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意搭着佩殷的手离开，唐锦屏抿下酒水微笑。m.miaoshuzhai.net
冷风一停，姜膤便推开了白封启，出神地望着面前的酒水，听说酒能暖胃，她顿了片刻，端起杯子一口喝下。
“咳咳咳”，烈酒呛辣，她不由捂住嘴咳嗽，只觉一团火往胃里灼烧，不消片刻，浑身都热了。
“这酒太烈，不适合你喝。”宫女斟酒时，白封启按住她的手。
“我会喝。”姜膤抽出自己的手，拿起酒杯便往嘴里送。不知为何，她近来总是怕冷，身子比起以前似乎弱了些。
场中，名伶唱罢退下，舞姬翩然而出，姜膤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些翻飞的裙摆在视线中渐渐模糊，她软软地伏下身。
“你醉了。”白封启肯定道。
“没有。”姜膤按住晕眩的额际晃了晃，直起身强撑坐姿。
白封启敛眉，二话不说，抱起她便往台阶下走，在座宾客直愣愣地盯着两人，一时鸦雀无声。
秦月意刚进宴会场，恰巧正面撞上白封启，“启哥哥……”她话都没说完，白封启便从她身侧过去了。
她回身，黑白分明的双眸中掠起层层怨毒。
*
大步踏入寝殿，白封启将姜膤放到床榻上，拉着被子包住她。
“嗯……头疼……”姜膤低吟一声，面上浮起艳丽的霞色，明亮的眸子染了醉意，迷离而微醺。
她出口的声音糯糯的，有撒娇之意，与平日的冷漠大相径庭，白封启听得心口一软，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面颊，指腹从眼角一寸寸滑过，“很疼么，再忍一会儿。”
姜膤眨着眼，红唇微启却没说话。
“皇上，醒酒汤来了。”适时，孙昌出现，见气氛微妙，他放下药碗后即刻走人。
白封启拿起药碗，凑近试了试温度，温柔道：“不烫，喝吧。”
“我不喜欢喝药……”姜膤嫌弃地摇头，鼓着脸背过身，闷声道：“拿走，不喝不喝。”
原来她喝醉了是这样的孩子气，白封启觉得好笑，放下药碗耐心地哄，“这不是药，是醒酒汤，能治头疼。乖，起来喝药。”
“……我怕苦。”姜膤背对着他，双手拥紧被子。
白封启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不苦，我喝一口给你看。”
他们俩已经许久没好好说过话了，此刻的时光算起来不知有多难得，他甚至贪心地希望她能一直醉着。
好半晌，姜膤转过身来，眼中已不复醉意，面上的红晕也退了大半，“我不喝。”
对上她冷厉的面容，白封启神色一变，失落道：“头还疼么？”
“不疼。”她面上淡淡，看不出真假，说完再次背过身。
“酒醒了？”他不甘心，小心翼翼地问。
姜膤沉默未答。
没见过有人醉酒能在短时间内清醒的，白封启只当她还醉着，有人酒后千面，她怕也是如此。他喝下醒酒汤，掰过她的肩头俯身吻了过去。
“唔……”姜膤愕然，回神后开始挣扎，偏酸的醒酒汤从他口中渡了过来，她挣扎不开便使劲咬他，瞬间，铁锈味在两人的鼻息间弥漫。
她瞪着近在咫尺的眸子，右手一翻，一掌打了过去。
“咳。”白封启松手，一丝鲜血从他破损的嘴角留下，衬得本就白皙的面庞更加白皙。他看着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看样子你醒了。”
“咚咚咚”，孙昌叩响房门，略微尴尬道：“皇上，太后娘娘召您过去。”
白封启盯着姜膤，冷声道：“朕没空。”
孙昌万分为难，想起雁嬷嬷临走前说的话又道：“太后娘娘说，皇上若是不过去，她会亲自来栖凤宫找人。”
白封启侧头，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你先歇息，我去去便来。”
姜膤闭眼转向里侧。
*
“嘶。”姜膤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坐起身，帐帘外阳光刺眼，想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坐起身，心下奇怪，今日岚枫姑姑怎的没来喊她，是她睡得沉了没听见？
洗漱后，姜膤去了前厅用早膳，刚喝下一口虾仁粥便觉反胃，“呕。”
“娘娘。”一旁伺候的宫女赶忙捧着痰盂过来。
姜膤只觉恶心地厉害，霎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升起。她按着桌面收拢五指，指尖用力地发白。
他又骗她，那些根本不是避子汤。
宫女慌道：“娘娘等着，奴婢这便去喊周太医。”
“别去！”姜膤厉声喝住她，她往周围看了眼，问道：“岚枫姑姑呢，怎么一直没见着她。”
另一名宫女道：“奴婢今早一直没见着岚枫姑姑，不对，昨晚岚枫姑姑似乎没回来。”
“你说什么？”闻言，姜膤猛然站起身，不待宫女说话，她匆匆踏出大门，没走几步便遇上了白封启。
姜膤看着他面上的凝重，心下狠狠一跳，随即抓住他的手问：“岚枫姑姑是不是出事了？”
她紧紧盯着他，害怕和慌乱从眼中悉数透了出来，白封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她昨晚不慎跌入池塘，溺水而亡了。”
瞳孔瞬间放大，她抓着他的手愈发用力，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膤儿……”白封启抬手。
“你说谎！”姜膤松手往后退了一步，艰涩地开口，“说谎，说谎……”她用力地说着，一字比一字重。
没一会儿，孙昌带人将岚枫的尸体抬了过来，上头盖着一张白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犹如雷击一般，姜膤怔住，仿佛被人用术法定在了原地。
“膤儿。”白封启拉住她，她面上失了神，有水雾在眼中升起，他见过许多后宫女子的哭泣，真的，假的，可他从未见她哭过。
“放开！”姜膤甩开他的手，坚定地朝尸体走去。
她蹲下身，屏气伸出发抖的手，牙关不停地打着颤。白布一寸寸被拉开，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皮肤发白，皱缩着，整张脸被水泡得有些浮肿。
“……”她想喊她，一开口，蓄满眼眶的泪水便从面上滑落，重重打在手上。
“膤儿，别看了。”白封启跟着蹲下，他扯出她手中的白布盖了回去。
孙昌低头道：“皇后娘娘，老奴检查过，岚枫身上并无伤痕，周围也没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失足落水。”
姜膤木然望着白布，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有两行清泪从眼中无声无息地滴下。
白封启看得心疼，伸手将她按入怀中，姜膤下意识推开他，喃喃道：“她说，会陪我一辈子……我不信她就这么走了，不信，我要去查清真相。”
“好，我陪你去。”白封启握住她的手。
*
这日天气甚好，日光直射而下，照得池中水波粼粼。
一行人到了打捞尸体的地方，孙昌开始说话，“这条道是琉璃宫到栖凤宫的捷径。”
听得孙昌的话，姜膤心口钝钝地痛，哑声道：“是我……”
“不是你的错，别乱想。”白封启打断她，声音低沉有力，似有安抚人的力量。
姜膤扫过周围的景物沉思，临近池塘的不是石桥便是草地假山，而草地上没足迹，那岚枫姑姑该是在石桥上或假山边落水。
点灯的石柱子离得远，照不亮假山边的路，她应该不会走。
“你们在做什么？”赵循瑶循声过来。今早，她听得岚枫失足落水的消息便急急去了栖凤宫，毕竟她们也曾是主仆一场。
如今，她越来越信吴闻的话，姜膤命中带煞。
秦月意风姿楚楚地挨着赵循瑶，面带忧戚，然而那双眼睛深处却有冰雪凝结。
“母后。”白封启回头喊了声。
“岚枫已经死了，你们这般大费周章的想做什么？”赵循瑶走近两人，低声斥责道：“启儿，你今日不用批阅奏章？竟在这里陪她胡闹。”
“母后。”白封启的语气无形中冷了下来，“儿臣认为岚枫的死有蹊跷，准备亲自查一查。”
赵循瑶被白封启的话堵得气结，他们俩昨晚已吵过一轮，她不想跟他再吵，只得妥协道：“岚枫已死，应当入土为安，别再折腾了。”
姜膤不作声，忽地，她转头看向秦月意，秦月意正望着白封启，她记得，昨晚秦月意有一段时间不在。接着，她看向佩殷，佩殷一对上她的视线便躲开了。
直觉告诉她，佩殷有问题。
“咳咳咳。”秦月意咳嗽着走了过来，悲伤道:“皇后姐姐，岚枫姑姑已经去了，节哀顺变吧。”
姜膤蹙起眉头，她定定地觑着她，右手在袖中握紧。
秦月意叹息一声，侧身对着白封启道：“启哥哥，月意有事同你说。”
白封启不耐烦道:“朕没空。”
“启哥哥……”秦月意委屈地喊了一声，眸中水光潋滟，可白封启并不搭理，她跺脚，转身离去。
姜膤扭头看白封启，最后还是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她知道，他不会信，在他心里，秦月意那么柔弱，如何会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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