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黎立在门口,话语像是被冻成冰晶的雾与风,她看着立在窗边的背影,起初是有些疑惑的,毕竟天下穿白衣裳的仙子很多。但很快,那莲花般的身影悠悠地转了过来,邵小黎看着她清宁柔美的秀靥和恰到好处的贴身衣裳,一下子确认了她的身份。
是陆嫁嫁无疑了……
这个念头霹雳般将识海照亮,邵小黎很快涌起了做贼心虚的情绪……才一见面就将主母大人得罪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她进退维谷,不安间脑子飞转,想以话术圆一圆。
宁长久看着陆嫁嫁久违的面容,对于自己先前的一番话语虽觉羞愧与尴尬,但看到嫁嫁无恙,他的心中还是暖的。
但兴师问罪定是免不了了。
月还未上梢头,陆嫁嫁立在窗边的白衣身影像是悄入庭院的月,比之当年,她的气质更端庄了几分,身上描幕的锐意也在迈入五道之后圆融至了典雅的仪容里,就似一柄藏锋于月的剑。
她看着宁长久与邵小黎,轻柔地笑着,这美好的笑容落在宁长久与邵小黎眼里,却无异于凛冽风刀,他们只觉得夏日的温度也骤降了下去,屋子里一下成了冰窖。
“嫁嫁姐姐,你终于来了,等你许久了,饭菜已经做好了,你先和老大叙旧,我再去添双碗筷。”邵小黎当机立断,打算撤离战场,留宁长久一人独守。
“等等。”陆嫁嫁唤住了她,嗓音清冷。
邵小黎被迫停下脚步,对着陆嫁嫁略显僵硬地笑着,装傻道:“姐姐是有什么吩咐吗?比如忌口什么的,喜欢甜还喜欢辣,都与我说就好了。”
陆嫁嫁看着她,柔和问道:“姑娘便是邵小黎吧?”
邵小黎点头道:“承蒙陆姐姐记得,小黎诚惶诚恐。”
陆嫁嫁淡淡笑了笑,问:“你一眼就认出我了?”
邵小黎话语笃定:“陆姐姐气质卓绝,天下无双,恐怕很难认错。”
陆嫁嫁看了一眼衣柜,“你还喜欢穿我的衣服?”
“不是的,姐姐误会了。”邵小黎低下头,佯作抹眼泪的样子,道:“小黎自幼家贫,断界城毁了,衣裳都没带出来几件,恰见草堂里有几件,不知是姐姐的,就先借着穿了。”
陆嫁嫁始终带着笑容,“小黎在断界城不是女王么?”
邵小黎总觉得陆嫁嫁一双慧眼可以看透一切,她硬着头皮道:“小黎是勤俭持家的明君!”
明君……
陆嫁嫁嗯了一声,没有太为难她,转而望向了宁长久。
“我是不是不该来的?”陆嫁嫁笑意微敛,幽幽问道。
宁长久笑道:“哪会呢,嫁嫁来得正好。”
“嗯?”陆嫁嫁秀眉如刀。妙书斋
宁长久也意识到这话不太对,补救道:“回了南州之后,看着往日的风土人情,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当初与嫁嫁在此处留下的记忆,当初九婴现世,我们从谕剑天宗开始,一路向北而来,生死离别何其狼狈。如今若能与嫁嫁重游故地,又该是何其万幸之事……”
陆嫁嫁闻言,心中虽也感动,但终究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她秉持着对宁长久的了解,悠悠道:“是么?我还以为我打搅你们了。”
“哪有什么打搅呢……”宁长久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邵小黎,希望她帮忙说些话。
邵小黎缄口不言。
“真的么?”陆嫁嫁轻柔问道:“对了,你方才说的箱子是什么?小黎又犯了什么错,为何要教训她呀?”
箱子……
邵小黎与宁长久皆如钉子钉在了七寸的蛇。
邵小黎立刻道:“菜好像要烧糊了,小黎先去看看!”
说着,邵小黎飞快转身离去。
陆嫁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屋内只剩两人了。
宁长久抵不住嫁嫁一直的注视,强自镇定地翻出了那个首饰盒子,将几本秘籍拎了出来,道:“是这个箱子,我们是在商讨连夜修行秘籍的事,小黎不太喜欢修炼,所以说是教训……”
陆嫁嫁接过秘籍,翻看了两眼,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连夜探讨秘籍?”
“嗯,是的。”宁长久说。
陆嫁嫁卷起秘籍敲了敲宁长久的脑袋,道:“我看这也不是合欢宗的秘法啊。”
宁长久立在一旁,用身子挡着另一个箱子,笑容僵硬。
“好了,别装了,自从青面獠牙的雪瓷之后,我早就不相信你和邵小黎有什么清白了。”陆嫁嫁将北冥神剑放回了匣子里,揪着他的耳朵:“总背着我做坏事,还总让我抓到现行?宁长久,你这算是有出息还是没出息呀?”
宁长久心中愧疚,他虽知这是前世纠葛,由不得他,但终究是对不起嫁嫁的。
宁长久将一木剑鞘递给了陆嫁嫁,恭敬地摊开了手,道:“都是几生几世累下的情债,我无论怎么做都会有对不起的人,令嫁嫁伤心失望是我不好,嫁嫁狠狠罚我出气吧。”
陆嫁嫁狠狠拧了拧宁长久的耳朵,道:“小黎的事雪瓷姐姐早告诉我了,前世之缘确实很难抉择……况且,若我气量太小,恐怕早给你气死了。”
宁长久做好了任打任嘲的准备了。
陆嫁嫁端起了剑鞘,柔和道:“好了,相逢不易,没必要为儿女情长计较,师尊交代了许多重要的事,耽搁不得的。”
宁长久立刻问:“师尊交代了什么?”
“等会吃饭的时候说吧。”陆嫁嫁以剑鞘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别藏了,让我看看箱子里是什么。”
宁长久宁死不让。
陆嫁嫁道:“放心,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心中有数的。”
宁长久犹豫不决。
陆嫁嫁神色一冷,她直接以武力强行抢夺箱子,宁长久未敢强行阻拦。
倒不是很沉……陆嫁嫁一手端着箱子,一手缓缓打开,目光落了进去。
门恰好又打开了。
“好了,饭菜都盛好了,老大和老大夫人一同来吃——”邵小黎的笑容再度凝固。
陆嫁嫁看着箱子,身子静若雕像,宁长久闭上眼,无颜面对。
屋内再度陷入了死寂。
许久之后,陆嫁嫁合上了箱子,随后放到了一边,她清丽的脸蛋微红,话语却是镇定自若的冷清:“你们,你们还真是……”
“我们先去吃饭吧……”邵小黎委屈巴巴地说。
……
饭桌上,外貌好似女王的红裙少女坐在陆嫁嫁的身边,不停地嘘寒问暖,还为她夹菜。
陆嫁嫁看着中间的梨子莲藕糯米羹,问:“这就是小黎拌糯米女剑仙?”
邵小黎理直气壮道:“是的,老大说陆姐姐清雅如莲,所以就以莲花喻人了。”
陆嫁嫁尝了一口,面色柔和了许多。
“小黎手艺真好。”陆嫁嫁由衷说道,觉得这至少又二十四个半襄儿的水平。
“姐姐喜欢就好。”邵小黎很乖巧。
陆嫁嫁道:“好了,不必如此,我也不是吃人的妖怪。”
邵小黎拘谨地笑着。
宁长久关切问道:“小龄现在怎么样了?”
陆嫁嫁道:“小龄还好,如今冥国旧君死了,她掌管了幽冥神国,成为了新的冥君,只是也被困在神国里,暂时出不来了。”
邵小黎听到冥君二字,心想自己也是明君,不愧是大道之敌。
确认小龄无恙,宁长久更放心了,感慨道:“小姑娘们都长大了。”
陆嫁嫁笑道:“但她在我们面前时,永远像个长不大的丫头似的。”
宁长久今日吃得并不多,他忧心忡忡地问道:“对了,师尊到底交代了什么?”
陆嫁嫁先将十二神国开启的原理简单描述了一番,随后说道:“师尊主要说了三件事,一件是今年十一月十五日,可能会有一次天狗吞月,师尊以月驱动鹓扶国,若天狗吞月,鹓扶国将会短暂地失去力量,届时白藏若不顾一切出逃,恐怕很难阻止,而且暗主也随时可能召出其他国主……总之,赢下白藏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很多麻烦。”
宁长久点着头,面色沉重,他原本以为白藏之后的两年至少是平静的,却未曾料到天狗吞月这般的变数。
剑圣尚在人间,随时可能获得暗主的力量,为内忧,暗主高居天外,随时可能点亮神主的星辰,为外患,如今的形势远比他们最初认知的要严峻许多。
宁长久问:“那我们应当做什么?”
陆嫁嫁道:“师尊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让你还道于南州,斩去羁绊,二是修复金乌神国,回归王座。”
邵小黎在一旁听着,忽然敬佩道:“老大真厉害。”
“怎么了?”陆嫁嫁问。
宁长久笑了笑,道:“这也正是我这些天做的事,关于还道与构筑神国一事,我自身也是有感知的。”
陆嫁嫁微笑道:“原来你都清楚了,那看来我真的是白跑一趟了呀。”
宁长久道:“哪会呢,嫁嫁千里迢迢赶来说这些,便是一颗最大的定心丸了。”
“好了,少阿谀我了。”陆嫁嫁道:“总之时间刻不容缓,由不得耽搁,今夜好好想想,你前些年都做过什么亏心事,明日起一一尝还。”
“这些年啊……”宁长久闭上眼,认真地思考起来。
陆嫁嫁微嘲道:“总不会是问心无愧吧?”
宁长久也自嘲地笑了起来,道:“那些年我刚刚苏醒,虽有意避世,可总觉有种如历梦幻般的虚无缥缈感,所以我有意留下过一些不大不小的因果。”
陆嫁嫁回忆道:“最大的因果就是那个雨天,我撞进你的小院吧?”
那时候她还是一心向剑,道心通明的年轻女剑仙,除衣疗伤虽情非得已,她也有意自我慰藉,却还是在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宁长久认真道:“嫁嫁不是因果,是机缘。”
“嗯,你也是我的机缘……”陆嫁嫁轻声说。
邵小黎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该离开的是自己,她默默吃着饭,感觉自己精心烹饪的饭菜都没那么香了。
陆嫁嫁看着邵小黎,问:“小黎与我夫君近日相处可好?”
邵小黎一惊,总觉得主母大人话里藏刀,她立刻道:“我与老大是清白的,不信……不信……不信的话小黎也没办法了。”
她声音弱了下去。
陆嫁嫁以筷子指着桌上的韭菜,山药,菠菜以及一旁采摘好的桑葚,问道:“那为何满桌子都是这样的菜?”
邵小黎无辜道:“这些菜……有什么问题吗?”
陆嫁嫁想了想,淡淡道:“没什么问题。”
终于吃完了饭,三人的心情也轻松融洽了许多,邵小黎提议去湖边走走,两人应了下来。
夏日的夜色里,三道人影踱步湖边,看着湖面上铺起的青萍,心中所思所想各不相同。
“当初嫁嫁就是在这里等我的。”宁长久脚步微停,指着地上茂盛的青草,道:“那里过去还有一个小飞空阵。”
陆嫁嫁露出了怅然之色。
“是啊,没想到一转眼,令人闻风色变的深渊,如今都成了风景宜人的湖泊了。”
“嗯,想来以后南荒也不会荒凉。”
两人在湖边行走着,回忆着当初在这里留下的点点滴滴。
他们曾在这里分别,也在这里重逢,曾在这里以指代剑比试,也曾一同抱膝依偎望月,也修过单人或者双人的道法。锻剑炼体,浑然不知岁月。
那是最为纯粹和快乐的日子,明明没过多久,尚可追忆,故地重游时看着月色下粼粼的湖光,却总有恍如隔世之感。
邵小黎静静听着,低着头,心中满是羡艳。
“莲田镇我今日已去过了,纠葛已经斩清,明日我们一道回谕剑天宗吧。”宁长久道。
“你在宗中亏欠过什么吗?”陆嫁嫁问。
宁长久道:“我也不知什么是亏欠,当初骗过南承的玉牌,拿去换了不少丹药以助修行,但我以剑体的心法要诀相赠了,我还故意戏弄乐柔让她挨了打,不过也是她有意捉弄我在先……”
邵小黎啧啧称奇,“老大不愧是你!”
陆嫁嫁也笑了,“原来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啊?”
宁长久也自嘲地笑了笑,道:“不过这两者应该算是交易和玩闹,若说真正的亏欠,四峰中,我最欠的应是严舟。”
严舟是当年看管书阁的师叔祖。
当初他以外门弟子身份每日去看书,严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还有意与他交谈,要赠他机缘。后来他更是在他睡梦时偷学了天谕剑经,其后四峰有难,严舟一朝悟道,寻到了剑经,破峰而出,以死力挽狂澜,最后更将剑经交给了他。
陆嫁嫁知道这些事,问:“严舟师叔一生自囚于书阁,严峰死后,他再无亲人了。”
恩欲报而人不在,徒留遗憾。
宁长久叹息道:“世事总也如此,强求不得。”
陆嫁嫁道:“可若是羁绊斩不干净,金身也难免不纯粹。”
宁长久笑着宽慰:“世上本就无真正的圆满,也无纯粹的真仙,我在登上神位之前是人,登上神位之后,也依旧是对抗黑暗的人。”
邵小黎看着他,眸中尽是笑意。
陆嫁嫁问:“那天窟峰我们还回去吗?”
“回去看看吧。”宁长久说:“但不要耽搁太久,我要尽快去一趟赵国皇城。”
陆嫁嫁不解道:“去赵国皇城做什么?”
宁长久道:“我还欠一个老道人一枚铜钱。”*
……
湖风安宁,水面生波,三人在湖边聊了一会儿,又说到了剑圣的事。
剑圣泛舟北冥已不出世,司命与诸多高手驭剑去寻,但形势恐怕不容乐观,以剑圣之能有意要躲,几乎不可能杀死。
“等到还道结束之后,我先去一趟南溟。”宁长久忽然说。
“南溟?”陆嫁嫁神色微异,“你与缥缈楼楼主不会……”
宁长久立刻否认,“我前世不至于这般不检点……当初我在骸塔废墟得到了一些线索,说不定有东西藏在南溟,很有可能与当初的烛龙有关。”
陆嫁嫁道:“可是神话故事里,烛龙早已在死后被众多古龙分食了。”
“我也不确定那是什么。”宁长久这样说着,心中的直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陆嫁嫁没有再问,她看着满天璀璨的繁星,虽觉很美,但如今知晓了许多天地秘密后,她知道哪怕是这片星空都未必是真实的,因为人们无法在大地上观测到十二颗神主之星的位置。
邵小黎陪着他们走着,插不上什么话。
绕着湖边走了一圈,三人回到了熟悉的木草堂中。
堂中只有一张卧榻。
邵小黎立刻道:“老大,你今夜与嫁嫁姐睡吧,我,我去外面铺张席子就好。”
宁长久与陆嫁嫁都表示了反对。
于是最终商议下,三人一道上了床榻。
当然,他们只是纯粹的睡觉歇息,因为床榻太小,甚至也感受不到太多的幸福感,只觉得有些挤。
宁长久之前昏睡了好几日,此刻对于睡眠并无太多的需求,他被挤在中间,一动不能动弹,只好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脑海中开始了对于金乌神国建设的构思。
要建造一个完整的神国,首先要拟定好神话逻辑,将神国的由来一步步完整地叙述出来。
金乌神国的由来是什么呢?节点又该选在哪里呢?
宁长久仔仔细细地梳理着尘封中的所见,拟定着神话的节点,这些节点皆是神柱,不得有大的纰漏,否则就会像当年白夫人的酆都神国那样,在洞悉历史或者亲历过历史者的注视下崩塌。
白夫人是鹓扶的一节神骨所化,当初她以为鹓扶是五百年前的神战里死的,实则却是七百年前。这一错误毁了酆都。
像金乌神国这样大的世界,并无彼岸平衡性的羁绊,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神国能够运行起来,自给自足,成为一个合格的世界。
他需要打造胎灵母井之类的生灵孕育之处,也要构筑出适宜生灵成长和修行的环境,给予他们特殊的功法与信仰,还要将满天破碎的星火重新凝成太阳,再在其中修筑太阳神殿,然后顺天委命地登上神座,封神官与天君。
这一系列的事,四个月的时间恐怕很难完成。
宁长久忧心忡忡。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三次猎国计划,若是失败了,他们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如今的温馨只是命运对于他中土奔波后的短暂奖赏,黑暗的齿轮始终在转动着,一刻没有停歇。
清晨,邵小黎和陆嫁嫁陆续起床,宁长久终于从拥挤中摆脱了出来,松了口气。
陆嫁嫁去湖边调息吐纳,修炼剑术。
邵小黎与宁长久暂留屋中。
“老大。”邵小黎叫了他。
“嗯?”
“经过了昨夜,我想明白了一些事。”邵小黎认认真真地说:“我虽是爱慕老大的,但无论是经历还是情感,我都无法与其他姐姐们相提并论,我不该用前世的缘分和小姑娘的任性强求你的。”
宁长久也低下头,歉疚道:“我也做得不对,昨日我不该因为个人的情绪和所谓的命运而草率答应,这对你不公平,幸好嫁嫁及时回来,要不然我就该对不起你两世了。”
“啊?”邵小黎一惊,“老大前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快告诉我!”
“嗯……以后再与你说吧。”
“哼,老大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我要去告诉嫁嫁姐!天大地大,嫁嫁姐最大!”邵小黎找准了靠山。
宁长久颇为无奈,道:“等我恢复了全部记忆,再讲给你听吧,如今一知半解,恐有错漏。”
邵小黎将信将疑,道:“那你欠我一个故事,以后不许再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宁长久笑着答应,做出了承诺。
两人偷偷勾了勾手指。
陆嫁嫁的轻咳声在窗外传来,他们立刻松手。
“背着我偷情很刺激?”陆嫁嫁淡淡发问。
宁长久解释道:“没有,我们只是做了个约定。”
陆嫁嫁问:“什么约定?”
邵小黎立刻道:“约定当然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陆嫁嫁也懒得去管他们的神神秘秘了,“好了,别耽搁了,先回一趟四峰,然后一道去赵国皇城。”
三人起身,离开了寨子,跨过了红河,朝着谕剑天宗而去。
时隔一年,他们终于再度回峰。
……
……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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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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