的针对陆红杏?
这一刻,陆雪凝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愧疚。
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过的安稳一些,不要被人打搅。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对陆红杏的伤害,她一辈子都还不清。
“还是大姐姐厉害……”陆雪凝幽幽的开口,缓缓把两个孩子放下来,起身走到了窗户前,看着庭院里缤纷的桃花,朵朵灼然。
这一刻,她感到了深深的孤寂。
“夫人,孩子睡着了,您也休息一会儿吧……”王嬷嬷在一旁小声的劝道。
话音刚落,陆雪凝忽然扭过头去看她:“王嬷嬷,让她们准备马车吧,我要出城一趟。”
“你要出城?”王嬷嬷惊呆了。
她们在这院子里住了快八个月了啊!一直都安安稳稳的,怎么忽然就要出去了呢?
“林少夫人临走之前,交代过了,您不能随便出府去,请不要为难奴婢。”
“我没有为难你。”陆雪凝看了她一眼,淡然开口道:“今日,我的母亲陈夫人就要离开京城去济宁了,她这一走,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母女一场,想要去送送她罢了。“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上前去与母亲相认,我只在暗处,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已足够。”
这一生,是她亏欠陈氏太多,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等来世,结草衔环来报答!
“真的只是这样么?”王嬷嬷问道。妙书斋
其实这句话不过白问一句,从陆雪凝悲伤的情绪之中,已经看的出来,她说的是真话。
“不错,只是去看她一眼,跟过去告个别。”陆雪凝苦笑道。
“那好吧,还请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林少夫人送消息,只要她同意,你自然可以出去。”王嬷嬷道。
陆雪凝不置可否。
王嬷嬷便出门去派人去林家了。
陆雪凝又重新回到床边去照看两个沉睡中的儿女。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下人带回来消息,林少夫人今日跟林大人一起去陆家了,一大早就去了,这会儿据说是出城去了。
“你瞧,大姐姐自己都去了,她肯定也是希望我去的。”陆雪凝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王嬷嬷看着她,皱眉沉思,不知道该不该放她去。
“我一个人出城去,孩子就留在屋子里,你跟翠云她们照看着。”陆雪凝见她不放心,便缓缓开口。
“好吧。”王嬷嬷总算是答应了。
陆娇娇闻言,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
一刻钟之后,她出门坐上马车,戴上了帷帽,十分低调的出城去了。
她一踏出府门,消息立刻就递到了萧瑜那边。
“她居然主动出门了?做什么去?”他大感意外。
“回世子,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京郊城外。”下人回禀道:“今日陆家的夫人要去济宁,快要出发了,想必少世子夫人应该是去送她了。”
“只是去相送么?”萧瑜不太相信。
“应该是吧?毕竟她是一个人出门去的,两个孩子都留在家中。”
既然留在家中,那必然是不会逃走了,萧瑜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这样吧,我们也去京郊踏青去。“
他说着,站起身来,很是松快的伸展了一下双臂,然后抬脚就往外走去。
“啊?世子?您就这么去?”下人们都惊呆了:“上次您夜闯别院的事情,终究还是被陛下知道了!还派了王公公来狠狠的斥责了您一顿,您忘记啦?今日京郊那么多人,一定会认出您来的!“
“不会的。”
萧瑜很笃定的道:“我只是暗中跟着雪凝,以免她被人欺负了,并不是去招惹是非的,能出什么事情?你快别啰嗦了!去准备马车去!”
话音落地,他就已经回去了内室去更衣去了。
下人们没办法,只好按照吩咐去备车。
半个时辰后,萧瑜也出门坐上了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了陆雪凝的马车后头。
马车四周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并不能看到坐在马车里的陆雪凝,但想来陆雪凝也不敢正大光明的出街,肯定也进行了乔装,戴了面纱,这种感觉,让萧瑜感到一种久违了的追求女人的快乐。
自从伤了根本之后,他整个人都心浮气躁,不是哀伤两个父亲的远离,就是哀伤陈王府的败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愉悦了。
萧瑜忽然很期待,等一下到了京郊,陆雪凝看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了。
但也有可能,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会碰面。
谁说的准呢?
……
京郊码头。
满脸枯槁的陈氏,从马车里下来,看着眼前这一片欣欣向荣的美景,有片刻的失神。
就这么走了?她可是在这京城里住了大半辈子啊!
可是不离开,那一家子的人,都容不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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