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骆公子往北宫门方向去了。”卫公公走上前,回道。
宇文恒静静地坐着,连眼神都没有移动,他在看那只黑猫,黑猫却不看他,半眯着眼打着瞌睡。
他仿似没有听到卫公公的话似的,慢悠悠开口,“卫公公,你说,假若顾皇后死而复活了,朕向她道歉,朕追封她的家人,朕再让她当皇后,她会原谅朕吗?”
他将目光从猫儿身上移开,看向卫公公,眼神忽而欣喜,忽而悲伤。
卫公公听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小豆子眼,说道,“皇上,这人都死了,哪能复活呀?”
“多年前,朕在胶东时,听过一出戏,有人死了,却活成了另个一个人。”
卫公公眨眨眼,“老奴听不懂。”
“夺舍!可听说过?”宇文恒又道。
卫公公隐约知道宇文恒说的是什么意思,自打顾皇后一死,宇文恒就渐渐的后悔了,后悔不该放任殷皇后处死顾云旖。
顾云旖比殷皇后,那可是要强上一百倍不止!殷皇后除了生了个儿子,没什么地方比得了顾云旖。
宇文恒眼下又问他这话,是不是又后悔了?
卫公公心中想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再恨一个人,何必杀呢?杀了,哪里活得了?
他在臆想呢。
卫公公便笑道,“皇上,戏本上是有这么个故事,可故事都是当不得真的,都是人们瞎编的,有人还编着这样的故事,说人吃了仙丹能长生不老呢,可事实上,没有人一直活着。可见,故事只是人们美好的向往,当不得真的。”
宇文恒却固执地问道,“你只说,她若活着,朕向她道歉,她可会原谅?”
这是入了魔了么?怎么还反复地问了?
卫公公发现,宇文恒看来的目光,透着一股子执着与激动,他心里叹了一声,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算了,哄一哄得了,他这当太监的,主要的责任,不就是哄主子开心么?
这样一想,卫公公便说道,“也许吧……,必竟,您当年可是认真地娶过她,她的婚事是大操大办的,比殷皇后的要强上十倍呢,那是盛世大嫁。”
宇文恒似乎松了口气,“好,朕知道了。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卫公公看着他的脸,“皇上?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睡一觉,什么都该忘记了吧?
“嗯。睡觉去。”沉闷了大晚上的宇文恒,脸上终于露了一丝的笑容。
卫公公松了口气,喊来两个太监,命他们将黑巧的笼子抬起来。
这几天,宇文恒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黑猫儿。
走出御书房,宇文恒又对卫公公说道,“多派些人,好生照看着骆夫人,不得有误。”
“老奴明白。”
照看?监视吧?卫公公摇摇头。
……
熠王府。
因为明天卯时就得出发了,这会儿,天真和善良,正在连夜检查宇文熠出门所带的行李。
京城已是春暖花开的三月天,但北地云州和丰州一带,仍在飘雪。
不到四月末,那里的天气不会暖和。
冬衣夹衣什么的,仍要带上。
三个大箱子里,两箱子冬衣,一箱子春衫。是云舒准备的。
“舒姑娘真是细心呢,连主子的袜子都准备好了。”天真啧啧赞叹。
“衣物箱子就不必动了,看看其他的有没有漏掉的。”善良催促道。
天真点了点头,将箱盖子盖上,和善良一起整理起了宇文熠的其他物品。
宇文熠在书房外间看文书,这时,仁义走进来回话,“主子,发现骆子煦连夜出城去了。”
宇文熠看向窗外,说道,“这个时候出城?已经二更天了。往哪个方向走的?带了多少人?”
“北城门。带了四个护卫。”仁义回道。
“北城门?”宇文熠眸光微闪,“往北而行啊,他去北边,做什么?”
仁义又说道,“他最近行踪诡异,是不是宫里那位又派了他什么特别的任务?”
宇文熠笑了笑,“他还能将本王扳到不成?派人一路往北,暗中守卫。”
“是!”仁义闪身离去。
宇文熠丢开文书,站起身来,朝里屋收拾行装的天真善良说道,“我去去就来。不必跟着。”
说完,身影一闪,人已不见了。
天真走到门口来看,只见书房前小院中的一丛花枝闪了闪,一抹黑影从屋顶上掠过去了。
“走得这么急?大门也不走的?”天真挠挠头,“一准又去卢府了。”
“人家好不容易有个媳妇,不跟媳妇道别,难道跟你这个护卫一直腻歪着?”善良翻白眼,冷嗤一声。
天真伸手摸摸下巴,“善良,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卢云舒姑娘,跟故去的顾皇后,十分的相似?除了年纪小了一些以外,……简直是同一个人呢。会同样的马术,会同样的说话方式,跟咱们说话,是一样的口气……”
善良瞥了他一眼,“要是不一样,咱们主子会喜欢上她吗?”
天真眯着眼,“这么说……,主子还是喜欢顾皇后?卢姑娘只是替代?”
善良一把捂着天真的嘴,呵斥道,“你这破嘴,这也能说的?在卢姑娘的面前,不得提起顾皇后,听到没有?”
天真推开善良,嫌弃地弹了下袖子,“我没那么蠢!”
善良在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天真忙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善良说道,“咱们发现了这一点,外人是不是也发现了?比如,宫里的那位?”
天真吸了口凉气,“有可能!”
“那得赶紧提醒着主子和舒姑娘!”善良拍拍额头说道,“那位,可一直没安什么好心呢。”
“我去,你在屋里接着检查。”天真拍拍袖子说道。
“动作快点!”
“知道!”
……
云舒骑马在街上走了一圈,没找着黑巧,又回了卢宅,刚回她的屋里,宇文熠来了。
贺兰马上识趣地离开了。
宇文熠往她身上看去,见她穿着披风,一副外出过的样子,便问道,“刚才出门了?”
云舒擦了手,走到桌边倒茶水,笑道,“我去找黑巧了,才回来,你要是早来一步,就碰不到我了。”
宇文熠走过去,拿开她手里的茶壶茶杯,眉眼温和看着她,“我不喝水,过来……”
“什么?”云舒才一回头,就被摁在墙上去了。
整个人被罩了个严严实实。
她又笑又气,“能不能安静坐会儿?”
手往哪儿伸呢?
“不能……”他抚着她的脸,“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烛火下,那眼神十分的期待。
云舒想笑,抿了下唇,说道,“进屋去。”
宇文熠微愣,“什么?”
云舒黑着脸,“虽然我院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贺兰和一个嬷嬷,但是,卢明轩总是会不打招呼地跑来,我不想让人看见。”
果然是,媳妇总会向着自已。
“进屋会不会对我好一些?”宇文熠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拉着她的手,进了卧房,然后脚一勾,将门关上了,将她抵在门上,轻轻咬了咬她的唇。
“这不是好处?”云舒抬起头,任他咬着。
“不满足……”宇文熠轻哼,“想……”
云舒挥开他伸向自已腰带的手,冷着脸,“不行。”
“嗯……”宇文熠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上,声间幽怨,“知道,我等你……”
他的个子比她高出许多,这般挂在她的肩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云舒又心疼又好笑,伸手紧紧搂着他,“等着我将黑巧找到,我去北地找你。”
宇文熠抬头,目光灼灼望着她,“阿妮,真的?”
“嗯。”云舒点头,笑道,“还要带你去胶东见荣宁公主呢,等你将北地的事情一了,我们一起去胶东。”没有荣宁的点头,这场婚事,不叫完美。
宇文熠娶她,最该送上祝福的,是顾云旖的外祖母,荣宁公主。
“好。”宇文熠将她揽进怀里,目光幽沉看着她,“今晚,我可不可以……睡你这儿?”
云舒一愣,睡她的屋里?像什么话?“床这么小……”
“我匀一半给你。”他把她揉啊揉,声音低哑,“匀一多半给你。”
云舒气笑了,“床再大,也不能睡一起。”还没成婚呢!睡一床?月高天黑,夜深人静,一个被子……
一男一女,干柴遇到烈火……
“别闹。”云舒咬着牙,低声斥道,去推他的手。可推开这只手,那只手又来了。
“就闹一小会儿,行不行?”
“不行!”头发都散了,像什么样?
“就一小小小会儿。”
“放手呢!”
“就好了……”
“……”
……
天真来到卢府,大晚上的,贺兰当然不会让他见宇文熠和云舒了。
她坐在卢家前院的一个小花厅里,脸色不悦看着天真。
这个没眼力见的小子,不知道一刻值千金么?
明天宇文熠就要离京北上了,还不让他们小两口多多亲近亲近?没事儿汇报什么?Μ.miaoshuzhai.net
天又没塌。
“什么事?”贺兰看着他,打着手势,冷着脸问道。
天真看一眼小厅外卢家的仆人,小声说道,“我怀疑一件事儿……”
贺兰眯了下眼,点头,示意他快说。
天真说道,“贺兰,你有没有发现,舒姑娘十分的像你主子顾皇后?”
贺兰扯了下唇角,心说这不废话么?不是像,而是,就是她主子顾云旖!
如果云舒不是顾云旖,她也不会留在京城!
她点点头,“知道。”又打着手势,“你想说什么?快说,我很忙。”
天真神色肃然,“那么,你该知道,宫里的那位,一直视顾皇后为眼中钉,我担心他会将怒火,迁怒到舒姑娘的头上。”
“他的心胸,未免太狭窄了!”贺兰冷笑。
“防着总是不会错的。”天真道,“你又不让我见你们姑娘跟她当面说,我明天一早就得跟我们主子离开京城了,这话,你可得好好跟你们姑娘提醒提醒着。”
贺兰点头,“放心吧,我会的。”哪需天真提醒,她和云舒早就留意着了。
天真离开后,贺兰回了云舒的小院。
见那屋门紧闭,烛火却燃着,她抿唇一笑,给了嬷嬷赏钱,打发她早些睡去了。
贺兰进了屋,亲自去给云舒和宇文熠准备洗浴水。
宇文熠明天一大早要离开,这会儿定是不想走了,会赖在这里。
……
宇文熠想赖着不走,云舒没办法,只好由他。
见她紧张成什么样,宇文熠眸光中闪着促狭,“放心,到床上后不会闹你。”
云舒冷笑,“等我睡着了再闹,是不是?”
“我是君子,阿妮。”宇文熠黑着脸。
“呵呵呵,我不信。”
宇文熠也怕自已控制不住自已,便搬了两床被子放在床上,“一人一被,分开睡。”
这还差不多。
勉强凑合一晚吧,云舒点头,“我睡外面。”方面好跑。
宇文熠气笑了,“行。”
两人梳洗完毕,换了衣裳,就各自睡下了。
头一回睡一张床,云舒很紧张,整个人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宇文熠睁着眼看她,“阿妮……”将头抬起一点,探头看她。
那浓烈的青杏气息扑面而来,云舒紧张得不行,忙将身子往外挪。
宇文熠笑了,“别动,我不会怎么样。”
“那你睡过去一些。”
“隔着被子搂着行不行……”
云舒黑着脸,“说好的各睡各的,互不打搅的,怎么越界了?”
“我人不过去,只伸胳膊过去。”
“也不行!”
“阿妮……”
“也不行!”
“难受。”
“忍着!”云舒彻底怒了,“再闹的话,你回自已府里去。”
“就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也不行!啊——”云舒掉床下去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怒目看向床上的罪魁祸首,“说好的不闹我,会老老实实睡着的,你出尔反尔!”
她睡在外面,他挪一点,她就往外挪一点。
挪着挪着没留意,她掉床下了。
偏偏他只穿着单衣,还半敞着领口,露着身前一线玉色肌肤,他这么明显的诱|惑她,她怕自已把持不住。
这混蛋!
宇文熠走下床来拉她的手,忍着笑意道,“你睡里面吧。”
“不要。”云舒摇头。
他往里面挪过来的话,她往哪儿挪?床里面可是墙壁。
“这回保证不动,真的,快天亮了呢,我小睡一会儿,明早好赶路。来,陪我。”宇文熠不由分说,将她推进他刚才睡的被子里去了。
他睡外,云舒睡里面。
云舒扭头看他,见他果真闭着眼,躺得平平的不动,她才放下心来。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云舒实在是困得不行了,闭了眼,渐渐地睡着了。
而这时候,宇文熠睁开了眼,扭头看向她,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阿妮,阿妮……”
……
第二天醒来时,云舒发现,她搂着什么在睡。
她惊得赫然睁开眼,一把推开宇文熠,飞快缩回了自已的被子里。
“怎么回事?”
宇文熠一脸无辜,“我怎会知道?我睡着了?阿妮,是你自已爬过来的?”
“怎么可能?”云舒又气又笑,当她是傻子不成?她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往他被子里钻?
“我没说谎。”宇文熠一脸的诚恳。
“起床,你先起!”云舒将脚伸过去,踢了下他的被子,“先起我才承认。”
“好好,我先起。”宇文熠老实地点下头,想抓抓她的脚,又怕她恼了,忍住了,掀开被子先走下了床。
外面,天色朦朦亮了,他得离开了。
云舒拥着被子坐在床头,看着他穿衣,穿鞋,洗漱……
心里头渐渐失落起来。
她一把掀开被子,走下床来,从他手里接过梳子,“我给你梳头。”
宇文熠一怔,旋即又温柔一笑,“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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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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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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