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起来，便就听见了那窗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
这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雨，也的确是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个晚上。
沈如是瘫着，走不了路。
又下过了雨，这会子腿也是疼的不敢吱一声吧。
她就是这个性子，宁愿自己受着，也不愿意说出来。
“沐里止”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回娘家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过问。他反倒是想让那沈如是和自己的姐姐见见面，好好谈论一下她们所勾结起来做的那些苟且之事！
在他的眼中，这就是沈如是和沈文茵的阴谋。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是如此。
沈如是是被从卧房里头抬出来的，清涟撑着伞生害怕雨滴落到了沈如是的衣服上面。下人一直将沈如是抬到了沐王府门口，好几个下人又是小心翼翼的将沈如是扶到了马车里面。
每个人身上都是出了一身的汗，明明下着雨，空气还这么的冷。
由此可见，这沈如是尽管在沐王爷这里不受宠。但大学士女儿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这些个下人自然要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到了大学士府之后，府里头的大嬷嬷赶紧出来迎接。
沈如是不是被抬进去的，而是坐着轮椅被推进去的。
回来娘家一趟，也确实是受罪。
不光光是受罪，还要面对沈文茵。
她怎么瘫的，她自己心里头清楚。沈文茵更是无比清楚，可似乎，两个人都是彼此憎恨着对方。
沈如是为什么要来，就是因为了沈文茵。
整个大学士府里头充斥着的尽数都是书香气息，那份华贵之意也并未褪去。
当沈如是被清涟推到月洞门的时候，便就看见那沈文茵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丫鬟进去了。
看起来，她也才是来。【妙】 【书】 【斋】 【妙书斋】
终究，她是不想来的吧。
清涟的步子也是停了下来。
沈如是看着沈文茵那急急忙忙的背影，就觉得讽刺。
她讽刺的不是自己，而是沈文茵。
嫉妒之心人人都有，但她沈文茵未免也嫉妒的太多了一些。
清涟看了看沈文茵那样的架势，也确实是担心自家小姐对付不过来，纠结了好一会子，才对沈如是道：“小姐。大小姐也来了。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清涟并非是想逃避什么，而是担心沈如是出了什么差错。
毕竟现在瘫着，连路都走不动。
若是和沈文茵争吵起来，出了意外，她就没有办法和沐王爷交代。
可是沈如是，一脸淡然，平静道：“她沈文茵既然能够将我害到如此地步，而且还搞的人尽皆知就是她害得我。那就证明她沈文茵就从来没有怕过，而我，又何必怕她。走。”
沈如是虽说的风轻云淡，恐怕心底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吧。
清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又继续推着沈如是进了花厅。
进去之后，那沈文茵看见沈如是就是一声冷笑。
沈如是也被沈文茵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冷笑打断了本来的所有礼节。
她要问过父亲和母亲的，但是沈文茵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纵使此刻气的难平怒气，但还是看向了沈文茵，反问道：“怎么？”
她一身华服，那上面还绣着朵朵芍药。
巧了，沈如是也喜欢芍药。
“我是开心。你一直瘫下去，我才更是开心。”沈文茵似笑非笑，完全不掩饰她对沈如是的讥讽，她佩戴着的耳坠摇晃不停，就像是她对沈如是的讥讽不会停下来一样。
沈文茵的这句话落下，满堂哗然。
不难发现，沈从陵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
沈如是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启唇微微一笑。
她今日脸上正好施了点粉黛，掩去了那样的苍白之色。方才一笑，确实是有些小家碧玉之感，让人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在生气，完全就是当作一个笑话听了去。
可当沈如是的回答出口，所有的人更是惊了一下。
“好啊。那我就顺了姐姐您的意思，我就这样一直瘫下去，正好合你的心意。”沈如是笑靥如花。
清涟听了沈如是的回答，只觉得背后发凉。
自家的小姐怎么就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呢？
真的不敢想像。
“沈如是。我要和你争，就要光明正大的争。你放心，我不会做些暗地里头的事情，而且，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文茵说的狼子野心，毫不掩饰。
沈文茵不管来什么招，沈如是接就是了。
废话她不会多说。
“好，好。”沈如是也才是顿了顿说了这样的话。
因为她没有想过沈文茵居然会这么的大胆放肆。
沈文茵注视着沈如是的面孔，突然笑了一下，继续冷嘲道：“施了粉黛又怎么样？依然掩盖不了你那像是半截腿已经迈进了棺材里头。在沐王府过的恐怕很不好吧？”
沈文茵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如是。
沈如是忍了这一次，但并不代表会忍第二次。
她沉默，不答言。
就算是沈如是不回答，沈文茵依然有办法让沈如是开口。
“哦，对了。我听说沐里止对你拳打脚踢，你可过的好？”沈文茵挑眉问着沈如是，她也很是期待着沈如是的回答。
沈如是知道，沈文茵的每一句无疑都是在揭着自己的伤疤。
但沈如是依然保持了那份大度，轻笑一声，道：“沐王爷对我好的很，几乎是入骨的好呢。”
沈如是的话里头也不免讽刺。
她并不是在讽刺着自己，而是在讽刺着沐里止。
“既然你过的好，那我就安心了。”沈文茵话里有话。
沈如是没有在继续去接话，这才平息了一场嘴仗。
沈从陵隐忍着，没有发话。
只是他觉得这只不过是姐妹两人的一场小争执罢了，但其实，两个人的话说的都是夹枪带棒。
所以沈文茵才敢这么放肆。
沈如是的目光也落到了沈从陵和自己母亲的身上，有些歉意道：“父亲，母亲。失礼了。”
“无妨。只要你身体无恙就好。”沈如是母亲方才也是捏紧了帕子，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再加上沈从陵堂堂大学士，怎可让两人这样争执下去？
所幸她们知道分寸，收敛了起来。
而沈如是是出了名的秀外慧中，端庄大度。
唯一一点，就是太过聪明了。
沈文茵的嫉妒之心丝毫未减，而沈如是对沈文茵也是格外宽容。
现下，出了那样的事情。
想必沈如是是在也宽容不起来了吧。
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沈如是因为避讳着沈文茵就没有去。沈如是不去，完全是因为了口舌之争。
清涟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沈如是爱吃的菜。
一个早上，便就这样打发过去了。
沈如是有睡午觉的习惯，清涟闭门，退避。
立在门外左侧，便就在无打搅。
等到沈如是醒过来了，清涟又赶紧进去伺候着。
为沈如是上了药，从小厨房端来了一碗绿豆汤。
又是亲眼看着沈如是喝了绿豆汤，这心才是放下来。
前几天，沈如是不吃不喝，可是吓坏了清涟。
这几日里头，也总算是缓了过来。
闲来无事，沈如是绣了绣花。
也觉得无聊了起来，便对清涟道：“扶我出去走走吧。”
“小姐您腿脚不便，外面的雨也没停下来。小姐您还是，”清涟话还未说完，便就被沈如是斩钉截铁一声打断，“雨后的芍药花才更加的艳丽，不此刻去看，就可惜了。”
沈如是的口气，听的出来的怒，也听不出来。
清涟只好又叹了口气，顺从了沈如是的意思，小心翼翼缓缓扶着沈如是去了外面。
沈如是站在石阶上面，若有若无的冷风吹了过来，飘起了沈如是的发丝。
她看着庭前芍药，开的旺盛不已，却有些美中不足之感，她不禁感叹道：“庭前芍药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动京城？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有些自喻你自己的意思呢？”这凌厉一声可是把沈如是那一点的好心情全部打碎。
沈如是抬眼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沈文茵。
她的丫鬟茯苓撑着一把伞，目光微露难堪。
早上那会子的势头还没过去，沈文茵便又跑来给沈如是下马威。
她也根本就犯不着这样，但是她恨不得沈如是即刻就死。
沈如是反倒是认清楚了沈文茵这无事生非的性子，倒也觉得乏味，淡漠道：“这诗句的意思比的是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有意要讽刺与我。”
沈文茵压根就没有把沈如是的话放在眼中，而是继续自说自话：“你没瘫之前，或许还会有络绎不绝的贵公子上门来提情。但是自从你瘫了之后，想都别想。这动京城，就算了吧。”
她挑着的眉毛，多了几分泼辣之意。
虽然字字句句都钻心，但是她说的并不过分。
依然保持了她留给自己的那条后路。
沈如是从容笑了一下，但转眼之间，她整个人的脸色就变成了清冷，“多此一举。”
沈如是不再搭理沈文茵，便就叫清涟扶着自己进屋去。
到了屋里头，沈文茵却又是多嘴说了一句，“可不要忘记了。我是怎么让你瘫的。”
沈如是心颤了颤，那个过往，是她永远都不想提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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