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愿知看到苏泊寰去吧台倒水了。陆愿知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强撑着撩起眼皮，余光却扫到了茶几上的笔记本。
笔记本没有完全阖上，还闪着盈盈的白色屏幕光，显然他的主人刚刚还在用他办公。陆愿知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已经三点多了。
三点多还在工作，不怕猝死？
陆愿知倾身想把笔记本阖上，就在关上的一瞬，电脑里没关闭的文档闪了下，其中的大标题，引起了陆愿知的注意。他无意间瞥了眼，上面是一份关于“转让在方宏股份”的草稿协议。
虽然没有打出具体名字，但能出现在苏泊寰电脑里的文件。文件主人的身份，很容易猜到。
陆愿知连忙收回视线，又伸回手，没关电脑。他眨了眨眼，突然就不困了，他双手抱在胸前，靠着沙发背，抬眸看向苏泊寰。
苏泊寰从吧台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他弯腰把水递到陆愿知面前，然后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愿知：“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陆愿知没喝水。他低头捻着手指，淡淡地询问道：“最近公司怎么样？”
“陆小鲜肉，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公司的事儿了？”苏泊寰打趣道。他嘴角翘起，向着陆愿知的方向靠了靠。只是靠到一半，他突然皱了下眉，像是想起什么事，然后他伸出手关了电脑。
他的身子坐了回去，声音中的笑意也淡了些：“公司最近没事。”
陆愿知没接话，只是弯腰用手转着玻璃杯。玻璃杯摩擦在大理石的茶几上，在寂静的夜晚，发出一阵不太好听的刺啦响声。
他脑子里盘旋着一个声音，苏泊寰要离开方宏。苏泊寰为什么要离开方宏？苏泊寰离开方宏去哪儿？苏泊寰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方宏？
他对此一无所知。
“挺晚了，早点睡吧。”苏泊寰起身，顺手打开一个卧室的房门，又转头看向陆愿知。
也许是真的困了，陆愿知感觉头脑一片昏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到卧室门口的。就在他整个人要进去的一瞬间，胳膊被人一拽，他回头看去。
可能是客厅的灯不太亮，也可能是陆愿知真的晕乎了。总之，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太清苏泊寰的表情。
苏泊寰一直没说话，陆愿知便也好脾气地等着他。
苏泊寰垂眸，看着陆愿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陆愿知眼里没有一点防备，干净单纯得像个孩子。苏泊寰动了动嘴皮，但心里的那句：“我要离开方宏，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离得很近，陆愿知就望着苏泊寰。有一句话一直卡在陆愿知的喉咙里，眼看着就要破土而出。他想说：“苏泊寰，你离开方宏时，能不能带上我？”
千钧一发之际，苏泊寰松开了陆愿知的手。他推了下陆愿知，柔声道：“去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
陆愿知抿了抿嘴，收起想说的话，晃进了卧室。苏泊寰看他躺上床后，才关了门，离开了。
苏泊寰回到客厅，看着电脑上法务拟定出来的合同，陷入沉思。
出手方宏的股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骄傲如苏泊寰，对于没把握的事，他从来不会开口问。
-
陆愿知这一觉睡得不太平，他反复地在做一个梦。梦里全是他上辈子临死前，给苏泊寰打电话，问苏泊寰他要离开方宏，苏泊寰要不要和他走的场景。
“到点了，快起床。”恍惚间，陆愿知听到有人似乎隔着很远的地方，在叫他。
苏泊寰见屋里人没反应，他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看到，陆愿知睡得并不安稳。陆愿知眉头紧锁，侧身双手抱着被子，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苏泊寰坐在床边，拍了拍陆愿知的腿：“快起床了，要录节目了。”
陆愿知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苏泊寰。他睡衣被卷起一角，露出少年白皙好看的腰线。
大清早的，这不是引人犯罪吗？
苏泊寰眸色深了几分。他倾身拍了拍陆愿知的肩膀，又对着陆愿知耳边道：“知知，到点了。快起床。”
陆愿知睁眼时，面对的就是这幅景象。苏泊寰的脸，就正对在他面前，含笑看着他。陆愿知下意识伸手拉住苏泊寰的袖子，嘴巴不受控制地一张一合，声音急促：“苏泊寰，如果我要离开方宏，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这句话一说出来，苏泊寰的脑子“轰”的一声，全都炸开了。
这句话对他的意义不一般。
陆愿知的眼神就直勾勾地盯着苏泊寰，他看到苏泊寰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陆愿知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梦里。
陆愿知正要撑着身坐起来，苏泊寰却猛地把他按住，不让他起身。苏泊寰紧紧盯着陆愿知，喉结滚了一圈又一圈。
陆愿知不喜欢这个姿势，他扑腾着就要直起身，眼神四下乱瞟：“刚胡说的，你别多想。”
“陆愿知，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苏泊寰薄唇轻启，缓缓说出上辈子他欠陆愿知的承诺
现在轮到陆愿知的脑子炸开了。他盯着苏泊寰的眼神，一时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明明苏泊寰上次不是真么说的......
苏泊寰深吸了一口气，收起眼里的复杂情绪。他看向陆愿知表情严肃，问道：“同样的问题我问你，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陆愿知捏紧了身后的床单，嘴巴微张，有些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可上辈子那些事就堵在他喉间，让他心里有话却说不出口。
苏泊寰的双眼也直勾勾地盯着陆愿知，就连钳着陆愿知的手也渐渐加重了用力。
两人屏息以待，都在等着陆愿知的答复。
最后，陆愿知也没说话。苏泊寰慢慢放开压着他的手，眨了下眼，又换上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揉了把陆愿知的脑袋，施施然笑了下，又痞里痞气道：“怎么，我们知知起床还要人哄的？”
“你少把我当小孩。”陆愿知挣开苏泊寰的束缚，坐起身眼神看向别处。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忽视了上个问题。
苏泊寰伸手帮陆愿知把睡衣拉好，又带着陆愿知起身往门口走，嘴上却还在逗着陆愿知：“我们知知才不是小孩呢。”
“闭嘴。”陆愿知在苏泊寰身后嘀咕着。
明明很生气的话，放到刚起床的陆愿知嘴里，声音就是奶奶的，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苏泊寰轻笑一声，没再开口说话，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么好的陆愿知，无论交给谁，他都不会放心。他的小玫瑰必须他自己带。
—
两人洗完漱，一起走到了隔壁。还没有到拍摄的时间点，苏泊寰便跟着陆愿知进去了。
陆愿知上楼换下了睡衣，套了正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遇到了孔谷，对方有意无意地用肩膀撞了下陆愿知，然后又快速闪走。
陆愿知懒得搭理这种人，只是轻呵一声。
陆愿知下楼的时候，客厅已经围了很多工作人员。导演见人到齐，便开始讲起昨晚的事情，主要还是对陆愿知说了下石笑的状况。
确实有蛇咬了石笑，好在不是什么毒蛇，简单处理一下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昨晚那一摔，却摔出了大问题。至少短期内，医生不建议石笑走太多路，还是要卧床休息。
于是，工作人员昨晚就和石笑商量，然后又开了研讨会。决定让石笑先回国休养，他们在帮陆愿知寻找新的搭档。
陆愿知点头应了声，只说一切听导演的安排。
导演叹了口气，还是对陆愿知说出了真实情况：“小陆，临时找人替补，其实也挺难的。你有没有什么圈内好友，可以给咱们推荐一下？”
“抱歉，没有。”陆愿知摇了摇头。
他只认识姜嫣，可姜嫣最近还在拍戏，挺忙的。肯定抽不开身来临时替补。
苏泊寰嘴角一点点勾起。他弯腰放下茶杯，又故意用自己的茶杯，碰了碰向潞的茶杯。两个陶瓷杯碰撞发出一声响声。
向潞多机灵。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白了眼苏泊寰。然后慢悠悠地拿起杯子，对着导演道：“你们一天找不来嘉宾，是不是这节目一天就没法录了？”
导演擦了擦脑门的汗，对着向潞弯了弯身：“向导，您别急。”
“怎么能不急？”苏泊寰给向潞使了个眼色，然后接过话头。他看向导演，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陆老师后面的档期也很满，耽误不了。”
陆愿知抬眸看着苏泊寰，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怎么不知道他后面还有什么通告。妙书斋
导演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结巴：“那...那不然我们先录着。然后一边录，一边在找？”
“哎呀，要不得。”向太第一个站出来。她摆了摆了手，说出了节目规则，“我们还要竞速的，小陆就一个人，这不是欺负他吗？”
导演是真的没招了。
苏泊寰狡黠一笑，对着向潞眨眨眼。
那意思分明是，您太太还挺会说。
向潞对着苏泊寰，傲娇地摇了摇脑袋。然后他把报纸扔在桌上，靠着摇椅：“小张我说你也真的蠢。你们规定必须要找女嘉宾了？”
“没有没有。”导演连忙摇摇头。可他也不懂向潞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愿知眼神在苏泊寰和向潞之间打量了一圈，心里有了数。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导演又看向，向潞：“向导，您这是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和向太均是不解，也齐齐看向向潞、向太戳了戳向潞，催促道：“老头子，你快点说哦。”
向潞哼了声，然后拿起桌上的报纸，卷成了一个桶状，指向苏泊寰：“你去问问他。”
众人又齐刷刷转头看向苏泊寰。
苏泊寰皱眉看了眼表，然后佯装无奈地白了眼向潞，又叹了口气，对着导演道：“为了陆老师后面的通告能顺利完成，我可以牺|牲一下自己的时间。”
一副委曲求全为大众考虑的模样。
陆愿知彻底被苏泊寰的演技惊呆了。
导演这下反应过来了。他简直如临大赦，然后看向陆愿知，问道：“陆老师，您看呢？”
陆愿知不想说话，于是只能抬头望天。
苏泊寰把胳膊搭在陆愿知的肩上，他又用肩膀碰了碰陆愿知，轻笑一声：“知知，说句话。”
“我后面还要拍片，档期很满，误不得。”向潞悠悠出声，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眼陆愿知。
陆愿知一窒，然后对着导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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