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随着蔡初曼的顺手一拉，钱启哲跟着转入了边上的岔路。转身的瞬间，他也看到了前方刚从一家高档西餐厅走出来的楚雯和他的未婚夫。
走进边上的岔路后，原本聊着天的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钱启哲也大体知道蔡初曼的同学，楚雯这个人。她家财万贯，并有一个同样富有的未婚夫。所以，楚雯和她未婚夫的约会，都是出入在上海的高档餐厅和娱乐场所。
钱启哲望着低头不语漫步走着的蔡初曼，想了想自己。虽说钱家在高桥区还算过得去，有着大片的农田好菜地，但是在大上海，和楚雯的未婚夫比起来，自己就是一个穷小子。
钱启哲也默默地低下了头。
两人没有声息地并肩走了一小段路。
“嘀嘀”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钱启哲赶紧拉着蔡初曼让到了路边。
“咦，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们！”
随着娇滴的一声话语传来，车窗里探出一个头，微笑着向蔡初曼喊道。
随后，车子靠边停下，一个女子款款下车，朝着蔡初曼走来。
随着女子的到来，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个女子正是楚雯。
蔡初曼特意想躲开他们的，但是没想到，他们也会开着车走到这条路上来。
“今天是外出日，所以我们出来逛逛，这么巧，你们也在呀。”蔡初曼脸上泛出一丝绯红，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楚雯说道。
蔡初曼单独和异性逛街，被熟人看到，还是觉得有些挺不好意思的。
“你可真可怜，只有外出日才能出来逛，我们是想哪天逛，就哪天逛。”楚雯已是带着嘲笑味地说起了蔡初婉，但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恶意，只是口无遮拦。
楚雯是走读生，不住校，所以她很自由。
听了楚雯的这番话，蔡初婉没有说话，她在楚雯面前一直挺自卑的。
“下次外出日，我来找你，我们一起逛，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玩的，别浪费了这难得的外出日。”楚雯说着，已是挽住了蔡初曼的胳膊。
就在楚雯紧紧贴在蔡初曼身上的时候，蔡初曼除了闻到楚雯身上散发的熟悉的香水味外，还闻到了印花布散发出的一股墨油味。
于是，她的目光下滑，望向了楚雯身上穿着的一件新衣服上。
“这是我不久前去服装洋行订做的新衣服。刚拿到，我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好看吗，上期的《良友》封面女郎，穿的就是这款衣服。”
楚雯也是发现蔡初曼在盯着自己的新衣服看，于是自满自足地说道，还转了个圈。
“好看，真好看！”蔡初曼羡慕地说道。说着，蔡初曼心里更是低落。
她从老家高桥区带来的整整两大箱子漂亮衣服，在楚雯的眼里，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
看着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说出对自己羡慕的话，这让楚雯感到无比的满足和骄傲。
“这位先生是谁呀，你男朋友？小曼，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呀。”楚雯的眼睛落在了蔡初曼身边的钱启哲的身上。
“他是我同乡，也在上海上学，今天有空，我们就一起出来逛逛。”蔡初曼平静地回答道。
这时，楚雯的未婚夫也下了车，走了过来。他依旧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看到是未婚妻的同学和男朋友在逛街，就热情地上前和钱启哲握了握手，两人相互道了声你好。
“你同乡？怎么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啊。”见蔡初曼用的同乡这词来介绍钱启哲，楚雯嬉笑着用肘部顶了顶羞涩中的蔡初曼。
“高大英俊，和你这个长腿美女挺般配的。”
“哎呦，你就别再取笑我了。”蔡初曼斜眼瞪了下楚雯，娇羞地嗔了一句。【妙】 【书】 【斋】 【妙书斋】
蔡初曼觉得自己在楚雯面前，像个丑小鸭，钱启哲在楚雯的未婚夫面前，同样是黯淡无光。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对了，你们这是去哪里玩了？”楚雯恢复了正常，对蔡初曼问道。
“刚去逛了会庙会，准备回学校去。”蔡初曼说道。
“庙会？”
从楚雯露出的表情来看，对庙会这个地方是非常地不屑。在她眼里，这种地方又脏又乱，都是穷人们买卖便宜东西的地方。
“我们刚去吃了西餐，准备晚上去参加舞会……”
蔡初曼觉得已经无法再和楚雯聊下去了，越聊越自卑，就说道：“那你们俩接着逛吧，祝你们玩得开心，我们要先回学校去了。”
“好吧，你们骑了自行车，要不，我们可以开车送你们回学校去。”楚雯喃喃地说道，看来她还意犹未尽，还想和蔡初曼再聊聊。
蔡初曼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和楚雯以及她的未婚夫点了点头，就扭过头走了。
见蔡初曼已经动身，钱启哲也友好地朝楚雯以及她的未婚夫点头笑了笑，而后推着自行车，快速向前几步，赶上蔡初曼。
回去的路上，蔡初曼一直没说话，她觉得落差好大。
时间又过去了好多天，又到了一个外出日。
钱启哲因为学习的事情走不开，这次没能来陪蔡初曼。
蔡初曼准备自己看看书，打发时间。
“小曼，小曼，”楚雯疾步跑上楼。
“怎么了？”翻着书的蔡初曼见楚雯在这个外出日出现在了学校也是格外地诧异。
“你男朋友怎么没来陪你？”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乡。”
“好吧，好吧，不管是你同乡还是你男朋友，他今天不来找你？”
“他最近学习挺忙的，今天应该不会来的，怎么了？”
“今天有锡兰大马戏团的演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人家可是全球循环表演，再要等下次来上海演出，可就不知道那年那月了。所以想带着你们俩一起去看，你老乡不在，那你跟我们一起去看吧！”
楚雯说完，就拉着蔡初曼要下楼。
知道自己已是没办法推辞，蔡初曼就赶忙说道：“那我要不要稍微收拾下自己，我这蓬头垢面的怎么陪你们出去呀！”
听了蔡初曼的话，楚雯瞧了瞧蔡初曼，心里嘀咕，眼前的蔡初曼确实是老土了一点，但是就蔡初曼那些衣服和土里土气的装饰品，再怎么收拾，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我包里有些化妆品，在车上我帮你补点妆容。”楚雯说着，已经拉着蔡初曼下了楼。
蔡初曼被楚雯连拽带拉地推到了车子的后座上。
蔡初曼看着这辆豪华小汽车，真气派，比自己家里的奥斯汀车子大多了，也豪华多了，座位宽大舒服，软软的，就像坐在大沙发上。
楚雯在后座精心地帮蔡初曼点缀着妆容，她给蔡初曼画了眼线，涂了口红，抹了些胭脂，再喷洒了些香水。
这香水的味道真好闻，蔡初曼一直想着能将这好闻的香水喷洒在自己身上。
看马戏表演，在当时来说属于上层社会人物的活动。
楚雯的男朋友定了一个小隔间，桌上还摆放着小吃茶点。
蔡初曼放眼望去，不论是在边上的其他隔间，还是在公共区域的座位席上，都是一个个浓妆艳抹，洋装着身的闺秀千金。
普通百姓根本看不起这么昂贵的表演，也不懂得欣赏这么高雅的艺术。
那时候普通百姓的消遣还停留在听书看戏上。
蔡初曼穿得这么朴素，即便坐在价格不菲的小隔间里看着表演，在别人看来也会以为她是楚雯的丫鬟侍从。
蔡初曼觉得非常地自卑，无地自容，已是无心去欣赏精彩的马戏表演。
精彩的马戏表演结束后，时间还早，肚子有点饿的楚雯就拉着蔡初曼一起去吃了西餐。
这是蔡初曼第一次来西餐厅，还是一家上海滩非常豪华的西餐厅。
餐厅里用餐的多数客人是洋人，只有少部分中国的达官贵人或者富家少爷千金。餐厅里的糕点师还有服务员却都是洋人，菜单也全是英文的。
已经学习了好几个月西洋文的蔡亚曼已经能看懂菜单上的一些词句了。
很快，蔡初曼惊奇地发现，不爱学习的楚雯居然能用熟练的英语和餐厅服务员对答如流。
她的未婚夫也是非常绅士地用英语点好了餐。
楚雯和她未婚夫知道蔡初曼是第一次吃西餐，他们就帮蔡初曼点了他们认为非常可口的牛排，西式糕点，还有咖啡。
这确实是蔡初曼第一次吃西餐，第一次喝咖啡……
蔡初曼手里拿着刀叉，非常地拘谨，她认真仔细地看着楚雯的动作，观察着每一细节，而后照着她的样子，慢慢地切着牛肉……
“晚上跟我们一起去舞会吧，我帮你找个舞伴，在学校学了那么多交谊舞，你也该找个男舞伴跳跳。”楚雯擦了擦嘴巴，对蔡初曼说道，看来她已经吃饱了。
女子学校主导的是西方教育，上了交际课。也教了舞蹈，有探戈、爵士、华尔兹……。
对于这些舞蹈，蔡初曼非常感兴趣，所以她都学得非常好。她那高挑的身材，优美的身段，在留声机发出的优美音乐中翩翩起舞的样子，获得了师生们持续的掌声。
只是学校里都是女生和女生做舞伴，蔡初曼还从来没有和男士跳过交谊舞。
“不了，学校有严格要求，晚上必须返校。我就不去了。”蔡初曼也学着楚雯的样子用布巾擦了擦嘴巴，说道。
楚雯也看出了蔡初曼的顾忌，她当然知道没有特殊事情晚上是必须返校的，即便有特殊的事情，也需要请假，经过校长的审批才行。这是学校严厉的制度，不能违反。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圣诞节那天我来接你。圣诞节的晚上，学校是允许学生外出参加活动的。”楚雯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嗯。”蔡初曼点了点头。
回到学校，躺在床上，蔡初曼久久不能入睡，她依旧闻到身上还有残留着的那股好闻的香水味。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接触到了真正的大上海，楚雯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好想融入到真正的大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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