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燕子恪道,“左右不会太久。”
“我跟你们起下去。”燕七转回头看向燕子恪,“自己在这儿待会儿能行吗?”
“这个距离,箭的射程可达不到。”元昶道。
“还有我呢啊,”燕七在旁边道,“加我个咱们速战速决吧。”
“开玩笑,我能输给你这样的老头子?”元昶轮了轮胳膊,“走起?”
“你两个我两个,”燕子忱笑着看他眼,“怎么样,能不能行?需要我替你分个吗?”
“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了,”元昶看着燕子忱,“动手吗?”
“应是凑巧了,”说话的却是燕子恪,“这几人未见得是追着我们来的,极有可能只是尽量远离主战场,时机到时就想法子吸引我方队员往这厢来,造成体力上的损耗。”
元昶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就眼瞧了阵,果见他说的那四各潜伏着人,若不运起功仔细查看,还真看不出来那有四个人藏着,不由哼了声:“不成想这伙人速度也挺快,居然能跟着我们到这儿。”
燕子忱放下望远镜,着唇角笑了声:“大摩这帮瘪犊子,歪点子倒是不少,穿着山石的衣服,上头还画着树影。”说着扬了扬下巴,向着那边的方向指,“四个人,树上个树下个,山壁上个石头后面个。”
细细观察了阵,唯只见风吹树影摇,纷乱的枯枝恣意摆动,凹凸不平的岩石很容易给人造成某些视觉错觉。
燕子忱掏了望远镜出来向着下头细观,这支望远镜不是此前在塞北时燕七给他的那支了,这支是燕七后来请崔晞新做的,效果比那支还要好,他生辰的时候燕七送的他,筒身上还刻了“祝爹生辰快乐,青春永驻,战矛不倒”的字样,虽然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不过这礼物他还是很喜欢。
这次是正赶上这只鹰才刚飞起来没多久,高度略低,被燕七直接射死,平时鹰飞在千米高空,便是下面的人看见了也莫可奈何,有这么双犀利的眼睛高高地俯视着,天.朝队员的行动哪里还能瞒得过大摩人!
原来这也是大摩人的杀手锏。
“大摩人养的鹰探。”燕七目光落向山下那大片杂乱的枯枝丛林和横突斜出的乱石,切看起来都显得很安静,但这安静之下却不知是否正潜伏着凶险。
这变化太快,燕七的动作更快,直到箭出去时元昶才来得及抬头去看,却见那箭已然在高空射穿了只正在向上飞的鹰,那鹰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坠了下来。
这觉也只睡了半个时辰,元昶去偏僻方便完走回来时,见燕七正立在狍皮筒旁边仰着头伸懒腰,胳膊向上这么抻,劲装就贴在了身上,腰间的曲线立刻完美地呈现在了眼前,元昶就觉得自个儿心脏漏跳了下之后便开始狂跳,正要捂着心口闪到旁边缓缓,突见燕七长伸挑,将放在旁边的弓挑飞起来,伸手握弓的同时脚尖再挑起支长箭,而后拉弓引弦,手中箭疾电般向着斜上空射了出去!
吃过饭大家决定睡会儿,毕竟已是赶了天宿的,四个人各钻进只狍皮筒,暖和得像在家中的被窝里。
生火热食水,燕七还给燕子恪灌了个暖水袋让他抱在怀里,暖水袋是请崔晞用橡胶做的,燕七口气带了四个,不过燕子忱和元昶表示用不着,燕七就全都灌上热水,和她大伯俩人屁股底下坐上个,怀里再抱个。
好在中午的时候出了大太阳,是个难得的晴天,连风都小了不少,元昶去拾柴,燕子忱寻找水源,燕七留下来守着燕子恪。
燕七再逆天也不可能逆物理规律,老老实实地让元昶拉着,仍阻止不了单薄的身体迎风招展,四个人在山顶浪了下后赶紧找b风的地方去了。
而此时脚下这座山却无法再从山腰纵穿,这座山是横亘在眼前的,只能爬上山顶正面翻越,山上的风很有些猛烈,燕子忱不得不把伤号同志绑在自己的背上,以免这位言不合就乘风归去,而元昶也顽强地扛住了未来老丈人的目光压迫,紧紧拉住了燕七的手——爬山技术好是回事,体重轻却是无法改变的观事实,这山顶的风猛得连他都要用千金坠的功夫才能立稳,更莫说燕七现在这个偏瘦的斤秤了。
最终燕子忱还是让她和元昶小睡了半个时辰,而后起身继续赶,偶尔停下来回首来时的,最翻越的那座山峰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行行行行。”燕子忱哭笑不得地在她头上揉了两把就把她扔边去了。
“要补还不补双倍的啊?做人不能太小气。”燕七道。
燕子忱低声笑起来,大手罩在燕七的头上,探下肩来看着她:“那我努力多活十年,把前面欠你的十年补回来。”
“我只后悔没早点来到这世上,”燕七道,“当怎么也得哭着喊着让娘带着我和小九起去塞北找你啊,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多认识十年了。”
“臭丫头。”燕子忱笑着捏了捏她脸蛋上的肉,却又轻了声地问她句,“后不后悔做了我的闺女?”
“再这么气我就该伤心了。”燕七道。
燕子忱笑笑,揽了燕七的肩往怀里摁了摁:“辛苦了,闺女。”
“我以前的极限是三天两,现在应该还能更长,毕竟修了功,感觉气力上增进了不少。”燕七道。
“还能撑么?”再次停下来休息时,燕子忱问燕七。
不过从头到尾燕七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四个人行了半宿,歇了片刻,又行了半宿,天亮时四平稳地抵达了座新的山头。
燕子忱想要赶,元昶也可以理解这原由,他是想争分夺秒地把燕子恪和燕七送到更远更安全的距离去,所以元昶也没有再多言,只管紧紧地盯着燕七的动作,随时做好救助她的准备。
元昶已经无从讶异了,总之这个小破胖子以后不要再用常理来认定就对了,嗯。
燕七在间攀山踏岩的速度丝毫不逊于白天,以至于那身形在幕中时而闪现时而消失,像极了之灵、山之女神。
什么是古歌里所唱的靓丽的山鬼。
然后元昶就看到了。
元昶正待暴起,被只小热手拍在胳膊上:“放心,你刚才不是问我山中有没有鬼吗?我现在就给你看看山中的鬼是什么样的。”
燕子忱冷声:“老子是不是亲的轮不着你质疑,能走就跟上,不能走滚蛋。”
元昶惊异地跳起身看着他:“走?山间危险更大,你是不是燕小胖亲爹?!”
“你们两个,”燕子忱的声音传过来,“收拾收拾准备上。”
“呃,我竟无法反驳……”
“暴露了又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元昶理直气壮。
“……你暴露心了我说……”燕七无语。
“我——我揍你了啊!”元昶气,“不让拉就说不让呗!”
“我的手年四季总是热的呢,”燕七道,“不如你替我大伯暖暖?刚才我去摸了把,跟刚从冰里解冻出来似的。”
“……这天儿没法儿聊了。”元昶磨牙,扭头看了眼不远的燕子忱,转回来又看了看燕七,压低了声音含混地问她,“冷不冷?我帮你暖暖手?”
“当然害怕过啊,”燕七道,“特别害怕夏天在山林里方便,蚊虫多的啊简直了。”妙书斋
“……你能不能有点儿女人味儿?!”元昶说她,“我不信你从来没有害怕过。”
“你别吓我啊,”燕七道,“我都害怕不起来。”
实则黑黢黢片,啥景也看不到。
“燕小胖,你说这深山里会不会有鬼?”元昶和燕七并肩坐着,面向群山赏景。
有热水喝就舒服多了,吃饱喝足要歇上歇。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山风的呼啸声充斥了整个天地,这个时候才更能觉出人类在自然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就你操心!”她爹没好气,转头伺候伤号进食。
“爹你哄大伯吃点东西啊。”燕七还不忘了给她爹安排工作。
“好吧好吧。”元昶脸上无奈心里美,丢开手里的咸菜头找燕七要小鱼干。
“不嫌啊,反正是你背着。”燕七快地道。
“带着这些东西你也不嫌沉!”元昶十分无语。
“牛肉干、鱼肉干、熏腊肠、虾肉松鱼肉松牛肉松和猪肉松,窝头烧饼咸菜头,外加罐千里酱。”燕七边说边掏,还从b里弄出个可以用来烧水的铜杯子,灌上水拧上盖,往火里扔,会儿就能煮开,还配了把用来从火里往外取杯的夹子。
“我看你都带了什么好吃的。”元昶和燕七挤着坐在起,歪着身子看她从背b里往外掏东西。
燕子恪不再多言,闭了眼睛靠在石壁上养神,过了阵子听得燕七和元昶回来,将捡来的柴禾堆起来生上火,却不敢燃得太旺,只小小地起了小堆,用来把水烧热或是把食物弄温,小火冒出的烟也不大,被风吹就散了个干净。
“再往北走天,后日早回返。”燕子忱道。
燕子恪歪了歪头,道:“你与元昶几时走?”
“我也是这么同那些人说的,”燕子忱坐到旁边,就着他哥喝剩下的水灌了几口,“只可惜未必有人肯听进心里去,贪功冒进的话,只能自求多福了。”
燕子恪喝了两口递回给燕子忱,目光落向眼前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山,缓声道:“大摩人知悉我方不善山林之战,始时不过是凭着腔血勇闯山,如若现在相,胜负难料,大摩想要握稳胜券,以逸待劳方是上佳之法,先虚张声势,使我方四奔b,这些山翻上五六天,由神至筋骨都疲惫个透,届时再出手硬取,十之有九能成。”
“小兔崽子!”燕子忱厢骂厢从b里取出个袍皮筒来让燕子恪坐靠在石壁根儿,另取出个崔晞友提供给燕七的水银胆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他哥,“先喝点暖暖身。”
“那你正好教教我。”元昶丢下装备b和燕家兄弟俩,跟着燕七跑了。
元昶要去捡柴生火,被燕七拦住:“我去吧,我知道哪种树的枝干烧起来烟小,不至于引来敌人。”
在山石间寻了个b风,四人落下脚来,燕子忱先替燕子恪检查了伤口,小心翼翼背着他,就怕把他的伤口撕裂,现下看来形还算不错,没有让伤号受到什么折磨。
“停下来歇歇。”燕子忱看了看天,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子已经渐暗,对攀缘行进产生了不小的制约,且天黑风就更大,又是在山间,过峡风猛起来能折断棵树。
畅行,未到豺虎豹也未到大摩的人,燕七知道燕子忱赶时间——毕竟他们四个是在逐渐远离战场,本方相当于缺失了三名战力,其他队员的压力很大,燕子忱急于带着元昶赶回去分担众人的压力,于是这她丝毫未停,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力,跑就是足足三个时辰。
“……”燕子忱看着这个混帐臭小子像只吐舌摇尾的金毛大狗般的背影,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发了的小王蛋。”
“燕小胖,你怎么练出这本事的?”兴高采烈地追在燕七身后向前冲去。
元昶激动,直接从未来老丈人头上跃过去了。
真好,真想和她并肩跳跃。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因为强大而如此有魅力。
元昶觉得自己的腔被颗悸动的心撞得嗵嗵隆隆作响,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姑娘了,却没想到,原来他还可以更喜欢她。
她在崖壁上攀缘跳跃,眼神准、出手稳、身形灵、动作轻,每道狭小的石缝和每块略有突出的石头都可以成为她的支点和转承,如此陡峭险峻的山石,在她眼里好像到都是宽敞的台阶和坚固的支架般,她便在这台阶和支架上行云水地跳跃奔跑,这样舒展的动作、巧妙的落点、畅的进度,让人看在眼里是如此地赏心悦目酣畅淋漓,心里头是阵痛快,仿佛大家所的不是场事关生死的比赛中,而是在进行次华丽的极限表演。
四个人走得很快,着南北走向的山几乎就是在山壁上行进,这个时候元昶才真正地意识到为什么燕七说这里才是她的主场——这个家伙,明明不会轻功,在峭壁上行走却是如履平地,比起轻功高绝的功夫好手也不遑多让!
燕子忱渐渐放了心,幸好此时是隆冬,些潜伏于山中能够致人丧命的毒虫蛇蚁此时都已销声匿迹,危险度降低了不少,块头大的危险动物诸如熊类也都进入了冬,野方面只需要小心山与林虎便是。
还真是个山林通。估计比起大摩人来都不遑多让。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有些多余,这丫头带的总是相对最好走的,她能十分准确地分辨出哪块石头结实哪块石头松动,哪块石头可以让负重的人攀起来更省力,如若到了树木密集,她还知道哪些树下的积叶堆不能走,哪些树的树干不能碰。
让燕七在前面开,燕子忱先还有些不放心,无奈他要背着燕子恪,元昶要背着大家的装备,唯比较轻省的就是燕七了,而且燕七还自告奋勇要打先锋,燕子忱只得允了,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生恐她个不小心中了什么陷阱埋伏。
“嗯。”元昶闷闷地哼了声。
“警醒着些!”燕子忱瞪了他眼,怕这小子关键时刻不着调。
这小子干嘛?在和自己掐架吗?真是与众不同的远足消遣,耳朵脖子都打红了,手真狠。
“啪!啪!”两道特别脆亮的声响惊得前面的燕七和背着燕子恪的燕子忱齐齐回过头来,正看见元昶脸怒容地恨恨偏开脸不知道瞅着什么地方,而那半张脸上正印着鲜明的个红手印,推测另半张脸上也有个模样的。
想到味道,元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燕七的后背滑向她纤细又柔韧的腰肢,这段小蛮腰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地韵动,不同于其他女人风摆柳枝快要折的孱弱虚软甚或夸张,她的腰柔中有韧、软里带弹,让人不住想要伸了手……左右这么轻轻握住,感受这柔软又有弹的段儿小温暖在掌心里轻轻地扭动……
嘿,管她还有多少秘密,都不妨碍他认定她啊,有秘密的女人更有味道,嗯!
这个丫头身上究竟还有多少谜是自己不知道的啊?元昶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给几人开的那个修丽的身影,笔直的背脊就像是她的格,永远那么笃定从容,甚至连他们这些身怀功夫的人都能从她身上汲取到安心。
也许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她正是来自大山与森林,和他的师父样,他们来自同个地方,甚至,也许是同个世界。
他想起了几年前和燕七起在葱茏山上看日出,那时便觉得她与这些大山毫无违和感,像是山生山长出来的山的灵。
元昶无法理解这个决定,更不明白为什么燕七说那才是她的主场,皱着眉头走在最后,边替众人断后边沉。
所以燕子忱和燕七致认为,那远远的不知道是被烟雾还是瘴气笼罩的大山深,应该会是比较安全的地方,大摩人不会走去那么远。
这片赛场只规定了南边的界限,北边无尽的山峦无法界定,因此也都可以算在赛区之,只要不怕危险,愿意去到多远就去到多远,但哪怕是对山林无比悉的大摩人,也对那神秘的无人区域心存敬畏,只有了解山林的人才更明白这样深邃的山区有多危险、有多么的神圣不可侵犯,古人是很容易产生信仰的,在山敬山,在水敬水,难以理解的现象、难以战胜的自然,都被认为是有神灵存在,就算是个无神论者,也不会轻易去涉足自己无法了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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