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斋>其它小说>造化大宋>58.第五十八章
  第二天,甄琼是挣扎着回偏院的。腰也是酸的,腿也软的,大腿根还磨得生痛。现在想来,还是师兄们说得对,甘油什么的,涂点儿也没错啊。都怪韩大官人拦着他不让下床,才折腾成这样。

  然而如此不良于行,甄琼还是顽强的守在院中,等米芾走进小院,立刻挺胸道:“谁说我不敢一亲芳泽!昨日就亲了!”妙书斋

  “啊?”米芾愣住了。这小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为了跟他炫耀这个?不对,昨天不是还害相思病吗?怎么今天就一亲芳泽了?

  狐疑的看了甄琼半晌,米芾突然道:“难不成那人是院里的丫鬟?”

  这小道平日都不出门,也不上酒楼,能看上什么样的美人儿?偏院里除了丫鬟就是厨娘,总不至于看上了厨娘吧?

  “当然不是。”甄琼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是韩大官人跟我两情相悦!”

  韩大官人不比丫鬟美多了?还温柔体贴,身材也挑不出毛病。足是个可以炫耀的情郎了!

  “什么?!”米芾震惊了,“你竟然好男风?等等,韩大官人竟然会喜欢你?啊,也是啊,要不怎能容你折腾着好好的院子……”

  瞬间理清了思路,米芾只觉痛心疾首。韩大官人一看就是个风雅知情|趣的,怎么就眼瞎看上这俗物了呢?虽说甄琼模样确实不差,但是行事作风,简直有辱斯文!

  见米芾这模样,甄琼更得意了:“怎么?嫉妒了?”

  米芾立刻反唇相讥:“有什么可嫉妒的?等到年纪大了,失了宠爱,看你要怎么办!”

  也是,这院子,这丹房,一定都是韩大官人给甄琼的。要是回头变了卦,这小道岂不又是一穷二白,无处栖身了?想明白这点,米芾看甄琼的眼神,顿时也多出了些同情。

  甄琼却呵呵一笑:“我有钱啊。这丹房已落在我名下了,存折上还有一千多贯,每年还有分润进项,钱都数不过来呢。”

  昨晚他还是跟韩大官人签了契书,正儿八经的商契。约定只要不离开韩府,分润就年年都有。还有安阳和东京城里的两个丹房,也都送他了。有钱有丹房,还怕个什么?他跟韩大官人才不是包养关系呢。这叫两情相悦,凭才华吃饭!

  米芾差点没被噎死,这小道竟然如此有钱了?这可不是一二百贯的问题,光眼前的丹房,就不知价值几何了。明明是个炼丹的,怎能如此有钱呢?唉,有了钱,其他确实都是小事,反正又不吃亏……

  “等我出了名,字画也会值钱的。”米芾酸溜溜嘀咕了句。

  见米芾认了输,甄琼神清气爽的躺回了自己的矮榻上,只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他如今也是个有钱又有情郎的人了,又岂是米芾可比的?

  对了,今晚还是要备好甘油。邈哥的话,似乎也不能全信啊……

  ※

  韩邈此刻则在另一座庭院里。

  “小乙这些日玩的可好?”带着满面春风,韩邈好脾气的问道。

  孙庞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会是那小道跟你示爱了吧?”

  如此志得意满,肯定是抱得美人归了。就韩大那闷骚劲儿,至少还得花上十天半月,才能发现那小道的心思吧?这么快就开花结果,必然是对方挑明了。唉,他还没看够笑话呢。

  “哦?你倒是知道琼儿的心思啊。”韩邈挑起了嘴角。他就说,孙庞民为啥一直不走,原来是早就察觉了此事,却不明说,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吧?

  糟!竟然说漏嘴了。孙庞民立刻赔笑:“小弟这不是为你开心嘛。赶紧安排宴席,庆贺庆贺!”

  韩邈冷笑一声:“就不劳小乙费心了。你这假也休得够久了,还是尽快回返吧。”

  “怎么又催我走?这也太见色忘友了吧!”孙庞民义愤填膺,痛心疾首。

  “不走也成,赶紧给我搬出来。家祖母和小弟就要进京了,还要住在这边呢。”韩邈也不废话了。让孙庞民在院里住着,指不定冒出多少莺莺燕燕,韩遐进京可是要赶考的,绝不能让他扰了清净。

  “啊?这院子不是你租的吗?还有家人进京,不该住在韩府那边吗?”孙庞民也傻了,怎么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又买新院子?这院子似乎也没原来的韩府大啊……

  “那边局促,一大家子不好住。这院子跟隔壁打通了,更宽敞些。况且遐儿早晚也要娶妻,还当有个安身之所才是。”韩邈淡淡道。

  “这才几日,就想金屋藏娇了?”孙庞民只想啐他一脸。韩府可是两进的院子,还带个庭院,竟然也敢说局促?东京城里房价奇高,连相公们都要租房,这小子居然转头又卖了个更大的房子。有钱了不起啊?!这哪是怕耽误弟弟读书,是怕家人过来,耽误他睡小道吧?

  韩邈但笑不语。他跟琼儿方才定情,自然要多些时间独处才是。再说了,新买的房子虽说距离内城远些,但是离着道观近,方便祖母拜神不说,环境也更清幽。是个居家的好去处。

  见他笑的刺眼,孙庞民恨恨磨牙:“就你这深沉心思,总有一天把人给吓跑了!”

  “这就不劳贤弟操心了。”韩邈笑的大度,对身边人扬了扬下巴,“快帮孙郎君搬家,手脚麻利些。”

  孙庞民“嗷”的一声,边骂边钻进屋里,收拾起了东西。韩邈站在院中,笑得更畅快了。

  这次,他可是跟琼儿签了契书的。当然不是那三五年的身契,而是不限年份的商契。只要留在自己身边,就能得巨额分润,想来比身契要划算许多。琼儿如此爱财,自己赚的越多,他肯定越是欢喜,也就没心思乱跑了吧?韩邈是真心想要留住甄琼,当然要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才好。

  等祖母住下后,也要经常在老人家面前说说琼儿的好话。祖母原本就喜爱琼儿,有朝一日知晓两人之事,也不会有多气恼。至于小弟,更是要让他知道琼儿的本事才行……

  韩邈心底暗自思索,仔细筹谋,却未曾发现,自己花的心思,早已超出寻常,惦念起长久来了。

  戏弄了孙庞民一番,也安排好了新宅子里的大小事务。韩邈这才打道回府。谁料刚到家,就见甄琼领着沈括迎了出来。

  “沈某不负重托,完成了目视表,也定出了镜片诸等,还请韩贤弟过目!”沈括拿出一大叠纸,双手递了上来。

  韩邈可没想到,沈括来是送这个的。立刻接过,讶道:“存中兄家里还有病人,何必如此着急?”

  沈括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二百贯都送到了家里,更别提贱内病愈,也多亏韩贤弟一手操办。我整日呆在昭文馆,不过是个闲人,自然要把东西尽快理出才好!”

  这些天,他又要照顾妻子,又要当值,时间其实并不充裕。但是韩邈的恩情,却是一定要报的。这些东西,都是熬夜赶出的,连制范本的时间都省了,可以让匠人参照镜片的厚度和弧度,进行研磨。

  韩邈随手翻了两页,就颔首道:“存中兄有心了。这法子写的简单明了,读来着实省力。”

  沈括写的东西,跟普通文人还有不同。重在精确简洁,还用了不少口语。只要能识文断字,都能看懂其中含义。如此,匠人们制镜时,也省却了不少功夫。

  沈括略带羞愧的笑了笑:“景声不嫌文字粗鄙就好。”

  他也是顾及匠人不通文墨,才写的通俗了些。如今韩邈不嫌弃,自然最好。

  韩邈仔细收起了那摞纸:“我会命人尽快磨出几幅眼镜,届时还要劳存中兄指点一二。”

  “无妨,我正好也有事相求。”沈括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不知贤弟能否借我几块大些的玻璃?最好厚一些,我有急用。”

  “我已承诺过,玻璃可任由存中兄取用,这个自然无妨。只是此物是作何用处?”大块的通透玻璃,就是窑上能烧出的也不多。现在沈括把制镜的法子都交了,也不用研磨镜片了,为何还要用这么贵重的玻璃?韩邈难免多问了一句。

  沈括长叹一声:“也是这次变故,让我幡然醒悟。这些年碌碌无为,累的家中妻儿老母都不安稳,又岂是长久之计?如今有了玻璃,得尽快制出望远镜,进献天子,搏个前程……”

  韩邈还没答话,一旁甄琼已讶然开口:“怎么还要把望远镜献给天子?”

  沈括正色道:“望远镜又岂是凡俗之物?用得好了,可是军国利器,自然要上呈天子!”

  甄琼顿时傻眼了。他原本只想在金明池争标时,偷偷瞧一眼天子长啥样。谁料竟还能扯得这么大!

  “敢问存中兄,这‘望远镜’到底是何物?”韩邈已觉出了不对,赶忙问道。

  “与放大镜相仿,都是靠镜面凹凸,放大物事。只是望远镜能观的,并非纸上文字,而是数里之外的景色。一草一木如若眼前。这等利器,若是放在战场上,足能成为制胜先机。”沈括肃然答道。

  他是读过兵书的,对于兵法也颇为了解。不论是西夏还是大辽,都长于骑射。而骑兵突袭,靠的就是出其不意。若是有了望远镜,几里外的动向也能看清楚,战场上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顿了顿,他又转头对甄琼道:“若这望远镜真能如小友所说,可远观天体。我必然也会向天子阐明你的功绩。届时甄小友说不定能同我一起入司天监呢……”

  甄琼赶忙摆手:“不不,这望远镜都是沈兄功劳,千万别在天子面前提我的名字!”

  光学的东西,跟他又有啥关系?而且天文他根本不懂啊!司天监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这两人推来让去,还在那边谦虚,韩邈却是满心的无奈。原来沈括之前研究的,根本不是眼镜,而是这“望远镜”。若真如沈括所言,此物可不就是“军国利器”,不论是观星还是军事,都属朝廷所辖,又岂容民间染指?

  那自己的眼镜店可就麻烦了,难免受到牵累。都怪他当初没有多问一句,真信了甄琼所言,以为沈括研究的只是放大镜。现在倒不好处置了。

  思索良久,韩邈叹道:“不知存中兄制的望远镜,需要多大的玻璃?”

  “至少碗口大小。”沈括用手比了圈,确实不算小。

  “若是比这小呢?还能制出望远镜吗?”韩邈又问道。

  “怕是望不了那么远。”沈括实事求是,“若是观天,镜片怕得更大。不过此事仍需细细研究,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好。韩邈又道:“玻璃我会让人给存中兄送去。只是若制出了望远镜,可否先告知我一声?”

  “这是当然!若无景声送的玻璃,我又怎可能制出望远镜?”沈括立刻答道。

  韩邈转头,又看向甄琼:“琼儿当真不要与沈兄联名?”

  如果望远镜真如沈括所说一般神奇,天子必会嘉奖。就算不当官,换一个封赏也不算难。对于存心“开宗立派”的甄琼而言,这可是难得的,上达天听的机会。

  甄琼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光学我当真不熟啊!千万别提我!”

  他是金石派的,又是水火派的。格物观那些东西,对他而言就跟天书差不多,别提更为恐怖的司天监了!他可不想丢人丢到天子面前啊。

  见他如此畏惧,韩邈点了点头,对沈括道:“沈兄只管独自献上即可,不必提琼儿的名字了。”

  沈括欲言又止,但是看了看韩邈认真的神情,又见甄琼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终是点头应下。

  见沈括答允,韩邈也松了口气。亏得银镜早早传了出去,如今市面上仿制的不在少数,大小琉璃坊也在努力试制通透无暇的玻璃。这些日,成色越发好了,不至于只韩家铺子一枝独秀。现在眼镜的制法也到手了,须得尽快开店,推广出去才行。

  如此一来,放大镜和眼镜也会多出不少仿品,只要控制镜面大小,还是有望浑水摸鱼,僻出一条生路的。

  好在还有补救余地。看了眼身边小道,韩邈暗自磨了磨牙。这满脑子奇思怪想,还不老实的小东西,以后要多多“管教”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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