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睦州雉山县,队伍被陈硕真算计,被童文宝、七仙女追杀。双方兵力悬殊,武康被逼无奈,带领队伍上山。藤条索道前,厮杀如期而至,九娘逃到对面,二牛唤醒的武康,催他立刻过桥。
保安战力彪悍,架不住对方人多,渐渐落下下风。武康不再犹豫,三刀斩杀两人,环首横刀归鞘,脚踏索道高喊:二牛不要恋战,弟兄们顶着,随我共同过桥。
双手扶木藤,双脚踩独藤,走出三米多,觉察不对劲。陡然停住脚,见木藤没晃动,扭头看身后。战局如火如荼,二牛愣站桥头,阻挡贼人上桥。武康怒不可遏,直接爆粗口:你在找死吗,赶紧上桥啊。
二牛纹丝不动,与十多个保安,呈扇面护桥头,挥刀迎击竹枪。在他们身前,躺无数尸体,敌我双方都有。看着袍泽尸体,二牛闪身桥头,双眼直视武康:“你是否知道,他们为了什么,拼死保护你?”
说什么废话,都火烧眉毛了,武康厉声呵斥:“发什么神经,马上给我上桥,这是命令。二牛你干什么,把刀给我放下,现在立刻上桥。我再说一遍,这是命令。”
二牛刀架脖子,咧着嘴苦笑:“大佬曾经说话,惩罚痞子容易,尊重他们很难。你与他们称兄道弟,没有半分鄙夷。给他们吃肉喝酒,让他们堂堂正正,挣钱养家糊口,所以以你为尊。”
又有保安战死,身插几根竹枪,身体剧烈抽搐。二牛直视武康,言辞凿凿道:“文若的家人,在您店里做工,每年薪水三贯。弟兄们都知道,如果自己战死,也会得文家待遇,所以给你卖命...”
武康快速摇头,和颜悦色道:“无论谁跟着我,都不会亏待的,咱不说这些。二牛听我的,立刻收起刀,上桥跟我离开。我向你保证,弟兄们的家人,都会安排好。”
二牛惨然,淡淡说道:“九娘子出事,我们得陪葬;武帅若出事,我们会白死,得不到好待遇。你担心桥不稳,不与九娘同行,我也这样担心。所以不要管我,立刻马上离开。”
又个保安惨死,二牛提高嗓门,情绪异常激动。武康不敢耽搁,转头手扶木藤,保证自己安全,尽可能加快速度。此刻心知肚明,如果自己不脱险,二牛不会上桥。
每走一步,都会摇晃,酷似走钢丝。不断深呼吸,不去看下面,完全凭感觉,机械迈脚步。越走越远,渐渐看清九娘,她双手握拳,红扑扑的脸,因紧张而潮红。www.miaoshuzhai.net
她心理素质好,真不敢想象,她能安全过桥。摒弃心中杂念,继续稳步前行,脚踏悬崖那刻,终于长舒口气。劫后余生,如释重负,轻拍九娘肩膀,抱她转个圈,双手成喇叭,向对岸呐喊:“已达对岸,速速上桥...”
连着喊三遍,复读机似的,心中七上八下。夕阳余晖下,二牛终于上桥,不到两分钟,再次横生变故。保安全军覆没,木藤剧烈晃动,十多个贼人,索桥追杀二牛。
他们丢竹枪,腰里挂横刀,头领距二牛,竟不到丈许。距离不断缩减,他们是本地人,驾驭索道的能力,远胜外地人。武康异常紧张,鹰眼凝视二牛,不断加油打气。
怀里声音传来,九娘小声道:“如果我是你,会毫不犹豫,砍断木藤桥。保安们全死,贼话没人信,真相永远掩盖。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小女子,不管江湖道义。只要你安全,我可以牺牲,任何人的命。”
武康翻起白眼,见她毅然决然,不禁摇头苦笑:“这是过河拆桥,他们是兄弟,我办不到的。别说刘邦和刘备,我没那么狠的心,做不到抛弃兄弟。”
九娘离开怀抱,板着脸教训:“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妇人之仁?当初在婺州,杀了陈硕真,就没今日祸。你听我的,砍断索桥,咱们逃跑。等回到婺州,阵亡的弟兄们,多给补偿就是。”
最毒妇人心呀,武康置若罔闻,凝视高空索道,不接她的话茬。也许她说的对,我却下不去手,对不起我的良心。静谧的山谷,妇人传来呐喊,二牛手舞足蹈,木藤剧烈摇摆。
他们到了中央,追兵不敢动弹,距离不到一米。二牛摇晃木藤,扯嗓门咆哮:“贼人走的快,我逃不掉了。我拖住他们,武帅砍木藤,帮弟兄们报仇...”
武康眉心紧蹙,脑袋嗡嗡作响,一时哑口无言。一旦砍断藤桥,包括二牛在内,都会坠落悬崖,摔的粉身碎骨。陷入踟蹰中,亲手杀兄弟,真的办不到。
狂笑声再响,二牛全力晃动,身影摇摇欲坠:“我想跳下去,可惜没勇气,就是个窝囊废。我还没成家,光棍汉一个,没啥可惜的。大佬帮帮我,赶紧砍断桥...”
贼人提刀二牛,失足坠落悬崖,山涧惨叫响起。余贼不敢妄动,死死抓木藤,二牛笑的放肆:“尔等田舍奴,继续砍乃翁,求你继续砍。一群废物,没卵子的瓜怂...”
整个高空索道,就像三线谱,众人像音符。姿态各异,不断跳动,二牛狂笑,贼人喝骂。生命演奏的乐章,乍听不堪入耳,品味珠圆玉润,武康脑中空白。
两目瞳孔里,只有放肆笑脸,以及贼人的丑态。感觉腰间异样,下意识伸出手,抓住横刀柄上,碰触无骨小手。九娘花容失色,贝齿咬朱唇,双眼噙着泪。
用力掰他手指,苦苦哀求着:“二郎快放手,不要优柔寡断,二牛做得对。倘若贼人上岸,不仅他会死,也会连累我们。你把手拿开,若是全军覆没,你会满意吗?”
横刀顷刻出鞘,重重摔在地上,此刀重五斤。镔铁打造的,于洪志射击,战场杀人利器。武康做过实验,若全力的挥砍,两头生猪肉,能拦腰切断。
九娘咬牙切齿,双手握着刀柄,踉跄拉到桥头。使出吃奶劲,艰难举起刀,砍在木藤上,没丝毫效果。连着砍两次,横刀掉地上。她瘫坐桥头,哇哇的哭泣,不停的喊二郎...
涣散瞳孔聚光,武康看向九娘,再看对岸童文宝,以及密麻的贼兵。最后凝视二牛,还在晃木藤,扯着嗓门催促。不禁扯出苦笑,两步走到桥头,提起刀抡胳膊,木藤应声而断。
又有贼人坠崖,身影越来越小,三弦变成二胡。他们手抓上弦,双脚踩下弦,继续飘飘摇摇。放肆笑声起,二牛呶呶叫:“鬼叫太吓人,我更不敢跳,大佬您受累,继续砍桥吧。”
武康惨然失笑,武侠里的套路,跳悬崖挂树枝,得到绝世武功,走上人生巅峰。小时候有梦想,想成为绝世高手,兴冲冲爬上邙山,却没胆量跳崖,你来帮我实现吧。
两道刀光闪过,无数呼喊绵延,所有黑点坠落。良久之后,武康睁眼,三条木藤垂落,没有半个人影。这是正常情况,人握绳子的力量,干不过重力加速度。卡树上也不可能,所有人包括二牛,全都得摔死。
对面没贼影,应该是下山了,很快上这座山。眼见马上天黑,下山不可能的。环首横刀归鞘,火速背起九娘,走向山间密林。一时慌不择路,如没头苍蝇,见空隙就走。
天完全黑了,武康放下九娘,在大树下休息。九娘很乖巧,依偎他怀里,无声的安慰着。半个小时左右,满月升上天,透过稀落树枝,温柔抚摸丛林。
武康四下打量,在参天大树下,发现无数藤蔓。走过去用力扯,拔刀砍断几节,结成一条长绳。再次挥舞横刀,砍断所有藤蔓,绕着树拽下来。
挑选那些细的,缠绕鞋和手腕,增加摩擦力。做个深呼吸,慢慢爬上树,站在枝杈上,目测九米高。藤绳拴腰间,悬挂树杈上,拽横刀蹲下,削平大树主干。
取羊皮酒袋,洒上雄黄酒,解开腰间藤绳,对树下九娘喊:“把绳子捆腰上,我拉你上来,今晚树上过夜。”
九娘依言照做,武康拉她上树,让她倚树干,岔腿骑树枝。小心翼翼靠近,把她捆树上。九娘不明所以,压低声音问:“捆我做什么,为何在树上睡觉,还要洒雄黄酒?”
武康回答:“许多毒虫猛兽,都不会爬树,树上睡安全。身体捆在树上,不会掉下去。至于雄黄酒,驱赶毒蛇和蚊虫,毒蛇不用担心,已经冬眠了。”
解开身后披风,盖在她身上,藤绳绕头顶,捆在自己腰间。九娘纠结片刻,柔声安慰他:“二郎别自责,那种情况下,必须那么做。如果贼人追上,我们都得死,两害相衡取其轻。”
武康沉默许久,强颜欢笑道:“不必为我担心,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该怎么做。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五更天,我们就离开,回到婺州再说。”
九娘乖巧点头,开始转移话题:“今天初到睦州,在那个村子里,恶吏打杀生猪。你当时开导我,说是大唐版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什么典故啊,能和我说说吗?”
武康摇头,淡淡说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要再说话了。等回到婺州,安顿好他们,我再告诉你。快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我现在想安静。”
长时间沉默,九娘小声说:“我朝战争不断,若有朝一日,你指挥卫士作战,会死更多袍泽兄弟。普天之下,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康郎你要想开,要学会适应。”
良久之后,武康开口:“有州官叫田登,类似睦州刺史,不允许百姓提灯,不许百姓点灯。部下犯忌讳,以侮辱掌柜为由,轻则挨板子,重则判徒刑。”
武康叹口气,继续说道:“到上元节,按照惯例,放灯三天。衙役不能写灯,不能写谐音,所以写放火三天。百姓信以为真,收拾细软逃命,故事就是这样。”
九娘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睡觉。等她睡熟了,并她绣花鞋,捆在树枝上。望着皎洁月光,想到二牛的死,不禁悲从心来。等回到婺州,如何面对牛交,还有保安的家人?
悲伤很快过去,只剩满腔仇恨,文若和二牛兄弟,都因陈硕真而死。此仇不共戴天,该死的陈寡妇,我砍你项上人头,掏出你的心肝肺,祭奠他们的亡魂。
按照史书记载,大概明年十月,陈硕真会造反,当月偷袭婺州。好像就是童文宝,率领数千贼兵,趁夜掩袭击婺州。我要做好准备,吃掉这伙贼兵,砍掉他的头颅。
然后利益最大化,等朝廷圣旨下达,诸州兵马抵达之前,剿灭这场叛乱。有平叛之功,朝廷论功行赏,最少升录事参军。好像老崔平叛后,升任御史大夫,回长安当京官。如果是这样,婺州刺史空缺,能不能争取到?
不禁打冷战,被自己吓到了,那可是州刺史,直辖市的市长。现在是法曹参军,可以参与军务,平叛时捞的功劳,很难升任刺史。仔细想想,无奈摇头,最多录事参军。
看熟睡的九娘,想法更强烈,既然吃软饭,就吃到底吧。平安回到婺州,给武昭仪去信,请她出面保媒。再托婺州长史,向崔义玄提亲,如此双管齐下。
若老崔不同意,那就铤而走险,生米煮熟饭。如果老崔同意,明年就成亲,成为崔家女婿。按照朝廷惯例,刺史升京官,新任刺史的提拔,会考虑原刺史的意见。
竭尽全力平叛,又是他的女婿,应该投桃报李。得到老崔的举荐,媚娘再帮些忙,官拜婺州刺史,完全有可能。一时信心满满,必须升官发财,才有能力报仇,才能过上好生活。
望着满月发呆,考虑眼前状况,陈硕真的贼党,不会放过我们。等到天亮以后,他们必然搜山,如何逃出升天,就是燃眉之急。开始冥思苦想,勾勒无数几乎,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被冻醒,揉揉惺忪睡眼,叫醒熟睡的九娘。从树上下来,摘野果充饥,仔细检查装备,确定好下山路线。一路小心翼翼,心有不祥预感,不会一帆风顺。
这座山很大,丛林漫山遍野,下山的路很多,非常的难走。边走边做记号,半个时辰后,又回到原地。不禁相视苦笑,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在山里迷路。
武康爬上树,爬到最高点,搭眼四周眺望。在半山腰位置,浓密的丛林内,依稀看到炊烟。大概确定方位,九娘商量:“那边有村庄,是山里的猎户,身上钱多吗?雇佣猎户作向导,带咱们下山。”
九娘打开算袋,还有三里碎银,绝对够了。考虑片刻,愁眉苦脸道:“咱们已经迷路了,走不出这里,怎么去村庄?山里的猎户,会不是帮忙,和陈硕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
这谁知道啊,武康无奈摇头:“事到如今,只能碰运气,必须走出去。敌人都是山民,更加熟悉地形,不能坐以待毙。九娘你别担心,我向你保证,平安回到婺州。”
九娘俏皮笑,拉他双手说:“我没有担心,更没有害怕。在我的心里,康郎不输阿爷,都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不要着急,我相信你的,肯定能回婺州。”
有信心就好,至少不会拖后腿,武康很欣慰,同时很鄙夷。这个黄毛丫头,绝对有恋父情结。崔义玄那老狐狸,确实学识渊博,为人也正直,政治手腕也强。不过也就那样,远远达不到,无所不能地步。
摒弃心中杂念,解下腰间横刀,刀鞘牵着九娘,刀锋披荆斩棘。为防再次兜圈子,每走出五分钟,在灌木根做记号。按照记忆,循着东北方,赶去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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