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稻风阵阵的田垄旁,司命与陆嫁嫁在巨大的山岩上,一同眺望着月亮。
陆嫁嫁如常地坐着,天鹅细颈微仰,乌黑绸滑的秀发在岩石上散着,从背影看,她是清瘦的,蝴蝶骨与背部柔和的脊线在发间若隐若现。
司命则枕在这位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仙子的大腿上,惬意慵懒得仿佛午睡的猫,那淡彩色的长发呈着半透明的光泽,月下如银。
陆嫁嫁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滑过,耳畔的风吹着稻谷的清香,夜安静的低语里,心灵难得的平静间,陆嫁嫁不由回想起当年洛书时的往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前辈。”
司命的冰眸似碎碎圆圆的潭水,她唇角勾起,身子侧过些,仰躺在陆嫁嫁柔软的腿上,看着她的面颊,道:“喊前辈何事?”
陆嫁嫁从月中回神。
“谁喊你了。”陆嫁嫁轻语一声,“我可是大师姐……”
司命微笑道:“嫁嫁还是境界低微的时候最乖。”
陆嫁嫁戳了戳她的眉心,冷哼道:“那是因为你被我蒙骗了,其实我一直有一颗反抗的心。”
“是么……”司命随口应了一声,愈发觉得嫁嫁颇为可爱。
她顺着陆嫁嫁的玉指望向了月亮。
先前宁长久与恶交谈结束之后,为了准确计算出饲养暗主所需的灵气,便去往了万妖城,自天竺峰的昆仑天柱来到了不可观。
万妖城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城中的妖气明显轻了很多。
这是盘踞在中土东北方向的巨大土地,以山岭为主体,跨越过流沙河环绕的群峰后,就是天竺峰妖神殿。
四大妖王皆不在殿中。
来不可观之前,司命离了金乌,在妖神殿眺望了许久的月色。
她永远也无法忘怀那夜的暴雨,箭破云海,月光跨越黑暗落在她雨水横流的苍白脸颊上……如今她可以恬淡惬意地回望一切,前尘往事已成了识海酿造的酒。
“当时你与长久在观中住过一阵的吧?”陆嫁嫁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着问。
司命颔首道:“嗯,当时我们是在这里休养的。”
陆嫁嫁问:“于这等神仙宁静之处安居,是何心情?”
司命淡然一笑,道:“宁静多因清冷,总不如我们梦中三年时温馨。”
陆嫁嫁与她低声说笑着。
两人从岩石上起身,一同去看她们当年栽种的树。
当初住在观里时,司命或许是疏于修行,但绝不会疏于给树浇水。
五棵树有序而整齐地排列着,皆生得茂盛。
陆嫁嫁俯下身子,看着自己当年栽种的树,眉目带笑道:“没想到我种的树苗已经长这般大了,明明没过去多久啊……”
她说着话,侧过脸,望向了司命,司命正在看一棵长势最喜人的树。
陆嫁嫁问:“你的树长得比我还高呀,是不是你浇水时候偏心了?”
司命咬着唇,话语模糊道:“这是赵襄儿的树,我的……是这棵。”
她别过头,很不情愿地指向了最矮的那棵。
陆嫁嫁愣了会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浇水浇得最少的树长得最好……司命在苦恼中还嗅到了一丝励志的气息。
她想着孤云城时赵襄儿的模样,又咽不下这口气,苦恼间灵机一动,开始卷起自己的衣袖,对那树苗虎视眈眈。
陆嫁嫁连忙拦住她:“你不会想将两棵树拔了互换位置吧?这等事还是别做了。”
司命清傲道:“我哪有那般品德低下?”
“那你想做什么?”
“不是有个办法叫揠苗助长么?”
“雪瓷,答应师姐,别做傻事……”
“……”
沿着不可观月光铺就的阶梯向上,越过高大的树木与漂浮睡莲的荷塘,道观内殿里,烛火闪烁着。
穹顶的金色神佛之下,白纱拂动,叶婵宫坐在其间,婆娑的光影间,女子窈窕的身影在纱幔上晃动着,这身影与那身段纤细的小姑娘大相径庭。
宁长久也不敢确定,如今坐在纱幔之内的究竟是女子还是少女。
叶婵宫手指凌虚划动,将字写于纸上,叠好后放入莲花纸船,让其顺着映满烛光的池水飘出。
莲花纸船滑过万千白纱,来到了宁长久的面前。
宁长久将其收入怀中。
“以后这样的事无需千里迢迢赶来的。”叶婵宫动听的声音柔而平地飘出:“你在心中祷告,唤我名字,我能听见。”
宁长久问:“唤哪个都行么?”
“嗯。”叶婵宫颔首,她收敛心神,问:“你应是见过恶了?”
这些日,她一直在俯瞰整个宏大尘世,没有将目光投到宁长久的身上。
宁长久点了点头,道:“见过了,饲养暗主的计划就是与他们商讨敲定的。”
叶婵宫问:“你还有别的疑问么?”
宁长久看着白纱上的影,道:“恶说,他与暗主一荣俱荣,一毁俱毁……恶诗复苏了文明,于我们皆有大恩,我需要分力去护他么?”
叶婵宫螓首轻摇,道:“恶亦是无法被直接杀死的,要不然,早在四千年时,他就已然被太初六神分尸而食了。”
“为什么?”宁长久疑惑。
叶婵宫道:“观外西边有一片林,那里的树木大都在建屋子时伐倒了,你稍后去看看就明白了。”
宁长久应了一声。
他问道:“师尊近来远观山河,所见如何?”
叶婵宫闭上眼眸,缓缓道:“法则的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我目光可以横扫山河万里,依旧觉得目不暇接。但幸好,法则的修正与计划并无太大差池。”
过往,云端上的仙人只会眺望更高的苍穹,不会去俯瞰尘埃,而如今,她认真瞭望大地之时才发现,无论是树叶、石头的滚落,河水的流动,事物在受到力之后的运转,都在纤毫之处与真实世界有所差别。
她要将它们一一纠正过来。
这一过程很是消耗精力,若是宁长久拂开帘幕,便能看见叶婵宫清澈的眼眸里,竟也浮上了水气氤氲的极淡血丝。
“辛苦师尊了。”宁长久说:“对了,师尊手握命运权柄,可以以此为辅么?”
譬如设定一个命运,让自己精准地找到所有世界的错漏,免去搜寻之苦。
叶婵宫却摇头:“我早已抓不住命运了。”
宁长久自这一世重生起,他的命运便不在叶婵宫的掌控中了。
与时间权柄一道严重消磨的,还有命运。所以她当初对抗白藏时,用的最多的反而是梦境权柄。
宁长久对此倒并未深思,只当是师尊疲惫所致。
他环视大殿,忽然问:“师姐师兄们去哪里了?”
叶婵宫解释道:“因为我所修正的法则未必全部准确,我会将其中不确定的交由他们测试,此刻五师兄在后面的云山带着他们在微小与宏大两个方面,对崭新的法则进行测试。”
“原来如此。”宁长久笑道:“看来以后有五师兄忙的了。”
“嗯,你也多加小心。”叶婵宫再度闭眸,沉思片刻后,道:“举父的神国应在万妖城的附近,朱雀神国在西国,但你们未必会为敌,至于之后冥狰神国……它的位置我也不确定,不过冥狰喜高山,应是在某一片荒莽里。冥狰虽不可与圣人相比,却也算是如今神主中的最强者了,届时相遇,你要多加小心。”
宁长久将这些记下,点头道:“我不会托大的。嗯……朱雀娘娘既然不是敌人,那她所求到底是什么?”
“朱雀……当年我曾与她战过,她非我敌手。”叶婵宫陷入了回忆,也是那场不为人知的战斗之后,她与朱雀选择了合作,制定了杀死鹓扶的计划。
叶婵宫继续道:“她不爱人间也不爱神位,她所求的是大自由。”
……
宁长久从道殿中走出,睡莲的清香萦绕袖间。
道殿于身后静默着。
不可观后高耸不可知的云山间,时而有五颜六色的光焰腾起,将云染成霞,也不知道这是试验成功还是失败的现象,作为旁观者而言是赏心悦目的。
他听了叶婵宫的话语,走到了西边的林子里。
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的木屋每每有漏雨漏雪,就会去这片林子砍伐树木,而他也往往大材小用,经常会造成严重浪费,被五师兄谴责,然后向大师姐告状。
他回忆着那些近乎缥缈的往事,踩着落叶走入了林中。
月色被树叶过滤得稀薄,夜鸟无声,林间除了黑暗与树木外,似空无一物。
他睁开剑目,看着那些被伐倒的,颇有年月的树桩,在其中一个上坐下。
他低下头,看着树桩之侧抽出的新枝和嫩芽,还有许多小苗从附近的枯叶中钻出,他能看见,那些小苗都是从树桩延展的根部分生出的。
宁长久很快明白了师尊的意思。
一棵树会被伐倒,但无法被杀死,因为它的根深深驻扎在泥层里,哪怕是它也无法主宰自己的死活。
除非切断其水源或直接将它连根拔起……
普通的树木尚且如此,而恶更是几乎遍布了整个星辰的世界树,想要通过杀死他来杀死暗主,注定没有可能。
文明复兴的道路没有捷径,杀一人也从不可救苍生。
宁长久不再为之担忧。
他摒弃了其余所有的杂念,缓缓起身,目光坚毅,向着林子的另一头走去。
月光将远处的大河镇照得清晰。
宁长久立在林外,看着陆嫁嫁与司命漫步田垄的身影,露出了笑容。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陆嫁嫁的身后,敲了敲她的脑袋,然后消失。
陆嫁嫁看了看身后,蹙起眉,旋即盯着司命,司命没有反应。
两人继续行走,宁长久又敲了敲嫁嫁的脑袋。
陆嫁嫁忍无可忍,质问司命打自己做什么。
司命以为她在试自己的大师姐架子,此处四下无人,她也不给面子,斥责陆嫁嫁欲加之罪。
两人互嘲之后一如往常地争吵拌嘴起来。
宁长久这才慢悠悠地出现。
陆嫁嫁与司命亦不是傻子,她们立刻反应过来是他在捉弄自己。
“你是哪个稚童学堂逃出来的?这般无聊的事也做!”陆嫁嫁气恼不已,去揪他耳朵。
司命也借势去打压宁长久的嚣张气焰。
三人在不可观中追逐了会,最终在盲鳞鱼出没的河流边停了下来。
宁长久将师尊的纸条塞入一道细小剑气里,随着他手指一挥,朝着天榜寄去。
恶在收到信后,会将最终的结果寄往古灵宗的幽冥古国。
陆嫁嫁与司命坐在他的左右两侧,默契地晃动着双腿,足尖轻轻涤水。
寄过了剑书,宁长久心情更安定了些。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陆嫁嫁与司命皆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
“怎么了?”宁长久问:“有何疑问吗?”
她们的问题亦很一致:“师尊恢复原样了吗?还是依旧是那小姑娘的模样啊?”
“你们怎么都关心这个?”宁长久无奈地笑道:“隔着白纱帘子,我哪里知道?”
司命道:“毕竟你们前世也是道侣,你就不关心这个?”
宁长久道:“如今她是我师尊。”
陆嫁嫁反驳道:“我也是你师尊!”
宁长久道:“这不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陆嫁嫁双手环胸,倒是想听听他又有什么歪门邪道的言论。
宁长久有板有眼道:“我是师尊的内门弟子,是嫁嫁师父的外门弟子,因为是外门弟子……所以必须要娶进门。”
陆嫁嫁蹙起眉,觉得他的话语似乎有些道理,又似全无道理。
司命在一旁淡淡地笑着:“那记名弟子和不记名弟子呢?”
宁长久一时语塞。
陆嫁嫁道:“这个我倒是知道。”
宁长久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陆嫁嫁道:“我记得你也收过几个弟子,在天窟峰的山中收了我门下的天才,还在临河城收了一个小男孩。”
“好像是有这回事……”宁长久沉吟道。
“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陆嫁嫁问。
宁长久恍然大悟,明白了弟子记不记名的区别。
弟子……
他忽然想到了小黎。
据师父说,四师姐已经亲自去帮小黎磨练武艺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
洛河之畔,邵小黎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膀,牙关紧咬。
先前她与司离比斗之时,左肩被枪身砸中,直接翻入河中,疼痛不说,整个左肩的痛麻感宛若针扎,持续至今也无法握物。
司离愧疚道:“我是不是下手重了?”
邵小黎轻轻摇头,道:“没有,师姐尽管出手就是,不必留情。”
司离问:“真的没事吗?”
邵小黎沉默片刻,道:“师姐,你是不是很失望呀?”
“失望?”司离不解。
邵小黎说道:“我的前世是洛神,她很强大,你来寻我比试之时,眼中是有光的,我知道你很期待,但现在……师姐反而束手束脚了。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没能躲过你那一枪。”
司离摇首道:“不必想这些,神祇几经转世,能存活至今已殊为不易,师姐怎会嫌弃你?”
邵小黎抿紧唇,她紧握着手中的剑,认真问道:“此刻的我若要融道于洛河,大致还要多久?”
司离道:“三年五载。”
邵小黎问:“若得江海之权柄呢?”
司离诚恳道:“遥遥无期。”
邵小黎垂下了头。司离以为她是失望,想要安慰两句,可很快,邵小黎又抬起了脸颊,她将手伸至背后,将散开的头发挽起,扎成清爽的马尾,她抹去了脸上沾着的泥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师姐尽管出手吧,我能扛得住的!”
司离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
邵小黎见她没有动作,一个箭步间主动冲了上来。
剑光一闪而过,直逼司离的面门。
叮得一声里,闪电般的剑尖被一柄狭刀斩中。
火星激起,剑刃微微偏离了方位,铁火的碰撞中,司离亦很难控制动作的轻重,她再度从腰后抽枪,扫向了邵小黎。
邵小黎哪怕已有预料,依旧被击中了手臂,身子在湿泞的河畔斜斜滑去。
她以剑支着自己起身。
在断界城孤独的那段岁月里,她是断界城的王,屠灭苍龙无数,只是她发现,自己一旦与宁长久在一起,心中便会有所依靠,手中的剑也就没那么坚硬锋利了……
她必须舍弃这种依靠的念头。
邵小黎娇小的身体再度腾起,泥石飞射之间,她裙裾雪白的影一闪而过,自泥泞中斩出,朝着司离刺去。
司离瞳孔微亮,她盯住了邵小黎的身影,长枪再挑,如方才一样将她砸飞了出去。
邵小黎身影倒飞,却没有坠地,她踩踏在虚空上,身子灵巧一翻,卸去了余力。
翻跃之间,她瞥见了一眼璀璨的星空。
她恍然想起,当初自己在此处斩魔神三千时,亦是孤身一人。
孤独就能带来力量么?
邵小黎不解,却也不自主地投入到了寂然忘神的状态中去。
她再度扑向司离。
之后的场景出现了许多次。
邵小黎虎豹般的扑击都未能突破司离一枪的距离,那柄长枪运转极快,始终将她拦在了一条无形的线外。
甚至有一次,邵小黎想要硬拼,不慎胸口被砸中,喉咙一甜,险些吐出一口血。www.miaoshuzhai.net
司离看得于心不忍,甚至几度想过撤枪的念头。
“我看清楚了。”
某一刻,邵小黎落地之后,低声自语。
少女拔起再起,一跃腾空后,极大幅度地挥剑一斩,接着,她的整个身躯几乎都随着这一招式一同转动,旋风般朝着司离落去。
司离出枪去拦,如出一辙。
邵小黎没有靠神识去探知枪的轨迹,因为那来不及,她靠着一次次失败的经验,预判了枪的走向,提前扭转了身子。
司离轻轻咦了一声。
那本该必中的一枪,竟险之又险地从邵小黎腰侧滑过。
而少女的剑已旋舞着当头劈下。
又是一记金属清鸣。
邵小黎成功突破了一枪的距离,却被另一柄短剑拦在了司离的头顶。
司离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翻掌一推,将邵小黎再度逼回原处。
邵小黎不停地喘息着,她回忆着方才的那一剑,心中有了新的体悟。
“不错。”司离将枪一踢,踹回了兵器匣中,她颔首道:“方才那一剑终于有洛神的味道了。”
邵小黎问:“你见过洛神?”
司离道:“当年见过,但因为古仙皆是盟友,故而没有交手,其实……”
司离犹豫之后,还是说:“其实方才之前,我确实是存心想教训一下你的。”
邵小黎蹙眉道:“为什么?”
司离认真道:“因为过去,你与师尊有些过节,虽是前尘往事了,但我还是想替师尊出口气。”
邵小黎轻轻点头,她所说的过节,应该就是洛神在教羿时勾引他,破坏他与姮娥婚约的事了。
邵小黎也不与洛神切割关系了,她拧了拧自己的手腕,道:“无妨,师姐尽管赐教。”
司离却道:“不,我觉得是我不对,师尊让我来教你武艺,我不该让个人情绪夹杂其中的。”
邵小黎看着四师姐自责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离抬起头,目光雪亮,道:“稍后我不再用枪剑,我会用你当年最熟悉的武器,让你想办法寻回当初坐镇洛河的神通。”
我最熟悉的武器……
剑还是刀?
邵小黎记不清了,她不再多想,认真注视着司离,道:“总之有劳师姐了!”
接着,邵小黎讶然地发现,英姿飒爽的四师姐竟然直接解下了自己大大的兵器匣,接着,在小黎无比惊讶的目光里,司离竟当着她的面,直接拆解起了腰间的束带。
不得不说,这位四师姐也是十足的美人,小巧玲珑的身段灵动纤巧,一袭劲装更将腰腿线条勾勒出紧绷的力量感。
邵小黎后知后觉……自己前世最拿手的武器,不会是以色诱人吧?这也太害羞了……况且也不需要教吧?
唔……师尊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对小黎的报复嘛……
邵小黎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司离已然解下了腰间束带,握在手中,轻轻抖动,震起咻咻的呼啸声。
“小黎师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司离看着她泛红的脸颊,问。
邵小黎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束带,而是一条绑在腰上的鞭子。
长鞭在握,似一条漆黑长蛇。
“没,没事。”邵小黎定了定神,她盯着那条鞭子,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与司命姐姐这般投缘了。
司离不自信道:“我平日里很少用到这个,不太熟悉。”
邵小黎已经不相信她的自谦之词了,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司离嗯了一声。
她手持鞭子的影消失在了原地,邵小黎未反应过来,便感劲风席卷,黑色的长鞭似漆黑的瀑布,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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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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