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手指触了触她犹有余温的后背,认真道:“隐峰中的剑裳都是由山下的灵麻灵丝打造的,它们材质极佳,刀剑难以砍破,对水火也有隔绝作用,但放到如今的炼体上,却是累赘,几乎有一半的热量都被挡在了衣衫之外。”
陆嫁嫁见他话语认真,似在钻研学问,也不好发作什么,便也与之认真探讨起这个问题:“灵丝的衣裳虽有阻隔,但是我如今已可以以身为剑,剑灵与我身体的契合近乎完美,应该没必有更多提升了。”
说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手指捏住袖口轻轻后撩,皓白的手腕细腻而光滑,就像是真实的玉石,却带着人类肌肤才有的紧致和弹性,潜在肌肤下的经络泛着极淡的青色,月牙般的指甲泛着珠光,也透着剑锋般的寒芒。
她身体潜移默化的变化里,一柄曼妙绝伦的人形兵器缓缓铸就。
宁长久握住她的指尖,认真地端详了一会,摇头道:“我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陆嫁嫁看着他的眼神,心生异样,总觉得自己是一件器物,正被他分析着成色,她气质沉静了些,轻轻抽回了手指,清冷发问:“看出什么了?为何这么说?”
宁长久说道:“一个瓷器从土胚子到青花釉色,一把剑从生铁到雪花钢纹,它们在真正铸成之时,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你的身上,我并未感受到这种变化。”
陆嫁嫁蹙眉道:“我是人,并非器物,哪怕剑体真正大成,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宁长久说了一句废话:“大成之后就知道了。”
陆嫁嫁道:“你我是师徒亦是道友,但这等事情已然出格,我需要好好想想。”
宁长久点头道:“你自己决定,我尊重你。”
陆嫁嫁轻声叹息:“谢谢。”
宁长久笑了笑,道:“大恩不言谢。”
“……”陆嫁嫁沉默了一会,说道:“从赵国皇城至今,你帮了我无数次,而我虽名义上是你师父,却从未真正帮到过你什么,你……是怎么想的?”
宁长久看着她的脸,道:“看着你与小龄一天天变得更好,我心中也很欣慰,这是我自我修行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毕竟前一世他是整个道观中最弱的弟子了,永远是师兄师姐们看着他成长,他虽渴望等个师弟师妹,却最终关了二十多年的门。
陆嫁嫁听这话却有些古怪,冷冷道:“到底谁才是师父?”
宁长久见她面容不善,识趣道:“拜见师尊大人。”
陆嫁嫁听着他虚情假意的尊称,冷哼道:“我送你回去。”
陆嫁嫁盘着的双腿伸开,剑裳的的襟摆下,纤长紧绷的腿儿嫩如春笋,她的动作撩起寒床上的雾气,萦绕在她雪白的襟袖间,扑朔迷离,她自己似不曾注意这般景致,稍稍出神地想了些事,她赤着玉足,踩过如水的地砖,峰主殿内青铜灯柱上的火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清幽的色彩。
宁长久很小声道:“每次做完事情之后赶我走倒是勤快。”
她方才隐约听到宁长久轻声说了什么,见他没有动静,回眸一眼,问道:“怎么了?”
宁长久看着她一尘不染的背影,想起了前一世与师尊唯一的一面。
他忽然想如果就这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帮这位面冷心善的陆姑娘一起打理宗门,生活应是平静而快乐的吧。
但他知道他不能做,这里只是他收敛羽翼的地方,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前往那座虚无缥缈的不可观,再去见那个道法无上的师尊,解开前一世的困惑。
他心中隐隐有着恐惧,但他也知道,那是他无法逃避的宿命,有时候他甚至害怕,不敢留下任何的情感,因为在记忆深处窥见过那一剑的他,知道孑然一身或许是自己必将面对的结局。
过去他明明那般不凡,十六岁便破紫庭入五道,却在师兄师姐的衬托下,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平凡的人。但这一世,他却真的普通了许多,有了如常的七情六欲,有了重头再来的人生。
他时常想,不可观所不可观的,究竟是什么?是那座远在天涯海角的道观,还是自己烟消云散的过去,他甚至无法想起过去自己的脸,仿佛一切在离开那里之后,都变作了秘密,唯有重新再见,方能真正忆起。
若那宿命的飓风也卷土重来,自己是否可以承受得住呢?
他再次想起那一剑,觉得哪怕自己修道五百年都无法接下。
如果可以,他更想选择逃避。
宁长久抬起头,看着峰主殿中衣裳宽松的雪影,心中没由来地宁静了下来,他也从寒冰玉榻上走下,来到了她的身边,道:“走吧。”
陆嫁嫁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但这一刻她看着他的脸,只觉得那一瞬像是历经了无穷的时光,白驹奔过隙火,卷上脸颊的热浪像是幻觉。
她一言不发,带着他走出了大殿。
皎洁的月光里,又是寻常的一夜。
……
……
早课,陆嫁嫁在剑堂最后方的角落里给他塞了一个椅子,宁长久也还算争气,在四角檐铃响之前到了剑堂。
他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摊开书本,却未诵念剑经,而是垂着头闭目养神。
“昨晚上干什么坏事了?这么困?”
调转座位后,乐柔与他倒是近了许多,她回过头,望向宁长久,问道。
宁长久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认真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乐柔冷笑着别回了头。
她还在判断宁长久到底是兄凭妹贵还是暗藏手段,总之看他的目光不善。
而徐蔚然与云择颇感压力,毕竟宁小龄带来了太多的惊讶,昨日的试剑会至今还被津津乐道,徐蔚然输得虽不丢人,但他的自尊心却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一夜没睡,只好在天才破晓时将这一切归咎为命运不公。
诵念完剑经之后,陆嫁嫁给弟子们讲课。
她复述的便是昨夜宁长久教给她的东西。
宁长久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她的目光虽不曾落在宁长久身上一眼,却能敏锐地感知到她的笑意,那种笑意让她微微发烫,这些温度却没有反应在她的脸颊上,表面上她依旧是冷若冰山的师尊大人。
陆嫁嫁讲完课,宁长久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陆嫁嫁心中更无奈了些,赌气地想着以后都不向他讨教了。
而宁小龄则又生气又伤心,整个早课,她习惯性地别过了许多次头,但是发现师兄已不在身边,这让她心中空落,她想着自己明明还有一肚子悄悄话要和师兄说的。
这副场景陆嫁嫁同样看在眼里,心中怜惜之余想着要不要将宁长久再挪回去。
早课之后便是云台剑场修剑。
今日的天空像是被吹过了整夜的风,没留下一丝一缕的云絮,湛蓝如透光的宝石。
宁长久一心两用,一边听着陆嫁嫁讲解剑经,拆解剑招,一边神游剑场,以神识反复练习着严舟的那些诡谲剑招。
他站在弟子中央,极不起眼,哪怕是在他身边的弟子,稍不注意也会将他遗忘。
所以剑场上新添一个弟子,对于其余人来说影响并不大,那些原本猜测着宁长久境界的人,多次看到了他寡淡无味的出剑之后,便也失去了兴趣,甚至联想到他侥幸通过内峰考核时惊险而狂喜的样子。
陆嫁嫁对于这个三心二意的弟子也并未苛责,只是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宁小龄身上,将她捧为榜样。
上午的练剑结束,下午对于弟子没什么拘束,有些人去书阁翻阅典籍,有的人则继续留在剑场练剑。
宁小龄终于逮到机会,跑到了师兄的身边,哭丧着脸道:“师父是不是针对我们呀?”
宁长久揉着她的脑袋说:“她也为难,总不好为了我们坏了百年的规矩。”
宁小龄捏着拳头,愤愤道:“师兄你怎么总帮师父说话呀,一点也不考虑我。”
宁长久道:“那我带你去走走逛逛?”
宁小龄立刻转忧为喜,说道:“上次师兄说要带我去看雪樱的!”
雪樱生长在天窟峰的山腰间,冬末春初时盛放,如今已开成了漫山遍野的烂漫颜色。
宁长久微笑着点头。
于是宁小龄便与师兄高高兴兴地赏花去了,她总觉得自己要告诉师兄什么,但在满山馨淡的花香里,她也想不起来其他,只希望时间可以走慢一些。
转眼又是一天。
宁长久回到房中,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了那个看似普普通通的瓷瓶。
他手腕微斜,将瓷瓶倾倒了些。
魂魄如无形的水一点点流出,最终凝成了那素衣少女的模样,只是因为魂魄受损的缘故,她的身形要更小了些,看上去稚嫩极了。
几日的温养让她原本濒临溃散的魂魄稳固了许多。
她从瓶中飘出之后,立刻寻了个角落蜷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说道:“我不喜欢这里。”
天窟峰剑气浩然,对于鬼魂有着天然的克制,这让她如鲠在喉。
宁长久手指一点,空气溅起涟漪,一道无形的屏障如法衣般罩在了她的身上,少女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她畏惧地盯着宁长久,像随时打算蜷起身子的小刺猬。
“你叫什么名字?”宁长久问。
小姑娘沉思了一会,摇头道:“不记得了。”
孟婆汤的药力瓦解了许多东西。
宁长久思索了一会,说道:“那就叫韩小素吧。”
小姑娘对于这个名字观感尚可,也谈不上是满意还是反感,只是问道:“为什么姓韩?”
宁长久叹了口气,道:“以后再告诉你。”
改名为韩小素的小姑娘弱弱地哦了一声。
她有了名字之后,不知为何安心了许多,视线向上,望着那白衣少年,问道:“那我以后做什么呢?”
宁长久问道:“你会什么?”
韩小素不确定道:“我总不能在峰中唱曲子吧?”
宁长久有些惊讶,心想这小姑娘竟这么有职业操守,忘了这么多事偏偏没有忘记这个。
宁长久道:“倒是不需要,这是正道山门,小心被其他弟子抓去充功劳。”
韩小素听到正道山门几个字,心中又害怕起来,她隐约记得有人叮嘱过她,与正道沾边的,对于她们都是要绕道而行的邪道。
宁长久道:“以后你就在我屋子里修行,稍有风吹草动就躲起来,若是被发现了,就把这个给他看。”
说着,宁长久递过去一根簪子,那是陆嫁嫁的簪子,他特意为她讨要回来的,见物如见人。
韩小素身子一点点挪过去,接过了簪子,女孩子天生爱美,对于金银珠宝的首饰无法抵抗,一拿在手里,心中的恐惧感更消去了许多,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是魂魄,根本凝聚不成人形,哪怕有再多首饰,对于自己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转捏为握,恨不得一簪子刺死自己算了。
宁长久站起身,道:“你好好吞食月魄精华,我再晚些过来看你。”
韩小素紧张道:“你要去哪里?”
宁长久道:“出去走走,等会回来。”
韩小素看着他的脸,稚声稚气道:“你是要去见女人?”
宁长久呼吸一滞,他看着韩小素此刻更幼小了许多的脸颊,感觉自己被这样一个小姑娘一语道破丢人极了,最主要的是他也不觉得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宁长久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韩小素狡黠地笑了笑,有模有样道:“因为你刚刚起身时候理了一下衣领呀。”
“嗯?有么……”宁长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移开了话题,说道:“你不要急躁修行,先老老实实吞服几天月魄,稳住神魂不乱,修道一事我以后会与你说,等你学成之后,我送你回临河城。”
韩小素知道如今自己只是一片什么也记不得了的漂萍,能随波逐流打转已是万幸,她当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是轻轻地点着头。
宁长久推门而出。
夜色里的天窟峰无比平静,风过万千洞窟的声音也极为遥远,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他不由地想起了隐峰。
自从那一场杀戮之后,他对于隐峰有着发自内心的抵触,也没有打算再去,灵气凝成的长风拂过他的脸颊,他心中想着陆嫁嫁的事,某一道电火般闪过的不安也被他忽略了过去。
峰主殿中,陆嫁嫁合衣而坐,若一尊清圣的白玉观音,宽大的衣袍和如云般垂下的衣袖遮掩着双腿,手中结的剑印宛若莲花。
大门不可查觉地推开了一道缝,宁长久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峰主殿中。
陆嫁嫁灵气盎然的眼眸睁开一线,望着来人。
两人轻车熟路地坐在寒玉床榻上,先是说了几句今日的事情,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宁长久开始为她炼体。
陆嫁嫁每当炼体之时便是最薄弱无依的时刻,她不喜欢身体无法完全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还要时刻提防着宁长久会不会突发恶趣味,撩拨自己的紫府,所以她时刻抿着唇,注意力高度集中着。
而两人都能感觉出,今日的修行亦没有太多的结果。
陆嫁嫁的炼体好像真的进入了瓶颈期,再难做一丁点的突破。
她对于自己身体的状况心知肚明,也觉得宁长久所说的有理,这身剑裳确实阻隔了太多温度,但她却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怎么也不可能裸露自己的后背给一个男子看。
哪怕这只是纯粹的修行。
她也埋怨过自己的迂腐,心想当日与老狐战于栖凤湖,自己重伤倒在他的门院时,该看的或许也看得差不多了,但那时候毕竟是昏迷,宁长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与如今的状况大不相同,更何况,如今他们身份还是师徒。
于是陆嫁嫁便假意没有察觉到身体的状况,与宁长久聊了一些修行上的事情。
夜深之后,陆嫁嫁说要送他回去,宁长久却一反常态地说今日自己回去便好。
“你走内峰不安全。”陆嫁嫁反对道。
宁长久心想若是让她看到自己屋子里有个少女鬼魂,那自己不是更不安全?
他婉拒了陆嫁嫁的好意,打趣道:“放心,哪怕我被抓到,也不会将师父供出来的。”
陆嫁嫁不理他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在这般平静中度过。
被民间成为鬼节的无神月很快也要到来了,这是空猎年和罪君年的接替,这不似新年,并不遵守任何人间的黄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陆嫁嫁的剑体再无寸进,她同样自责反思过,责骂着自己的矫情和不体谅。
宁长久每日冒着危险,不辞辛劳地来到峰主殿中,为自己炼体非但要损耗他的灵力,而且还很耽误他的修行,他这般为自己好,自己却为着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犹豫着,他们明明在皇城中便相互照顾过对方,某种意义上坦诚相见过的两人虽未明说,但都是心照不宣的,既然如此,为何心中的坎还偏偏迈不过去呢?
这不仅是耽误自己,也是在耽误别人。
陆嫁嫁沉静下心,独照着峰主殿中的幽明烛火,觉得那遮遮掩掩的自矜愈发可笑,她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修长的指节一点点按上了丰盈的衣领,她轻轻叹气,细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烛火跳动的眼眸。
……
夜里,宁长久一如既往地穿过无人的隐峰,他的隐息术愈发纯熟,过峰之时宛若脚步无声的幽灵,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半个月的消磨后,他对于陆嫁嫁的炼体已不抱有什么期待,只是想着去峰主殿坐坐,他上辈子太守规矩,所以如今这种违背门规的禁忌能带给他一些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欢愉。
但宁长久并不知道,今夜会有两件大事等着他。
第一件大事发生在峰主殿中,宁长久不多久便见到了。
陆嫁嫁一如既往地在寒冰玉榻上坐着,她秀靥如雪,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着,直到宁长久前来,她才睁开眼,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不等宁长久开口,陆嫁嫁便嗓音清冷道:“开始吧。”
她今日的语气平淡地不寻常。
宁长久捕捉到了这丝不寻常,等到他坐在床榻上,而陆嫁嫁背过身去时,宁长久的呼吸都微微窒住了。
他这才发现,原来陆嫁嫁反穿了那身剑裳,此刻在身后的衣襟袒开着,露出了秀丽伶仃的后背,而那后背上,欲盖弥彰地蒙着一层细纱织物,无数细小的白色网格后,玲珑的蝴蝶骨,背脊到纤腰间的柔和而富有张力的曲线,都在白纱中变得绰约而妙美。
宁长久的呼吸慢慢舒缓了下来,他抬起了手,却迟迟没有点上去,此刻倒是换做他有些拘谨了。
“你在想什么?”陆嫁嫁淡淡开口。
宁长久平静夸赞道:“师尊真美。”
陆嫁嫁心思微动,想着他哪来这么多废话一样的实话,立刻道:“少废话,动手吧。”
这话语中竟有着几分视死如归的决绝。
宁长久听着,微微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指,点上了她的后背,那一层白纱犹若无物,手指稍一用力,紧致的肌肤陷了下去,并给予了一个不小的回弹力量,陆嫁嫁的蝴蝶骨收紧了些。
“嗯哼……”
金乌才一出现在指尖,陆嫁嫁便忍不住哼咛了一声。
后背传来的温度没有了阻隔之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灌入自己的身躯,她感觉她寒玉般的身体瞬间燃烧了起来,那万年不化的玉床也大量地冒起了白雾,将两人的身影遮掩得雾气朦胧。
陆嫁嫁手指立刻掩按住了自己的檀口,避免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但很快,那温度便像是要将她直接融化,她感觉到紫府内的剑胎不停嗡鸣着,不知是兴奋还是畏惧,她身子也不停地起伏着,额角已渗出了细密汗珠,转眼间香汗淋漓,她想要让宁长久暂停,但手指又不敢离开柔软的红唇,生怕一松开便发出怪异的低吟。
宁长久也感受到了陆嫁嫁的异样,同样,他能从那轻纱遮掩的秀背上,看到她身体正在发生的一点点变化,她的整个身躯,都好似在变作真正的玉白颜色,那纤腰收得更紧,身体的曲线也更加分明,仿佛锻造了千万次的名剑自水中一点点抽出,涟涟水色里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绝美剑身。
而此刻,沉浸在纯粹修炼中的两人并不知道,沉寂了许久的寒牢今夜又有了大动静。
一道石墙破了,声音来不及发出,便被阻隔在了方寸之间。
从中走出的是一个头发杂乱披散到了脚踝的人,那人提着一把古剑,双脚离地,缓缓向着隐峰外飘去。
洞窟中吹来的久违的风撩开那人的头发,那残破衣裳间裹着的身子看上去竟似女子,只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杀意已然凌厉到可以斩穿岩壁。
她沉默地飞掠着,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不敢撩开自己的长发,寒牢不见光的岁月让她的脸白得凄惨,而上面丑陋的疤痕便更加醒目。
她恨透了谕剑天宗。
她原本无比后悔半个月前,自己无法挣开铁链的束缚,或杀死仇人或被仇人杀死,了断自己这无所期盼的一生。
但万幸的是,今日奇迹一般的机缘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道黑影如水般漫入她的囚牢,斩开了她的枷锁,赐予了比她过去更强的力量。m.miaoshuzhai.net
而那黑影的条件只有一个,便是杀死如今的峰主陆嫁嫁。
她的人与剑都干渴了数十年,峰主的血当然是最好的淬剑之物,她越过了洞窟,那一轮明月惊鸿般照亮了她的身子,她心中猛地生出了畏惧,接着畏惧化作自嘲,她在夜空中笑了起来,化作一朵轻飘飘的云朵,向着峰主殿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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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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