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殷燕只得将怨恨藏于心里,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后,滚下几滴泪水来,“多谢四妹前来送别母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心中却在暗想,希望母亲的亡灵助她一臂之力,除了这个猖狂的殷云舒!
“不管怎么说,大伯母也照看了我几年,我理当来送送她,不是吗?”殷云舒微微一叹,说道。
是呢,那几年,殷姚氏从她身上榨了多少钱出来?她要搬走时,殷大夫人一百个不乐意呢!真爱她吗?爱的是她的钱吧。
她把属于自己的财产收回了,殷大夫人姚氏马上恼羞成怒了,各种陷害轮番上阵。
殷云舒垂着眼帘,唇角露了一抹浅浅的冷笑。
“四妹有心了。”坐在一旁静静打量着殷云舒的殷鹂,淡淡开口。
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看到殷云舒这种瓜子脸颊,细眉杏眼神情冷傲的女子时,总能看成顾云旖又活过来了,还是……这个殷云舒本身就是顾云旖父亲的另一个女儿?
不然的话,她为什么看殷云舒,越看越像顾云旖呢?那张脸,叫她心中很是不舒服。
所以,她只想让殷云舒死!
她不想再看到这种脸!
永远不想!
殷云舒朝殷姚氏的棺木施了一礼,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淡淡看向殷鹂,“大姐姐。”又朝殷鹂的儿子微微屈膝一礼。
殷鹂的儿子,长得并不像宇文恒,而是更像殷家人。
宇文恒生得个子颀长,眉目深邃,英武之气十足。
而殷家人生得阴柔些,不管男子女子,都是那种细眉细眼,漂亮是漂亮,不过,女儿气强,男儿气弱。
殷鹂的儿子便随了殷鹂,若是穿着女装,便是个十足十的女孩儿了。
而且他长相女气,胆子也女气,看人的眼神,一直是怯怯的躲闪的,殷云舒不禁皱了皱眉头。
有个强势的母亲,却生了个胆小如鼠的儿子,这可真是个悲哀。
顾云旖的弟弟顾铭,两岁时没了父亲,全靠书卷气浓的寡母一手调|教,也没有教成一个女气的男孩子,反而自小喜欢舞刀弄棒,七八岁就敢带着护卫进山围剿山匪,十岁时亲自组建了一只五十来人的私人护卫队。
十二岁,就跟着顾云旖走南闯北征战天下了。
她看着长大的顾铭啊,却被殷家姐妹俩,合伙算计着,最后,丢了性命!
殷云舒静了静心神,神色平静看着太子,“太子殿下。”
过了年,才刚刚十岁的太子,迎上殷云舒的目光,身子下意识地一抖。元敬皇后?脸颊很像,眼神……眼神几乎是一样的。
“平……平身吧。”少年太子将身子往殷鹂的身后藏了藏,怯怯说道。
这越发叫殷鹂气极了。
堂堂太子,居然怕一个小小民女殷云舒?她怎么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殷鹂气得脸都白了。
殷云舒微微勾唇,“多谢太子殿下。”便走到一旁敬香去了。
接着便是来客上香,宇文熠和卢明轩这时走进了灵堂,卢明轩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屑地微微扯了扯唇角。
宇文熠的目光望一眼前方的殷云舒后,冷冷落在殷鹂的脸上,半晌才挪了开去。
殷鹂最怕宇文熠了,这位熠王的脾气,不一般的暴戾,之前顾云旖活着时,他如影子一样跟着护着,谁说顾云旖半句坏话,他能杀对方全家的那种,那个祁王不过是开个玩笑要顾云旖陪着睡一晚,他居然亲自杀进城中,将祁王的头砍下来,吊在了城门楼上。
想到她暗中给顾云旖下毒的事,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又一想,应嬷嬷已经替她死了,顾云旖也死了,她怕什么呢?死无对证了。
有来客吊唁,主家殷家人是要回礼的,白氏拉着女儿殷怜蓉先回了礼,“熠王殿下,卢五公子。”又朝另外两个来客颔首回礼。
殷家其他族人跟着回礼。
殷鹂和殷燕也起身,一起喊了一声“熠王”。
小太子也怯怯喊着,“熠皇祖父。”
这个称呼,宇文熠不大喜欢,他还有没成亲呢,居然被人称作爷爷了?可谁叫太子的父亲宇文恒是他堂侄儿呢?听不习惯,也得受着。
“过来,怎会跟一群女眷在一起?”宇文熠木着脸,沉声说道。
“……是。”小太子怯怯走了过去,伸出手来,大胆地抓着宇文熠的手指头。虽然这位皇祖爷爷成天板着脸,看谁都像杀父仇人似的,但至少不会像母后一样,歇斯底里的吼他。
所以宇文熠一喊他,他心中是狠狠松了口气。母后,看不到时想念,看到了又恐惧,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上完香,马上有殷府的仆人引着客人们离开灵堂,去了别的屋子休息,宇文熠是男眷,又是贵客,休息的地方,自然和殷云舒不同。
卢明轩和他一起进来的,离开时,也是一起。
殷云舒是殷府的女眷,去的则是另一处地方。
看到儿子跟着仇人走了,殷鹂气得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殷燕轻轻扯扯她的袖子,“大姐,怎么啦?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回屋休息吧?”
殷鹂点了点头,“也好。”她哪是不舒服,她是气的!
不过,殷燕劝她离开,她正好借机和殷燕商议商议晚上的行动。在灵堂这儿人太多了,说话不方便。
另外,时不时的哭丧声,吵得她头疼。
姐妹俩没有跟白氏说一句话,就这么目中无人的离开了。白氏不悦地挑了下眉头,低下头去。
倒是她身边的嬷嬷不满地小声说道,“少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小姑子,她们是少夫人呢。”
“少说几句,叫她们听见了,你还有命没?”白氏横了一眼嬷嬷。
嬷嬷马上闭了嘴,但那心里,却替白氏打着抱不平。
……
殷燕扶着殷鹂,来到灵堂隔壁的屋子休息,宁玉和秦琳守在屋外。屋里,只有殷鹂和殷燕二人,说话,就不必顾忌许多了。
“大姐,熠王居然将太子带走了,那晚上的行事……”殷燕抿了抿唇,“我担心,熠王会护着殷云舒,会拿太子做挡箭牌。”
“该死的宇文熠!”殷鹂也恨呢,“他怎么也来了?咱们又没有请他来!他和殷府的关系也一般,怎么无端来了这里?”
“会不会是跟着殷云舒来的?那有他在,咱们今晚的行动,怕是不好办呢。”殷燕开始担心起来。
“不行,得想法将他弄走!”殷鹂的目光,变得狠戾起来。
对付一般的人,殷燕有办法,可对付宇文熠,殷燕是一点主意也没有。
“大姐,我想不出主意来,你有好办法没有?”殷燕皱起眉头。
“办法……”殷鹂眯起双眼,双手紧紧抓着裙子摆,正烦躁时,她听到屋外有人喊了一声“三小姐快回屋去,这儿有怪兽呢。”
“我不嘛,我要来这儿玩。”殷莺撒着娇。
“你不走我便将你关黑屋里去。”
“别关我,我走就是了。”
殷莺……
想到殷莺,殷鹂便想到了占了殷莺便宜的永王。
那个老东西!
殷鹂咬了咬牙,为了长久,她只能对不起妹妹了,“燕儿,你派个可靠的人,拿上三妹的帕子悄悄去请永王来。永王是皇上的亲叔,是宗人府的宗人令,执管皇室子嗣一切事宜,除非宇文熠永不娶妻,否则,都得向永王低一下头,求着他发放婚书。永王一来,就能稳住宇文熠了。”
殷燕眸光一亮,“是,大姐,我这就安排人去请永王。”
……
灵堂正厅的左右两侧,有不少小间的厢房,是专供客人们临时休息的。
殷云舒只是殷家大房的亲眷,不必像殷鹂白氏那样,站在灵堂里迎客。
敬了香后,她便被管事嬷嬷带来客房休息,等着晚上的守灵。守灵,是要殷氏近亲全部出席的,她是殷姚氏的夫家亲侄女,所以她不能缺席。
管事嬷嬷离去后,留了一个大丫头站在客房里,随时听差。
殷云舒认得这丫头,这是殷燕的人,殷燕夫家尚武,殷燕身边的丫头,都会些拳脚功夫。
只是不知这个丫头的功夫,有几分的厉害。
“你不是,二姐姐的侍女吗?”殷云舒挑了眉尖,看着那大丫头问道,声音平和。
丫头眼神跳了跳,心说殷云舒好眼力,她跟着殷燕身旁时,只在前天和殷云舒见过一面,这殷云舒就记下她了?
她记得殷燕的吩咐,如果被认出,就按着事先交待的话说,丫头便说道,“四姑娘好眼力,奴婢原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后来跟着二小姐嫁入管家,今天这府里人手不够,二姐姐叫奴婢也来当差。四姑娘若是有个需要,可以随时叫奴婢跑腿。”她长着一张圆脸孔,模样没有攻击性。
殷云舒打量她两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微闭了下眼,靠在贵妃椅上小憩去了
贺兰从一侧的榻上,取了块毛毯盖在殷云舒的身上,借着毛毯的遮挡,贺兰在她手心里写道,“那丫头呼吸极轻,会武。”
殷云舒反手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中写道,“我看出来了,咱们装着若无其事,看他们作什么妖。”
贺兰抽回手,坐到一旁的椅上,拿出腰间荷包里的几根彩线,编起缨络来,她低着头,忙着手里的活儿,但双耳,却捕捉着四周的声音。
被殷燕派来服侍殷云舒的侍女,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殷云舒,只觉得她沉静如水,跟殷家人口中传说的那个心狠毒辣之女的形象,判若两人。
也就是平平常常的富家闺秀嘛,比府里的孙小姐殷怜蓉还要恬静如水,二小姐和皇后大小姐,为何像防贼一样防着殷云舒?
侍女百思不解。
只是,她马上又想到过了今晚,这位殷家最貌美的姑娘殷云舒,就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便敛了心神,垂下眼帘来。一边是掌着自己身死契的主子殷燕,一边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殷云舒,她当然选择站队殷燕了。
殷燕的侍女悄悄打量着殷云舒,贺兰也在观察着侍女。
她发现,这侍女的功夫,居然不弱!
可见,殷燕殷鹂二人,这是下了大代价,要殷云舒今晚死!
时间静悄悄地过着,不知过了多久,有仆人走到门口,问着殷燕的侍女,“到饭点了,吃的要端过来吗?”
那侍女摆摆手,走来问着贺兰,“吃的要端来吗?”
殷云舒这时睁开眼来,看了眼窗外,原来,天色已晚了,这是要行动了吗?“也好,端些来吧。吃了好守夜。”
侍女朝殷府的仆人点了点头,那仆人看一眼殷云舒,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晚饭端来了。
托盘上有四个碗。
两个碗里装着白粥,一碗咸菜,一碗干萝卜条。
贺兰看了直眉头。
殷云舒却神色平静,她知道,这是阴山县的风俗,家里死了长者,只能吃素,还必须得吃最差的,意思是离了长者,今后只能吃苦了,得时刻想到长者生前的好处。
别看饭菜这么差,还必须得吃,不吃,便是不敬逝者。
仆人将饭菜连托盘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侍女说道,“四姑娘请用晚饭吧,吃了晚饭,先休息着,午夜时分去灵堂接替二小姐。”又道,“阿兰姑娘也跟着用一些吧。”
殷云舒点了点头,走到桌旁坐下了,从侍女手里接过筷子来。米汤清得可见人了,殷云舒拿筷子在米里搅了搅,夹了块萝卜干放在米粥里。
贺兰在桌下拉着殷云舒的裙子摆,示意她别吃,当心有毒。
殷云舒怎会猜不到?她放下筷子,对那侍女说道,“我要辣椒。菜不够辣,我吃不下。”
侍女一愣,辣?
殷云舒淡淡说道,“我母亲是蜀地人,我也自小爱吃辣。蜀地都吃辣,你不知道?可这菜里没有辣椒,这叫我怎么吃?大伯母丧期不宜吃肉,但没有说不能吃辣吧?”
这饭菜里,放有特别的药物在里头,侍女一直站在一旁,便是为了好监视殷云舒主仆吃下去。
为了哄殷云舒早些吃下去,侍女只得说道,“四姑娘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取来。”
“好,我等着。”殷云舒端起碗,喝起粥来。
侍女看她一眼,走出去了。
可是,等侍女一走,殷云舒马上将粥吐到了帕子里,又将帕子卷了卷,扔到屋中的火炉里去了。
贺兰马上拿火镰搅了下炭火块,将那帕子盖住了。
炭火旺,不多久,就烧着了帕子,又过了一会儿,帕子烧成了灰烬。
殷云舒冷笑,“上回在宫里,殷鹂叫人在炭火里放药物,被我识别出来了没有抓住我。她这回学精了呢,不往炭火里加东西了,而是在我必须吃的素饭菜里放了药物。这药物无色,味道极淡。可谓,用心良苦呀。”
贺兰打着手势,“倒掉吧。”
殷云舒眯了下眼,“不,倒掉了就可疑了,想个办法换掉,你去隔壁几间屋子走走,看看谁不注意,换了来给我。”
贺兰抿唇一笑,朝她竖了竖大拇指,端着托盘走出了屋子。
正月的天,黑的也很快,刚才还是擦黑的样子,说了会儿话的功夫,天现在就全黑了。
贺兰脚步匆匆,端着托盘在外面的夜色中行走着,除了宇文熠的护卫善良看到她了,没人注意到她。
走过两间屋子,贺兰看到一间空屋子里,放有一个托盘,和她手里端着的一样。
她身子一闪,走了进去,将两个托盘调换了,又飞快走出来,回了殷云舒的客房。
“换好了,一间空屋子里换来的,不知那里头会是谁在休息。”贺兰打着手势说道,“不过,反正不是熠王和卢五公子的。”
殷云舒端起四只碗,一碗一碗的闻着,发现没有问题,便说道,“你去看看那屋里会是谁进去休息,咱们做个心中有数。”
贺兰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是永王和他的小仆。”
殷云舒讶然,“永王?他怎么又来了殷府?永王和殷府的关系,也就一般啊。”
贺兰打着手势,“要不要奴婢去看看?”
殷云舒眸光微闪,“来不及了,不必了。”她看向门口,“殷燕的侍女来了。”
殷云舒的耳力比贺兰的要好,贺兰马上敛了神色,坐回到椅内。
果然,没片刻后,殷燕的侍女端着一小碟的辣椒酱走来了,她往桌上看了看,一口没吃的样子。
“四姑娘,这是从厨房端来的,京城辣椒种类不多,四姑娘将就着吧。”
殷云舒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菜饭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是粗饭素菜,但不吃的话,今晚就得饿着,殷云舒眯着眼,勉强吃了一半。贺兰也是一样。
侍女倒是不计较,只要吃了,就可以了。
贺兰服侍着殷云舒漱口,看看时辰还早,打着手势问殷云舒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也好,一会儿有人来了,再叫我。我眯会儿眼睛。”
贺兰点了点头。
侍女看了主仆二人一眼,将桌上的托盘收走了。
她走到门口,将托盘放在门前的栏杆上,看向前方花木处,那儿有人提着灯笼,一左一右的晃着,左三下,右三下。
侍女摸出荷包里的火折子,嚓嚓嚓,燃了三下。
对方的灯笼也晃了三下,侍女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屋中,殷云舒已经闭上了双眼,贺兰也歪在桌上闭起了眼睛,两人呼吸均匀。
侍女轻轻扯了下唇角,抬头打量起了房梁,似在寻着那根房梁比较结实,位置又极佳。
与此同时,殷府的另一处,几条身影犹如鬼魅,缓缓向殷云舒所居住的东厢房靠近……
……
宇文熠休息的房间里,卢明轩百无聊赖地从房间一头,走到另一头,坐在门口的善良,狠狠地朝他翻着白眼。
“你将我关在房里,想做什么?你说咱们两个男人……”卢明轩想到殷府仆人看他和宇文熠的眼神,透着古怪时,他心里头就直发毛,那眼神分明是在看怪物。
他可不是怪物,要说古怪,非宇文熠莫属。
“静坐,等着看热闹。”宇文熠伸手摸摸太子的头,太子乖巧地坐在桌旁,剥着杏仁吃。
“热闹?什么热闹?”卢明轩忙问。又看一眼太子,他将嘴巴忙闭上了。
宇文熠正要说话,善良忽然走来说道,“主子,殷府的仆人说,永王殿下来了,要见主子。”
宇文熠眯了下眼,疑惑着问,“见本王?为何?”
“要不要见?主子不见的话,属下赶走他。”善良说道。
宇文熠站起身来,“见,为什么不见?”他牵着太子的手,“走,一起去见你的另一个皇爷爷。那才是你的正儿八经的皇爷爷,本王并不是,本王今年才二十,你叫本王爷爷,显得本王有多老似的。”宇文熠黑着脸。
太子眨眨眼:“……”
殷府的仆人见宇文熠肯去见永王,心中松了口气,又见太子一直被宇文熠牵着手,想到殷鹂的嘱托,便笑着说道,“王爷,太子殿下还是让小人带走吧,王爷带着他,没法跟永王殿下说事情呢。”
宇文熠冷冷说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怀疑本王会加害太子不成?”
仆人吓了一大跳,“不……不是的……,是娘娘想太子了,必竟太子还小……”
宇文熠冷笑,“本王是太子的皇祖,永王也是,娘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将来太子登基的话,也是本王和永王辅佐,娘娘是不是,也要将太子牢牢栓在手里,不让本王和永王接近太子?让他沾一身女气?还是你故意假传假话,挑拨本王永王和娘娘的关系?”
仆人吓得脸都白了,“不……不是……”
“不是的话,就前头带路去。”宇文熠不理他,牵着太子的手,往前走去。
卢明轩没有去,他想到殷府的其他地方走走,却被殷府的仆人拦着了。
他冷着脸,只得又回了屋里。
屋外夜色渐渐沉了,因为没有宾客前来吊唁,所以没有哭灵声,只有阵阵和尚道士的念经声。
一切都很平静,却没法让人产生愉快的感觉,因为,夜的黑暗,可以遮挡许多丑恶的事情。
宇文熠看一眼殷云舒的方向,脚步一转,跟着那仆人进了永王的房间。
贺兰刚才来永王的房间里调换素饭菜,可见,殷云舒已经警觉了,那个一如既往机灵的小女人啊。
“永王睡下了,看来,本王来晚了。”宇文熠盯着趴在桌上的永王说道,永王的一个长随,则靠在椅上睡着了。
两人睡得死死的,跟泥一样。
殷府的仆人眨眨眼,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熠牵着太子的手,走到屋中的另一处坐下了,说道,“那本王就和太子在此休息着吧,你可以退下了。”
仆人看一眼永王,又看一眼宇文熠,点了点头,“是。”退出了屋子。皇后娘娘安排他的任务是,让永王拖着宇文熠,不准宇文熠四处走动。
如今虽说永王睡着了,但宇文熠仍然陪坐在一旁,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吧?
这么一想,他马上回了灵堂一侧另一间屋子里,回复着殷鹂,“娘娘,熠王带着太子,在永王的屋里休息着,他不肯放太子走。”
殷燕怒道,“你就不会说,是娘娘一定要见太子吗?娘娘作为母亲,还不能见自己的儿子?熠王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仆人吓一大跳,殷燕能这么说,他一个下人,哪里敢啊?
“这样也好,至少宇文熠没有去找殷云舒。”殷鹂冷笑,“时间差不多了,近计划行事!”
仆人松了口气,“是。”
而宇文熠呢,等那仆人一走,悄悄地将永王腰间一块代表身份的玉佩,给扯了下来。
他用力一掰,分成了两一块。
一块暗中藏于太子的衣兜里,另一块,则趁太子不注意时,递与了善良。
他朝善良用唇角说了几个字。
善良唇角抽了抽,捏着玉佩闪身离去。
……
殷云舒是假寐,贺兰也是。
而且,殷云舒的耳力极好,她已经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动静,有几个陌生的脚步声在屋顶上行走着,很轻很轻,一听便是训练有素。
殷云舒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终于要行动了吗?
贺兰伸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她的软剑。
不一会儿,屋顶上那几个脚步声,轻轻地落在屋前的台阶处。
站在门口的殷燕的侍女,向他们悄悄做了个姿势,告诉他们里面的人中了计,已经入睡,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只要他们冲进屋去,迅速制服那个会武功的丫头,然后勒死殷云舒,一切就大功告成。
几个黑衣人心领神会,提着刀一起往屋里跃来。
然而,他们刚刚踏入屋里,便听到一句冷冷的逼问:“你们是谁?!”黑衣人们一个个全愣住了。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沉着不惊的小姑娘,那眼神似刀子一般,令人胆寒。
殷云舒坐正身子,冷冷盯着那四个闯进的黑衣人,没有一丝的惧怕。
贺兰已抽出了软剑,立于殷云舒的身侧。
殷燕的也侍女愣住了,殷云舒的表情,哪里是中了药的样子?眼神清明,分明是清醒的状态。
殷云舒没有上当!
但想到殷燕下的死令,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当机立断,厉声喝道,“杀了她二人!”
原本被殷云舒的神情惊住的四个黑衣人,又一起提刀朝殷云舒和贺兰冲来。
殷云舒冷冷一笑,抬脚一踢,将桌子踢飞,桌子一倒,桌上的烛火灭了,屋里漆黑一团。桌上的一只小暖手炉,顺势朝四个黑衣人飞了过去,大约炭火掉出,惊得黑衣人步步后退。
与此同时,贺兰软剑一晃,直逼殷燕的侍女……
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阵阵的打斗声,还有男人挨打的惨痛声。
……
在黑衣人来到屋顶的时候,宇文熠也察觉了。
他牵着太子的手,微微一笑,“走,皇祖带你到外头走走。”
小孩子都是爱玩的,只要能四处处走走,比吃美食还要令他心情大好。
屋外很黑,太子紧紧抓着宇文熠的手,“皇祖,天好黑,什么也看不见呢。”
“你跟着我走便是了。”宇文熠温和说道,说着话,手指一拍小太子的后脖子,太子便昏了过去,“善良!”
善良闪身出来。
“抱着,送往舒姑娘的屋子,她应该用得着。”
善良嘻嘻一笑,“是。”
……
殷鹂靠在客房的榻上,微阖着眼,正等着消息,这时,奏琳走来汇报,“娘娘,出大事了。”
她心头一惊,“什么大事?”
“胡太医不见了,那宅子全空了。”秦琳低声说道。
原来,殷鹂刚才察觉肚子不舒服,秦琳便悄悄出府去寻胡太医,可是发现,人去宅空。
屋里值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她往厨房灶台里看了看,冷的,没有火星,可见,晚饭没有吃就走了。
想到殷鹂怀孕的秘密,秦琳第一感觉就是,胡太医怕惹事,带着他的傻妹子和银子,跑了。
“他居然敢跑……”殷鹂咬牙切齿,“带上府里的护卫,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秦琳应道,扶着没有好利索的伤腿,找人追胡太医去了。
殷鹂大吸着气,努力不让自己吓得昏倒。
这时,有跟随出宫的太监走来说道,“娘娘。回宫的时间到了。”
殷鹂心头一惊,时间过得这么快吗?“知道了,你去找下太子,他在熠王那儿。”
“是。”太监回道,只不过,他才转了个身,就差点和宁玉撞了下满怀。
“娘娘,不好了。”宁玉惊慌失措从外面跑进屋里来,“太子受伤了。”
殷鹂这下吃惊不小,“什么?太子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熠王是怎么看着太子的?还是……”殷鹂眯了下眼,眼底杀气腾腾,“他想杀本宫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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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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