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莱弟子毫发无损,就是心里犯嘀咕,这一月余,所谓寻机缘的正事一件没干,挪出所有的时间翻山越岭,走遍了整个迢遥境,干起了救死扶伤的活计,不是说弘扬宗门慈悲形象不好,问题是回师门该怎么交代。
连续几个时辰赶往偏僻山谷,饲祖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只狐狸拦了去:“法锈还未起,稍候吧。”
众人静候大师姐的意思,仲砂似在神游,一句话没说,于是谁也不动,对峙十息不到,法锈过来了。
她过来也没说话,一招手,又转身返回,云莱修士还没反应过来,玄吟雾先一步随她走去,嗓音低柔,听不出是埋怨还是担忧:“怎么就醒了?”妙书斋
等到了谷底的那棵老榕树下,法锈驻步,后面跟来的人才得以看清她,心中暗惊,推翻了狐狸故意阻拦的想法。刚入迢遥境那会,饲祖在宗门子弟面前那叫一个闲庭信步神采飞扬,现今她容色未变,只是衣袂于寒风中层层翻飞,凭空显出一分形销骨立之感。
活像识海枯竭一般。
法锈靠在树旁,向仲砂寒暄一句:“来啦。”
仲砂嗯了一声:“来了。”
脚下算筹散落满地,十五个时辰一局,天灾间隔时长无规律,为求快,必须夜以继日。仲砂握拳又松开,还是出声:“能不能撑住?”
法锈偏不把话往正路上带,语调一转,含笑道:“既有狐妖作伴,枯坐能得什么乐趣。”轻言慢语就把黑锅扣在了她师父身上,“区区精气,算不了什么。”
狐狸一愣,耳尖尖烧起来,匆匆反驳:“我哪里——我没有。”
还不如不解释,思绪这东西一放就收不回来,云莱那边全给她带沟里去了,眼神微妙,再打量饲祖时就变了味道,也不全是刚睡醒昏昏然,很有了几分娇无力的意思。
“……”
仲砂只能重新起个头,她一针见血不假,法锈歪曲搪塞再来一个回马枪的功力也是上乘的,说的话放在台面上来五六成真金白银,但肯定被回炉重炼了个模子。
但一句“五十已去三十九日。”刚落,法锈又笑道:“你这还布谷报时了.”
“你还没睡醒么。”
“君王都不早朝,我又何必早起。日上三竿,再醒不迟。”
“好,我等你醒。”
云莱弟子看傻了,这貌似是在拌嘴,但一个正正经经一个浪浪荡荡,接起话来不分高低,和起来不知真假。
玄吟雾轻轻蹙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收紧了手臂。
仲砂则不再说话,任法锈说得颠三倒四、胡搞八搞,独角占戏台。
她很清楚,法锈不想谈正事的时候,就算使出三十六计,也是闭嘴的下场。那人就是能歪了题截了调,掸衣挥袖,五关六将都阻不了她荡逸尘寰,身负千金赘,遭不住散尽逍遥去也。
仲砂闭目养神,在不远处若有若无的轻柔调笑声里,不知怎么就想起十六年前她归宗的那一日。因挑了其他三宗首徒,师弟师妹自然是激动欢喜,又因与法锈同车出走那一出,宗主和长老们魂不附体。
她被罚跪于宗主大殿之上,长老们低语片刻后,劈头盖脸的一句斥责,泰山压顶:“你这是……你这是私挟天子的罪名!”
仲砂十分奇怪于“天子”二字,管他是不是借凡子比喻,张口言道:“道人无天子。”
云莱宗主张了张口,是想说什么话,但这些话根本说不完道不尽,纠缠成长长一串,又抿在了嘴唇后面。
最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塌了中气:“……你不懂。”
三个字说得很轻很慢,如同香炉弥散的烟雾,轻飘飘腾起半空,青蓝颜色染了空气,捻完的细沙,却从云端撒落尘土。
这一幕真是罕见。
修士向来自诩高凡子一等,对所谓皇帝天子也是嗤之以鼻,拿乔作态,不与俗世为伍。只是这短短一刻,仲砂无比清晰感受到,他跌下去了。
跌到铜色土地上,赤着脚,对头颈上的明黄色卑躬屈膝。
——能让一介大乘期强者搞起这一套,什么原因?
仲砂目光闪了一下,又恢复冷漠,她想自己应该猜到了答案。
一片静默中,她再次开口,一字一句重复:“道人无天子,道有人,天无子。”
她明白师长的郑重,法锈不是对繁华抱有好奇的普通小姑娘,围堵者的也不是担心自家孩子受委屈的亲人,所以不会有洗手作羹汤的隐居生活,也不会因她富足安好一切就善罢甘休。
但是那又如何。
仲砂不否认她会为了某个人在手腕系下一匝红线,坚定,炽烈,烧去繁文缛节,现出丹心赤忱。也肯定她不会——而且是绝对不会因为贪恋温柔缱绻,压灭了一腔滚烫,避而不见,委曲求全,抱怨连天,扭过头拧着眉,道一句:“不好意思,大家散了吧。”
她太了解法锈了。
那一声震如钟鸣的拷问重复了数万个日夜,能剥皮拆骨般剖析自己“我可能破之?”的人,怎么可能东躲西藏、畏首畏尾、若侧刀压颈就跪地求饶,图一个苟延残喘。
身陷旖旎酣梦,也只是叹道:“别说话,有事等我起身再谈。”
待我片刻休整,便起烽火。
突然一阵石子碰撞声,谈笑似乎已经消散,仲砂慢慢睁开了双眼,见到法锈走入她设下的算筹当中,一脚踢散,石子七零八落顺坡滚远了。
玄吟雾低声道:“法锈!”
法锈嗯了一声:“没事,用不着了。”
她脸上的笑容像是油彩板结一样,尘世万种凝于一霎,而后慢慢褪了下去,玄吟雾不由自主抬了一下手,想拉住她,雪白红纹的袖边抓在手里,空荡荡的,如风鼓帆。
仲砂毫不意外看到法锈轻拍她师父两下手背以示安抚,然后面朝自己,示意道:“说吧,我听着。”
仲砂抬手一招,身后弟子立刻分开一列,两个一组抬着一裹白布,最后走出是两个非云莱弟子的散修。云莱门人将白布排在了草皮上,清点完后一个少年修士拱手道:“饲祖,云莱在迢遥境搜寻到的所有饲儿都在这里,这十八位无能为力,只剩下两个在世,尽力了。”
法锈沉默良久,单手撑着额头,眼中带起一抹厌倦:“兵戎相见,既所取只为将帅首级,当不斩来使,不伤俘卒,不屠旁辜。”她顿了顿,“我那一句不斩来使,重之又重,几位堂主居然还敢如此授意……”
仲砂并未避讳众人在场,说:“机会难得,他们不会放过的。”
一旁的狐狸听得心都拎起来了,时间过去大半突然来这么一出,莫名有要坏事的预感。面对狐狸的诘问,法锈居然笑了:“不就是要我说一句凶多吉少么。对于香饽饽,有人想拾回家去细煮慢炖供上桌,也有人想切了皮剁了馅,扔入泔桶。何足奇怪。”
玄吟雾问:“你又哪里来的仇家?”
法锈说:“六合堂。”
“……”
玄吟雾一瞬间有口难言,半晌问:“你不是它债主么?”
“钱债好还,至于其余的,只要债主不松口,绝无可能两清。”法锈说,“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杀掉债主,难道不是那些扒开来烂透了的几位堂主最青睐的法子么。”
玄吟雾皱眉:“你还死不松口,他们欠了你什么?”
“人命。他们杀我一次,就欠一次。”法锈说,“说起来似乎他们十六年前就债台高筑,纠缠这么多年,难舍难分。”
玄吟雾难免有一丝心悸,望了一眼云莱面前草地的白布:“那……是怎么回事?”
“我跟六合堂讲得非常清楚,杀我可以,亲自上阵,只要真的能做掉我,首级任你来取——不听,不知是怕我报复还是怕污了自身名声,买凶带灭口,把多少个凶邪从封煞榜前排洗到后面,又熬死了多少个饲儿。”
玄吟雾默然,他记起两面之缘时,那个田螺姑娘虽被胁迫,较真起来也算半个帮凶,法锈却教七教八最后放了一马,让人家回去好好修炼,问为什么,答话是饲儿,可怜。
那时的玄吟雾不以为然,饲儿,卖命拿钱的活计,天下可怜人多得是,能可怜到哪里去,不是还出了一个饲祖么?多风光,多气派,多会甩脸色,熬出头就好了。
熬出头……千万个饲儿,也只出了一个饲祖,其余的,都被“熬死”了。
如今满地的白色裹布,云莱仙宗的子弟,靠算筹完避天灾,数月奔波,竟都救不下小半性命。
他们的命,都被随手砸到了哪里?
细微的啸声穿空而来,一只纸鹤停留在仲砂面前,法锈蓦然转身:“有人进入迢遥殿了?”
“已入内殿。”
法锈点头:“好,走吧。”
云莱弟子立刻开始整顿,玄吟雾脑子里一锅粥,在“六合堂为何对法锈杀心那么重”和“不知道这次又是怎么较劲”之间徘徊良久,思考无果,干脆牵起法锈的手,翻开看她的掌纹,低声说:“这次也会没事的。”
饲祖不死已是众人皆知,多少凶邪追杀到绝望,根本不必担心。受伤流血倒是会的,虽然她不痛,但伤了他也心疼,玄吟雾不放心地低头问:“他们得过手么?”
法锈挑了下嘴角:“我不就被你得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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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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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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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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