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炀揉着脑袋爬起来，费力的靠坐在墙边，入眼一道狭窄的木楼梯，两侧墙上的石灰剥落，爬满成年累月的油污。
他刚刚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楚炀重重喘了几下，回过神，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还在。
他前一秒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快死的一刻，眼一闭，居然摔到一个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楚炀搭着油腻腻的墙壁，顺着楼梯来到二楼。
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不到十个平方。房子破旧，走路的时候，长条形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
房顶中央吊着一只裸露的灯泡，摇摇欲坠。钢丝床上的被子掀得乱七八糟，一大半都垂到了地上。
紧挨墙壁侧翻着一张简易桌子，一只瓷碗碎在边上，碗里还剩了大半碗的挂面，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仅有的一只五斗橱，五只抽屉叠得横七八竖，里面的衣服像破烂似的，扔在又湿又油的地板上。
整个房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龙卷风的洗劫。
楚炀弯下腰，从床尾的角落里捡起一张塑封的工作证。
员工姓名：楚炀。
职位：餐厅服务员。
右上角贴着张照片。
男人长得十分秀气，不知道是不是照片打光的原因，皮肤很白很细。一对漂亮的桃花目，眼尾微微上挑，将眼神勾出了丝清冷。鼻梁的高度刚好，架了一副银边的半框眼睛，又把这张脸的美貌压住了几分。
男人唇角紧绷，从照片上看，情绪有些低沉，不怎么开心。
照片上的年轻人，和楚炀同名同姓，那张脸却年轻了不少。
楚炀松了口气，坐在床沿，双手反撑在乱糟糟的被褥上，重新打量起这间房。
楚炀的学生之前安利过他一本耽美小说，《渣攻进化手册》。当时他随便翻了两眼，发现里面有个炮灰，也叫楚炀，和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书中描写，那个炮灰住在一间破陋的小阁楼里，而他的工作就是一家餐厅的服务员。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楚炀确定，他穿书了。
那本书他后来没看完，只模模糊糊记得，原书中的楚炀是一群渣攻的分手工具人，因为长得好看，被渣攻们要求COS各种人设，假扮对方的新情人，去和那些缠着他们的小受分手。
原主没有拒绝这些提议，一是因为他非常缺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深度暗恋男主攻。
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原主每次只能以假扮情人的方式接近男主攻。
而男主攻从始至终只当他是个工具人，每次原主想伺机接近他，都会遭到男主的疯狂唾弃。
“姓楚的，你记清楚了，我们只是交易关系，谁给你的胆子，敢喜欢我？”
被利用完之后，原主被男主攻拉黑。可没想到那位痴恋男主攻的小受记恨上他，没多久，原主就被小受无声无息的弄死了。
原主下线后，楚炀没再往下看，渣男主和恶人小受的后续，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不过如今看来，原主应该还没有死。
楚炀抓着工作证，盯着一地的狼藉，心道：不管怎么样，重新捡了条命，怎么也得好好活下去。
“咚咚咚……咚咚……”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站在敞开的房门外，穿了件丝绸的吊带睡衣，眼线描得浓黑，张嘴一口软趴趴，略带讥屑的细长声音。
“哦哟，小楚，刚刚怎么回事？外面叮叮哐哐的，吓死我了都。”女人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挑起眉梢，“你那个要命大哥又来讨钱啦？我就跟你说，这种不要脸的亲戚，能断就早点断了，你看看你，天天端盘子端到这么晚，赚到的一点钱，全都填给那个无底洞了，你就是金山银山，也不经填的呀。”
女人是楚炀的房东，她不上班，每个月就靠收房租，一个月加起来的收租，抵得上别人大半年的工作收入了。
“谢谢赵姐关心。”楚炀敷衍一句。
他清楚，女人的心思可没她嘴上那么和善。今天月末，她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收房租。
“听姐的，姐不会害你。”女人藏在眼线下的眼睛往狭小的房间里幽幽扫了一圈，绕回正题，“今天月末，我本来是要来收房租的，不过，看样子你是付不出了。算了，瞧在你这张漂亮脸蛋上，姐再宽限你一天，明天，明天晚上我来收，不能再拖了哦。这点租金，也就是你，我才肯租的，换做别人……”
女人拿着烟，伸出三根手指摇了摇，“我起码再涨三百。”
……
楚炀关上门，背抵着脏兮兮的门板。
这间小破屋，一个月1200。原主不依不舍的租了好几年，没敢搬。
因为同地段的房租价格早就飙到了1500以上，原主租不起。
另外一个原因，从这间小阁楼的老虎窗望出去，越过一片老城，就是北仑区的中央商务区，男主攻的集团就在其中的一栋商务楼里。
楚炀哼嗤了声，指尖在工作证上的照片抚过，自言自语：“你没听过，舔狗木得HOUSE？你以前什么样，我不介意，不过以后，得用我的样子活了。”
原主感情上卑微，生活上更是被摁进地底。
女人有句话没说错，原主赚的那些辛苦钱，全都扔进了楚家那个无底洞。
原主在老家有个不务正业的哥哥，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不干正事。一没钱，就找原主哄骗抢，无所无用。
楚炀穿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就是他那个无良大哥，抢走他所有现金，还有银行卡，逼迫他说出密码。原主要拦住他的时候，反被他一把推下楼梯。
楚炀在房间里仔仔细细搜寻了一圈，这房间实在寒碜，没有独立卫浴，没有厨房，墙角拉着一块破布，里面摆着一个老式的搪瓷痰盂。
最值钱的就是一部手机，屏幕上还裂了一条缝。靠墙的那只床脚下垫着两张十元票面折起来的小方块，是原主唯一且仅有的现金了。
这人到底有多穷。
“叮叮叮……”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突然惊天动地响起来。
屏幕上炸出好几条消息提示，中间纵贯的一条裂痕，把提示消息分割成了两半，像一张龇牙的嘴，凶神恶煞的。
联系人的备注名上写着：渣攻52号，陆时楠。
陆时楠？
那个原主因他而死的渣攻？
陆时楠发来一串语音，楚炀刚点播放，扩音器里蹦出来一顿气急败坏的大嗓门。
“人呢！还没死过来？钱不要了？”www.miaoshuzhai.net
“十分钟里不出现，直接差评。”
“姓楚的，你要是敢放老子鸽子，我保证立马让你滚出……”
没等陆时楠吼完，楚炀掐掉语音。
原书中的这一段情节是原主第三次假扮陆时楠的新情人，去见那位死活不肯分手的极品小受。也是在这次之后，小受彻底把嫉恨的目光转移到了原主身上，再后来，原主便死于小受安排的一场“意外”里面。
楚炀决定放陆时楠的鸽子。
反正现在的楚炀已经不是原主了，暗恋男主，痴情小可怜什么的统统不存在。
他眼下的迫切目标，远离渣攻，不死就好。
至于男主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三分钟后，楚炀重新拿回手机。
他盯着存折上面无数个“0”，意识到自己如今最大的问题：太太太缺钱。
而渣攻52号有钱。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高额佣金，一边是还不确定的，未来可能会死的潜在威胁。
楚炀迅速打了几个字过去：马上到。
富贵险中求。
先富贵了再说。
原主没什么钱，劣质的化妆品倒是攒了不少。
楚炀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个妆，他化妆的手法很别致，细致中带着些古怪，似乎这样细微的操作不是对着活物，而是在给无生命的东西化妆。
渣攻52号——陆时楠下单。
要求：美艳妖娆，风情万种。老子要大长腿！不许戴美瞳。
“自己一个爆发户的粗鄙样，要求还这么高。有钱了不起？”
楚炀唾弃了一路，赶到约定的“十字星”酒吧。
夜色笼罩下的建江市，北仑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路边闪烁着沿街店铺的招牌灯光，光怪陆离中扯开一张张被高浓度酒精附体的脸庞，像游戏里的NPC，守着进出酒吧的高档猎物。
十字星是整条街上的壕吧，一晚上的基础消费二十万。
楚炀还没走近，就瞧见一辆大红色的超跑停在酒吧门口。
法拉利488。
骚气的艳红，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刺激着每个路人的目光，看向那辆车，和车旁的男人。
陆时楠斜靠在车门边，头发凌乱出一种别样的帅气，他微垂视线，周身弥漫着“莫挨老子”的冷厉气场。
男人比楚炀高了将近五公分，眉色锋利，琥珀色的眼瞳里浮光掠影倒映出霓虹的光。绷紧的颈线往下，落入敞开着的衬衣领子。深色竖纹的爱马仕定制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紧致的蜜色肌肤散着诱人的荷尔蒙。
不同于解开的领口，这人的袖口扣得很牢。一只暗金的百达翡丽手表，从袖口边缘露出薄薄的半圈，表面镶了一排小钻。
但凡是建江GAY圈的，没人不知道陆时楠是谁。
攻圈天菜。
圈子里流传一句话：想知道受行不行，看谁能拿下陆修罗。
此时，陆修罗眉峰蹙紧，很不耐烦：“马上到？这都半个小时了，你哪来这么大……”
脸。
陆时楠瞳孔一愣。
楚炀的头发略长，他扎了一个小揪，几缕黑发懒散的钻出来，落在后颈。
一条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一半的衣角塞在裤腰里面，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两条颀长的大腿裹在修身的裤型里，漂亮得不像话。深棕色休闲鞋，很便宜的那种，但擦得很干净。
这身打扮和风情万种没有半毛钱关系。
清纯明朗，像个还在学校里的大学生。
倒不是楚炀非要这么穿，他在地板上一堆油腻腻的衣服里面，好不容易扒出两件干净的，勉强凑合了。
不过，妆容上他是费了些心思，仔细的画了上眼线，眼影把眼尾的弧度勾勒得愈加深邃，涂了一层薄薄的咖啡棕的唇膏，不怎么显油。
楚炀轻描淡写的看着陆时楠，轻轻抿了抿唇。
靠！
万种风情，美艳妖娆，纷纷砸在陆时楠的头上。
楚炀笑容温和，故意含半分日爰日未：“陆先生。”
“以前看到老子，恨不得贴上来叫老公！今天摆什么谱。神特么先生，叫老公！”
陆时楠骂了一嘴，一把将楚炀拽到自己怀里，粗声粗气的警告，“装的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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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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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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