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冲了一杯热维C。随后站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杯子里冒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晕成一片一片的。
楚炀听见隔壁房间里有激烈的说话声，很响，嗡嗡嗡的传过来。楚炀拉开窗子，还是没能听清楚，想想作罢了。
楚炀慢慢喝完热饮，随手拉上窗帘，睡觉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一记关门声。
楚炀睡了一觉，早上十点多的时候，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
客房服务推着餐车进来：“楚先生，这是陆总吩咐给你准备的早餐。”
餐车上有新出炉的火腿三明治，西多士，蓝莓华夫饼，西式炒蛋，还有杯热牛奶，和咖啡……
楚炀问：“他人呢？”
服务生笑着回答：“陆总一早已经退房了。”
楚炀想起自己听见的那记关门声，大概就是这人离开的那会儿。
陆时楠搭的早班机回建江。
给楚炀留的消息很简单，说公司有事，要尽快赶回去。
楚炀放下手机，吃着热腾腾的早餐，把陆时楠的那条微信上下划拨了几遍，最后还是没有回。
昨晚因为李盏东的事，两个人不欢而散。
楚炀从被抓，到放出来，全程都是懵逼的状态，他确信陆时楠知道的一定比他多，却不知为了什么理由，不肯告诉他。明明案子的牵连者是他。
楚炀退出APP，把一块华夫饼丢进嘴里，嗔笑，还真当他是圈养的宠物猫了？
今天是会展的最后一天，展馆里参观的人肉眼可见的少了。
楚炀在场馆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姚晟的身影。他清楚像姚晟这种铲地皮的，一定会在场馆里待到最后一刻。
楚炀问了个摊主，得知这人早上出现过，后来跟着几个客人走了。
摊位前没什么客人，摊主跟楚炀唠嗑了两句，前几天，楚炀打脸丁小恬的事，在他们一群人中间传开了。
摊主一脸崇拜的说：“大仙，你找他有事啊？我瞧那几个参观的，今天头一次出现，看上去挺有钱的。姚老头撺掇人家收东西，几个人应该是出去交易了。”
“第一天来？”楚炀多问了一句。
寻常的参观者很少会在最后一天出现，大部分珍稀的藏品早在头两天就出掉了。赶着闭馆前来的，基本是和卖家谈合作的，或者是志不在交易的人。
临近闭馆，展馆前的广场上大部分是准备撤退的摊主。
楚炀问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指路道：“姚老头啊，刚走不久，往平秋路的方向去了。”
平秋路在展馆后面，一条偏僻的小路，两边是准备拆迁的空房子。砸开的水泥板，裸露的钢筋，胡乱堆放在一起。
姚晟捂紧一只破旧的皮包，瓜皮帽皱巴巴歪在脑袋上。
“你们，你们这是抢劫。”姚晟边说边退，佝偻的背脊撞上冰冷的墙壁，抓着包的手不住的颤抖，“我我我要报警了！”
他面前的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卷毛头逼近姚晟：“哪有抢劫，我们可是给了钱的。”
姚晟腿发虚，就差跪下：“一百元？我这只清代玉如意，100万都不止，你们只给一百？不是抢劫是什么？”
卷毛头踏前一步，一巴掌拍在墙上，他身高体阔，姚晟一个小老头被遮得快没影了，卑微的往地上缩。
“你觉得100少了？”
姚晟壮着胆子，惶恐的点点头。
卷毛目露凶光：“那你就100也不要了。”
这人说着，一把拽住姚晟手里的皮包，猛地一扯，姚晟哪经得住他的力道，皮包瞬间脱手。
跟着，卷毛抬起一脚，重重地踹在姚晟的肚子上，姚晟惨叫一声，向前扑倒，整个人痛得弓成一团。
卷毛看也不看他，朝另外一人道：“走。”
两人急匆匆走到路口，视线里突然一白，一大把石灰粉罩着两人的头上撒下来。面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搅拌的水泥味道
“咳咳咳！咳咳咳！”
“什么鬼！”
“是谁？！”
卷毛揉了把眼睛，结果水泥水揉进去，眼睛呛得根本睁不开。怀里一空，那只包已经被人抢走了。
“什么人！敢抢老子的东西！”
另外一人眼睛眯成一条缝，冲向卷毛，不料两眼一黑，后脑挨了一记砖头，这人嚎叫着捂住脑袋，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无能狂吼。
楚炀抓着皮包，冲过去拖起姚晟，拽了就跑。
楚炀不择路，尽朝没人的地方跑。姚晟被拖到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快去了半条命：“跑……跑不动了。”
楚炀把姚晟推进路边的一个公共厕所，见一排洗手台下摆着一块“维修中”的黄色警告牌，他把牌子立到门口。
再在每个厕所隔间查看了一遍，没人。
姚晟瘫在地上，两眼翻白，手里死死攥着瓜皮帽，“吼吼吼”的喘着粗气：“大大大仙，谢谢谢谢咯……”
楚炀把皮包扔给他：“你也是个老地皮，彪客都认不出。”
姚晟撑着地砖爬坐起来，脸上像糊了一层黄泥：“坑死了我，啊喂。”
楚炀后靠在洗手池旁；“我帮你报警，还是你自己报？”
姚晟搓搓脸，摇头：“不报了。我又不认识他们，这会儿说不定早跑了。”
楚炀没答话，姚晟没说错，他们这一顿跑，那两个人又不是傻子，也不会等在原地被抓的。
姚晟搂紧皮包，叹气道，“老朽还想着闭馆前再干一单。哎，遇人不淑啊。”
楚炀冲他怀里的皮包点了点下巴：“你包里的是清末民初的玉如意。”
姚晟一抬头，挤出个僵尸样的笑容：“大仙有兴趣？”
“没兴趣。”楚炀戏谑：“不过这只玉如意，我在古唯轩里见过，是李盏东的东西。是他送给你的，还是你自己……”
“哎哎！大仙，话不能乱讲的哦。这个当然是李大头送我的。”姚晟两条胳膊一顿乱挥，“你是知道的，他从里面出来后，在圈子里的名声就臭了，他那些货出不了，是我答应帮他出货。这只玉如意，是酬劳。”
“谁知道？”楚炀吓唬他，“他人死了，死无对证。我可以举报你偷的。”
“哎哟大仙，天地良心，这个真的是他送给我的呀。”姚晟抖抖索索的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那天你走了后，他接了个电话，脸色很不好，接完后，就给了我这把钥匙，说那里面的东西由我处置。”
姚晟低头嘀咕；“他那只箱子里也都是不值钱的了，就这枚如意还值点钱。”
“什么电话？”
“不晓得。”姚晟眼珠往上一翻。
楚炀平静道：“倒卖文物，大概可以判个十七八年，老地皮你今年几岁了？”
“大仙你这是要弄死老头子啊。”姚晟做作的叫唤，“当时李大头挺生气的，挂了电话后，骂了一句‘狗屁姓宋的’。”
姓宋的？
楚炀在脑中快搜索了一圈，没印象自己认识那个人姓宋的。
楚炀见姚晟萎靡不振的样子：“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不用，我给丁小恬说一声，让她来接我。”姚晟摸出手机，戳了几下，没反应，“哎，可能是刚才被那个卷毛头踢坏了。
楚炀把手机借给他：“今天没看到她。”
“她前天就撤摊，去剧组送货了。”姚晟拨通电话，跟小姑娘交代了几句，把手机还给楚炀，“她路子广，和许多剧组有合作，要一些道具什么的，有时候会找到她的。”
姚晟再三表示自己没事，让楚炀先走，不想丁小恬见到楚炀尴尬。
——
会展结束后，楚炀定了回建江的机票。【妙】 【书】 【斋】 【妙书斋】
他在德津多待的这几天，陆时楠好像人间蒸发了，连续几天没来烦他。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抵达建江机场。
楚炀睁睁眼，醒过来，他瞌睡了一路，没犯病。
这时，一名空姐提了一只礼品袋过来，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楚先生，前次事情是我们员工的问题，航司已经对他进行处罚了。请接受我们的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希望您下次仍然能选择我们航司。”
礼品袋里是一瓶红酒，还有一张航司的贵宾卡。可以优惠购票，免费升舱，vip候机室等等。“谢谢。”楚炀拎着袋子下飞机。
回去的路上，楚炀给陆时楠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他。
当日韩昊宸的事，着实把楚炀恶心坏了。但他没想到陆时楠真的把韩昊宸投诉了，依照那两人的关系，他本以为这人只是嘴上一说。
然而他到了家里，陆时楠也没有回应。平日这人的消息回得可快了。
吃过晚饭，楚炀躺在沙发上刷手机，陆时楠的消息还停留在那天早上，他说要先回建江。
剩下的这几天里，就只有楚炀下飞机时发的那条感谢。
聊天框显得冷冷清清的，楚炀有那么些不习惯。
这人出现的时候，是狂轰乱炸的添加好友申请，现在则是戛然失踪。
全都没有解释，蛮横无由。
三四月份，朗家坊进入了旅游旺季，街上熙熙攘攘的，游人如织。
几个旅行团及接二连三进入坊子，最前面的导游举一面小旗子，胸口挂着一支扩音话筒：“各位团友，这里就是那家网红的古玩店啦。因为里面参观的人数有限制，大家在这里排队，或者可以在周围逛一逛。”
未名居的大门口弯弯曲曲的排着一大串的队伍。
除了一部分是旅行团的游客，还有一大部分是年轻人。全都是逮着店铺大门打卡拍照。
当初陈昔帮楚炀设计的装修风格和寻常的古玩铺子很不一样，不像是个店铺，更像是小型的展览馆。
门口嵌着一块大理石浮雕，上面用一条时间轴，雕刻了每个朝代不一样的古物象征，仿佛是一种时光的痕迹。
后来不知道被哪个网红在这里自拍后，未名居迅速成为建江年轻人的打卡圣地。
网上各种评论。
“免费博物馆一日游！”
“最新网红建筑，居然在古玩市场里。”
“听说这家店的老板很帅，这次没见到，暴风哭泣。”
“天哪，有朝一日我居然也会去逛古玩城。”
“曾经以为那该我爷爷去的地方。/笑哭”
“哎哎，让让让……”
许照钧一头汗，冲人群里挤进店铺，冲一个店员喊：“你们老板呢？”
店员忙着招呼客人，顺手朝后面一指。
许照钧艰难的穿过人堆，余光里瞥见一颗黄澄澄的脑袋。
边上的那间私人藏馆里，许旻殷勤的在给几个姑娘拍照，瞧着漂亮妹子，一脸的花痴，挡都挡不住。
“哎哟！谁踢我！”
许旻捂着屁股跳起来，猛一回头，瞧见自家老子杀气腾腾的站在背后。
“啊！老爹！”
许照钧中气十足：“让你送货，你小子干嘛呢！”
“就去啦！”许旻鬼叫一声，把手机塞回给姑娘们，挤挤眼，“下次再约哈，嘿！”
许照钧来到后厢的办公室。
楚炀和财务在核对营收报表，抬头招呼许照钧先坐。
财务拿着楚炀签完字的报表，出门了。
许照钧抹了把汗：“楚老师，你上次提议的事，协会同意了。不过，同是同意了，但谁来牵这根线，还是个问题。毕竟娱乐圈，咱们都不熟。”
“同意就好。”楚炀将一盒抽纸递给许照钧，“至于怎么搭上线，我来想办法。”
德津回来后，楚炀想到丁小恬跟剧组的合作，提出朗家坊也可以尝试一下，现在是个泛娱乐网络市场，通过娱乐圈来提升知名度，也是常见的营销手段。
许照钧连抽了好几张纸：“你认识娱乐圈的人啊？”
楚炀：“认识一些搭边的。”
“哎哟！炀哥，你认识娱乐圈的人啊！”
刚刚溜掉的许旻这会儿从后门又溜进来，探着脑袋问。
许照钧骂他：“去去去，就你歪瓜裂枣的样，问什么娱乐圈？”
许旻磨叽到许照钧身边，紧挨着老头子：“爸，我是亲生的不。”
许照钧：“……”
许照钧决定岔开这个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想起来，之前有个小姐姐找哥。”许旻从牛仔裤的屁股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她说她是道具师。”
常雪蓉。
道具组组长。
磕睡遇枕头，但楚炀没打算直接找这个道具师，他抽空打了个电话给何敏舒，问她有没有时间，想请她吃晚饭。
“哈哈哈！好呀好呀，楚老师难得请我吃饭的。”何敏舒在电话里道，“我在恒光广场附近，地点我来选行不？”
“可以，选好了发给我。”
楚炀抓着手机，犹豫了好会儿，挂电话前问，“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和陆时楠联系过？”
何敏舒自然而然答道：“没有啊。我看朋友圈，他好像一直在出差啊。”
楚炀一愣：“朋友圈？”
挂了电话，楚炀顺手刷了下朋友圈，里面只有陈昔、许旻和何敏舒他们新发的动态。
嗯……
陆时楠把他屏蔽了？？？
楚炀蹙了蹙眉，心下莫名有一些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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