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体剧烈晃动,卫窈窈住在客舱第三层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撞击船底,船在巨浪中沉浮,仿佛下一刻就要翻船了。
卫窈窈脸色煞白,心跳被那不断传来的“咚咚咚”声打乱,她扶着床柱从地上爬起来,刚站稳,一道凄厉的哭喊声彻底打破平静的夜晚。
船舱外,甲板上全是杂乱无序的脚步声,伴着喊叫呼和声传遍每个客舱。
“发生什么了?”
“阿娘你在哪里?阿娘我怕!”
“救命啊!”
“船要沉了吗?”
“快跑啊!”
“是水贼!”
“是水贼偷船了!”
“……”
卫窈窈摇摇晃晃,慌张地走到门口,颤着手推开舱门,见到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第三层是天号客舱,从常州到京城六十天路程,光住宿费最少也要二十两,寻常人家一年的进项也不过这个数了。
因此住在一层的都是有些家底的,平日出门俱是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模样。
而现在,铺满猩红地衣的长廊掉满了鞋袜杂物,老爷太太们满脸惊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跑出客舱,不顾仪态,没有体面地沿着长廊飞奔。
卫窈窈愣愣地看着远处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女子一边哭着一边拽着个光着身体的小孩子从她面前跑过。
有一老者拄着拐杖,崴着脚,路过她门前,好心劝她:“姑娘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命吧!”
说完匆匆离去。
卫窈窈下意识地跟随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到甲板上,她这才看到他们口中的水贼!
江面突然冒出数百只小船,每只船上都有十数个身体健硕,蒙着面的壮汉,他们扛着攻城槌,举着火把,嚣张地围绕着船舶打转。
商船前方漕船上的漕军已架起弓箭,但水贼们动作太快,眨眼便甩起泛着寒光的飞钩,夺船厮杀,漕军节节败退。
乌鸣山哀怨声响彻山谷,漕军们的尸体漂浮在水面。
随着漕军在水贼的攻击下输得一败涂地,大家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常听人说乌鸣山凶险,原以为是老天爷的惩罚,现在看来,都是这些水寇贼子作乱。”卫窈窈身旁的男子绝望地喊道。
盛夏时节,卫窈窈不由得遍体生寒,闻着满江的血腥味,唇瓣微微哆嗦,胃里翻江倒海,她吸了吸鼻子,踮起脚尖,仰起脖子,却只看到一颗颗乌黑的头颅和一张张长得极其相似的惊恐的面孔。
红玉不见了!红玉去厨房还没有回来!
同时其他水贼也还未停止对商船的攻击,卫窈窈所在的商船,顷刻间,往右歪斜,眩晕感袭来,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整只船都在一点一点往下沉没。
甲板上的众人像是囚笼里待宰的羔羊,只有跳水游上岸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大家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往栏杆推挤。
雨下得越来越大,而不停的落水声更让人恐惧,整个江面都宛若人间地狱。
卫窈窈拉住一个从客舱通廊里出来的男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长容脸,穿着白衫黄裙,头发盘成一个如意髻,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子。”
她脱下手腕上的玉镯,塞到男人手里,热切的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她的首饰向来名贵,这只玉镯成色难得,那人眼睛一亮,飞快地把玉镯揣进怀里,随后一指:“在那儿!”
卫窈窈顺着他的指引伸头看过去,认真仔细地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诶!”她以为男子说错了,急忙回头扯住男子。
男子“啧”了一声,抬起胳膊,用力一挥,三步并两步走进人群,很快便消失在人海中。
卫窈窈没有防备被他用力推搡到桅杆上,一瞬间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揉碎了,卫窈窈捂着心口,皱着眉头,痛呼一口气,她魂都快被撞飞了!
但这会儿不是计较的时候,卫窈窈不敢停下脚步,她不知道红玉现在在哪里?要是红玉去客舱里找她了,该怎么办?
她无视旁人惊诧的目光,往他们相反的方向挤去。【妙】 【书】 【斋】 【妙书斋】
卫窈窈脸蛋被汗水和雨水泡得惨白,眼皮子绯红,好不容易才钻到角落里,刚缓过气,垂眸看到了自己身上黑乎乎的衣袖,再低头,衣摆滴着水,形容狼狈不堪。
她不忍再看,眼睛一闭,她现在肯定丑死了!
卫窈窈嫌弃的用手背擦过面颊,深呼吸,再睁眼,重新回到人群,她闪烁的瞳仁里重新燃起两簇热烈的火苗,她不敢泄露一丝恐惧,唇瓣一张一合,用她自己听到声音鼓励自己:“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卫窈窈艰难地穿梭在人群缝隙中,搜寻红玉的身影,突然鞋底打滑,脚好痛!
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宋鹤元,大王八蛋!
忽然一声声惨叫刺破耳膜,卫窈窈身体一僵,猛地扭头,船边围栏承受不住压力,断裂了,而船体也更加倾斜,堵在围栏后的人全部滚进了江面。
卫窈窈紧绷的心弦也随之绷断,这时船体用力往下一沉,她控制不住东倒西歪,终于用光了力气,跌在人群里,被人群卷着往江面滑落。
卫窈窈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身体腾空,无数个画面才一齐涌上脑海。
坠江前的那一刻,脑海中出现的是卫明贞逝世前握着她的手,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阿爹的窈窈往后也要快乐啊!”
那时候的卫明贞已经缠绵病榻多日,身体虚弱,呼的气一日比一日少,连说句都费劲。
可那天他好像突然有了精神,吃了药,用了饭,还叫人抬了他去院子里晒太阳,正值卫窈窈最爱的玫瑰花季,卫明贞颇有兴致地采了一枝开得极艳的玫瑰送给她。
卫明贞没有拔去茎刺,他说玫瑰花就该在荆棘丛中盛开,开得肆意热烈,绚丽而自由。
哪怕无人欣赏。
那天卫明贞褪去冷淡,温柔极了,是卫窈窈对父亲这一角色所有模样的期许。
她欢喜的以为父亲的病要好了,她握着那支玫瑰,决定原谅卫明贞从前对她的忽视,谁知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那天过后,卫窈窈就是孤儿了。
卫窈窈心中一痛,滚烫的眼泪随着她的身体一同落入腥浊的江水,世间所有喧嚣戛然而止,耳边空余一片嗡鸣。
卫窈窈本能的发出求救的意图,挣扎着挥动四肢,但脑袋,喉咙,胸口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像在被人用力碾碎,空中不停有东西坠入水面,浪花四溅,江水不断冲击她的身体。
忽然从天而降砸下一个重物,卫窈窈意识模糊,不知那是人还是船板,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失重下撞上了一块礁石。
彻底失去了意识前,她认真地想她这回可能真要死了。
只可怜她的那一箱金子要孝敬河神老爷了!
希望河神老爷保佑她下辈子可以投胎到富户,有用不完的黄金白银……
*
“呜~”
卫窈窈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
她没重新投胎,反而是来到了地狱?!
卫窈窈委屈极了,想她在世十五年,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不过——
人死后,还能感觉到痛吗?
卫窈窈感觉浑身都痛,后脑勺尤为的痛,像是被人在脑袋上开了个大洞,痛得要她的命,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了捂,却摸了一手滑腻黏糊。
卫窈窈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捻了捻手掌,这是血?
“你醒了?”一道幽幽的女音从右侧传来。
卫窈窈唬了一跳,下意识地伸脚踹过去,落了个空,不仅没踹到人,反而还扯到了腿。
“你……你是人,还是鬼!”卫窈窈颤着沙哑的声音,故作凶恶地喊道!
凶完,她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她应该还活在世上,她还没死!这个世上没有鬼。
没得到回答,卫窈窈也渐渐地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可以看清一些迷迷糊糊的影子,依稀看到方才跟她说话的人,正坐在她身边。
卫窈窈挪动快散架的身体,凑过去:“这是哪里啊?”
她有些晕乎乎的,她记得……
卫窈窈顿了片刻,脑袋像是坏掉了。
她晃晃脑袋,努力回想,终于想起自己乘坐进京的商船,在途中遇到了水贼袭船,坠江了!
那她现在是被人救了吗?
她敲敲自己笨重的脑袋,具体细节,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她这是怎么了?
卫窈窈有些害怕,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现在的处境:“姑娘……”
谁知那姑娘突然伸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嘘!”
卫窈窈声音堵在喉咙里,心惊胆颤地屏住呼吸,四肢僵硬,动都不敢动。
只是这姑娘力气很大,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磨得卫窈窈唇周有些痒。
“今儿老爷要宴请贵客,你们几个看好屋子,别让屋里的人逃出来,否则剥了你们的皮。”外面说话的男人威吓道。
“是!”大概有两个人应声。
“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别闹出笑话来。”男人似乎很忙,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等那串脚步声消失,剩下的看门的两个护卫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恰在此时,华灯初上,点点烛光绕过一高一矮两个守卫的背影,照射到屋内。
高个儿没有顾忌地抱怨:“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大人物,伺候的人竟然全都调到前面候着,就留我们两个。”
矮个儿说:“等下了值,咱们去喝两杯。”
“好啊……”
他们说这话,那姑娘也趁机放开了手掌,卫窈窈大口喘息着,借着光芒看清了屋子,原来屋子里除了捂她嘴巴的姑娘,还有七八个姑娘,大家都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卫窈窈清楚地认识到,她没有得救。
“我们几个都是两天前在乌鸣山坠江的,被他们打捞回来的。”那姑娘凑在卫窈窈耳边小声说。
“你昏迷了两日,这两日我们偷听到乌鸣山沉船可能就是一场阴谋。
他们早就谋算好,躲在船底等着翻船,好在船上的人坠江后打捞上岸处置,而我们这些女子是要被他们卖进暖香阁的,除了我们这间,还有另外几处院子都关了人。”
怕卫窈窈不了解,那姑娘特地强调道:“暖香阁是兖州的……青楼。”
门外两个人越说越过分:“上次那批有个妖艳风.骚的被老爷收进了内院,如今正受宠,不知道这一批能不能再出个人物。”
矮个儿地笑了一声:“这门里的还没有见过,不过我瞧着关在畅春院的有几个不错。”
高个儿给他出主意:“那你求求老爷,让老爷赏你一个。”
“哈哈……”
听着门外令人作呕的对话,卫窈窈心中大怒,这还不如让她淹死在那江里,她咬牙切齿地说:“那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那姑娘脸上闪过意外。
认真地打量起卫窈窈,虽然她现在又脏又乱,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她长得很漂亮,起码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一瞧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她是渔娘,很早就帮家里干活了,身体素质很好,刚被送到这个屋子就醒了,她不敢再睡,趁着守卫不注意一一摇醒和她一起被送过来的姑娘,抱着能和她们商议逃出去的方法的念头,把她知道消息全都告诉了她们。
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反而是面前这个死活叫不醒,昏迷了整整两日,四肢纤细,糊了半张脸血迹的姑娘出乎了她的意料。
“方才外面说他们主人今夜宴请贵客!仆人们都被调走了!”卫窈窈掰着手指头,低声说,“现在门外只有两个护卫。”
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
“你想怎么办?”渔娘悄声问。
卫窈窈捏起拳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渔娘:“……你敢杀人。”
卫窈窈从身后摸出一根木棍:“砸晕他们!”
她们被关在了柴房里,就属木棍最多。
渔娘到没想到,她如此粗暴大胆,心一横,点了点头。
但仅靠她们两人是不成事的,卫窈窈转头看向周围目光灼灼盯着她们两的姑娘们,对着她们勾勾手指头。
谁不想逃出去呢!只是姑娘们力量弱小,无力抗争。
*
靡靡袅袅的吟唱声从园中传来,两个守卫靠着门板摇头晃脑地哼唱。
忽然屋内响起一声巨响,两人烦躁的对视一眼,不耐烦地推开屋面,高个儿呵斥道:“安分……”
他话没说完,一个闷棍,高大的身躯倏地倒地。
矮个儿下意识地躲开,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情况,双臂双腿就被人抱住,卫窈窈站在一旁,对躲在门后,握着粗棍的渔娘喊道:“打!”
渔娘听她指挥,用力甩臂,木棍准确地揍向了矮个儿的后脑勺。
“砰——”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抱着矮个儿四肢的四个姑娘僵硬地缩回手,静静地看着矮个儿定住的背影。
卫窈窈的后脑勺仿佛也跟着突突跳了两下,她忍着头昏上前出一只手指,轻轻地往矮个儿背脊一戳,矮个儿脸着地,摔在高个儿旁边。
“快走!”卫窈窈拉起蹲在地上没有反应的姑娘。
出了屋子,果然如那两个守卫所说,没有仆役,一眼望去一片空旷。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渔娘问卫窈窈。
卫窈窈也不认识这个地方,更不知道出口,还害怕乱走被人发现。
“我们往西南走,找到院墙,翻墙出去。”卫窈窈想了想,一般宅邸格局西南角靠近街道,宅子内里通常设有马房仆役房,这会儿宅子主人在招待贵客,既然仆役调度不开,那仆役房应该也没有留什么人。
好在如今是盛夏,花草树木繁茂,夜色昏淡,她们一行人躲避及时,一路上并没有被人撞见。
看到院墙的那一刻,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卫窈窈叮嘱道:“我们出去后,千万别往一个方向跑,分开跑,不要回头。”
众人点头。
渔娘身手灵活,飞快地翻出院墙。
卫窈窈得幸于小时候常与她二师兄梁实满翻墙出去玩,有不少经验,虽然已经好多年不翻墙了,但还勉强记得要领,她手指攀着墙壁的石砖,用力一跃,蹬墙跨腿,一下子坐在了墙头之上,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墙内。
那几个姑娘估计都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眼巴巴地看着卫窈窈,目光竟绝望。
月光下,卫窈窈那张沾有血迹的小脸有些渗人,眉眼间透着浓浓的疲惫,黑白分明的眼眸掺着血丝,往日红润的唇瓣褪去颜色,变得苍白。
心跳如鼓,后颈濡湿,卫窈窈知道那不是汗渍,她闻到了血腥味,她知晓自己有些不对劲。
自醒来后,她脑袋就一直在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流失。
卫窈窈用力眨眼,迷糊的视线清晰了一些,她读懂了她们的眼神,她们不会翻墙。
“你快跳啊!”渔娘冲她喊道。
卫窈窈犹豫了,只要她现在跳下去,她肯定能逃掉。
可她们呢!
卫窈窈挣扎着闭了闭眼睛,她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影,红玉!
要是红玉和这些姑娘们一样,遇到了危险,她也希望能有人帮帮她。
卫窈窈认命般地侧身跳回墙内。
她弯腰抱着一个姑娘的腿,朝另外一个姑娘压低嗓子喊:“快来帮帮我。”
两人合力帮着第一个姑娘爬上了墙头。
卫窈窈咬牙碎碎念:“我真是人美心善,千万别辜负我啊!跳下墙就赶紧跑,回家后记得念着些我的好,上香礼佛时也别忘了我,多为我祈祈福,祈祷我能日进斗金,长命百岁……”
卫窈窈吃力地送上了两个人,她抬头擦擦冷汗,撞进了渔娘探究的眼神。
“你来啦!快,我都要没有力气了!”卫窈窈弯弯眼睛,咧嘴笑得灿烂。
渔娘默不作声的给她搭手,渔娘力气大,有她的相助,速度快了许多。
刚送走最后一个人,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就闪过火光:“她们在那儿!”
“别让她们跑了,快抓住她们!”
卫窈窈和渔娘同时开始动作,卫窈窈到底是养得娇,今天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况且她还身体不适,头昏脑涨的,渔娘已经跳到外街了,她才跨上了墙头。
她软手软脚地蹭着墙站到地上,汗珠在脸上滑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她艰难地喘着气,不敢休息片刻,咬着唇,沿着一条和渔娘走的相反的街道走去。
*
“下官恭送孟大人。”宅邸大门口,一高高胖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目送马车离开。
这人正是兖州府知府申维。
待马车从视线中消失,申维笑容也消失了。
“老爷回吧!”申府的幕僚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他个孟纾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申维甩了衣袖,面色羞恼。
“除了圣上,这位给过谁面子,他可是没进内阁前就敢和首辅杨泰绩叫板,”幕僚劝解道,“何况传言孟大人不近女色,这些年被拒绝的也不独独是老爷您送的美人。”
申维脸色好转了一些,跨进门槛,还是怒瞪着缩在门房里瑟瑟发抖的美人们,训斥:“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发着火,管家形色匆匆地跑过来:“老爷,从乌鸣山弄回来的姑娘跑,跑了!”
申维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还不快去找。”
“在找了,不过您放心畅春院和后罩房的姑娘没跑,就只有关在柴房里的那些从西南角围墙跑出去。”管家不敢看他脸色。
西南角?
申维脸色一变,看向幕僚。
幕僚暗道不好:“孟纾丞往那儿去了,孟纾丞智多近妖,要是被他发现一丝端倪,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申维指着管家点了点,来不及说话,亲自带着人追向孟纾丞的马车。
马车内
孟纾丞一手执棋子,一手握棋谱,烛光照映他的侧脸,衬得他面如玉冠,宛若清辉,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黑玉所制的棋子,缓缓放入棋盘:“乌鸣山发生沉船,申维尚有心情宴请我做客,这正常吗?”
坐在他对面的魏向安苦笑着摇头,深叹一口气,表情一言难尽。
兖州下辖四州二十三县,治在滋阳,滋阳县县令本就是个尴尬的位置,魏向安政见又素来和申维相左,两人关系并不和睦。
孟纾丞轻睨他一眼:“向安……”
马车突然震荡了一下。
一旁的默不作声的王韶乙推开车门:“发生何事?”
“前面好像有个乞丐?”驾车的护卫有些犹豫。
卫窈窈累得不想说话,拖着疲倦乏痛的身体从冲她撩蹄子的大马前走过,顺带着剐了车夫一眼:你才是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
“你没事儿吧!”王韶乙瞧见她身上的血迹,吓了一大跳。
卫窈窈摇头,她只想赶紧逃走。
“哎!”王韶乙这几年诚心跟着孟纾丞读书,尚未入仕,没有经过官场打磨,还是个热血青年。
他跳下马车,拦住卫窈窈:“你受伤了!”
卫窈窈隐约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快,快,快!”
不免有些着急:“和你没关系,多谢关心。”
王韶乙看出她是个姑娘,更不放心了:“这怎么行呢!我送你去医馆吧!”
卫窈窈快被他气死了,打算转身不理他,忽然又停下脚步,歪歪脑袋看他身后的豪华大马车,灵动的眼珠子绕着马车提溜转了一圈,心生主意。
偏偏此时马车后方又飘来一道呼喊:“孟大人,孟大人。”
卫窈窈刚琢磨出个念头,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王韶乙。
心有预感:完了!
就这么一犹豫,耽误了几息,跟在卫窈窈身后,翻墙追赶而来的守卫已经堵住了她的后路。
前方申维也带着人围过来。
两帮人马汇合,卫窈窈后脑勺的窟窿仿佛转移到了心口,凉飕飕,刺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老爷,人找到了。”追赶卫窈窈的守卫跑到申维身边说道。
王韶乙对着申维拱手见礼:“申大人,这是……”
申维冷汗直冒,僵笑着:“家里新买的舞姬不听话,私自出逃。”说着他朝守卫使眼色,让守卫抓住卫窈窈,堵住她的嘴。
“我不是!”卫窈窈踉跄着往后躲。
申维摆手示意守卫动作快点。
许是动静太大,马车车厢又有了声响,孟纾丞撩起半卷竹帘,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韶乙。”
申维不能再装看不到,躬身见礼:“大人。”
孟纾丞只淡淡地看向王韶乙,王韶乙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
孟纾丞目光掠过守卫,径直看向那个王韶乙口中的“乞丐”,申维嘴里的“舞姬”。
四目相对,眉梢微动。
卫窈窈灰头土脸的,和那日济宁码头前匆匆瞥过的神气模样判若两人,但孟纾丞记得这双眼睛。
此刻这双美丽的眼睛充满疲惫,提防,害怕,和一丝意图鱼死网破的决心。
孟纾丞目光坦然地将卫窈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她这是……
同时卫窈窈也在看他,她显然也想起自己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她没有任何心思辨别他和宋鹤元的相貌,她脑袋飞快地运转。
他们认识,那他们是一丘之貉,还是——
不对,卫窈窈敏锐的从人渣申维眼中看到了他对马车里那个男人的忌惮。
“她是府上的舞姬?”孟纾丞看向申维,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申维硬着头皮点头:“是、是!”
“和她们一样?”孟纾丞再问,语气更加平静。
申维听得懂他的意思,咬咬牙:“是,不过下官是听闻大人身边没有女眷,这才挑了几个调.教好了的舞姬送给大人,照顾大人的起居,但这丫头才买回来,下官担心她不会伺候人,要不……”
“不了,就她。”孟纾丞抬手,止住他的话。
卫窈窈猛然抬头。
孟纾丞坐在车窗后,穿着湖色地暗花直身,清正而端方,便是夜深人静之时,衣袍依旧整洁平整,白色护领明明露出了一截脖颈,却让他显得更加不可侵犯。
半卷竹帘落下,马车微沉,孟纾丞走出车厢,看着卫窈窈,朝她伸出了手掌。
卫窈窈心里沉甸甸的。
申维是那财狼,而这位孟大人是虎豹吗?
卫窈窈手指捏紧拳头,安慰自己,再差也不会比被申维捉走送到青楼里差了,只当权宜之计,等先躲过这一劫,再想办法回家。
卫窈窈上前,把她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放进了孟纾丞干燥而温暖的掌心。
孟纾丞握住她的那一刻,卫窈窈噗通乱跳了一整天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她提着一口气,转头看了眼脸色极差的申维,挑衅说了一声:“多谢。”
说完,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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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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