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的人端来膳食，沈如是一口未进。
尽管清涟反复劝解多次，沈如是依旧不肯进食。
清涟没办法，只好撤了下去。
沈如是神情多有些倦怠，无奈道：“我终究，还是亲手杀了他。他也总该要偿还的。”
清涟默默垂低了头，方才在天牢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敢去看。现如今又听沈如是说这句话，她心里头也不是滋味。而沈如是心里头，更不是滋味，清涟刚想开口安抚，钟泽便急急忙忙进来，跪地道：“娘娘，沈文茵听到苏贺兰死后的消息，自尽了……”
沈如是心口一震，目光如炬的盯住钟泽，质问道熬：“自尽了？”
钟泽点了点头，应声是：“回您的话，沈文茵的的确确是自尽了。”
沈如是隐隐含怒，眉宇之中似乎又多了一些怜惜来。可终究，还是沉声道：“罢了！这是她自己所选择的路，既然她那么爱苏贺兰，那便就跟着去是了。”
“娘娘请节哀。”钟泽言，默默垂低了头。
钟泽话刚落下，江启明便就进来了。
他行礼恭敬道：“见过。”
沈如是蹙眉，问道：“江公公前来所谓何事？”
江启明弯着腰，依旧恭敬答言道：“太后请您去一趟永寿宫，商议事情。”
“好。”
沈如是应了一个好字，才起身来。搭上了清涟的胳膊，道：“走吧，江公公。”
江启明让出了一条路来，恭敬道：“您请。”
沈如是微微颔了下首。
到了永寿宫后，进去后便看见了众嫔妃都在。还有那富察赫敏也在，只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乌云密布的。
有的人对沈如是行了礼，有的人没有。
包括懿睿，还有那富察赫敏。
她自然是不会给沈如是行礼的。
沈如是也并未在意。
她走过去，道：“太后金安。”
孝宣皇太后看着沈如是，言道：“坐吧。”
“是，太后。”
沈如是坐了下来后，孝宣皇太后才道：“今个儿，让你们过来商议一下这后宫之事。现在，后宫之主易人。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没有人啃声，孝宣皇太后微微皱了下眉头。
沈如是缓缓抬眸，扫视了众人一眼，言道：“怎么？没有人吭声？都是想跟着先皇去吗？”
沈如是这句话落下，立马就有人吭声。
“不，不想。”
沈如是看过去，挑眉问道：“既然不想，那有什么打算？”
“可以，离宫吗？”
离宫？
这人看起来是一个明理人，沈如是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可以，只要你想。”
只是那人，却不在吭声。
随后就见富察赫敏像疯了一样，冷冷的盯住沈如是，质问道：“先皇尸骨未寒，你要做什么？！”
沈如是勾唇一笑，看向富察赫敏，反问道：“你就那么挂念先皇吗？”
“本宫作为皇后，定然挂念先皇！”
富察赫敏回答的分外铿锵。
沈如是闻言，觉得讽刺，淡言道：“既然那么先皇，我也不阻拦你，你就跟着先皇去吧。”顿了下，沈如是道：“来人。”
“在。”
沈如是看着富察赫敏，云淡风轻道：“带皇后去见先皇。”
“你想要干什么？！”
“放开我！”
“你们这些混账放开本宫！”
沈如是眼底没有任何一丝留情，她对富察赫敏已经心凉了。现如今，她这样的下场也是应该。
富察赫敏被拖出去后，众人面面相窥，眼底多了几分惧意来。
沈如是倒依旧风轻云淡道：“想留在这宫里头的，便是太妃。不想留在这宫里头的，离宫就是，没有人会强迫你们做什么。除非，你们都想去见先皇。如果是这样，那么本宫也不会阻拦任何的。”
话落，沈如是就起身来，对着孝宣皇太后微微欠了下身，道：“如是就先告退了。”
孝宣皇太后微微颔首。
沈如是刚刚从永寿宫出来，懿睿便跟了上来，“恭喜啊。”
沈如是听见懿睿的声音，有些自嘲。她停下步子，转过身去，反问道：“恭喜？有何恭喜？”
懿睿眸色淡然看着沈如是，言道：“如今你成为了皇后，终于不再是一颗棋子了。所以我恭喜你。”
沈如是勾唇笑了下，没说什么话。她转过身，沉声道：“没有什么可恭喜的，在这宫里头这么待下去，同死没什么分别。我相信，懿睿您应该比我清楚的多。”
……
苏贺兰并未死。
沈如是那一刀并没有置于苏贺兰死地。
但最终的结果，是斩首示众。
苏贺兰被斩首示众，沈如是也是后来才听到的消息。尽管如此，她心里头也没有宽心多少。
毕竟沈文茵……
沈如是有些沉然。
转眼过去，秋已过，冬来了。
御花园里头的景色，也是白雪皑皑一片。
此刻开的，恐怕只有梅园里头的梅花吧。
沈如是放眼望去，没有看见一株梅。
倒是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就是沐里止的。
一抹明黄渐渐朝沈如是走了过来，他来到沈如是面前，蹙了蹙眉头，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沈如是的身上，问道：“出来之前为何不多穿点？现下是冬日里头，你旧疾调养的差不多好些了，如今再犯怎么行？”
沐里止一脸的担忧。
沈如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沐里止，也眼看着琼枝长大，冷玉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对沐里止或许愧疚，又或许不愧疚。www.miaoshuzhai.net
她低了低眉，道：“牢皇上挂心了，近日来，嗜睡了些，这记性便不大好了。出来便忘了多加衣，今后会记住的。”
尽管沈如是这么说了，沐里止还是一脸的担忧。
沐里止还是不放心，道：“我扶你回去吧。”
他在沈如是面前总是如此，从那之后，就没有对沈如是自称过朕，脾气也是好得不得了。沈如是以为沐里止是换了一副心肠。
但他的狠心，依旧未变过。
沈如是微微颔首。
刚从御花园出来，忽然迎面冲上来一个太监。沈如是正蹙眉诧异之时，那太监忽然从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来，恶狠狠的盯着沈如是，直接刺了过来。沐里止见状，一惊，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沈如是面前。
那把匕首直接了沐里止的后背。
沈如是惊愕失色，“皇上！皇上！”
“沐里止，沐里止！”
……
沈如是心底愧疚。
那刺客就是冲着她来的，没曾想，沐里止竟然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刀。她实在是觉得心愧。
沐里止现在是大启的皇上，若他出了事情该怎么办？
沈如是守在床榻边，眼底的担忧之意丝毫未减。
钟泽缓步进来，启禀道：“娘娘，那刺客就是景亲王身边的人。”
沈如是冷笑一声，讽刺道：“这些个儿人，还是真是一点都不肯松手。之前给他们留过了选择的余地，但是他们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来。现如今又要反咬一口，这些人，还能够留吗？”
沈如是抬眸看着钟泽。
钟泽摇了摇头，答言道：“回娘娘您的话，留不得。”
沈如是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来，却平静吩咐道：“既然留不得，你知道该怎么做。”
钟泽点头答言：“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
床榻上的沐里止忽然咳嗽了两声，沈如是赶忙握住沐里止的手，唤道：“沐里止，沐里止。”
“我在。”
沐里止轻轻启唇，缓缓睁开眼看着沈如是。
沈如是真怕沐里止真的就这样走了，她握着沐里止的手也紧了些，有些如释重负道：“你在就好。”
沐里止似乎是要起身来，沈如是便赶忙小心翼翼的扶着沐里止起了身来，随后沐里止便笑颜道：“只愿你安好，一切便都是好的。”
笑颜？
沐里止会有笑颜？
会说这样的话？
沈如是多有些不敢置信。
她微微叹了口气。
沐里止蹙眉，问道：“因何而叹气？”
沈如是垂低了眼眸，沉声道：“我或许愧疚，又不想去愧疚。”
沐里止皱了皱眉头，有些歉意道：“有句话，我藏了许久。那便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视你为我的妻子。只是可惜，有些话我埋于唇齿之间，不曾说出。还有那件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一直以为……”
沈如是依旧握着沐里止的手，摇了摇头，笑颜道：“没有什么可抱歉的，所有的人都那样认为。差点，就连我自己都相信了。可是，是你当时救了奄奄一息的我，有句话，我也要说，那便是多谢。”
沈如是一直心跳个不停。
她从未知道，自己竟然还会这般心跳。
不自觉的，脸颊竟然有些泛红。
沐里止轻抚上沈如是的脸颊，虽然多了一丝凉意，可眼底的温情却在，他笑颜道：“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我心里头也宽敞了些。”
沈如是也淡笑了笑。
她在天牢里头所说的那些话，所指之人就是沐里止。她现在想亲口给沐里止在说一次，“我明白，有些人的好，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也总是那么的容易被激怒又暴躁，但是他的好是真的。”
沈如是虽未指名道姓，但沐里止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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