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武昌城外,除了贺九仪的后军坚守在第一重防线之外,第二重防线只剩下了农兵新编而成的一个战兵营。
而今日决战的前一日,洪承畴和扎喀纳都接到了岳乐的命令,不敢再避战,纷纷派出武昌城城内的手下精锐出城作战,以免城外的近两万明军南下支援二十里之外的孙可望。
不过,这个时候,洪承畴和扎喀纳也都留了一手,并未全力以赴。若是南边战局不利,贺九仪的这点兵马根本困不住他们,两人至少可以带走一万兵马。
而现在,孙可望终于动用了后方的一万多骑兵,但被己方战兵方阵所阻,根本不是大清骑兵的对手。甚至,便是孙可望自己也带着亲卫军投入了战场。从岳乐的视角来看,战场局势现如今都朝着他计划中的方向发展。
岳乐看到孙可望的王旗之后,当即下令老将阿喇善和汉将李本深领兵出击,在清军军阵中严阵以待的六千清军骑兵和一千余绿营兵精锐同时发起了进攻。
阿喇善几乎参与了满清入关前后的几乎所有大小战役,也有独立领兵的能力,两年前随满清敬谨亲王尼堪征讨湖南时,被顺治封为了参赞大臣,助理军务,分统军队。
而由于西南战事吃紧,满清朝廷要同时应付四川,湖北,福建,江南四方战事,根本就是已经无将可派,原本因为尼堪阵亡,作为诸将替罪羊被革籍的阿喇善,又被派来辅助岳乐,将功赎罪了。
这六千精锐八旗骑兵是击溃对面明军的关键,只要从明军大阵的右翼和中路连接处冲入,完成对孙可望大军的分割,那这场大战的胜负便分了。
当然,岳乐不仅要击溃孙可望大军,他还要孙可望的人头。所以,在岳乐的计划中,这股骑兵冲进明军军阵之后,首要目标就是孙可望。
而为了避免被明军残兵咬住屁股,岳乐专门给李本深留下一千余绿营兵精锐,为的就是挡住西面可能存在的明军残兵。毕竟,孙可望要是遇袭,阵中的明军将领必然舍命来救,这一点岳乐还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相较而言,还是孙可望的价值更大。只要孙可望一死,那这支所谓的尼堪强军,所谓的尼堪西南朝廷就不足为虑了。
李定国打仗固然厉害,但西南各地的军头不一定服他,便是孙可望也花了好几年,凭借着无数战功政绩才压住了那些拥兵自立的将军,建立起了号令全军的威望。但李定国还有这个时间吗?
这些都是岳乐和洪承畴从明军降兵降将的口中获得的情报,也是他们做出决策的基础——孙可望一人可比千军。
殿前军右翼的混战还在持续,在骑兵的协助下,又把剩下的两千多火枪兵全部投入战场之后,白文选终于稳住了阵线。
唐大升耳中充斥着各种杂乱的声音,他早已经换上了一杆长枪,腰间还别有一柄短斧,紧紧靠在弟弟身边,已经染红的枪头正在滴血。
他们面前都是清军骑兵,黄甲白甲都有,地面被密集的马蹄声震得隆隆作响,地上到处都是士兵的尸体。【妙】 【书】 【斋】 【妙书斋】
唐二升大声嚎叫着,呼喊手下的战兵围绕在自己身边。他们顶住了骑兵的好几轮冲锋,三十几人的旗队被分成了两拨,唐二升身边还剩下十来个人,现在正处于两军交战的边缘地带。
随着殿前军的骑兵加入战场,清军骑兵的迅猛攻势已经被遏止住,那些一开始就冲进殿前军军阵后方的清军骑兵,面对马宝的大军,根本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唐二升站在十几个部下组成的小型鸳鸯阵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战场的局势。手下的士兵除了大哥唐大升之外,不是老兵,就是完成了所有训练的精锐,他对这些部下充满了信心。
随着两军陷入拉锯战,清军的步卒战兵也跟着骑兵冲了上来。唐二升看着一股清军甲兵从骑兵缺口中冲出,当即下令出击。
“挡住这群鞑子,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过去。杀!”
唐大升听到弟弟的命令,居然没有任何害怕,就如同这段时间阵型训练的时候那样,跟着旁边老兵的脚步一起冲了上去。
几个清军白甲骑兵从他们的身边掠过,马背上厚背刀的寒光一闪而过,唐大升身后那个老兵的脑袋就直接飞了出去,身子却还定在原地,一边喷着血,一边倒下。
但鸳鸯阵并没有因此停下,依旧往前冲去,唐大升甚至没有发现身后的人已经被丢在后面,冲到十几步距离的时候,熟练地掏出腰间的短斧扔了出去。
五六柄短斧呼啸而出,迎面冲来的清军甲兵应声倒下了三人,攻势锐减。殿前军一鼓作气,迅猛出击。
就在这时,一大股骑兵从他们的身边席卷而过,呼啸着将零散的殿前军和清军战兵全部淹没了,这些清军骑兵数目庞大,锐不可当,如同狂风般冲入了殿前军大阵右翼和中路的空隙之间。
面对源源不断从空隙中间冲过的骑兵,无论是唐二升的鸳鸯小阵,那支清军甲兵,还是周围的其他兵马,都条件反射般地嚎叫着往两边逃去。
如此局势之下,那些不小心摔倒的,不是被马践踏而亡,便是被乱兵踩成了重伤,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孙可望奔驰在骑兵之中,正策马往东面而去,数百名精锐亲卫骑兵将他紧紧拱卫在中心。
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硝烟味的烟雾窜入鼻子,这不是他第一次亲临战场了,从贵州到四川,再从辰州到武昌,孙可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而现在,又是一次生死决战,一次决定这个文明未来的国运之战。胜了,清廷距离灭亡就不远了,北方,江南,甚至是关外蒙古,残暴的满清朝廷将会被此起彼伏的反抗拖住,孙可望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残局,恢复实力,筹备收复江南的军事行动。
就算是败了,大抵也不过是再拖个五六年罢了,原本历史上更加糟糕的条件孙可望都能坚持下去,更何况现在李定国,郑成功都比原本历史上更强,只要他还没死,就还是有机会拖延下去,等待时机的。
只是,殿前军在此战消耗殆尽之后,他或许就再也没有实力统制全局了。
不过,孙可望有信心,他一定能打赢,他相信手下的将士,相信悍将马宝,相信领先了清军骑兵半个时代的骑兵方阵。他一定能击溃岳乐,收复江南,收复北方,收复关外,恢复国家。
忽然,后方响起了一阵骑兵冲锋的轰鸣声,孙可望知道是鱼儿上钩了,岳乐果然把手中最后的兵马派了过来。只要能消灭这股清军骑兵,马宝麾下的兵马就能迅速投入右翼战场,清军必然不能敌。
孙可望领兵继续往东面而去,他回首望去,清军骑兵已经紧紧咬住了亲卫军的尾巴,从后面不断射出箭矢,扔出铁骨朵,袭杀亲卫军骑兵,后方的骑兵不断有人倒下,两军连接处一片混乱。
很多亲卫军骑兵调转马头,绕到了清军骑兵群的侧面,马匹惊慌地跳跃着,然后又喊杀着冲向了清军的骑兵群,但很快就又被这股庞大的骑兵群给淹没了。
清军骑兵虽然没有结成骑阵,但兵力却是孙可望亲卫军的五六倍之多。猛然凿入之下,孙可望的亲卫军便是再精锐,后部的少数兵马也根本就是难以抵挡。
而且,骑兵追逐,亲卫军以后背面对强悍的敌人,任由清军骑射砍杀,死伤必然是不可避免的。像亲卫军这样,如此情形之下还能保持阵型,维持兵甲,并不断和清军拉开距离,将其引诱到后方的,已经是军中最精锐士兵的表现了。
阿喇善领兵奋力一击之后,并没有丝毫懈怠,他勒马停下,往前一看,确定周围并无明军的伏兵之后,当即下令亲卫摇旗,重新集合麾下兵马。
数千骑兵冲入明军大阵,又追击敌军奔驰了数里,虽然遇到的阻击不强,但骑兵群早已经混乱不堪。在这种时候重新凝聚部队,恢复大军战斗力,追击敌军统帅,无疑是阿喇善这样的老将必然的选择。
随着阿喇善的认旗在殿前军军阵后方被奋力摇晃,原本已经分散到南翼追逐明军溃兵的八旗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呼嚎着策马汇入了跟着阿喇善认旗冲锋的骑兵群中。
阿喇善本人更是意气风发,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他只觉当年跟着摄政王,英亲王南征北战,杀得尼堪军队一溃千里的时光又回来了。大清铁骑终究是不可战胜的,尼堪便是一时胜了,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孙可望伏在马上,看着接连不断惨叫着倒下的亲卫,目色凶狠地咬了咬牙,又继续策马奔驰。他这一千余亲卫军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勇士,军纪和战力都非比寻常。如今用来诱敌,便是逃窜之下,也有不少人能反身做出战术动作,死前也要拉个鞑子来垫背。
为了最后的胜利,这点牺牲是必须的。孙可望早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心慈手软的萌新了,对他来说,死一千人是一个数字,一万人也是一个数字,关键的是死在哪里。
说得直白一点,对于一个成熟的军事统帅而言,手上的士兵只有被安排在哪里,和什么样的敌人消耗的区别。
随着清军骑兵群重新启动,孙可望也已经和阿喇善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他赶紧调转马头,转弯往北,领着七八百残部,准备迂回冲击这支掉入陷阱的清军。
此时,跟着清军骑兵群蜂拥而入的李本深也率领麾下一千余兵马部署到了殿前军大阵右翼和中路的连接处,身后还有不少清军骑兵策马穿过。
在岳乐的设想中,右翼的明军,包括后阵上前支援的骑兵,已经完全被牵制住了,李本深所部除了千人战兵,还有一百多骑兵,挡住明将匆忙凑出的数百救援兵马,绝对是绰绰有余了,更别说其中还有一百多火枪兵了。
而李本深也是那么认为的,他此时正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看着孙可望的王旗一路东奔北走,阿喇善冲锋成功,心中便笃定此战明军必败。
想到这里,李本深只觉得这近一年来被困在武昌城中的憋闷,屡战屡败的失落和恐惧,半夜火炮轰击,乱兵喧哗的心惊胆战都顿时一扫而空。
胜了,胜了,这狗娘的仗终于要胜了!
只是,不等他欣喜多久,却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奇怪的震动。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阿喇善的骑兵群再次启动的影响,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
直到他回头看向了明军右翼,才赫然发现:一支规模不亚于阿喇善所部骑兵的明军骑兵正朝着自己麾下兵马所在的地方奔驰而来,看样子根本就是早有准备。
“他娘的......孙可望,孙可望哪里来的那么多骑兵......”李本深眦目欲裂,根本反应不及。而他麾下的兵马更是惊慌失措,猝不及防。
且说,马宝最后迫于清军的迅猛攻势,又投入了两个千总部的骑兵稳定右翼战线,不然十个千总部骑兵组成的骑阵,气势还会更大。
而纷乱的战场之上,等到李本深和麾下兵马发现了马宝的这支骑兵军团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李本深看着滚滚黄尘笼罩的骑阵中迎风飘扬的“马”字认旗,更加心灰意冷,但他毕竟是绿营中的悍将老将,麾下的兵马也都是精锐,还不至于这样就被吓破了胆,直接落荒而逃。
“守住,守住,守住.......”李本深俨然已经失态,骑在马上拔出了腰间的顺刀,挥舞着嚎叫起来:“谁也不许退,谁也不许退.......”
他手下的家丁见状,赶紧拍马上前督战,逼迫那些怯战的绿营兵上阵,勉强维系住了阵型,火枪兵,战兵,骑兵依次排列。
而几乎只是转眼间,马宝所率的骑兵方阵便已经来到了百步左右。看着这支锐不可当的强军冲来,绿营兵的火枪手军官早已经失去了胜利的信心,只是因为清军严苛的军纪和战场上听令行事的惯性,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就在他两腿战战,死死盯着面前的明军,准备下令射击的时候,一阵密集的箭雨忽然从半空中袭来,重重地砸进了这股绿营军的军阵之中。
百步左右,万箭齐发,几乎完全覆盖了整个军阵,便是这些绿营兵全身披甲,也免不得死伤了数十人,整个阵型更是大乱。
如此情形之下,原本还打算搏一搏的李本深根本就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前方上千名战兵,火枪兵还在恢复阵型,后方的李本深和数十个家丁已经勒马转弯,朝着军阵的空隙奔去。
就这样,面对来势汹汹的殿前军骑阵,原本便也已经胆寒的百余名骑兵们见状,也顾不得所谓的交战了,赶紧策马跟上。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这个最后的逃命机会,便是有的战兵也发现了,没有战马骑乘,又不在军阵边缘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机会逃脱?
但逃不逃得了是一回事,这股刚刚还信心满满的绿营兵在主帅临阵脱逃的情况下已经基本崩溃,毫无反抗之力却是明晃晃的事实。
慌乱之下,这支绿营兵被猛然一冲,已然死伤惨重,溃不成军。数百名绿营军士兵在刀光剑影中倒下,六七千骑兵组成的骑阵呼啸而来,又形成了一定的踩踏之势,被骑阵淹没的绿营兵军阵几乎是无人生还。
李本深策马狂奔,身后的家丁紧急跟随,还有几个骑兵跑得慢了些,直接被洪流般的骑阵卷席而下,消失在了战场之中。
岳乐看着忽然冒出的明军骑阵,顷刻间就摧毁了千人的阻击,气得眦目欲裂。
这个时候,他作为年轻统帅,临战经验不足,生死存亡之际难以沉着以对,冷静判断的缺点就展露无遗了。
岳乐在望台之上,视野极佳,一眼便能确定战场的形势,也知道自己中了孙可望的圈套,虽然他不知道那支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军如何能在稳住右翼阵线的情况下拉出那么多兵马,但这个时候这些暂时都还不重要。
毕竟,当前的局势,要不是阿喇善在那支明军骑兵追上之前绞杀孙可望,但便是如此,之后被那么一支旗鼓相当的骑阵猛然一冲,基本上也是溃不成军了。要不就是右翼大军奋力一搏,投入所有压阵兵马,突破右翼,将明军溃兵推向明军中路,左翼,成整体战局的必胜之势。
但岳乐犹犹豫豫,却是迟迟没有做出选择,眼见着那面“马”字大旗在滚滚黄尘中紧追而上,距离阿喇善大军愈来愈近。
“快,让济度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明军右翼,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击溃明军的阵线!”岳乐反应过来之后,大声嚎呼道:“还有,你现在就领着巴牙喇上去......不,再等等,巴牙喇先不上去,再等等......”
那面“马”字大旗所领的明军已经准备追上,阿喇善所部骑兵现如今已然是九死一生,大军想要绝处求生,反败为胜,最后的机会在右翼。
岳乐虽然一时恍惚,犹豫了好一会,但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这仗已经打到了如今这个份上,想要以较小的代价取胜已经不可能。
但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这六七百精锐巴牙喇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以防不测。只要他不死在这里,大清还有江南,还有黄河,还有关外,现在就还不是舍命一击的时候。
随着岳乐的军令传达,济度看着中路后方的战局,咬了咬牙,亲自领兵冲锋,将最后的压阵兵马全都投入了战场之中。
他作为济尔哈朗的次子,大哥死后,他已经成了世子,阿玛垂垂老矣,再难建功立业的情况下,家族的命运已经全都系在了他的身上。济度必须拼命,获得维系家族政治命运的战功。
与此同时,白文选所部明军虽然在骑兵的助力下暂时稳住了阵线,但随着马宝领兵东去,济度拼尽全力,右翼的局势却是迅速恶化了下来。
但白文选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他看到大军阵线西侧在清军骑兵的冲击下出现了松动,扭头看了看东北方向孙可望王旗所在的位置,然后便当即拔出了许久不用的腰刀,不顾亲卫的阻拦,大喝着汇聚后方的少数兵马,冲向了战场。
白文选明白,这个时候,若是右翼崩溃了,便是马宝全歼了入阵的清军骑兵,大局也必将崩溃,他必须完成孙可望交给的任务,死死守住右翼阵线,直到马宝回军。
两支几乎是势均力敌的军队,只要任何一处展现出弱势,便会极其危险。同样的,只要有任何一支精锐被消灭,便会促发连锁效应,环环崩溃。
只见“白”字大旗迎风呼啸而来,数十匹全身披甲的战马冲入了正在交战的军阵之中,原本还有些动摇的明军阵线看着迎风挥舞大旗,却是登时士气大振,重新站稳了阵脚。
白文选在军中素有威望,他在万众瞩目之下,亲自领兵冲锋,其余士兵见状,自然紧紧跟随,丝毫不惧。
堂堂军中二把手,国主面前的第一爱将,第一红人,大明巩昌王都亲自冲锋陷阵了,对士气的鼓舞是不可估量的,这绝不是济度这种刚刚领兵之人所能比拟的。
而此时,战场的东北方向,孙可望的王旗也正在回转,与白文选,马宝的认旗极其巧妙地分布在了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斜线之上。
孙可望的亲卫军已经调整好了方向,七八百骑兵竟然毫不畏惧,直接斜向朝着阿喇善的六千骑兵头部冲去,看得阿喇善一脸不解。
毕竟,在他看来,就凭这点骑兵,便是再精锐,对冲之下,也绝无取胜的可能,根本就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混乱喧嚣的战场之中,激烈的骑兵追逐战,长途奔袭马力受损,速度不足,孙可望人头的巨大诱惑,种种因素都使得阿喇善忽略了身后正在急速逼近的马宝所部。
甚至,骑兵追逐战中,便是后方负责警戒的哨骑发现了异样,也难以追上汇报,阿喇善更没有办法短时间改变骑兵冲锋的方向。
换言之,当阿喇善开始追击孙可望的时候,他就已经回天无力了。蓄势待发的马宝麾下骑兵在起跑加速之后,短时间内速度更快。
果然,就在七百多亲卫军骑兵和阿喇善所部前锋轰然对冲,死伤无数,阿喇善嘴角微扬,以为自己即将取胜,大局将定的时候,他便忽然感受到了后方传来的震动声。不止如此,还有无数骑兵踩踏地面的轰隆声,金戈铁马金属碰撞摩擦,重物坠地的声音,以及连绵不绝的喊杀声,战马嘶鸣声。
一开始,阿喇善还以为是前方两军交战传来的声音,但作为战场上的老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扭头一看,登时面色大变。
战场的西面,自己刚刚策马奔驰而过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支规模不亚自己麾下骑兵的明军骑兵,而且已经追上了自己的兵马。
到了这个时候,阿喇善哪里还能不明白,孙可望的亲卫军根本就是来送死的,就是要以命换命,把自己的兵马堵在这里,然后由明军骑兵最擅长的骑阵席卷而过,一举歼灭。
阿喇善似乎忽然明白了,这些原本节节败退,不能一战的尼堪士兵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强了。若是这样的军令都能义无反顾地执行,试问在这战场之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击败的?
阿喇善甚至在心中问自己,现在的八旗子弟,那些汉将口中以一敌百的真满州兵,还有这样的本能和义无反顾吗?
打了二十几年仗,历经了皇太极时代,入关前后八旗军兴衰变化的阿喇善忽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无法回答了!
阿喇善骑在马上,战马仍旧还在前冲,他回首看着后方不断倒下,连回身反击都无法做到的己方骑兵,根本就是心如死灰。
“完了,大清要败了,大清要败了!”阿喇善心中暗暗念道,眼角忽然流出泪来,扭头向前,根本不愿再看。
马宝亲手执旗,领着麾下骑兵从后方追击,一路猛冲猛刺,砍杀马上的清军骑兵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甚至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反击。
而且,殿前军的骑阵一层又一层,就如同筛子一般,不用三层,陷入阵中的清军骑兵便被砍杀殆尽,一个不剩了。只有少数反应灵敏的,迅速调转马头,转弯朝向两翼而去,才算是逃出生天。
但殿前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后方的骑兵很快以千总部为单位,朝着两翼横扫而去,把清军骑兵群中前部那些反应过来的清军狂风暴雨般消灭在了骑阵之中。
阿喇善已经放弃了挣扎,他趁着调转马头奔向两翼的机会,直接转弯,朝着明军骑阵冲去,只是转瞬间,就淹没在了浩浩荡荡的骑阵之中。
而与此同时,战场南面的望台之上,看着阿喇善大旗消失在了战场之上,白文选和济度的认旗激烈对抗,不分胜负,岳乐绝望地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迅速睁开,朝着身边的巴牙喇喊道:
“快,带着你的人跟着本王冲阵,把济度和尚善地兵马就出来,能救多少是多少!”
那个巴牙喇章京听到命令,当即朝着身边的旗手大喝,领着身后的巴牙喇骑兵便要冲上去。岳乐快步走下望台,翻身上马,挥鞭一抽,打马朝着明军大阵右翼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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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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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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