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下是硬密滑腻的鳞,妖之将死,化作原形。一无怨怒,二无执念,求仁得仁,与鬼修无缘,第一境界魂散期都够不上门槛,即入地府,与世诀别。
那些往后的承诺和期冀,碎为泡影。
她突兀回想起,年幼时与仲砂相见,那个钦定少宗主曾无喜无悲道:“这个世间,不会因为我背负了期待厚望,被视作‘天降大任’者而网开一面、优待于我。”
彼时,两条跪裂膝盖的腿在风中摇晃,孤苦无依。
自以为加诸于身的荣光,在博大的岁月中,都会被碾碎。自以为的磨难苦寒,只是因为它不在意脚下,缓慢坚定往前推去。
目空一切,摧枯拉朽。
当初仲砂说这话,不指望法锈能感同身受,她生来一切都可获得,所见的都是他人望洋兴叹的苦难。
有过无能为力么?
现在有了。
天地苍茫,万籁俱寂,这条冰冷的蛇,终于在雪地里永远的冻僵了。
三途渡河之上,鬼修溃散,六合堂大批修士前仆后继,赴往中心矮山。
四堂主密切观望周围,五堂主则身先士卒踏上岛屿,矮山边角处积了浅浅一层冻雪,那个身影弓着背,被风雪刮得坚硬,毫无生气地杵在那里,像是顽石。
时间紧要,五堂主二话不说,五指一握,运了大招就扑身而上,大乘期之势惊天动地,近在咫尺的那一刹法锈忽然抬头,狂风吹开散在她脸前的头发。
藏在袖中的万锁石刀还没用上,便闻后方传来嘶声大喊:“退后!老五——退后!”
五堂主不明所以,却明白四堂主并非一惊一乍之人,不敢耽搁,迅速收手。刚退几步,整个上空风云变幻,遮天蔽日,没有冗长的酝酿,数道粗壮如老树的雷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下,炸得三途山崩裂不止。
六合堂纷纷避让,五堂主膛目结舌:“这是……大天罚?可她……她不是元婴么?”
四堂主心中懊恼之极,额角青筋跳动:“早说了她二轮已臻至顶峰,离三轮的那一小步,是本堂的最后机会。”
“不不,老四,这是渡劫天罚,她区区一个元婴,能渡得过去?不如趁现在……”
四堂主甩袖怒道:“扯淡!”
不去理会异想天开的兄弟,四堂主腮帮子绷得死紧,望向刺目雷霆内扭曲的人影。
境界?又不是修这个,自降生起,她每一寸骨每一滴血,都在无数天罚中千锤百炼,洗筋伐髓,融汇成道。
一个宿命是跨入炼道的人,还怕什么悟道的天罚。
他沉重叹气,刚想挥手命令修士撤出三途渡河,突然身旁一闪,那缺筋货突然蹿出去,借着穿透虚空之能,手握石刀,竟是要背水一战。
四堂主震惊失语,喊都喊不出来了。
不等他出手接应,一个轰响,五堂主浑身焦黑倒退而出。雷霆吼怒,渡河狂嗥,当中的那个人扬臂振袖,声如震如钟鸣:“你动我,可问过苍苍天道——”
涤荡风云,尘烟俱退。
悟道三轮“化”,物无不达,劫过道成。
……
冬至已过,腊月临近,玉墟宗离兑宫内,凝重压抑得近乎诡异。
茶盖磕在碗沿一声脆响,也显得聒噪。
北堂良运静坐许久,终是开了口:“消息已经在这儿了,可能不详识,但大体是如此的。”抖了下手中宣纸,“以一己之力挑上六合堂化神期以上众修,两位堂主,一伤一死,听闻外头‘饲祖’这俩字已经叫疯了。倥相,你这徒弟能耐太大,我玉墟宗庙小,这是赶哪儿来的大佛?”
四下无声。
觅荫真人左看右看,拍大腿哎了一声,打了个圆场:“事儿没弄清,别整的跟兴师问罪似的。现在人都还在外头没回来,到底什么模样,等人回来问清楚,再打算不迟……”
北堂良运砰得一拍桌子,厉声道:“觅荫,少来这套,弟子惹出这么大乱子,宗门将来怎么搞你想过么?散修讨要说法怎么办?仙宗施压又该如何?人修妖修之间的问题呢?是,你不是宗主,不想这些——就万年唱得一手好白脸!”
劈头盖脸一骂,觅荫拢了拢袖子,鹌鹑样的缩了。
北堂良运烦忧难消,她想不通人修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非要把事闹得不死不休,扣成死结,扔给师门,要是处理不当必成大祸。
接到这个惊骇消息时,她第一个想法便是立刻将此人逐出宗门,万事退让求稳,是她执掌玉墟宗五百多年以来养成的惯性。
但她很快意识到行不通,要是她自己的弟子,能使唤动,逐便逐了。可法锈的师父离兑宫宫主,对自己开山大弟子可谓爱护到了极点,就算犯下天大的事,想让他逐人也没商量。
正剪不断理还乱之际,突然殿外嚷嚷起来:“师父师父!您快出来啊!”
北堂良运当即一个茶碗砸过去,撞得殿门一抖。
殿外的曲验秋吓得脸色发白,口齿不清:“师父,还有师……师伯!大师姐回来了!”
一直沉默的玄吟雾迅速抬头,起身往外赶。
寒风呼啸,法锈就立在长阶之下,一伙儿师们长辈鱼贯而出,觅荫刚想出声,瞥了眼北堂良运,将话咽了下去。玄吟雾刚步下长阶,突然顿住,发觉法锈披上了一袭黑衣——她之前从不穿深色衣裳。
法锈怀抱着一个黑色石盒,沉默向上走,一直到北堂良运前方,才道:“北堂宗主,请进殿一叙。”
北堂良运拿不准她葫芦里买啥药,尚在犹豫,法锈侧过脸看向玄吟雾:“师父不是想与我一同去涂山九潭么?明天吧。驻留三天,尔后礼尚往来。”
玄吟雾见法锈这样子,心里乱的很,她以往就算面上不笑,眼眸从没消退过笑意,正因如此,才能让人瞧出那一抹鲜亮活气。
他怕的就是法锈这不对劲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屏退左右问个究竟。
这时北堂良运摇头走入殿内,是决定听一听了,法锈随之跨入门槛,一横臂挡下其余妖修:“师父和其他二位,请暂候殿外。”
殿门缓缓阖起,隔绝声响。
击磊真人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弯腰磕了磕滚进草鞋的沙子,四周望望,见无事便打招呼先走一步。觅荫嘬了下牙,一脸担忧望向师弟:“倥相,有点难办啊。”
玄吟雾盯着殿门,忽然道:“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觅荫怔了下,细细想来,胸口一沉:“不对,你小徒弟怎么没回宗?”
玄吟雾还没答话,背后在冷风里直打哆嗦的黄雀,已经愣头愣脑开了口,睁大眼睛喃喃问:“对啊,小、小师妹呢?”
整天听他“大膨颈子”、“大偏头风”的叫,这一声小师妹,罕见到了极点。声音也飘忽,被风一刮,就割碎在了空中。
风雪无声,只余殿角风铎低吟,在山间空荡回响。
玄吟雾抬头望去占地广阔的离兑宫,觉出几分冷清。不到十日前,破尾还撵得她二师兄嗷嗷叫,有法锈纵着她,而卫留贤是绝不唱黑脸的,深谙调和之功,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眨眼之隙,白云苍狗。
玉墟宗一片愁云惨淡,最没心没肺的,大概算坎艮宫的那只虾了。真真正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坐着不嫌腰疼,听死对头离兑宫大师姐今日归宗,屁颠屁颠过来,想要借着“我师尊欲撸了你首徒之位”的讯音,大肆揶揄一番。
路上遇见曲验秋和卫留贤师兄弟,清咳一声,上去捻着自己的虾须,四平八稳地开了口:“哟,这不是离兑宫的师弟们嘛,怎么这么垂头丧气呀?我早说过,凭你们师姐那得罪妖的性子,呆不长久,迟早要被赶出去,这不——”
他被一个巴掌抡了出去,栽了满头的雪,翻身起来怒道:“谁敢打我!”在看清来者一瞬,立刻缩头怂了,捂脸赔笑,“师父怎么在这儿啊……”
太阳正殿门槛上,法锈黑色外袍未系腰带,搭在肩上衣边翻飞。北堂良运神情复杂至极,似乎有太多的话想一吐为快,揪不出个头,便全呈现在了脸上,硬生生造出一张五彩斑斓的脸色。打完自个关门弟子,没像往常一样边斥责边护犊子,而是面向离兑宫的两个内门弟子,客气道:“二位师侄莫要在意,本座回去定当严惩。”
从没得过宗主这样对待,曲验秋与卫留贤一同愣了,若放到平时,定当下巴翘上了天,能拿这事在永笃前嘚瑟一个月。
可毕竟不同往昔,吸一鼻子气,都是风雨欲来,浓厚得令人手脚不知往哪放。
这些习惯看人脸色的小妖修,诚惶诚恐夹起尾巴,蹩脚学着长辈的官腔:“不敢不敢,宗主言重了,永笃师兄也是玩笑……”
缺心少肺的永笃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犯了糊涂劲,还想不服,被他师父一个嘴巴扇回去了。
妖修的预感准的居多,当天夜里离兑宫发生变动。
宫主玄吟雾远游,首徒法锈返家,都给出了个归期不定的回答。原本被众妖看好的关门弟子破尾意外身亡,代宫主之位竟落到了最不靠谱的二弟子曲验秋身上。
曲验秋当场傻了,他非常有自知之明,无论是修为还是处事都难当大任,急得跪下直哭:“师父,大师姐,你们别走啊!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啊!”
玄吟雾垂首折纸鹤,正着手知会涂山九潭一声。
法锈道:“北堂宗主会照应你们,觅荫师伯不用说,击磊师叔承过我的情。此外,我们师父在封煞榜相识的旧友将前往玉墟宗小住,出了事,这些大风大浪里活下来的能顶上,跟后面学学。”
她走到两个师弟身旁,最后摩挲了一下曲验秋柔软的头毛,吐出一口气:“我十几岁那年涉世,觉得这天地真大,街上车水马龙言笑晏晏,而我连话都说不溜。”
拍了拍卫留贤的后背,将代宫主令留在地板上,走出殿门。
一生中总会有几个“一夜之间”,在某一个过后,无忧的少年时光被一刀斩断,世事蜂拥而来,毫不在乎地拔苗助长。
就算听见根茎撕裂的声音,也要咬牙存活。
件件事都决定得分外仓促,翌日一早,法锈将一串缕空手炉埋下,才从新立的坟茔前站起身,洗了手与师父一道走到玉墟宗的宗门前,各路师长弟子难得在寒冬腊月起了大早,顶着一脑门子雪花侯着。
觅荫正拍开饯行酒的泥封,见正主来了,连忙斟上两碗。
法锈转身面朝玉墟宗的数千山峰,整掸衣袂,俯身跪下,北堂良运急忙避开,不敢站在这一礼之前。谁也不知道法锈这一屈膝跪的是谁,风潇潇兮,大雪漫天,她漠无表情跪完,接过酒一饮而尽。ωWW.miaoshuzhai.net
北风卷地,雪尘纷乱,很快遮盖了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若隐若现,直至不见。
觅荫瞅见离兑宫就剩俩伪化形的崽子,不由啧了一声,略微提道:“就算要走,也太急了吧这……闹得妖心惶惶的……”瞥向北堂,打了个哈哈,“宗主您怎么也不拦着点?”
北堂良运呼出一口热气,闭了闭眼,唇齿间冒出的团团白雾犹在颤抖。
——“天子莅临,敢有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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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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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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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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