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芳听到女儿回来的动静,赶紧冲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身上怎么那么多水啊,是掉河里了,还是被人泼的?”
当妈的眼里,孩子做了再多错事那也是好孩子,容不得别人欺负。
“告诉妈谁干的,妈找她去。”
老太太拉着女儿的手就要往外走。
“于红梅,你还知道回来呢!”
满春婶冲了进来,指着范芳娘俩的鼻子质问道:“还找别人算账呢,自己闺女做了啥丑事你不知道吗,不夹起尾巴做人你还傲上了。”
范芳气的鼻子都歪了,她压抑着愤怒,咬着牙说道:“满春大姐,我敬你是江流的长辈,所以一直都忍让着你,可你得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归根结底,你和江流是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的老邻居而已,你觉得你插手人家的家务事合适吗?”
她实在是不耐烦这个江家的老邻居,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当初要不是她忽然插嘴,女儿出轨的事她就圆过去了。
就是因为她,全村人都知道女儿和蒋天城早在女儿出去看店之前就好上了,女儿因此背上了丈夫在外打工挣钱,她却在家里和人胡搞的罪名。
虽然这也是事实,可范芳还是记恨上了满春婶。
“江流现在都原谅我闺女了,俩人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你这样胡搅蛮缠的,是看不得别人好吗?我女儿和江流离婚对你有啥好处,还是你有啥没嫁人的闺女看上了江流,想赶走我闺女让你家孩子上位呢?”
范芳这些话太诛心,满春婶气的恨不得把这对不要脸的母女的嘴给撕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像有些人,自己心眼是脏的,看什么东西都是脏的。”
满春婶回怼回去:“你也别挑拨我和流子之间的感情,他说了他愿意原谅于红梅,我也尊重他的选择,可你家于红梅毕竟做错了事,难道认错的态度就不能端正点吗?你们不能因为流子人好,就吃准了这一点欺负他啊,你们以为流子没长辈护着吗,我告诉你们,我刘满春,还有村子里的人,都是流子的长辈。”
老一辈的人自然有自己的生活阅历,满春婶一看于红梅现在隐含不甘的眼神就知道,这女人消停不了,就算现在认错了,将来还是会犯老毛病。
老话说睁只眼闭只眼,还说难得糊涂,他们那辈的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很多人都是忍过来的,于红梅和江流毕竟还有俩孩子呢,但凡于红梅知道点羞耻,满春婶都会认可江流现在的决定。
可现在满春婶就认定了于红梅是个不安分的,迟早还会犯错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认同江流的决定让于红梅回家呢。
不过她知道江流现在太难了,他在承受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所以满春婶只能装作认同他的决定,只是满春婶心里头早就想好了,从现在开始要盯紧于红梅这个女人,她要是还敢在外头勾三搭四,被她抓住把柄,她一定要鼓动流子和她离婚。
“婶子!”
满春婶还想说什么,江流从屋内走了出来。
现在他已经能够脱离拐杖行走了,只是走路有些跛,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复原。
“怎么走出来了,小心你的腿。”
老太太心疼地迎了过去,搀扶住江流的手想带他回屋。
“婶,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江流诚恳地说道,这件事里,他唯独愧疚的就是利用了满春婶对他的一片关心。
“诶——”
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心疼,也有些责怪他的糊涂。
“就一次。”
这句话的音量不高,除了离江流最近的满春婶,另外俩人都没听见。
“就是,流子都说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别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既然已经和刘满春撕破脸,范芳也不想在她面前装好人了,她没听见江流后半句话,只当江流也厌烦了满春婶对江家家务事的干预,这会儿趾高气扬地对着满春婶嚷嚷道。
“妈,你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大哥二哥家的孩子也需要你照顾。”
江流的神情有些冷漠,范芳脸上的得意还没下去呢,就因为江流的这番话愣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赶我走?”
范芳皱着眉,女婿的态度有些怪啊,看来他还在为女儿出轨的事情不高兴呢。
不过这样一来范芳反而松了口气,因为江流要是一点都不生气,她反而觉得江流的态度不真实,哪有男人在得知妻子出轨后会不生气的呢?
现在江流将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对于女儿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只要哄哄他,然后好好表现,相信过一段时间,江流也能忘了这个疙瘩,好好和红梅过日子的。
这么想着,范芳心里也稳了。
“行,本来我也是为了照顾你和俩孩子过来的,现在你已经能够走路了,这个家也用不着我了,等会儿我就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让红梅送我去车站。”
“妈,怎么就急着走了呢?”
于红梅可不想她妈离开,她妈要是走了,她岂不是要独自面对江流和村里那些人了吗。
范芳安抚地拍着女儿的手背,打算今天晚上好好和女儿聊聊。
说实话,刚刚江流的阻拦让满春婶有些不悦,这种不悦并不是因为江流下了她的面子,而是一种儿女不成器的无力感,然而听到江流开口暗示范芳离开后,满春婶心里这点不开心就没有了,她幸灾乐祸地看着被女婿扫地出门的老太太,没了她,于红梅就是一个没牙的老虎,她等着她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
“江流。”
满春婶走了,看着径直往屋里走去的丈夫,于红梅咬牙喊了一声。
她是不想先低头的,明明是江流在电视上喊话求她回家的,怎么这会儿对她那么冷淡呢,可她也明白,形势比人强,现在她不得不低头。
江流并没有回应她的呼唤,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慢悠悠地走回了房间。
“妈,你看他,他这是和我甩脸子呢。”
于红梅跺了跺脚,从来都是江流巴着她的,偶尔她给江流一个好脸色,对方能够乐得一宿睡不着觉,在她心中,江流就和她养的狗一样,不论怎么踢怎么踹,都会摇头摆尾,吐着舌头围绕在她身边。
现在江流的冷漠让她气愤,同时隐隐有一种抓不住的惶恐,而这份惶恐也因为她的逃避转化成了愤怒的大喊大叫。
“我的闺女诶,你可消停些吧。”
范芳赶紧拉住女儿,把她拽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替她分析她现如今的处境。
这天晚上,范芳屋里的灯亮了一宿,也不知道她到底教了于红梅什么,等到第二天江流再见到于红梅时,她已经彻底没了那丝傲气,神情温顺,眉眼谦卑地打扫着家里,即便是面对江流的冷漠,依旧面带愧疚的隐忍下来。
应江流的要求,虽然很不情愿,可范芳还是不得不离开了。上车时,看着那个信心满满能够再次抓住丈夫的心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范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村里有一条河,不少人都习惯去河边先将衣服搓洗几遍,因为这条河是活水河,也不用担心水不干净的问题,到时候只需要将衣服再拿回家做最后清洗就好,这样一来能省下不少水费。
以前于红梅是从来不参与这项村里女人乐此不疲的节俭活动的,江家有洗衣机,于红梅早就习惯了用洗衣机清洗所有的衣物。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想着她妈临走前一晚上对她的谆谆教导,于红梅捧着一盆脏衣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深吸一口气,带着微笑走到女人们聚集扎堆的河岸边。
“别说了,她过来了。”
“她怎么过来了?”
“谁知道呢,以前她不是从来都不来河边洗衣服的吗?”
??的声音传到于红梅的耳中,使得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芳芳、小柳,洗衣服呢?”
于红梅柔声细语地喊道,并且走到人群边上,将装衣服的盆子放在岸边,一副准备在河边洗衣服的架势。
“芳芳,你洗完了没?我洗好了。”
“我也洗好了,咱们回家去吧。”
“真是的,正聊得兴起呢,就来了一个败兴的。”
于红梅刚蹲下,原本正在洗衣服的那些人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端起脸盆准备离开,没有一个人回应于红梅刚刚的问好,也没有人施舍一个眼神在于红梅的身上。
她们就拿于红梅当空气,成群结队的离开。
“以前这于红梅多端着啊,说什么洗衣服伤手,问咱们至于为了十几块钱的水费跑河边洗衣服吗?还觉得咱们小气,不肯买台洗衣机回来洗衣服,现在她倒是跑过来想加入咱们了。”
“就是,没出事前人家可高傲着呢,总觉得和咱们不是一路人,现在想想,确实不是一路人,咱们可不像她做了那样的事还能和没事人一样和咱们打招呼。”
那些人并没有压低声音,于红梅紧咬下唇,听着那些远去的声音,恨不得把手上那件衣服搓烂了。
这并不是这段时间于红梅遇到过的最糟心的事。
自从上过电视后,她就成了这一片的“名人”。
村里人就不用说了,每次她去镇上的菜场买菜,都要承受那些异样的目光,甚至有些人会拉住她,直白的问她是不是新闻中那个出轨的女人,对于于红梅来说,这样的经历别提多屈辱,多折磨了。
可偏偏她还不能不去菜场买菜,因为经过她妈的分析,她意识到了现在留在江家,得到江流的原谅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必须完美扮演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妻子的角色,她必须要忍到别人渐渐淡忘这件事。
于红梅抹了抹眼泪,觉得自己委屈坏了。
*****
“你下午想吃什么,等会儿我去菜场买。”
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于红梅已经平复了心情,她一边晾晒衣服,一边询问江流今天的午饭菜色选择。
不过她清楚,江流是不会回答她的。
这个男人的气性太大,明明是他让她回来的,可在她回家后却一直给她脸色看,一个多礼拜过去了,江流和她说话的次数一个巴掌也数的过来。
白天儿女不在家的时候,于红梅就觉得自己是和一个死人生活在屋檐下,她宁可江流骂她打她,也好过这种能把人折磨疯的漠视。
果不其然,如于红梅猜想的那般,江流依旧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他只是慢慢地做着自己的复健运动,缓缓蹲下身,然后在站起来,周而复始,重复这个动作。
于红梅忍住气,然后拿上零钱,关上门准备去菜场买菜。
*****
“红梅啊,你要惜福,错过了流子这样的好男人,有你哭的时候。”
“流子能够原谅你,是因为他有大肚量,你也别闹腾了,好好照顾流子和两个孩子,安安分分过日子吧。”
“不是什么男人都像流子那样大度的,他能原谅你,你就偷着笑吧。”
买菜的路上,于红梅被不少人拦下,听了许多类似的大道理,无一例外,这些道理都是贬低她,抬高江流的。
于红梅真想这些人看看江流这些日子对待她的冷暴力,可面上却还不得不认下这些教育,并且惭愧的表示自己一定知错就改。
要不是这件事曝光后蒋天城去了外地一直没有回来,于红梅也听了她妈的分析知道她几乎没有嫁进蒋家的可能,她才不愿意留下来受这些冤枉气呢。
和往日一样,于红梅乘车到镇上的菜市场买菜,今天菜市场来了一批刚从南边运过来的海鱼,鱼鳞的色泽还很鲜亮,看得出来,是极其新鲜的。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于红梅并不想吃这些腥味重的食物,所以她绕过水产摊位,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
“呕——”
正当快走出水产区域时,于红梅忍不住胃部的翻涌,干呕了一声,嘴巴里隐隐能够尝到胃酸的味道,忍住恶心,于红梅加快了步伐,穿过水产区域。
等闻不到海鲜的味道时,于红梅的反胃情况好了许多。
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肠胃不好?
带着这样的疑惑,于红梅在买完当天的菜肴后走到菜市场边上的药房,准备买点调理肠胃的中成药。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在买了助消化的胃药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问店员买了一根验孕棒,然后像做贼一样带着这根验孕棒回家。
******
“我怀孕了!”
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于红梅激动地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红杠,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憋屈生活的转机。
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江流的,对方离家工作已经快三个月了,被林业送回家的时候,更是一个不能动弹的伤残人士,于红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江流发生性/关/系。
而除了江流之外,唯一和于红梅有过这种关系的只有蒋天城,所以现在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肯定是蒋天城的。
作为和蒋天城在一块好多年的女人,于红梅自然知道蒋天城有多想要一个儿子,只是因为常年烟酒不离身的缘故,他的精子质量很差,蒋天城去过很多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医生给出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他很难让女人受孕。
这些年蒋天城有过不少女人,可没有一个能够怀上他的孩子,随着年岁上涨,蒋天城渴望有个儿子继承家业的心思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了。
现在她怀上了蒋天城的孩子,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机会嫁进蒋家了?
抱着这样的野心,于红梅也顾不上做饭的事了,急冲冲地带上存折和现钱,准备去县里的医院做一个更详细的检查。
“你干什么去。”
走到院子的时候,于红梅被江流拦下。
现在知道关心她讨好她了?
晚了!
于红梅心里带着秘而不宣的快感看着那个消瘦憔悴的丈夫,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资本,所有人都说江流是个厚道人,可于红梅却觉得自己委身他这样的残废才是委屈的。
之前为了生活她不得不忍,现在她有了蒋天城的孩子,而蒋天城有近千万的身家,手指缝随便漏点东西就比江流加起来给她的那些东西还要多,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至于县里的这些流言蜚语,等到她跟着蒋天城搬到市里以后,还算得了什么呢,再不济,他们能够搬到其他城市,反正蒋天城有钱,这年头有钱的才是大爷。
“有事!”
不过万事无绝对,在确定蒋天城会为了孩子娶她之前,于红梅也没有把话说的太死,她语气颇为冷淡地看了眼江流,然后急匆匆离开。
看着于红梅远去的身影,江流就知道事成了。
刚来到这个身体里的时候,他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种特殊的丹药假孕丸,服用这种丹药能够造成怀孕的假象,不论是中医把脉也好,还是现代医学的B超手段都检查不出来假孕的事实。
但丹药的药效并不是长期有效的,假孕的效果只能保持五个月,这期间服用丹药的女性会有正常的孕期反应,五个月时限一到,就会出现流产反应,外界会误以为服用丹药的女人小产了。
以往购买这些丹药的都是女人,尤其是深处深宫后宅的女宿主需要这种丹药自用或是陷害她人,江流原本差点就因为它的名字忽略了这么一件好东西,好在他这人细心,不论有用没用,只要系统商城更新了商品都会仔细查看它的具体功效,现在看来,他当初买下那颗丹药的决定没有错,这个不存在的孩子,将会推动他整个大计划的进行。
上一世于红梅和蒋天城的孩子可不是现在怀上的,江流等不了那么久,应系统的任务要求,他可是要成全真爱的圣父呢。
于红梅没了好名声蒋家二老不愿意接受这个儿媳妇怎么办,当然是给他们蒋家一个他们心心念念的儿子/孙子了,他那样善良的一个人,可看不得“真爱”被拆散这样的悲剧发生。
看于红梅这样急不可耐的表现,看来她是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了,一切都很顺利,他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了,是她选择将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践踏的,经此一事,不会再有人指责他这个丈夫不够宽容,不够大度,之后他表现的再冷漠,也是应该的。
毕竟,他是一个真心一次次被践踏,早就千疮百孔的可怜人,不是吗?
******
“这于红梅急匆匆的跑哪儿去?”
满春婶在阳台晒被子,看到于红梅小步跑着离开江家,心中有些奇怪。
“秀啊,你帮妈晒一下被子。”
满春婶叮嘱了儿媳妇一句,然后下楼,悄悄跟在了于红梅的身后。为了不让于红梅发现,老太太还特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待跟到了于红梅下车的地方时,打表器上的钱已经跳到了47块这个数字。
老太太肉疼地掏钱,然后下车跟了过去。
“她去医院做什么?”
下车走了几步后老太太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县妇幼保健院,满春婶心里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怕被于红梅发现,在跟着于红梅进入医院后,满春婶只敢远远跟着。她看着于红梅挂号排队,然后进入妇产科诊室检查,之后更是取了单子付了钱,往B超室走了一趟。妙书斋
期间她多数时候都是在隐蔽的角落躲着,直到于红梅出了诊室离开医院后,她才跑到刚刚她就诊的那个医生那打听情况。
“你说我那侄媳妇怀孕了,孩子都有一个多月了。”
满春婶借口自己是于红梅的大伯母,来医院检查时看到于红梅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好奇所以过来找医生询问具体情况,那个医生也没多想,毕竟满春婶准确地说出了患者的名字,而且怀孕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是啊,还是双胞胎,怀双胎不容易,可得好好照顾孕妇啊。”
双胎可不多见,龙凤胎更是稀罕,医生觉得产妇的家人一定会因为这个消息而高兴的。
“好,这可真好啊。”
满春婶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可还不得不露出一张笑脸。
这该死的于红梅,她和她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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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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