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是个什么样呢?林雨桐和四爷驱车行驶在荒漠中的公路上的时候,就真的知道了!外面的风吹着黄沙,车窗是真的一点也不敢打开。打眼望去,都是土黄的,一眼望不到头。公路是荒漠里唯一的亮色,这证明人类的足迹确实涉及到这里了。
是的!一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四爷提前研究生毕业,桐桐也提前本科毕业,一起往西北戈壁来了。
七月份四爷毕业了,九月份就通过了笔试面试,被石油第一集团录取了。而桐桐,拿到了保研的资格。
当时找郑教授问的事情,好似还在昨天。当时郑教授说,“情怀难得!要干这一行,有两个东西必不可少,其一,情怀;其二,甘于寂寞。你有这样的情怀很好,我也信你能守得住寂寞。见过繁华的人,应该是心境会有不同。当然了,搞科研还得忍得住清贫。一般的研究员工资待遇真没那么高,不出成绩就得数十年的这么清贫下去。你当然是跟其他人不同,你比赛拿的奖金,那些钱放在银行一年的利息都比工资高,再加上你家境优渥,不在乎挣的多少……这些你都可以不考虑,但是你得考虑现实问题呀!你是个姑娘家,听说已经谈了对象了,那你这婚恋的问题更大……”
桐桐当时就说起四爷:“他学的是能源,搞能源的,不下一线肯定不行的!戈壁也是他要去的地方。”
郑教授便给桐桐推荐了导师,这位导师研究方向就是戈壁生态,她一年里大半的时候都在这边的基地。她的学生每年就三五个,毕业了,人家考公务员去了,一直没有遇到一个能跟着老师一直做这个研究的。
学农学的研究生,看学校也看导师吧,有些学校的实验基地近,学生去基地那是早上去晚上回,可有些学校的基地远,一读研,大部分时间是守在基地的。有些导师,人家去基地的少,大部分在实验。可还有导师的实验方向,就真的得去挺远的基地。
现在是九月份,在学校办理了一系列的手续之后,在电话上跟这位叫肖宝怡的导师通了电话,她并没有给限定报名时间,只道,“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就过来吧。”
于是,两人从九月份开始收拾,九月中旬就从京城出发了,前往西北。
有什么放不下的吗?吴云,自己一走,最初林雨桐还考虑她会孤单。还想着舅舅家的吴楚今年考大学就来京城了,亲侄女在周末陪着,也不寂寞呀!可后来她发现,吴云应该是谈着恋爱呢。
应该就是那位最初追她的男士,那人是谁,怎么个情况,她没细问。只笑着问吴云,“是不是在交往。”
吴云先红了脸,‘嘘’了一声,笑着问林雨桐,“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帅,很有风度。”
林雨桐就问她,“他是一直没结婚,还是丧偶,或者是离异。”
“丧偶!”吴云抱着林雨桐的胳膊,“他家还有个女儿,年纪不大,不结婚就这么交往着,我轻松,他应该也没有负担。”
“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大夫的!在医院工作。”
偷偷查了查,没有什么不好的口碑,有工作,有空谈谈恋爱,还有吴楚去京城上大学,她的日子应该不寂寞。
林雨桐提出要去西北的时候,她除了表示那边好远,那边特别艰苦的不愿意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反对理由。
但走之前,林雨桐还是去了一趟吴家,看了一趟姥姥和舅舅他们,老人笑的很高兴,“听说很多人去那边旅游,那边的风景跟咱们这边不一样。”又问说:“是住城里吗?”
是!是住城里,基地在郊区而已。
“哪里的城里其实都差不多,什么都能买到那就可以了。”
林雨桐就道,“主要是我这一走,我不放心我妈!跟着我调动到了京城,如今,她一个人在京城……她谈的那位先生在京城这边的医院,如果两人交往着,那她在京城就没问题。若是交往了两年觉得又不合适了,您千万要告诉我一声……”
好!
秋姥姥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像你这么大的,都在外面求学呢。你舅妈还舍不得吴楚呢,可不还叫走了吗?这一走,读本科,读研究生,然后工作……成十年都不在家,那能说孩子的不好吗?你的心思我知道了,我盯着呢。”
那就好!
吴云倒是没那么些伤感,“现在坐飞机很方便,你们去的宿城,那地方是能源工业的大后方,一天好几趟飞机,还怕我去不了呀?四个小时就飞到了,放假我就去看你。缺什么了,你打电话告诉我,空运很方便。”
“我那边要有好吃的,我也给你空运回来。”桐桐这么说。
吴云抬手抱了抱她,“我不老呢,还不到离了你不行的地方。四十来岁,我的同学朋友都为孩子中考高考发愁呢,你已经很省心了!去吧。”
林雨桐拍了拍她,“谢谢!”
是我谢你才是呢!没有你,我都不敢去恋爱,怕没有结果最后人老珠黄,孤苦无依。现在才不会呢,我有底牌,心里不慌呀!
就这么地,准备了不少东西,开了一辆越野,两人自驾一路往西北走。
前半程,那真是挺惬意的,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找个特色的地方住一住,换着开车,也无所谓疲惫。
可这一过秦省,眼里的风景就再不一样了。
先是千沟万壑,而后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沿着公路,远远的看见有稀疏的树林的地方,那里大概率是村庄的,有村庄就有小卖部,在那里别的补充不补充的不要紧,水得补充了。这地方就一点好,上厕所不用到处找了,车停在路边就行。反正开车走上十几分钟,都未必能遇到一个车辆。
两人三个小时前在一处镇子吃的饭,而今碰到一个村子,村子几乎是在公路两边盖的,村子周围,一片一片的胡杨林。四爷降速从村里过,就是想找个能买东西的地方。
好容易瞧见个招牌,写着‘商店’两个字,车才停下来。两人从车上下来,四爷顺手给桐桐把遮阳帽给桐桐戴上,这个帽子不仅遮阳,还挡风沙,遮挡的除了眼睛,什么也没留着。
四爷先撩开帘子进去,就几平米大的地方,柜台上是烟,身后的架子上放着货品。这有什么可买的,四爷又不抽烟。
林雨桐点了点墙角放着的整捆的矿泉水,“这个给我们拿一捆。”
都想要的,可自家买完了,别的急需的人就买不到了。
老板娘是个大娘,并不热情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
林雨桐递了二十。
就是那种可便宜的矿泉水,八毛一瓶,一捆二十四瓶,差不多就是二十。
结果老板娘没接着,身子朝边上一歪,给了一个很不耐烦的表情,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二十不行,得两百。”
十倍的价格呀!
林雨桐没言语,想想也是,这么远的路,又是这么个缺水的地方,两百就两百。
结果可好了,四爷拎到车上了,拆了一瓶才要递给桐桐,就愣住了,换了别的水给桐桐,“去前面县城另外买吧。”
桐桐一瞧,这水的瓶盖子接口处,明显能看出来不是正规加工的。是有那么一种造假的厂子,收了废瓶子一清洗,然后给灌水帖商标。这水应该就是这种水了!二十四瓶是一捆,用不怎么透明的塑料一塑封,买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是啥样,如今拆封了,发现是这种的水,你还没法子退,得就这样吧。
开车又是两小时,路过了俩村子,这才到了一处叫周县的县城。
远远看着,绿意多了那么一点,这地方就是了。应该是有几个水库在这周边,城外四五里的地方,瞧着星星点点的,还有些绿意。一进入城区,就不大感觉到这是在荒漠里了。这里的植被和绿化极好,车停到一处大的购物广场边上,林雨桐专门蹲下看人家这绿化怎么做的,一瞧就明白了,这是从别出运来了土,然后铺在原来的戈壁土质上,再铺上滴灌的设备,这才把树啊草的,给种活了。
这里的县城除了不大之外,其他的跟北方的县城都差不多。
补充了物资,在楼下的川菜馆吃了饭,就是地道的川菜的味道,可见真要在市区生活,真没想的那么艰苦。
从这个县城出发,再走五十公里,就是两人的目的地,宿城。
这里不仅有石油工业,还有H工业。
可惜,在考H工业企业的时候,笔试过了,面试过了,最后却没录取。四爷的身体没毛病,不可能是因为体检没过,唯一的可能就出在政|审上了。
金远洲哪怕不是生父,哪怕是害过原身,可到底是接触的时间长,人家有顾虑,不予录取。
四爷也不遗憾,反正哪个都挺新鲜,录上哪个是哪个。
车子进了宿州,今晚只能住酒店。问题是之后呢,在这里必然是要生活很多年的,咱住哪呀?这里的房子倒是不贵,四五千的价钱,一套下来也就四五十万。咱俩现在手里也就这么点了,这是股市上得利咱们花销之后剩下的。不能都用来买房子吧!
她就问四爷:“不都有石油小区吗?分房子吗?”
不能说是分房子,只是内部房价便宜一半而已。但是,这种房什么时候会轮上,鬼知道。可你要是自己买了房子吧,回头分房就更轮不上你了。
报名的时间还不紧,但确实没自己的地方吃饭都不方便。两人在这个地级市转了一圈之后,打听了好几个房产中介,知道人家的石油小区不只叫石油小区,好些小区的名字跟一般的小区名字差不多,很普通,但周边的人知道,那都是油田家属院。
这回找的中介大姐说的比较详细,“那是一厂的……那边是二厂的……最里面的,那是老的家属院里,一面一水的三层楼。这些是近些年盖的,条件好,简装修,不用拾掇就能住!前半年刚分了一批……他们内部价,是便宜不少。但这怎么说了,分是分呢,房子大小上差别很大。有些住二三百平的大平层,有些是五六十平的小一居!分到小一居的就生气,说是欺负人,哪有这样的,住不成了!加点钱买别的去了,这房子就处理了。肯定比市价便宜,没住过人。”
这个小区是四厂的小区,而四爷也被分到下面的四厂。
有房产证能买卖,不能买到四爷的名下,那就买到自己名下好了。五十一平大小的房子,三千一平,要全款就能过户。
十来万就能买到手,本来当天就能去过户的,可惜户主不在,“下油田了,得个三五天。”
四爷就笑,我要是不为了把每个环节摸一遍,我干这个干啥?可等我摸完了,没事我跑下去又干嘛?他保证,“就一年!成吗?”
最冷才最爱出问题,要的就是刚来的去下面体验呢,还想跑?
这俩人知道桐桐,桐桐也认识他们,“夏师兄、江师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今儿买了东西回来,中户那家刚好有人出来扔垃圾,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朝林雨桐笑了一下,“听见你们搬家了,都收拾好了?”
“给钻井队送给养去了,走的远了。”这人说着就问,“听我家那口子说,是京城里最好的大学的研究生?”
嗳!这人一边应着,一边往出走,然后又拿了一篮子的小西红柿小黄瓜来,“我娘家在郊区,暖棚里种的,你尝尝。”
晚上炒了几个菜,主食就是炸酱面。
四爷掰过桐桐的脸细看。
四爷送人去了,林雨桐一边收拾一边算了,实习期工资四千,过了实习期六千,年底的奖金倒是有数万,但是以这条件这待遇来说,真不算是好的。
江桦就点了点夏文杰,“他就是死脑筋,咱们这个圈子,高校就这么些,一圈一圈的,自然就有了各自的小圈圈。”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你就是再不许,它总是或明或暗的存在的。就比如,如今在自家吃饭,这是不是个三人小圈圈呢?放在本就不算多大的技术科,这就是个小团体。
夏文杰跟四爷发牢骚,“你就好了,咱们冠军跟你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一周之后,“最多三个月……”
可这赶上了最冷的三个月,能换个时间去吗?
夏文杰接了桐桐递过来的酒,就苦笑,“进来的时候一腔热血,可凡事不是一腔热血就够的。学校的环境跟职场的环境不同,尤其是这一类的企业……提拔嘛,都说公平,但很多不显山不漏水的,一到这个时候就冒头了!”
你收拾还不如我收拾呢?两人合作收拾完,桐桐啃着红薯跟着四爷转,“什么时候去钻井队,听他们那意思,艰苦着呢。”
两人没在单位宿舍住,而是拿着补贴,租了房子住,就租住在这个小区,前面那栋楼上,喝多了也不怕,直接扔过去就行。
是!
夏文杰就摆手,“这么大个企业,光是这一片就是四个厂,偏叫咱们给遇一块了,就说巧不巧。”
女朋友毕业了,考了老家的公务员,显然是没戏了。
“明天吧,我在基地,不在所里。”【妙】 【书】 【斋】 【妙书斋】
一年的时间,头发留长了。真的烫了波浪卷,但是这里的风沙大,头发不能散着,编起来扎成丸子,会叫人觉得面熟,但不敢肯定。
一路闲聊着,到了政务大厅把过户给过了。四爷又说一块吃顿饭吧,这位张师傅也不反对,随便找了馆子,点了菜,这就聊上了。
把林雨桐听的心肝直颤,除了水电厂安全一点之外,哪个不危险?尤其是钻井队。
来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黝黑黝黑的,一看见这两人还有些紧张。林雨桐就跟人家商量,“要是行,咱就先交定金,我就往里买家具了。等回头你家的当家的回来,咱再过户。”
江桦给林雨桐使眼色:这家伙失恋了。
四爷跟人家搭讪,“张师傅很忙呀?”
“廖姐。”
她应了一声,问说,“没做晚饭吗?”
江桦直接往饭桌上凑,“这可得有两年了,没吃过这么正宗的炸酱面了。酒菜先放一边去,干饭!”
四爷用下巴蹭她的额头,“别操心我,我出门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今住的地方小,“稍微委屈委屈,过度上半年一年的,咱换个大房子。”
这两人还真见过,以前去四爷那边,在他们学校吃饭,跟四爷打过招呼的就有这俩,不是一个导师带的,但彼此认识。四爷研一的时候,这俩研三,在实验室带过四爷。
人家进来了,进来了就对着林雨桐一个劲的打量,“觉得你面熟。”
隔了一天,房主回来了,穿着天蓝色的工作服的一个中年汉子在楼下等着,这是能过户了。
“还以为你不会甜嘴了呢?”感情这技能没丢呀!
正琢磨着呢,四爷回来了,回来就哆嗦,降温了,夜里的温度特别低。他手里拎着烤红薯塞给桐桐,“你放着,我收拾。”
夜里风声呼啸着,狼哭鬼嚎的,听的人极其不习惯。桐桐直往四爷怀里钻,“想什么呢?”
“每年都来几个,啥好大学的都有!”张师傅就道,“是技术科吧?你们这样的,来了都是技术科。”
而今,把餐厅用柜子给隔开,算是单独的书房。餐厅就不用了,沙发买小点,腾出点地方放个小小的桌子充当餐桌就可以了。
交了两万块钱,而后又去家具城家电城,人家明天送货带安装,完了叫保洁给清扫干净,生活物品买齐全,整整花了三天才住进去。
饭桌上,呼噜噜一人吃了两小碗面了,速度才慢下来。
结果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林雨桐下去倒垃圾,好些人都瞧她,有个喊她:“吴桐。”
成啊!她接了,才认识的人,泛泛的聊了几句。
“你们这别管分下来原本是干啥的,但各个岗位你得轮流一遍。前期安全培训,培训完了之后,得去一线。采油、井下作业、采气、水电厂、钻井队……”
可人家兴致勃勃,还不放心桐桐,“我先送你去见导师?”
只剩下煮面条了,四爷带着俩人回来了。
哪怕是在荒漠戈壁,我也得叫你活的跟楼兰公主似得!有些事,得是你想去干,而不是你不得不去干。
一顿吃的,四爷把关系差不多捋顺了,谁跟谁什么关系,谁是怎么提拔上去的,谁管着什么事,闹的差不多明白了。
但摆着的照片有她和吴云的,那时候是短头发,这人一眼就看到了,“你是……你是……是那个吴桐呀!”
四爷打电话说要俩师兄回来吃饭,林雨桐就干脆出去买了切面,厨房小,擀面条不方便。结果过去的时候,卖切面的老板娘都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吴桐,三块钱的面,愣是再给搭了一小撮。林雨桐拿了标价一块的馄饨皮,给了人家五块,小本生意,别占人家便宜。
不是不成,“就是心疼你……”
看什么?
进门一边是卫生间一边是厨房,过去之后,一边是不大的客厅,一边是不大的餐厅。里面连着卧室。
林雨桐就笑,叫人家坐,又拿了饮料,“大姐怎么称呼呀?”
林雨桐不知道他又琢磨什么呢,大房子小房子,这个无所谓,“你这要是老往下面跑,再大的房子都是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小区里也有各种的商铺,卖菜的买馒头包子的,还有给学生辅导的小辅导班,进进出出的人,热闹着呢。很多人彼此打招呼,人家就属于彼此熟悉的。
林雨桐看了被挂的电话,行吧!也不着急,她先去熟悉周围吧!这里叫石油大道,大型的超市购物中心,各种的饭馆,反正想买的在这里都能买到。另外有职工医院、中小学幼儿园,都附带着呢。
然后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不用!你报道去吧,我在城区里还能丢了呀!车让四爷开走了,她给导师打电话,问今儿过去方便吗?
等着,这就下面条。
好了!进来坐呀!
行呢!行了嘛!
就这么搭上话了。
四爷没言语,任何一个职场都是如此,只是他还没有适应罢了。
“真是你呀!”然后语无伦次,“你怎么跑这破地方来了?”然后才道,“那什么……我姓廖,廖慧。”
真去呀?她都有点想替四爷反悔了。
没呢!你要做晚饭了?知道在哪买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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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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