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悦指了指里面,“小七挖的。”
压低了声音,把人拉卧室里面来,挺兴奋的,“今天不是去挖野菜,可多了,说是过两天还要去呢。”
“你说奇怪不奇怪,人家眼里面哪棵草都像是菜,都能当草药一样,巴拉巴拉啥功效什么作用都说的一清二楚的,我还以为平时根本都不知道什么什么呢。”
她一直觉得有钱人家养的小孩子,就是那种五谷不分,脚下面不沾土的人呢,别说是野菜了,韭菜跟小麦分得清就算是高手了,没想到高手在大户人家啊。
朱春华捧着碗,吃饭呢,晚上又饿了,他就是回来洗洗澡,到时候还得去,不然朱杰那么大的人,别人弄不动他,就他一个人在那里靠着。
“早上起来,我去给你们送包子去,我四点就起来调馅儿,一会儿我去过水烫好了,明天早上起来包好就蒸。”
朱春华这人,怎么讲呢,别的本事没有,他就疼老婆孩子,吃了饭把碗筷洗了,看着那么多野菜,就自己烧水给烫好了。
“你去医院去。”关悦看了看时间,十点了,她怕出来这么长时间,朱杰要洗漱睡觉。
朱春华就不动,“没事儿,弄完我就走了。”
他力气大,野菜团子能挤干净水分了,揉面力气也大,都给弄得板板整整的。
朱杰奶奶就说朱春华,讲这个儿子一辈子没出息,跟个娘们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儿,扫地烧水都干,不大气。
可是人家关悦跟他一辈子,关悦有福气啊。
人家就会揉面,就围着灶台转悠,怎么了?
忙一通就走了,自己骑着电动车去的,半路上没电了,自己脚一滑一滑的,路上有那种快速充电的,一次几块钱,他也没去,医院那边有免费的。
医院门口有小车,上面摆着桃子,金秋红蜜,一个个的那么大,看着就好吃,“多少钱一斤?”
“十块,先在大晚上收摊了,八块钱一斤。”
朱春华笑了笑,走了。
朱杰还没睡呢,“爸,回来了?”
“嗯,我给你洗脸啊?”
朱杰摇摇头,“梦梦给我洗了,你睡吧。”
有个简易床,这病房贵呢,一天就是大几百,朱春华也有地方躺着。
天擦黑,他就起来了,关杰也没睡好,他这样就是睡不好,迷迷瞪瞪的,整天躺着,白天睡多了,晚上就失眠。
轻声问,“爸,你去哪儿呢?”
“我去溜达溜达,你上厕所吗?我给你倒杯水,一会儿你妈就来给你送饭了,你自己吃,别管我。”
床头上倒好一杯水,装在保温杯里面,关杰伸手就拿得到。
你说他骑车去哪儿去了?
去劳务市场去了。
人家有找早工的,干几个小时活就没了,干的快。
赚了八十块钱,给人家卸货来着。
拿着钱,医院门口那卖水果的还在呢,捡了一兜子。
关悦还在呢,一看他就问,“去劳务市场了吧?”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累都累死了,还溜达溜达,你以为是富贵闲人,早上起来拎着鸟笼子溜达呢?
肯定是去劳务市场了。
她点了点那一兜子桃子,“尤其是还拎着一兜子大桃子,平时哪里舍得买啊?”
家里吃水果,就是庞广白买,她买东西,就是直接邮寄到家的,一买就是几盒几盒的,她就这样买东西,觉得家里那么多人,少了吃不着。
像是这种桃子,一盒子可能九个,不太够。
朱春华去洗手,洗了几个,切开一个,“这桃子真大,一个得一斤半了,切开吃。”
关悦接过来,咬一口,这桃子,是真好吃,外面是胭脂红的色,里面果肉吃起来不是那种水脆的,它带着一点软,越吃里面越甜。
“买很多了,一会你带回去,这是我们这边的特产,别的地方没有,小七肯定没吃过。”
八十块钱,全买了桃子了,就跟人家耗着八块钱一斤,买十斤。
朱春华这人,谁他也惦记着,也放在心上。
庞广白去梦梦那边去看小孩,她还没有去看过,跟Leo讲好,“弟弟你不要碰,OK?”
Leo点点头,他都知道,还知道补充,“弟弟不能碰,他太小了,对不对?”
那么大的一个包子,一口一口塞嘴巴里面,吃东西就看起来很香了,他觉得太好吃了。
关悦做包子,是真好吃,外面买不到,人家没有这么费劲实诚的,就是请厨师来做,也做不到这一种味道。
吃起来不踏实的包子,不能称之为真正的包子。
看起来大,一捏就两三口的那种,还有的馅儿乱七八糟的加料子,甜不甜,咸不咸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
就简单一点,干干净净的菜,加上葱姜,花生油,撒点盐,揉的劲道的面,包起来水蒸气蒸熟了,人间有味是清欢。
James吃一整个,他蛮高兴,“奶奶讲,还可以做蒸菜,还可以做窝窝头。”
关悦就喜欢人家捧场,她有老手艺,野菜加上玉米面,白面,豆面,加点盐,上锅蒸就是了,吃起来香甜。
讲究一点的,就给做成窝窝头样儿的,一口一口吃下去,真就是踏实。
庞广白就感慨很深,指了指这大包子,“你们看,这个很便宜,我们自己挖来的不要钱,可是它还是很好吃,有点东西简单做就很味美,有点东西复杂做一样也味美。”
Leo抱着碗,大口大口喝玉米粥,喝完了,叹口气,憋气累的,拿着纸巾擦擦嘴,很爱干净了,下桌子去,“妈妈,我吃好了,洗完手就可以走。”
就等他了。
三个人出门,你说你出来就看下面顾姐在那里跳绳呢,小宝在那里推那个什么玩意,就是在地上的轮子,跟俯卧撑一样的推着。
Leo蹲下来,看他,“这是什么?”
小宝一下子泄气,趴地上去了,他得锻炼啊,不锻炼她妈就过不下去了,骂死他了。
“要出去啊?”
“嗯,去弟妹家里玩,她今天下午刚好休息。”庞广白看这大太阳,真晒,秋老虎呢,下来早了一会儿,司机还没有过来。
顾姐人矮,往后站了站,自己笑了,“你穿高跟鞋,我都不敢跟你站在一起了。”
显得跟三等残废一样。
庞广白笑了笑,这一片有阴凉,刚好都挤在一起,“小宝也很高。”
看James已经在玩了,那个东西叫平板推,James穿短裤,庞广白脚尖动了动,“你要小心你的膝盖。”
结果James一下就把自己推平了,膝盖在地上摩擦,这个东西用力很有技巧的,不是在地上简单的做平板动作。
小宝以为他要哭,没想到马上爬起来,自己拍了拍膝盖,皮破了,“好疼啊。”
他是真觉得疼。
谁知道人家笑了笑,“没关系,我觉得我好像懂了。”
自己又趴下了,慢慢的往前推,胳膊都在抖的那种。
做的蛮好。
庞广白比了比大拇指,“很棒。”
Leo很开心了,自己拍手,觉得大哥很牛。
然后走到James的脚边,一下子就趴上去了。
顾姐你说拉都拉不住,James一下给他压破功了。
整个人都在地上了。
疼的龇牙咧嘴的。
旁边阿姨就吓死了,马上把人抱起来,James膝盖那里,就不太能看了,下巴那里磕破了一点。
自己翻身坐起来,在地上,举起来手看了看,吹了吹。
庞广白蹲在那里,心疼啊,“疼不疼?”
看着都疼,伸手去握过来他手掌,眼泪都准备好了,结果看他呲牙一笑,“我手比较耐磨。”
他用手非常非常多,所以你看他手,其实很糙。
庞广白突然也想到了,拉着他的手,摸了摸,这么小的孩子,手比自己还要粗。
一下子就鼻酸。
你说老讲偏心,可是James确实要比Leo辛苦很多,Leo这个孩子,他对自己蛮好,会偷懒会耍滑。
可是James不会,你跟他讲干什么,他一板一眼去做。
没有告诉他的,他很有规矩的,绝对不会做错一点。
Leo站在一边,庞广白讲,“有没有跟你讲过你这样随便碰人很危险?”
“你还要做,你来试一下,我要哥哥趴在你身上好不好?”
Leo就哭,自己捂着脸哭。
他没觉得自己错。
死活不要去要James趴在身上,一看就很疼。
自己在地上耍无赖,抱着阿姨的腿。
庞广白摊开手,“你要学会控制自己情绪,你什么时候可以好好跟我讲话,不要哭了的时候喊我好吗?”
“你不要让魔鬼控制你的情绪,你要冷静下来,然后跟我分析一下刚才的事情,OK吧。”
扭着头就跟顾姐笑了笑,“这个真的很不错,很好玩的。”
顾姐心里啧啧啧,她爱看热闹,但是最怕的就是人家当着面教训孩子,火气大的看的她都觉得尴尬。
你说劝吧,孩子是真不对,而且大人在气头上。
你说不劝吧,你也不能干巴巴坐在那里看着人家孩子挨打挨骂。
你要跟着一起骂吧,也不是很合适。
她有尴尬症,一遇到人家当着面教训孩子就犯病,好多年了。
并且无解。
笑了笑,“我们家还有,买了俩,一开始那个小了,等着给James玩吧。”
“那很好啊,谢谢。”
又杂七杂八讲话,顿了顿,回头看一眼Leo,“你想好了可以来跟我讲,不然我一会要出发了。”
Leo就仰着脸,一下子笑了,笑的八颗牙齿那种。
“你想清楚了吗?”
“清楚了,妈妈,我错了,哥哥做运动的时候我不能随便碰,我很重的。”
James在一边消毒,阿姨包里面都随身带着的,这会儿看着他,摸了摸头,没说话。
庞广白点点头,“下不为例。”
看得人牙疼。
“不是,你们家孩子就这么听话,你讲什么他就听什么啊?”
你要他控制情绪他就能控制情绪?
要他分析他就分析啊?
眼神有点火热,觉得这是不是有什么秘籍啊?
她也学学,孩子高考了,还有救。
司机那边车子已经开进来了,看她还在这边聊天就没有过来,庞广白看了一下时间,“也不是,讲很多时候他要闹得,闹的话,他爹地就把他关房间里面,什么时候能笑着讲话再出来。”
所以,Leo就是哭成狗,他也要笑着打开门。
笑不出来,庞京墨就根本不看那张脸。
什么时候能笑着对我了,你就什么时候出来。
不然谁爱看你闹腾的脸啊。
顾姐听得很崇拜了,“你们狠得下心。”
“嗯,家里隔音好。”
顾姐看着人走了,再看自己儿子一眼。
小宝就笑了,“别看我,你也不能重新生。”
顾姐想想,还真没有人家这魄力,你说孩子就两三岁的时候最好玩了,要什么给什么,恨不得天天抱着,哭一声都觉得心碎了,哪里舍得扔房间里面啊。
可是人家就舍得,房间隔音效果好。
她们家可能就败在房间隔音效果差上面去了,老破旧小区。
去看梦梦家小孩子,庞广白在一边坐着,娘家妈在一边看孩子呢。
就看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红包,“满月酒我们没有来,给小孩子添喜的,长得真秀气。”
梦梦就笑了,她儿子她知道,爸爸妈妈都不漂亮,孩子就有点挫。
她就佩服自己大嫂这面不改色的本事,听着她继续讲,“看看这眉毛,真的好漂亮啊,眉尾这里很有感觉的,以后要比大明星要帅。”
Leo脸皮可厚了,这会儿挤在人中间,削尖了脑袋凑上去看,趴在床边,看了一眼,跟着一起赞美,“弟弟真的好漂亮啊。”
语气之真诚着实让人动容。
James在后面也点点头,“是的。”
梦梦妈端着水果进来呢,知道来特意去买的,她现在可贴着梦梦大哥一家呢,这房子,这手术,都是人家给的钱。
不知足不行啊,一辈子赚不来的钱,你说这家里大房子,她也能隔三差五的住,跟小别墅一样。
不就托女儿福了吗?
James跟Leo吃东西还可以,两个人吃水果就是吃水果,坐在一边一口一口的,不说是吃一两口就客气的那种,是真的吃。
觉得蛮好吃,就吃呗。
等着人走了,她就问梦梦,“你大嫂都这么说话吗?”
再加上那俩孩子,才多大你说,跟他们妈妈一个口风。
她自己外孙这样,还能像模像样的找出来优点夸,讲话怎么就这么讨喜呢。
关键是人听了跟真的一样的讲,讲的你都当真了。
梦梦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
她就话少,讲也讲不对,打开那红包,钱一沓子抽出来了,捏了捏,“里面怎么还有东西呢?”
撑开一看,一下子就愣住了,里面一对小金镯子。
梦梦妈就乐了,你说这样的亲戚,谁家不想要啊。
“你命好,看看。”指了指这钱,捏着那一对儿金镯子,给孩子戴上了,孩子手上光秃秃的。
红绳也没有一条,“我都没想到给孩子编个红绳,你说你大嫂就想着给买金镯子了。”
庞广白你说她是真喜欢那孩子吗?
拉倒吧,她就见这么一次,不太有感觉。
而且小孩子这样,她只喜欢自己儿子,别人的孩子很无感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庞京墨。
James跟Leo这么大就知道捧场,难道就是马屁精
也不是。
为了捧妈妈场子而已。
庞京墨早上起来就问冯邵,“几号了?”
冯邵心里一顿,觉得你天天盯盘的人,日期排的没空隙的人,健忘症了吗?
“15号。”
庞京墨点点头。
他想说什么,但是看冯邵木楞的眼神,咽下去了。
等着吃午饭的时候,跟冯邵一起去吃东西,法餐厅那边的羊架两个人都比较喜欢吃,平时有空会来这边,刚坐下来,庞京墨问,“想喝什么?”
冯邵知道他存在这里的酒有一瓶很贵的,“我今天有口福了,我知道你有一瓶柏翠酒庄的Petrus,1998年份的紫色果香红酒,今年刚好是最佳的品尝时间。”www.miaoshuzhai.net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又是年份又是颜色的,我不给你喝都不行了。”
到底还是上了,冯邵坐在他旁边,觉得人生巅峰了,喝着1998年的PetrusPomerol,一口千金,这么一杯他得好好喝。
很陶醉了,品酒的时候,觉得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果香,夹杂着那淡淡的莓果、香草跟摩卡还有橡木香气的余味,冯邵觉得高光时刻到了。
柔和的口感在舌尖上打转,然后慢慢的滑下去,就听庞京墨讲一句,“奥,这一款酒虽然颜色难得,但是味道太浓郁了,我家里人不是很喜欢。”
庞京墨淡淡的讲起来这个话题,跟无关紧要的风月一般。
他家里人能喝酒的,认真讲,就一个。
冯邵咯噔咽下去,觉得停留在嘴里面太长时间,有点气进去了,你直接说庞太就是了呗。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助,老板无缘无故带你来吃大餐,羊肉的香味在鼻翼间弥漫,你就应该知道了,不是找你谈心就是要卖你,微笑,“是吗?庞太好像出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就这么一个话引子,庞京墨就开始了他的个人表演,皱了皱眉头,不是很耐烦,“天气这么热,还要到处跑,今天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做事情比我们还要忙。”
“不过,我觉得应该快回来了,回来了又要喊累,去拍片子也不好好好做,中间就跑掉,黄导那边几次电话到我这边来。”
讲的话比较多,冯邵切一块羊肉,慢慢的放到嘴巴里面,觉得羊肉他不香吗?
你讲,你继续讲。
他隐隐约约摸清了一些什么,可是不是很敢讲出来。
适时地插一句,“那边很多好玩的东西,这一次一定很开心吧。”
“还可以吧,就是挖很多野菜,做很多东西吃,还要讲给我带回来,我说不用。”
庞京墨讲完有点口渴,晃了晃酒杯,喝了一口,笑了笑。
“是吗,我还没有吃过,应该蛮好吃的。”冯邵觉得,你不吃,到时候给我点吃呗。
庞京墨答应的蛮痛快的,“OK啊。”
要走的时候,经理笑了笑,“庞先生,今天刚做好的Souffle,要不要来一份打包当下午茶。”
“不用了。”冯邵摆摆手,庞太现在不在家,打包回去也没人吃。
庞京墨顿了顿,“还是打包吧,说不定下午会饿。”
你说他欠不欠,他不喜欢吃梳乎厘蛋糕的,一小盒子,他自己巴拉几口,然后就不吃了,拍个照,发朋友圈。
给找角度了,光线看起来不错。
卡卡卡就是几张。
拍完就扔了。
他不喜欢吃这个。
但是吃几天野菜的人,肯定肚子里面比较空。
James看着,也觉得不是很好,他爹地这几天你瞧瞧,这纸醉金迷的人生啊,不是这个吃,就是那个玩,跟吃喝玩乐博主一样的。
走的时候,拎着很多野菜包子跟窝头就回去了。
庞京墨瞧着脚,冷冷的看了一眼,慢悠悠的想着,你不是爱吃野菜吗?
你天天吃呗。
反正他不喜欢吃。
庞广白就气死了,你说给你带回来的你不吃,“我觉得你可以尝一口。”
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呗。
庞京墨就撕下来一口,就那样,他不喜欢吃这些粗粮,他就喜欢吃肉,喜欢吃大餐,“味道可以。”
就是提不起食欲而已。
庞广白也不吃了,她吃腻歪了。
带回来就想给他吃来着,平时吃不到。
结果刘妈捧场,她是真爱吃,看着就在手里面打量,瞧瞧,人家这手艺,是真好吃啊。
庞京墨看俩儿子,又黑了一圈,跟野外求生了一样。
平时吃晚饭哒哒哒就上楼,这会儿吃饱了也不走,坐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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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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