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穷凶极恶又横征暴敛的坏人,本该有个极尽豪奢的家才对……然而还是没有。
尽管大多数人不相信,但来俊臣本质上是个读书人——
这座没被查封的三进小院就是十足的证据。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书籍,屋子里都是联排通天的架子;房屋做了很细密的防水,甚至还有专人清扫,是以即便来俊臣死去已经很有些时日了,这里却依然清净地像是在等主人回家。
白若累了,拖了把椅子坐在院子正中,等待四处探查的白清回来。
少年人很快折返,手里竟然还夹着一个干瘪的纸包:“姐姐,这里有厨房。”
白若接过来瞧了瞧,好笑地问:“这是什么,咸盐?怎么包的像毒|药一样?”
“雄心粉。”白清摇头:“以前,常吃。”
白若霎时明白了:“以前在妖精洞他们经常给你吃这个?”
“不吃饭。”白清有点厌恶地将这小纸包拿得离自己远了些:“只吃这个。”
白若打开闻了闻,了然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吃了兴奋,力气大,实际上不饱肚子的,自己不觉得而已。”
她手指捻动着残留在上手上的粉末,在细嫩的手指上现出了滞涩的手感:“小清,你说来俊臣在家里放这种东西干什么?”
固然他是个很有些死心眼的变态,但这个院子可连着他和王幼微的家——
这么危险的东西,就不怕王幼微乱动?
除非确实有必要。
白若倏忽想起那日王幼微说的话:
“我什么世面没见过?家里的死牢关着好些人呢。”
白若:“……”
白若:“小清,你确定院子里只有我们?地面检查了没有?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我说不清,像地窖一样的东西?”
白清认真地问:“什么是地窖?”
白若:“……没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地不平,”白清比划着说:“那我知道的。”
白若起身,跟着去瞧那处“不平的地”,她站在南边书房外间,倚靠在门边,看白清像举起树叶一样举起了比他高出一倍的通天书架。
小少年蹲下身来,用手掌拂开地面的残灰,灰渍在地面上显现出一条清晰的线。他曲起手指敲击两下,发出“通通”的响声。
“空的。”白清很肯定地说:“要打开吗?”
白若:“你知道这机关?”
“不知道。”
白清手掌高高提起,而后猛地向地上一击!只见那条灰尘凝成的细线寸寸碎裂,而后轰隆隆踏出一个大洞来。
小少年一咧嘴:“不知道机关,但是能打开!”
白若:“……挺好的。”
光看露出来的地板厚度,她也能猜出此前这地方是个如何精妙的机关;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此刻这洞大咧咧地豁着,颇有些委屈可怜。
白清:“下去看吗?”
“今天不成,我累了。”白若摆摆手:“里面有人没有?有就出个声。”
白清蹲在洞边往里看,那里黑黢黢的没一点光:“要是,没有呢?”
“没有,这东西是给谁吃的?”白若嗤了一声,把那毒药似的一小包雄心粉往下一扔:
“来俊臣碎成渣滓了,他老婆在山上出家——难不成是给家里的老鼠壮|阳用的?”
白清一仰脸,白若立刻抬起手掌,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别问壮|阳什么意思。”
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夜明珠——还是在蜀中用的那个,在手里掂了掂,忽地往洞里一扔。
“啪嗒。”
珠子像滑入暗夜的流星,照亮了它身周的路途,落在地上却没发出很大的响,倒像是落在了地毯上。
夜明珠往里一滑,果然照出了下面的一小方天地:
厚绒的毛毯,案几的一角,八角型斗兽般的铁牢。
精致又温馨的装潢外,扣着一个八角铁笼,要是金丝雀能养在地下,恐怕住的就是这种地方。
洞口碎裂掉下的砖块零散地碎在地上,压住了她丢进去的那个小纸包。
夜明珠能照到的范围有限,他们只能看见这一点。
白清侧耳听了听:“没声音。”
“小清,把我的椅子拖过来。”白若抬手一指,白清立刻将院中心的椅子拿来,乖顺地放在洞口。
她施施然坐下,对着那洞笑叹道:“今天我折腾了好几个地方,腿都快伸不直了——咱们都省省力气,你自己出来行吗?”
白清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白若朝洞里问:“你是来找东西,还是来避难?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劝你现在就走,因为明天工部就会来封宅子。”
她两手一合:“或许你想问,这么长时间没管,怎么明天就封?”妙书斋
白清:“为什么?”
白若哈哈一笑:“那当然是因为明天我就会派人去举报呀,说来俊臣的老宅还藏匿着重犯……”
“啊啊!”
白清忽然原地跳起来,唰啦一下端起白若的椅子——连人带椅子一起端——往后撤了十余步。
白若无奈道:“把我放回去,小清,你看见那个铁笼了吗?里面的人应该是从另一边进去的,从这边他出不来。”
白清不明所以,但习惯性地听从她的命令,又连人带椅子地端了回去,而后一脸紧张戒备地站在她身侧。
只见那洞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枯瘦惨白的手!
手指细长,筋骨分明,中指和食指的第一关节微微有些习惯性的前伸。
轻轻一捞,拾起了地上的夜明珠。
白若安静片刻:“还真没想到是你。”
随着里面那人捡起明珠的动作,他的面容也一点点展现了出来:
“早该想到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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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
身材颀长的男人揉着眉心从宫道的一侧转出来,他的容貌界定在俊秀和妖异之间,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莫测;
经过的宫人们站在原地垂头问好,刚离开没多久,又停下来了。
另外一个银白衣裳的男子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两人目光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一些戒备又无奈的神色。
前者是刚出凤阳阁的张昌宗;后者是刚刚放过白若一马的张易之。
这对被世人诟病以色侍人祸乱天下的兄弟,此刻似乎正在沉默地祸乱彼此。
“下去吧。”
张昌宗淡淡地开了口,宫人们如蒙大赦,立即快步离开了。
他身着一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朝服,姿态淡然地像个闲庭信步的艳鬼。
宫道两侧是高高的红墙,因此即便道路宽阔,两人却还是有种“狭路相逢”的错觉。
谪仙似的张易之先开了口:“你不用紧张,我没杀她。”
“我什么都没问。”张昌宗眉梢一抬:“你说的是谁?”
张易之:“事到如今了,你还同我掩饰什么?”
“事到如今。”他自嘲一笑,淡淡问道:“当年二哥在长安城外捡了我,说的也是事到如今。总好像说了这四个字,就要开始一阵莫名其妙的坦白似的。”
他身量比张易之还要高出一块,微微俯视着他说道:“那么二哥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张易之眼神涣散了片刻,而后很快掩盖住了。他一侧头:“没有。”
张昌宗:“那么你还打算让她死吗?”
“白若不是个蠢人。”张易之后退半步:“如果她知道进退,我不会赶尽杀绝。但此事了结之后,她大抵也不能留在长安了。”
张昌宗:“我说的不是她。”
传闻中的莲花六郎眼如点漆,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明亮逼人:“二哥,打算背叛誓言的人是你,不是我。”
张易之眉间的血色小痣似乎真的要滴出血来,他始终沉定的脸色似乎有些惶急:“这是大内,隔墙有耳,你不要乱说话……”
“你忘了先帝吗?”张昌宗没有放任他逃避,微微提高了声音:“忘了他是怎么死的?!”
“那与陛下无关!”张易之似乎被戳到痛处:“先帝痼疾已久,因病而逝,这有跟陛下有什么关系?!”
张昌宗上前一步:“如果不是她专权霸位,横杀肱骨,大唐何至于有今天!”
“今天又怎么了!”张易之试图压住自己陌生的脾气,硬着头皮快速说道:“该交在我身上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
“‘你们’?”张昌宗寸步不让:“难道二哥忘了,是谁强行将我扣在京中?是谁迫使我走上了现在这条路?!”
张易之似乎被这句质问浇灭了大半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唤道:“六郎。”
“六郎早就死了。”俊美的男人抚平自己衣领上的褶皱:“我是张昌宗。”
张易之抬眼看着他。
“二哥,我只是来提醒你。”张昌宗安静了片刻:“你杀那个马倌,杀狄云,杀白若——这都没用。不论再杀几个人,陛下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知道你对她做过的事。”
张易之隐藏在衣袖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
“十年谋划,布局已经到了尾声。你我不过两把快刀罢了,刀也配有自己的感情吗?”
昌宗抬手按在他肩膀上:“你和陛下天然就是一条路上两个方向的人,刹那交汇,终究无法同路的。”
张易之嘴角先是勾起来,而后仰了仰头。
仙人只要落下凡尘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此刻的张易之看起来疲惫又无力,就像世上所有的凡夫俗子。
“两个方向,”张易之轻轻说道:“就像你我现在吗?”
张昌宗神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对方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激怒我,想问的话其实也只有一句罢了。”张易之拂开他的手:“六郎,你直接问,难道我会不告诉你吗?”
昌宗手指微动:“那么就请二哥赐教。”
“马倌不是我杀的。”他迎着六郎探究的目光淡淡说道:“顺便说一句,我也没有碰过狄云。”
另一边,来府隐秘的地牢里,手的主人静静地站在了月光下。
白若叹道:“我知道你和来俊臣有点关系,只是没想到你还能夜入他家。”
“大夫,”那人枯瘦的手摸了摸自己耳侧:“总是要有些特权的。”
他仰头看着白若,总是带着嬉笑神色的脸,此刻却十分肃然。
正是众人遍寻不到的太医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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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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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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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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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爱阅小说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爱阅小说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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