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宋静芙就看到了严峫,她笑眯眯走过去问道:“先生,今日是不是又要捕蝴蝶?”
“不急,先吃早饭。”严峫回道。
宋静芙上下打量着严峫,总觉得他今日有点不对。
蝴蝶好看是好看,不过要是变成了一项任务,那再美丽的事物现在也只是徒增厌恶了。
宋静芙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先生,是不是我捕蝶过后,你又要把蝴蝶放走了。”
光是想想就一点也不想动了,反正最后的结局不都是空笼子嘛。
严峫抬头望向远处,阳光实在太过刺眼,“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捕蝶吗?”
宋静芙摇摇头,“不知道。”
“骰子,听声辨位。”严峫又是言简意赅的说法。
宋静芙并不愚笨,她思忖没多久就喜笑颜开,“捕蝶,身法轻盈。”
严峫颔首,“带你去赌坊是为了听声辨位。让你捕蝶是为了身法轻盈,还有将这二者结合在一起。”
“半年前教你轻功,现在又能听声辨位好捕蝶,捕蝶过程中更是能磨练你的耐力。”
宋静芙又忍不住调侃他,“想不到先生对我如此上心。”
严峫点点头,不避讳地答道:“是了,我确实对你上心。”
这回愣住的是宋静芙,她的耳朵立即红了起来,严峫连耳朵上面的小绒毛都瞧得见。
他没有陷入窘境,也没有点破宋静芙。
“那你更要勤加练习,修仙大赛拔得魁首。”严峫又说。
宋静芙应了一声,少见的没有多说什么。
夜幕降临,宋静芙意外地没有睡着。许是睡前思虑的太多,又或者是太过紧张了。
她披着外衣走出了房门,出房门没几步就看到严峫坐在石椅上,圆石桌上摆着一盘棋。
宋静芙踱步过去,“先生,我睡不着。”
严峫只顾看着那盘棋,并没有应答她。
宋静芙低头绞动着衣角,徐徐说道:“过几日就是修仙大赛了,我有点紧张。”
“凌霄派大弟子也会紧张吗?”
宋静芙心猛地一跳,对上了严峫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异常冷静,“先生在说什么,阿芙听不懂。”
瞒了这么久还是被严峫发现了,宋静芙意外的没那么难受。
严峫看向宋静芙,她的背挺得很直。
“我知道你原来的身份,但这不重要。”
现在的她,不是凌霄派大师姐宋静芙,而是他的药人阿芙。
严峫食指点了点石桌,“来下棋。”
宋静芙坐在另一张石椅上,随后往桌上定睛一看,“先生,原来你是自己一个人下围棋啊?”
这话多了几分古怪,就连她看过来的神情也很是怪异。
“有问题?”严峫问。
宋静芙摆摆手,“没什么,不过我境界可没这么高,不会自弈。”
二人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对弈,严峫落下白子,“你对本手、妙手、俗手有何见解。”
宋静芙落下黑子,“阿芙认为,本手就像是灵力,是最基础,同样也是最重要的。”
严峫拿起一颗白子仔细观察,“何以见得?”
宋静芙学他那般,也拿起一颗黑子观察,“我被废去灵根后,灵力几乎全失。哪怕记得那么多招式,也无法发挥其中用处。”
严峫点点头,“接着说。”
“妙手就像是先生教我的那套剑法,出其不意,我很喜欢。”
“俗手嘛,我就不多说啦。”宋静芙扬扬下巴,示意他落子。
二人你来我往不过几个来回,宋静芙就处于下风。
再多落几个子,黑子被白子包围住,已然是输了。
严峫冷冷丢下一句,“棋艺真差。”
宋静芙哼了一声,“对弈前我就说了,我是没有先生自弈的那种好境界的。”
严峫悠悠道:“我以为你是自谦。”
宋静芙又笑了起来,“那先生可就以为错啦。”
严峫话头一转,“此处修仙大赛你有几成把握?”
“一分也无。”宋静芙老实回答。
“嗯?”他疑惑道。
“修仙大赛三年一次。上一次我记得我拿的是第三。”宋静芙夺过他手中的棋子说道。
严峫起了兴致,“怎么,不是第一?”
宋静芙摇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拿得魁首本就不易。这三年来不知出了多少能人,更别说这次我灵力尽失。”
说了不过几句话,宋静芙就感到困意。
“先生,早点歇息吧。”宋静芙说完起身离去。
她走了几步路,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严峫。
他沉默地看着棋盘,平添几分神秘。
先生啊,是真的很神秘呢。
-
修仙大赛需要比试三天,兰陵县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简直可以说是火爆了。
掌柜夜里做完账都喜笑颜开的,就连小摊贩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登记处的弟子很是和蔼,微微点头示意,“叫什么名字?”
“我叫严芙,这是我兄长严峫,正是要参加此次修仙大赛的散修。”宋静芙说道。
出门在外,特殊的场合,宋静芙都是唤他哥哥的。
严峫仔细地往她脸上一瞧,毫无半点赤色。
这丫头真是说了谎也不会脸红心跳的。
“这是二位的腰牌。”
宋静芙点头接过腰牌,将其中的一个腰牌小心系挂在严峫的腰间。
严峫身子一僵,又听宋静芙笑着说道:“哥哥,我们走吧。”
宋静芙走在前头,蓦然又转过身来朝严峫笑,“哥哥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呀,难道还怕阿芙占你的便宜吗?”
严峫听了也不争辩,伸手点了她的哑穴,拂袖离去。
肯定是恼羞成怒了,宋静芙急忙跟了上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严峫换下了往日的衣裳,今日穿的是宋静芙置办的黑青色衣裳。
若不是那面具没有拿下,配上那系挂在腰间的腰牌,倒是有了几分门派大弟子风范。
衣袖一直被拉扯的滋味的确不大好受,更别提宋静芙楚楚可怜的神态,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好像是他把她怎么了一样。
严峫无奈,解开宋静芙的哑穴。
没想到这丫头不懂得见好就收,还笑嘻嘻地凑过来,“哥哥,你这样一瞧就不是好人呀。”
严峫忍住将她丢出去的欲望,佯装心平气和,“嗯,你是好人,我不是。”
他这样冷淡回答也不过是要宋静芙不说话,最好是不理他。
宋静芙撇撇嘴,颇有点忿忿不平。
“哥哥这话就错啦,你不是好人,那我自然也不是好人了。”
严峫哼了一声,说她惯会诡辩。
宋静芙听完露出委屈的神情,“哥哥真是的,阿芙跟哥哥是一条心的,哥哥倒是不领阿芙的情。”
严峫知道这张嘴的厉害,耸耸肩不应答。
这下宋静芙的笑脸垮了下来,“哥哥惯会用这件事取笑我的。”
宋静芙像是唤他哥哥上瘾了,不过一会儿就是连唤了七声的哥哥。
声音娇柔,饶是严峫,也被这几声哥哥喊得半边身子都酥软了。
严峫快步走了一段路,一走入自己的房间不久,宋静芙也跟上来了。
他定定看向宋静芙,“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很近。
“我呀,是先来看看哥哥的房间和我的房间是不是一样的,免得因我是个女子就轻视我。”宋静芙颇有点孩子气地说道。
严峫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所以他没有戳破宋静芙这么好笑的借口。
宋静芙坐下,自顾自地替自己斟茶,“哥哥可知道这次都是什么人来参加修仙大赛?”
严峫喝了口茶,““天音派,煊赫教,凌霄派,竹音阁,逍遥宗,药王谷,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散修。”
只见宋静芙睁大眼睛,“哥哥认识那些门派的人?”
严峫大手摩挲茶盏的边缘,“刚才路上见到人了,外衣上都有门派的专有花纹。”
不得不说,严峫的观察能力的确不错。
宋静芙“啊”了一声,“哥哥走得这般快,还能注意别人身上的花纹啊?”
耳边吵得很,尽管如此,严峫也生不出半点不耐。
“你是不是闲了?”
宋静芙用力点点头,“哥哥倒是了解我,懂得我这是闲了。”
“那走吧。”严峫起身。
“去哪?”宋静芙起身问道。
“四处逛逛,总好过你折磨我的耳朵。”
宋静芙嘴里嘟囔着什么,也跟了上去。
刚走出房间没几步,就听见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我说这是谁啊,这不是那只黑乌鸦吗?怎么,那只小黑乌鸦没带出来啊?”尤敏正拿着拿着不离身的宝剑,朝二人走来。
想必尤敏口中的那只小黑乌鸦就是她了,这回宋静芙可笑不出来了。
她今日穿的是素淡的青色衣裙,毫无特色,更别提脸上依旧带了面纱。
也难怪尤敏会认不出来她就是那日在客栈里,跟在严峫身旁的小黑乌鸦。
冤家就在眼前,宋静芙又听她这样说严峫,难免心生不满。
“那日的确是你不对,态度如此恶劣。我家兄长不想让出房间,也无可厚非。”
尤敏冷笑出声,“原来是兄妹?是了,这样的打扮,也就兄妹才会这般了。”
不等宋静芙和严峫二人应答,她又扬眉尖声问道:“说,叫什么名字?”
宋静芙好言好语,“我姓严,单名一个芙字。”
眼前这个叫严芙的女子让尤敏不禁想起宋静芙。
想来,宋静芙现在是个废人,也无脸面敢到她面前来了吧。
尤敏心中痛快,又忍不住问道:“芙?哪个芙?”
“自然是芙蓉花的芙了。”宋静芙应答。
尤敏看宋静芙无半点作假神情,心里暗道她难怪出身小门小户。
“芙蓉花?真是俗气。”
这般刻薄的话,也就她能说出口了。
宋静芙不卑不亢,“芙蓉花清新秀丽,又有高尚纯洁的寓意。是如何招惹姑娘的?”
“你且记好,我是凌霄派的弟子尤敏。若是不长眼招惹到我,哼哼。”尤敏扬扬手中的宝剑,大有威胁的意思在里头。
“尤师妹!”李要从旁侧疾步走来。
“掌门赐你此剑,是为了让你惩恶扬善,不是让你用来恐吓人的。”李要阴沉着张脸,厉声说道。
尤敏见这个便宜师兄出现,知道他为人向来冷酷。
“李师兄,你不听分说就要这般说我。难道我如此不堪?”她咬着下嘴唇,接近哭了出来。
李要不为所动,甚至有点想笑。妙书斋
尤敏这副作态他见过太多次了,多到他都麻木了。
“尤师妹此次参加修仙大赛,本就备受瞩目。如果此事被他人知晓,又不小心传了出去。师兄弟们如何看你,凌霄派又如何立足?”
尤敏收起可怜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以往李要最常见的娇蛮。
“李师兄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吧。”
“我不会存心和谁过不去,我只看谁有道理。”
李要也扬了扬手中的剑,分明也是在警告她。
宋静芙和严峫定定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对师兄妹的吵架。
二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的,就是去茶馆里听书都没有这里有意思。
尤敏气得脸都发红,本就尖的声音更是刺耳。
“在门派里的时候,你总是站在宋静芙那边,又总是说宋静芙哪里好。她哪里好了!就是现在出了门派,你也帮着其他人,而不帮着同门派的师妹我。”
李要不准备说话,没想到尤敏见他这副默认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好啦,你也不用替旁人说话了。现在就用你手中的剑将我杀了,然后把我那颗可怜的脑袋拿回去给师父。看师父老人家会不会将你的狗头也砍下来,说你残害同门。”
她又冷笑几声,“李师兄怕不是忘了,那宋静芙是如何被废灵根的了?”
宋静芙就是被她强行安上了一个残害同门的大帽子,这才被废的灵根和修为。
尤敏此话分明是在威胁他,如若真的胆大包天敢这样做,下一个被废灵根的人就是他了。
没想到李要不动声色,甚至笑着点点头,“好啊,那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给掌门。说不定他还会夸我做得好,懂得替凌霄派清理门户,省得他老人家亲自动手。”
尤敏的火气到达了顶峰,她忍不住争辩,“师父才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的,师父那么疼我!”
李要很喜欢看尤敏这副气得跳脚的样子,他又接着说道。
“第一,你要是想我和你好好说,那就请你端正你的态度。我是你的师兄,入门的年份比你久,做的事也比你多。你犯不着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摆那大小姐的谱。”
“第二,我一直站在大师姐那边是有原因的。大师姐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十分关爱我们这些师弟。她明辨是非,每次下山都在斩妖除魔,才会有那么多的人知晓凌霄派。她不会像你一样,只会厚着脸皮求师兄弟们做门派任务。也不会像你一样趾高气昂地瞧不起这瞧不起那的,更不会如此娇蛮任性。”
“第三,你说我出了门派不帮同门派的师妹,那你真是大错特错。我并非是那冷血冷情的人,凌霄派是我的家,门派里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自然费了心照顾他们的。而你尤敏,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叫我怎么帮你?我又有什么脸面,什么立场去帮你?”
“这次下山,你不听师兄的劝告。仗着凌霄派的名声胡作非为,还利用在凌霄派所学的东西欺压别人。”
李要顿了顿,“尤敏,我对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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