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渗人,就跟老屋子里听老鼠磨牙齿,让人无端端生出一股恶寒。
我立马回头,啥动静也没有。
难道是我的幻听?
我把镜子和蜡烛收了,就沿着路往回走。
到了村长家,爷爷坐在门槛儿上等我。
看到我拿着鞋子,他指着门口一个陶罐。我就把鞋子丢进去,爷爷叫我拿着盖子遮住。低头的时候,后脑勺被爷爷拿鸡毛掸子抽了下。
“爷爷,你打我干吗?”
爷爷明显松了口气,骂道:“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鞋里有邪气,能拿回来吗?你这一走回来,脏东西也跟着来了。”
我急忙扭头去看。
啥也没有啊。
“没事,我就簸箕扣着呢。”
爷爷摇头,说:“送鞋的不是野鬼,簸箕镇不住他。”
爷爷把我拽进去。
村长女人和三个娃吓得浑身发抖,他们这会儿都换上了白色衣服,腰里系着一圈麻绳,这是死者的打扮。除此外,他们头顶顶着一个白蜡烛,手里都拿着一个纸人。女人哆嗦问:“他爷,真的没事吗?”
“放心好了,教我给你说的去做。”
“他爷,我一家子的命都在你手上了,你可一定要稳妥啊。”
我心里不爽了,这是你家惹出来的破事,我和爷爷是好心帮你,听你这意思,要是你们死了,合着还得纠缠上我家?
爷爷摆摆手。
“生死面前谁能不紧张,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争执的必要。”
他对女人说:“我早告诉你门,张先生的钱不好拿。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次,他要是不依不饶,我也不能跟着你们一辈子。”
女人吓得大叫:“那可咋办啊?”
“没办法,那个张先生的底细我都不清楚。帮完你这次,我也要带着孙子逃命去了,你们自求多福吧。”m.miaoshuzhai.net
我想了下,就明白了,爷爷这是套女人的话呢?
几个娃呜呜地哭着,女人就叫道:“我家那个杀千刀的,自个儿死了不算,还要祸害咱们几个,真是白死了,呜呜。”
我们不理她。
女人哭得没意思了,然后才开始絮叨,就把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
六天前,村长去县里要春天耕田下苗的肥料钱。偶然听说有个港台来的大商人,出大价钱要买棺材。村长这厮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好钻营,也不知道怎么就凑到了跟前,说我们村有他要的棺材。
我心里想着,村长十有八九是胡说的,就是撞运气。如果有,他能捞一笔,如果没有,白跑的也不是他。
女人说话有些颠倒,但我也听出了一个梗概。
姓张的富商来了我们这儿,转悠了好几家,然后看中了我家的阴阳棺。
结果爷爷不卖,张先生虽然恼羞着离开,但是并没有放弃。他先是把糖果丢在我家,引我吃了,准备拿这个要挟爷爷。
这个局被破了,这厮就想出了更歹毒的招数。
他买了一堆东西送来我家,趁机就把害人的符纸送来了。丢鞋也是他的主意,只要鞋落地,我和爷爷必死无疑。虽说杀人犯法,但一听说能拿到一万块,村长脑子里哪儿还有法律的观念。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给你来办?他人呢?”
“走了,他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离开了。”
什么事,比阴阳棺还来得重要?
这个女人就不知道了,听她的描述,张先生走的很急,只是给了村长一个地址,让他把棺材弄到手,就赶紧送过去。
我冷然道:“我问你,点屋子是谁的主意?”
女人不敢看我,嘟囔道:“都是姓张的,对,都是他说的。”
哼,王大顺这个狗东西,真是一肚子坏水。这么就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爷爷眉头一直紧紧拧着,仔细想着事情。直到女人没话说了,才叫道:“他爷,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这屋子不能待了,你带着你娃,回你娘家去,再找个男人嫁了也好,养着他们也好,记着,一定要给他们改个姓。还有,你从姓张的那儿得到的钱,一分都不能留,明白吗?”
女人明显有些舍不得,嘀咕道:“没了男人,连钱都不能留?”
“留财不留命,你自己挑吧。”
哒哒,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深更半夜,有人上门?
我和爷爷对视一眼,就去门口挡着。
有个刺耳的声音叫道:“这是王村长家?”
是那个老头,他又来了,但是头上肿起来一个大包,模样看起来很滑稽。我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我,顿时露出了阴恶的神色。
“原来你是这家子的人,你骗我?”这厮一跳三尺高。
我别过头,不理会他。
爷爷站在门口,一声大喝:“做什么来地?这是活人的屋子,不是你该来的。你一只手进来,我就砍断你的手。一只脚进来,我就剁了你的脚。”
我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可是脏东西啊。爷爷居然这么骂他,就不怕老头发了火,冲进来伤人吗?
谁知道老头一个畏缩,眼神就有些闪烁。他也不敢看着爷爷,低声道:“有人叫我来送东西,拿东西。”
“送啥?拿啥?”
“送一个鞋,拿一家子的命。”
我心里恶寒。
“哦,好吧。我跟这家子也不熟,随便你了。”爷爷就坐到一个椅子上,眼睛一闭,很快就开始打呼噜。
这是咋回事?不管了?
老头怨毒地盯着我,却不敢发作,只能叫:“把鞋子还给我。”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张先生派了鬼来,不就是要害死村长一家吗?怎么他这么婆妈?我从桌底下踢出一个小鞋,说:“我看你辛苦,就给你拿进来了。”
老头明显一愣。
刚才我出去的功夫,爷爷把村长家两条大黑狗放了血。鞋子在罐子里泡过,已经把上头的邪气给破了。
“好,那就好。”
老头要往里头走。
我爷爷做的椅子挡在门口,他翘着腿,老头就没法子进来了。
他不敢打扰爷爷,就只好冲着屋里头叫道:“王翠花,王大宝,王二宝,王小宝,时候到了,拿了张先生的钱,我来要账了。”
砰砰砰。
被他叫到了名字,女人和几个孩子立刻闭着眼,仰天摔倒了。
我急忙跑过去,一摸,他们全都断了气。
这么轻易就死了?
我浑身发抖,说死就死,生命在鬼物面前,显得太脆弱了,“你,你把他们给害死了。”老头发出桀桀的笑声,他看着我,拿手掌在咽喉上划了下,要害我的意思不言而喻。
“出来吧。”
几个黑影从尸体上出来,看起来呆呆的,被老头一声招呼,就跟着他走出了门。
老头心满意足,冲我叫道:“小子,你能看到鬼魂,那可不是好事。”
“知道为啥吗?”他露出个阴森森的鬼脸,尖锐道,“只有阳气虚弱,快要死的人才能见到,你离死不远啦。”
爷爷突然睁开眼,说:“事情办完了,怎么还不走?”
老头嗖地一下,就没了影子。
“爷爷?”我刚叫了声,他冲我摆摆手,去门外看了下,骂道:“猪油腌心的狗东西,敢跟我耍花样。”他把自己的鞋脱下来,往外一丢。
哎呦,一声惨叫。
老头不知道从哪儿跌出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下次见着,我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我去把爷爷的鞋子捡回来,他让我把门关着,然后走到四个人跟前。这几个人都断了气,还能有用?爷爷示意我别说话,他掰开几个人的指头,把纸人拿了出来。
哧,放在蜡烛上点了。
一道绿火窜起来老高。
女人啊的一声,最先缓过劲儿,她的脸变红了,然后呼吸出现了。三个小孩气息弱了点,等了会儿才醒过来。
有了这一遭,女人对爷爷更加信服。
到了天亮,她就按照爷爷说地,找了村长几个本家的侄子,把王大顺的后事料理了。然后一点东西没要,就领着孩子离开了村子。
她走前,给了一个地址我们。
县城的南山宾馆。
没了王大顺领头,村里没人跟我们为难。加上房子被点了,爷爷说是带我去投奔亲戚,就离开了村子。
我回头望了几眼,老屋烧光了,我们从此就是无家的人了。村里没人挽留我们,倒像是送瘟神一样,巴不得我们赶紧走。
“走啦,这里不是咱们的家。”爷爷叹息。
在村口等到了公交车,下午才到了县城里头。我们打听到南山宾馆的位置,急忙赶过去,却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喂,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滚远点。”
这地方东西很贵,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保安看我们穿的不好,一副不屑的样子,连门都不肯让我们进。
爷爷陪了笑脸,就问:“大兄弟,昨天有没有一辆拖拉机带着棺材进来?”
“谁是你大兄弟?”保安翻了个白眼,大吼道,“快走,讨饭到其他地方去,要不然我就打电话到派出所去抓你们了。”
有几道视线朝这儿看过来,我的脸红通通的,被人当成要饭的真难堪。
爷爷历练比我足,叹了口气,就说:“听说这儿有个张先生要买棺材,我们是来找他的。你要是耽误了事,你自己倒霉。”
“真的?”保安眼珠子一瞪,“在这儿等着。”
过了会儿,他就跑出来,告诉我们一个消息。
姓张的不在。
爷爷又问了几句。
保安就说:“张先生去了乡下,好几天没回来了。你们要是找他,就在那边等着,不许进去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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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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